為表示對板上尊重,已通過板主同意連載,但由於內容對現實有諸多負面影射,加上
內容也全非棒球,還有其他不討喜的因素等。因此,這篇若仍得不到些許認同,那麼就是
最後一篇了。
個人在此對先前傷及眼球,或因此篇再度傷及眼球,以及亂板嫌疑而產生不快的板友
致歉。
第二回~黑面人~
「跟著前面那台車。」年輕人指著正前方的灰色BMW,向司機示意道。司機沒達腔,
就只是默默的打擋踩油門,這種要求對他們來說早已司空見慣。
只見前方的灰色轎車一路向前直行,後方尾隨的計程車也相當小心,中間隔著二到三
台車的距離,即使視線被遮住,仍能掌握其動向,這正是計程車的厲害之處。
兩輛車一跑一追,沿路經過台北車站,統領大飯店,環球影城,接著漸漸離開鬧區。
「進地下道了?直達郊區嗎?」年輕人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前方的BMW,這種注視卻和
他盯著打者時的眼神截然不同。
來到地下車道,就是所謂的「地下高速公路」,這裡的行車規則比照高速公路。年輕
人意識到前車有加快速度的跡象,卻不像是發現被跟蹤的反應。「再快點!」年輕人催促
一旁的司機。
「糟了!」年輕人眼看前車即將駛入收費站後叫出聲來。一旁的司機回看年輕人,示
意是否要繼續追車,年輕人仍盯緊前方,像是在說──這就是答案。
計程車和灰色轎車間夾雜兩台普通小客車,過收費站後只能隱隱看見BMW的車尾燈。
司機將油門崔到底,引擎開始咆嘯。過收費站便是郊區快速道路,行車自然是越來越少,
要再追上並非難事。
只見前車閃起方向燈,顯然要右轉離開快速道路,下去之後又彎進一條偏僻的小巷口
。
灰色轎車明顯放慢車速,不疾不徐的穿梭在街道之中。
「停下了!」司機見前車忽然停靠在巷內一家「酒留人」啤酒屋旁邊,迅速打轉方向
盤,順勢彎進鄰邊路口停下。
車門打開,一名身穿白色T屑的年輕男子,背著黃色運動袋走進啤酒屋,那人正是姜
萬國。
王馮燕見他進去後,準備打開車門,卻被司機一手拉住。司機指了指車窗前的數位跳
表:「2600。」王馮燕先是一愣,隨即掏著口袋,塞了三千塊後急忙下車。
巷子相當窄小,路上的照明燈也盡數壞光,僅剩門口和巷子中間地帶仍有微光,整條
路可以說是相當昏暗。而整條路僅有「酒留人」這間酒吧在營業當中,其餘不是大門深鎖
就是空無一人,但更讓人膽寒的卻是從巷內深處透出的陰森之氣。若不是巷口有酒吧傳出
的喧囂聲和舊式霓虹燈奮力的閃爍讓氣氛稍為熱絡,否則足可比擬暗夜中的墓地。
王馮燕戴上數位喬容眼鏡,這種眼鏡可透過鏡框加載的奈米電腦,經由光的折射造成
視覺上臉型地變化,以達成微整容的目地。進入店內,他急忙搜尋姜萬國的蹤跡,酒吧內
僅亮著微弱的黃色燈光,幾張木桌木椅。櫃檯空無一人,來客也不過十餘人,在這十餘人
當中,並沒有姜萬國。
咚!王馮燕還來不及反應,視線已慢慢模糊。
「這傢伙,我認識。是隊上新來的小伙子。」
這聲音,像是姜萬國的。
「把他做了吧……」如金屬撞擊般深沉的波長震共著,語調卻平靜異常,令人不寒而
慄。
這又是誰?
突如其來的重擊加上投球的疲勞一股腦的席捲而來,王馮燕不想再抵抗這釋放所有勞
累的瞬間,因為這之後所帶來的舒適和愜意宛如毒品般一陷便讓人無法自拔。
*
唰唰唰……!一輛賓士黃金鍍鑽轎車疾駛而過,道路積水乘勢而起,如海潮般撲向一
旁無辜的人行道。
「他媽的!」咒罵聲此起彼落。一般而言,於雨季時節較有經驗的行人會靠在道路內
側行走,有時也樂意目睹那些無知良民被加害的慘狀,一邊回想起當年也是被濺濕好幾次
才學乖的心路歷程,這確實也為乏味的路途增添不少樂趣。
「他奶奶的!……你有看到那人的嘴臉嗎?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竟敢罵你奶奶
!……」賓士黃金鍍鑽轎車因紅燈停駛,位於後坐傳來不絕於耳的謾罵聲。聲音持有者不
否認是位社會地位相當高階的人物。除了西裝領帶之外,尚有那高聳圓滑的鮪魚肚,及光
亮刺眼的圓禿,那自傲且目中無人的金絲邊眼鏡再配起細長下垂又瓢移不定的汙濁雙瞳,
更妙的是他那上薄下豐的瘦肥唇,隨時叨念個不停,嘴角總是滲出令人作嘔的白沫。
真不知他的隨扈有多愉快。
自從十年前台灣政黨陸續改組,進而造就許多無名小輩竄出。各自施展抱負之餘,早
已忘記當初宣誓要以壯大黨眾、服務人民為首任目標──不為選舉而選舉,是當初改組口
號,如今早已蕩然無存。
是說小輩們立足後,漸漸有了聲勢和地位。翅膀長硬,便不再拘束於黨內的繁文縟節
。他們各自為政,自立門戶,發展出各樣獨立的官僚,而所謂的黨爭,早已名存實亡。有
的,則是掛著虛有黨名,各自為政;相互攻訐;暗自較勁的政客官僚們。
而位於賓士黃金鍍鑽轎車內的吳大維──吳大閣揆,雖是以總統直接任命的幕後參謀
,實是干政弄權,專橫跋扈的無恥之徒。他們的勢力早已不分黨內,甚至已拓展至民間江
湖的黑道幫派、武裝傭兵、特殊幫會等。台灣政體實已沒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但表面
上仍是過去的兩黨鬥爭,民選總統仍未改變。雖說窺知其真相的能者尚存,卻沒人敢發難
,畢竟其後的下場可想而知,不是被政治污陷,就是在國外遭到雇傭兵解決……總之人人自危,這實在是在
現實不過的現實。如今,這正是當前的台灣。
「您就別氣了。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若不是您的大氣度,他
恐怕早沒明天了。」一旁的隨扈連忙緩頰,恐怕這輩子從沒說過如此違背良知的話。為求
飯碗,他們早已別無選擇,連心也出賣了。
「說的是……就你們幾個最稱我心;最像個人樣。我挑人果然有眼光,哈哈哈……」
吳大維樂的開懷。
綠燈亮起,轎車又開始疾馳。
哩哩哩!哩哩哩!,隨扈聞聲伸手點了一下椅背,觸控屏幕彈射而出,顯示出來者電
話。「不在您的通聯記錄中。」隨扈動用雙手迅速查閱,搖著頭道,「您要接嗎?」他回
頭看向吳大維。
「就接吧,反正不會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吳大維表現出蠻不屑的神情,習慣性的咀
嚼瘦肥唇,兩旁擠出若大的白沫。
嗶滋!電話接通。
嘶嘶嘶嘶…………來人遲遲不發一語,並發出吵雜的聲響。「喂?喂?你哪位啊!」
吳大維不耐煩的叫著。
「你……是吳大維……」音頻相當低沉,顯然是經過特殊處理。
「你奶奶的!打過來不知道我是誰?」吳大維滿嘴白沫四賤,兩旁隨扈僅能微微閃躲
,無奈相視。
「現在……照我說的做……」
吳大維聞言捧腹大笑:「你奶奶的想威脅我?」
嘶嘶嘶嘶唦!───緊急煞車,車身左右劇烈晃動,疾駛進人行道。
喀嚓!砰!砰!左右隨扈應聲而倒。
吳大維滿臉驚恐,不時用力吸著嘴角白沫,全身顫抖的驚視前方。如同喪失吠叫能力
的惡犬,正對著更強勢的邪惡搖尾乞憐:「求求求你……別別別殺我……」最後的我聲調
驚恐至極。
「只要你乖乖配合……」前坐的司機奸笑道。
*
早晨和煦的陽光刺進仍矇矓的雙眼,這無疑是最溫柔的起床鐘,卻也是另一個惡夢的
開端。
做了他……
王馮燕想起昨夜被人敲昏,立即驚坐而起,頓時呼吸急促,冷汗直冒。
他趕緊搓揉雙眼,想了解目前的狀況。只見四周相當空曠,僅有一扇單開窗和一扇生
鏽已久的舊式鐵門,門邊有根竹竿,像是用來曬衣服的。牆壁是用波浪狀的鐵皮圍堵而成
,這裡似乎是某建物的加蓋閣樓。
咚,咚,咚……
自樓下傳來步調平穩腳步聲,王馮燕僵直身體,額頭不時冒出冷汗。
聲音慢慢逼近,並在鐵門邊停下。王馮燕吞了吞口水,已做好被嚴刑拷打的準備。
嘰……嘰……嘰……嘰……鐵門悄悄拉開,發出緊實的金屬摩擦聲。
「昨夜睡的可好?」來人身高約一米八五,一頭黑髮,前額瀏海隨身體起伏飄忽不定
,那人正是姜萬國。
王馮燕先是訝異的睜大雙眼,隨後像是了解了什麼,怒視姜萬國道:「這是哪裡?」
。
「別緊張,這裡是啤酒屋的閣樓,已經免費讓你睡一晚了。」姜萬國面帶嘲諷的笑道
。
王馮燕摸不清對方居心為何,但仍納悶,緩緩開口:「……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是說跟蹤嗎?」姜萬國得意的笑道。「其實我也是出地下道後才知道的。」他帶
著譏諷的口吻道:「通往郊區的快車道,那裡車少。忽然間後視鏡出現一輛加緊馬力的的
計程車,隨後又降速並相當刻意的維持距離,能不起疑嗎?」他冷笑:「倒是你,跟蹤我是為了什麼?
」姜萬國眼神銳利的直視王馮燕。
王馮燕毫不畏懼的和姜萬國四目交接:「不問因由的將自己同隊戰友敲昏拘禁在閣樓
,我看大有問題的是你才對吧?」王馮燕理直氣壯。
兩人互相怒視。片刻,姜萬國轉怒為笑:「哼哼哼……好,都是同隊戰友,有什麼話
就直說……你先來吧,為何跟蹤我?」
王馮燕眼看氣氛緩和,肅穆的表情也柔和下來,盤腿坐立,雙眼閉了又閉,搖搖頭,
嘴角慢慢泛起微笑:「其實……昨夜我在體育公園,滿腦子都在想著前輩你在場上的英姿
。我走著走著,忽然看到前輩你正和一個……人,在做些事情……然後就叫了輛車。跟蹤
?我只是一時好奇,也想知道鼎鼎大名的姜萬國住在那,或許還能請教些投球技巧。」王
馮燕搔著頭,故作羞澀的道。
「是嗎?你真是那樣想?原來你這個超級新人眼裡還有前輩啊?」府靠在門緣的姜萬
國撫了撫瀏海,擠弄右眼,不以為然的戲謔道。
王馮燕持續作害羞貌,搔搔頭:「那前輩你,昨天夜裡,到底是……為什麼將我打昏
?」王馮燕說著,怒視姜萬國。
「哼哼哈……」姜萬國持續撫弄瀏海,「我就跟你講明好了,你剛接觸職棒,所以還
不熟悉這個環境。」他頓了頓,停下撫弄頭髮的手,轉而嚴肅起來:「你應該知道職棒在
十幾年前仍存在著『假球簽賭』的事情吧?這十多年來不斷改制,以前的老組頭們已經無
所適從,幾乎消失殆盡。不過即使是十多年的改制,聯盟仍未完全成熟,我們還不像美國
大聯盟,或是日本職棒擁有幾近完全成熟的制度體系。」姜萬國停下來,視線別開滿臉疑
惑的王馮燕。
「你是說,有人想找你打假球?」王馮燕皺緊眉頭。
「還沒那麼明朗,不過,我想他們有這個意圖。最近幾年,似乎已有新的什麼,在蠢
蠢欲動。」姜萬國將鐵門拉上,走進並蹲坐下來。
「那麼你來這間酒吧的用意是?」王馮燕再問道。
「不瞞你說,這間店是我開的,但目前還沒什麼人知道。這間閣樓,是我用來閉目養
神和晾球衣的地方。而昨天夜裡,我在不知名的情況下,以為是對方,也就是被我拒絕的
合夥人。你知道,像這種酒吧的合夥生意一時談不攏,雙方都動肝火,所以才用這麼粗暴
的手段,還真是抱歉了。」姜萬國相當誠懇的道歉,王馮燕故作原諒的微笑著。
「哦,那麼我,可以走了吧?」王馮燕起身作勢離開。
「嗯,你請便。」姜萬國閉起雙目。
王馮燕繞過盤坐在地上閉目沉思的姜萬國,並推開鐵門。
「對了。如果對方確定是不懷好意的組頭,你應該立刻向職棒的秩序管制單位報告吧
。除非,你真的想打假球?」王馮燕在最後一句話提高語調,調侃著。
「不用你操心。」背對王馮燕的姜萬國,仍杵在原地。
王馮燕走下樓梯,經過二樓儲物室後來到一樓酒吧,大門緊閉,尚未開始營業。
「有人!」王馮燕環顧四週,昨夜客人留下的空瓶剩菜仍堆在原處尚未收拾,廚房流
離台水龍頭滴答個不停,正門已然拉上鐵捲門。「是我多心了嗎?不過,就算有什麼人也
算正常吧。」他內心暗笑自己的神經質,從一旁的小門步出酒吧。
來到白天,巷內雖不如夜晚陰森,卻更加詭異。路上半個人影都沒有不說,兩旁陳舊
的公寓皆死氣沉沉,感覺不到半點生氣。窗戶破的破,磚瓦裂的裂,致密的蜘蛛網處處可
見,曬衣架上乾癟的衣物像是幾百年沒收過似的,讓人不禁想問,這世界到底怎麼了?
王馮燕不加理會,望出口而去。
於頂樓,姜萬國向下眺望王馮燕離去的身影,忽然一人挨近他身旁,聲如鐵銹撞擊:
「就這樣?」
姜萬國嘆了口氣,轉身欲下樓:「對,就這樣。」
『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喀嚓!您撥的電話無回應,嗶聲後……嘟嘟嘟嘟。』
一名中年壯漢氣憤的掛掉電話。嘆了一大口氣後,一屁股沉沉的陷在沙發上。
「不過首勝罷了,他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男子搖搖頭,搔著黑白參雜的後腦杓。
喀!門開了。青年緩緩步入,低頭不語。或許是感受到親如生父的責備和焦急,久久
不敢直視郭叔那尖細雙眼透出的凌厲目光。也或許是害怕吧,就像打者害怕碰見他一樣,
不論何時他都有讓人畏懼的理由。
「難道不打算解釋一下嗎?」郭叔的話像有某種念力般,讓準備進房的王馮燕停下腳
步。
「郭叔,我……對不起。」王馮燕仍不敢望向郭叔,說話的同時頭又更低了。
「算了。」郭叔撤回責備的目光,無奈嘆道:「你大了,我也沒這能耐再管你念你了
。不過,別忘了你仍有關心你的家人,下次記得打通電話。」郭叔說著,逕自取出茶几下
方的棒球雜誌,翻閱起來。
王馮燕聞言大為感動,但卻有不可告人的苦衷。他自然也想向親如生父的郭叔全盤托
出,但基於顧全大局,除非有「某人」許可,否則任何人都不可洩漏,包括若還在世的母
親。
更何況,眼前還有更不可告人的事情等他去做。此外,今天姜萬國的行徑也相當讓人
起疑,一切還有待他去調查。
王馮燕走進他那四坪大的小天地。木製的單人床上堆滿一疊疊的棒球刊物,書桌反倒
是乾淨的不像話。和書桌相鄰的是鐵製電腦桌,但桌上卻也是空無一物,真不禁讓人懷疑
他們存在的意義為何。
王馮燕將陳積在床上的刊物隨意搬到一旁,埋頭便睡。
做了他……
令人戰慄的聲調持續在耳畔、腦海中,來回漂盪。就像某種陰霾般,久久無法散去,
卻不知如何克服。
「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又跟姜萬國是什麼關係?」這是王馮燕內心和那迷之音最
直接關聯的問題。或許,這才是那聲音為何如此深刻的主因。
下午六點,天色漸暗。不符郭叔身價的舊式公寓,自西方接受了最後一絲陽光,將原
本脫漆的客廳大牆,粉飾的特別亮眼。
「對了!馮燕。」郭叔於客廳叫喚道:「接下來的兩週都是主場吧,是住球隊宿舍對
吧?」
「嗯……」王馮燕在床上慵懶的回道。
*
萬國路四段位於城市的郊外地段,整條路充斥舊式商店是其特色,但一過下午七點,
最熱鬧的卻是位於最底部的廢棄捷運站。王馮燕在萬國路四段下車後,加緊腳步直線前進
,來到了最底端的廢棄捷運站。
台北近十年來不斷的都市更新,地下捷運站的行駛路線也隨之改變。其中有許多當初
規劃失敗的捷運站遭到遺棄,由於科技的進步,加上近年人類終於找到最適合的替代能源
,因此政府急於進行都市的「高科技化」,自然是沒有時間理會那些廢棄的捷運站。
從站門口開始,陸續出現各式小攤販,整站包刮遭廢棄的鐵軌路段,皆是生氣盎然,
儼然成為「地下夜市」,這或許也是政府放任不管的原因之一。
不過,逛夜市並非馮燕本意。只見馮燕迅速俐落的穿梭於人群之中,來到鐵軌最底部
被封死的地段。馮燕爬上鐵梯,推開圓口蓋,來到了一塊遭政府徵收的空地。
空地上雜草叢生,外圍是一片死寂,其中有幾座舊式工廠,當然現在是廢棄中。
馮燕蹲下身,從背包中取出無線電,等候訊息的傳達。
嗶───。綠燈亮起,這代表附近有人使用相同的無線電傳達訊號。
馮燕起身,輕巧快速的來到一間位於空地外圍的廢棄工廠。
漆黑的夜晚,僅僅靠著不時被雲層遮蓋的彎月微光維持那僅存的能見度。
只見大門上印有四個大字──凡華工業。
王馮燕毫不猶豫的推門而入,鐵門雖嘰嘰作響,但他似乎不受引響,步伐堅定且熟練
。霎時,馮燕來到了工廠二樓。
喀!屋頂的小電燈泡亮起。只見一名身穿黑色大衣面帶黑面罩的男子矗立在王馮燕的
正前方。
「相當準時。」黑面男倚靠牆緣,雙手交錯抱於胸前,兩眼透過面罩小洞直視王馮燕
。那如獵鷹般尖銳的眼神,光是掃過就足以讓人不寒而慄的顫抖,卻同時存在著某種深沉
的憂鬱。
不過,王馮燕似乎和黑面男子已相當熟識,完全不畏懼眼前有如鬼魅的神秘人士。反
倒是讓王馮燕覺得相當親切,就如同親人般的親切。
黑面男說著邊走到一旁,將某種機器開啟。
咿───咚!咿───咚!機器開始運作,只見機器觸手抓出一顆白色毛球,將兩片
白色皮革裹住毛球,並用紅色毛線在皮革接合處一針一線的交叉對縫。但礙於光線不足,
無法清楚認出其顏色之深淺和位置。
原來馮燕和黑面男會面的地點是製作棒球的工廠。
只見黑面男拍了拍縫線機:「中華職棒聯盟於十一年前開始採用機器自動縫線技術,
這間工廠是台灣第一間全自動製球廠,不過仍需人手啟動。」黑面男指著方才完成的成品
道:「一顆球須得縫上108針的縫線才算完成,而每針約要三秒多,我們的時間不多,
大概只有五到六分鐘,必須趕在一顆球完成之前交代任務。」
「什麼時候開始用這種方法計時的……」馮燕不解,目光持續打量著運作中的機器。
「臨時想到的,因為這間製球廠仍然有在批貨,而工廠擁有者是我們的仇家,若被知
道沒有運作對方一定會起疑。所以,我們就利用工廠運作時見面,這再恰當不過了。」黑
面男淡淡的道,伸手比了比,示意王馮燕停止注視。
「那原本的員工呢?像是我上次看到的黑臉大叔?」馮燕望向窗外。
「哼。這是自動化工廠,原本就不需要員工。你之前看到的,都是對頭雇用的武裝集
團,他們專門替對頭排除礙事者。像這種工廠,就是他們最理想的藏身地。」黑面男靜靜
回道。他的聲調平穩的出奇,完全不帶任何情緒。
「他們現在人呢?難不成……被你做掉了?」馮燕瞪大雙眼看向男子。
「屍體,我已經處理掉了,你放心吧。」黑面男說得理所當然,就像吃滷肉飯般輕鬆
。
『做了他………』某種聲音自腦內探出。
「嗯……」他草率回應,像是若有所思。黑面男頓覺他神色有異,挑了下眉頭。
王馮燕低下頭,躊躇道:「有件事……必須要講。」黑面男歪著頭俯靠在牆邊,哦了
一聲。
屋內煞的靜了下來,僅剩製球機的運作聲。大概縫了十針左右,談話再次啟動。
王馮燕吸吐了口氣,之後抬起頭努力壓抑著情緒,平靜的道:「如果說,我們隊上有
對頭的奸細……我該怎麼做?」王馮燕內心相當矛盾,靜待黑面男的指示。
黑面男哼了一聲,相當不驚訝的道:「看來,你無意間有了什麼發現。不過,我可沒
指派你調查球員的任務啊。」黑面男言語相當不屑,但語調仍然平靜如初。
王馮燕低頭不語。
「你私自行動,這對往後的任務程序有了很大的變動。」黑面男指責道。「不過,倒
也無妨。」黑面男仍一副無所謂,就像一切皆在掌握中似的。
王馮燕聽的莫名奇妙,忙問:「什麼?那接下來我該如何行動?」
黑面男邊伸手掏向口袋,邊道:「不論你覺得任何人有什麼問題,只要對方覺得你沒
問題便可。」淡淡說完後,他翻出一張地圖。
「聽好。我要你去監視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你們的總教練--彭任銘」
王馮燕啊的大叫一聲:「不是開玩笑的吧?」
「這是他的住處。」黑面男將地圖攤開放在工作桌上,顯然沒理會王馮燕:「我要你
發揮過去兩個月所練就的技能,用二週的時間監視他的生活,包括他在家中的生活作息。
」黑面男說著,又從衣袋中掏出一把鑰匙。「我已幫你安排好住處,接下來的二週,都是
主場比賽,所以這二週彭任銘都會住在家中。而你的住處,是位於彭任銘所在的公寓大樓
正對面,在那裡,你可以用我所準備的一切設備監視彭任銘的活動,包括他的家人。至於
出門後的行動,就要考驗你這兩個月所學到的技能了。」黑面男說完後,從衣袖中掏出一
根針。
黑面男手上的針相當粗,大概比一般針粗了兩倍,不過末端仍相當尖銳。針上並穿有
紅色球線。
「以後,只要看到這根穿有紅色縫線的針,當天晚上,就是我們見面之時。若不慎錯
過了當晚的見面時機,我會再找時間見面,記住!仍是以穿紅線的針為號。」黑面男說完
後,看了看縫線機儀板表,大概縫到了八十幾針。
馮燕接過鑰匙和地圖,皺緊眉頭:「我能問為什麼嗎?為什麼對象是總教練?」
「這個我暫時無法回答,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工作,其他的都不用想。別忘了我上次跟
你說的,你必須兼顧任務和比賽,不能露出馬腳,若讓對頭發現你的真實身分,一切都前
功盡棄。」黑面男語畢,又轉頭望向縫線機,已經縫到一百針。
「還有件事!」王馮燕叫出聲。
「如果說你真的那麼在意那傢伙,我只能先告訴你,別打草驚蛇。」黑面男彷彿深知
他的想法般,一語中的。
「並……並不全是。」話留在口中,未說出口。
「現在,該是你離開的時候了。」黑面男說完,雙掌輕拍了一聲,小燈泡同時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