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4月6日 / 星期一 / 天氣 陰
今天特別的疲累,鮑里斯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大清早就把大伙兒叫起床整理家裡..
....果然是倉庫工人的職業病?!但倒也不是做白工,我在二樓的櫃子裡找到了一把壞掉
的吉他,八成是以前的主人留下的玩物吧。安東跟鮑里斯也都各自找到了點東西,雖然又
餓又渴,但眼看家裡又快沒有食物了,我們還是快速把幾片又腥又濕黏的雞胸肉吃了,待
會兒才有力氣出遠門。
突然想起,兩年的今天,正是祖國剛獨立的日子。而也是南斯拉夫的叛軍圍住了賽拉
耶佛、讓我們再也無法見到城外風景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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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5月1日 / 星期五 / 天氣 陰
昨晚我跟鮑里斯去了一趟伯格倫市附近的一個建築工地,那裏根本什麼鬼都沒有了,
只剩下一堆狙擊手,無情對著深夜冒險出外拾荒的平民們扣下扳機......還好我們去的時
候運氣夠好,真主保佑。
沒想到當我們前腳踏入那個工地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群身上髒兮兮的人,語言不通
,嘰哩咕嚕完全聽不懂他們說了啥,就在氣氛劍拔弩張的同時,我快速拉住已經準備衝上
前的鮑里斯,我把剛剛在路邊撿到的蔬菜交給了那個看起來是領隊的人,雖然那一瞬間他
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但還是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個友善的互動,於是他拍了拍手讓大夥兒坐
了下來,用手勢示意我們可以離開了。
我們當然不可能就這麼空手而回,我和鮑里斯繞過工地外面的鋼筋跟桶子,發現後面
竟然有一戶人家的門沒有鎖上!喜出望外的我們躡手躡腳的打開門,希望那些不知道哪裡
來的外地人不要聽到我們發出的聲音。
就在開門的那一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直撲腦門。真主啊......地上有四具屍體
,兩大兩小,看起來是一戶人家,地上和牆上的彈孔說明了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悲劇。我
們跨過地上那些慘不忍睹的屍體,走進了看起來像是廚房的地方,那裏又有一具老人的屍
體,他的胸前插著一把銀製餐刀......究竟是甚麼喪心病狂的人可以對手無寸鐵的老人下
此毒手呢?我正低頭哀悼這個不幸的家庭時,鮑里斯突然拉了拉我的手,指著桌上的湯和
剩菜,我不敢相信鮑里斯竟然要吃死人的晚餐,他們都不知道死多久了!看到我的反應,
鮑里斯摸摸鼻子,跟著我一起離開了。臨走前我們把大門反鎖上,免得外頭的野狗跑了進
去。
鮑里斯扛了塊工地的木板,我則帶了些機械零件和水回家,安東好久沒有這麼興奮了
,我們齊心協力把那塊大木板搬下樓,補上地下室的破洞,然後簡單組裝了一下雨水收集
器,鮑里斯用他以前在工廠的知識做了一個小型陷阱,我對那個東西是否管用抱持保留的
態度,不過還是同意鮑里斯用化學試劑去用,希望往後的日子可以不用再為喝水煩惱了。
我們還有更多需要煩惱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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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6月26日 / 星期五 / 天氣 雨
好久沒空閒寫日記了,今天難得擠了比平常多的羊奶、雨水收集器也收穫滿滿,大家
連日的飢渴一掃而空。外頭還在打仗,安東昨晚竟然熬夜看鮑里斯從三樓書櫃裡找到的幾
何學研究,這痴狂的數學教授正對我們喋喋不休呢,可惜我什麼都聽不懂,哈哈。
縈繞在我腦海裡的,是前些日子在廣場的紀念碑前看到的表演,不知道甚麼時候還有
這種奢侈的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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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7月31日 / 星期五 / 天氣 晴
昨晚的拾荒非常不順利,我們用繃帶跟外頭的人換了一些酒和香菸,但也就只有這樣
了。
留守家裡的安東遇到一群人上門搶東西,在混亂推擠下他的手受了點輕傷,我只希望
他可以好好睡覺休息,別再讀那天殺的書了。數學理論能幫他活下去嗎?我趁他不注意的
時候把書扔掉,這是為了他好。
外頭出了大太陽,雨水收集器越來越不管用了。鮑里斯今早找了我聊聊,我知道他很
關心我的心情,也希望再困難的日子裡也能繼續為了大家努力,但我實在是累了。
這禮拜一直咳嗽,不知道還要咳多久呢,又或者說,戰爭究竟還要持續多久......真
主啊,請庇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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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8月2日 / / 天氣
今晚又出了遠門,那棟破舊的豪宅一個人影都沒有,我們在房屋四處翻箱倒櫃,搜刮
了鋸子和蔬菜,鮑里斯不顧我的反對,用那把堪用的鏟子跟路邊的市民們換了更多的酒和
香菸......他到底在想什麼?大家開不開心還有什麼意義嗎?
算了,頭暈欲裂的我根本無暇與他爭辯,我只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