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一根煙只需要五分鐘,忘記一個人需要多久?
他說「我很喜歡妳」的那一天,剛入秋,
她湊上他耳邊輕聲說『我也喜歡你』,
她其實不知道該怎麼正確回應,
畢竟這是她人生第一次,喜歡的人剛好也喜歡自己。
然後他說「那要不要在一起?」
她仍然不知道該怎麼正確回應,只知道,好像不該馬上答應?
『嗯,我考慮一下』她自以為俏皮地轉過身,等他嘟著嘴黏過來,
『好喔』「耶~」
她永遠忘不掉他說「耶~」時臉上開心的表情。
那個入秋的晚上,他們牽著手散了整晚的步,
聊以前,聊現在,聊以後。
他坦承地告訴她,他的異性朋友比同性朋友多,
他沒有辦法戒菸,從前曾經為前女友戒菸,
但還沒戒成功就分手了,從此更沒有理由戒菸。
她說她其實很討厭菸味,所以對於他從不在她面前抽菸,
甚至見面前也都忍著不抽,還自備牙刷跟口香糖感到窩心。
她謝謝他對她如此坦承。
她說她沒有辦法要他戒菸,那是他的身體,但是她希望他少抽一點,為了健康。
她說她不介意他的異性朋友比同性朋友多,只要他知道心裡放著的是誰,
只要他讓她安心,只要他讓她覺得被在乎,只要不要有什麼踰矩的行為。
他說他自己有分寸,朋友就是朋友,女朋友才是女朋友。
那個晚上,她覺得她等了好久好久的小幸運,終於來了。
他說「我想我們或許還是比較適合當朋友,或許我還沒準備好兩個人的生活」時,才要入
冬。
她除了錯愕傷心,還有一點點自責。
在一起之後,她所有的安全感全都喪失,
那些在他還沒出現前,她可以自我掌控的安全感,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開始把重心全都往他身上倒,用盡全力想給他所有,
也希望他等價的回應她給的所有,但是這世界上哪有一種愛或喜歡,能夠真的等價?
他走了,毫無留戀,
好像那一整晚的散步,那些快樂的時光對他來說一文不值。
她沒有哭太久,找朋友喝了一晚的酒,流了一晚的淚,
隔天仍然起床,化妝,吃早餐,上班,一如往常。
她向來堅強,向來獨立,向來不需要依賴誰。
她以為他能看見她用獨立堅強包裝著的其實是不堪一擊的脆弱,
不過,看來她高估了他對她的喜歡。
她沒有哭太久,但是心裡的傷並沒有因為不哭就不痛。
他離開後,她學會了抽菸。
剛開始是想體會他說的,「抽菸是一種放鬆」
後來,是因為想念。
抽一支菸需要五分鐘,她可以放縱自己想念他五分鐘,
深吸一口,吐出菸圈後,她會逼自己回到現實,那個已經沒有他的現實。
一包菸有20支,每天下班她抽一支,然後在回家前告訴自己,我很好。
兩包半之後,春寒料峭,她知道他交了新女朋友。
然後她突然深刻地明白「還沒準備好兩個人的生活」
指的是他並不準備跟她過兩個人的生活。
這一次,她狠狠地大哭了一整個晚上,
自己喝掉了珍藏著的余市,一口氣抽掉了剩下的半包菸,
拿出手機刪掉了他的電話、line和facebook,
接著把胃裡的下酒菜、酒精和想念,一股腦吐進馬桶,
然後請假了。
聽朋友說,他雖然交了新女朋友,但女朋友要出國了,
聽朋友說,他雖然交了新女朋友,但面容卻變得憔悴了,
她心裡沒骨氣地希望他過得好,即便那已經不干她的事了。
抽一根煙只需要五分鐘,忘記一個人需要多久?
那天之後,她沒再抽過一支菸。
她已經沒有了抽菸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