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故事不像尾生抱柱般感人肺腑,也不如霸王別姬般燦爛不朽。只是男孩暗戀著女孩,隔
著一條街。既然平淡無奇,為什麼會特意記載呢?因為女孩說「不講,她睡不著。」
當然,故事也不是從很久很久以前開頭。在不久之前,男孩剛結束一年的兵役,脫離地獄
回到人間。偶然間從母親口中得知有一位年紀相仿的女孩住在對面,而且在風景區上班。
在某次倒垃圾時,男孩遇見了女孩,男孩希望能認識她,於是每天早晨開始在門口念書,
等待女孩上班的身影,但是交集始終在馬路兩端。直至有一天,男孩和哥哥、嫂嫂去女孩
的上班地點郊遊,經過幾般徘徊,男孩始終不敢向前搭訕,最後嫂嫂覺得無奈只好代為開
啟了一場荒謬的對話。儘管無底線的荒謬,嫂嫂替男孩拿到了女孩的連絡方式與基本資料
。先是鼓起勇氣將女孩的ID輸入LINE,所幸女孩按下了接受,否則這裡就要寫下The end
。
接著用著大學四年學到的少數技能之一──查資料,找到了女孩的臉書,看著上頭的文章
與隨談,他覺得住在對面是位有趣且有想法的女孩,儘管文字可能不盡真實,但是多年來
他是這麼了解世界的,透過閱讀。經過幾次在LINE上的閒聊,男孩漸漸熟悉,也漸漸習慣
與女孩聊天。
直到那天,女孩突然說過幾天想去看某部電影,男孩因此緊張的整夜反覆難眠。很快地到
了那一天,男孩笨拙地開著父親的老爺車載女孩去電影院,由於沒有載女生看電影的經驗
,一切都顯得笨拙不堪,從出發到停車,從買票到入座,到散場回家。電影長達三小時,
他,也緊張了三小時。
散場後,日子依然一天天度過,伴隨著對話紀錄的增加。有時候女孩主動開啟男孩的對話
視窗,男孩可以因此開心半晌;有時候男孩看到女孩晚上出門,心想她這麼晚是跟誰出門
呢?因此而憂心忡忡。還記得選舉前女孩向男孩傾訴對選舉亂象的不滿與於無奈。
後來她叫男孩打分數,打少女分數。隔天,她叫男孩猜她的英文名字。
無意義與有意義的對話持續進行著。某一天中午,女孩不知道為什麼拍了兩張手臂發紅的
照片,男孩開玩笑的說,好肥。女孩說她要封鎖FB。午餐,男孩難以下嚥。下午時女孩說
,不用就此消失。為了掩飾難過,男孩假裝沒睡好所以遲遲未回覆,晚上在道歉中度過,
女孩說她沒生氣,接著又說「女生說沒生氣,但他其實真的在生氣的比例,應該有79%
。」又是一個失眠的夜晚。
男孩很納悶也很難過,於是問了朋友:如果有人說妳很胖很黑很矮之類的話妳會有什麼反
應?朋友說「如果是一般的朋友口中講出會覺得無所謂,曖昧對象會很難過,男朋友會當
耳邊風。」
有一次女孩問,是不是生活很無聊,所以一直找她講話。原來在女孩心中,男孩只是個無
聊的人。
有一次女孩留下了一串話,「明天晚上記得拿杯子跟衛生紙進包包。」
有一次女孩在FB上被小屁妹嗆,她說她最愛計較。
好幾次女孩跟男孩講她想吃的東西,玉米濃湯、拉麵。
有一次女孩要男孩自我揭露,討論原生家庭、親密關係、重大人生時間。
有一次女孩在剪報時說她是A型的人。
有一次女孩貼了購物網站說要搶手機,同時說了她喜歡哪個包包。後來男孩又讓女孩生氣
了,因為他回了「薪水換包包?」。其實女孩不浪費。隔天的對話只有短短五句和一張貼
圖,其中最後一句是「明天記得帶魚」。
有一次提到年紀,明明之前已經講過生日了,可是女孩又問80年幾月。接著又說一段關
於神奇寶貝的莫名其妙對話。
有一次女孩問了男孩有沒有交過女朋友。同時女孩又說「我覺得,根本沒有所謂的異性戀
亦者同性戀,我們本來就可能喜歡一個人,不論他的性別,性行為是一種附屬昇華的關係
,絕對不會被性別給限制。所以有可能哪天,我會愛上哪個女生,我常這樣想。」
有一次女孩說她想去中橫賞楓,男孩問有沒有住過山上,她說她會怕。
有一次半夜三點,女孩被蚊子吵醒,打蚊子的同時,她跟男孩講。
有一次女孩洗澡洗到一半沒熱水,罵完髒話後,她也跟男孩講。
有一次女孩和朋友去廢墟,男孩也是一顆心,忐忑不安。
有一次男孩去台中整理東西,把防潮箱、機車寄回家。同時去排隊買蛋糕,買了兩次,第
一次因為冰箱有問題所以蛋糕盒濕掉,於是又排了一次隊。
可能一切都在這時候變了,男孩興高采烈的帶蛋糕回來,將蛋糕拿給女孩。女孩不斷的問
為什麼要送她蛋糕,又說沒東西回送,要送小狗,而且只有上班的時候送。男孩問了一個
問題,或許,這問題本不該問。他問女孩「為什麼那時候會找我看電影?」女孩說「我很
想看,然後家人朋友都看過了,你又很閒的感覺,這很難理解嗎。」
男孩心想「恩,不難理解,但是很難過。」接著女孩又問「這個答案很傷心嗎?」
隔天早上,上班前女孩說「冷死了,冷到胃痛,又經痛。」今天早上又是負責剪報,女孩
說她要寫信給聖誕老人,下午說她想吃溢香,男孩說幫忙買,女孩說「那邊 你可能 開車
很危險」。晚上對話中女孩提到她單身,男孩找她看流星,可是沒有放假,問說喜不喜
歡看螢火蟲,她說看過他拍的照片,很美。
晚上,男孩很白癡的問女孩蛋糕好不好吃,女孩說好吃,可是她說問題還沒有答案,「你
幹嘛對我那麼好?」
最後一天,女孩問男孩「妳不會是想追我吧?」,她說不講會睡不著,她很困惑,為什麼
男孩會想追她,只因為FB動態?可能覺得萍水相逢罷了。最後她說「你想追我是你的事,
我想跟鄰居當朋友是我的事。」男孩很想換話題。
因為,講了,會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