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虛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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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替補左外野手(下)
接著，四名石頭人開始往投手丘走去，他們將投手丘團團圍住，但面都朝外，望向所有觀眾。然後，他們開始做出深深地吸氣的動作。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要宣布什麼事情了，內野與外野的看台上都漸漸吵雜起來。就
連張英翔都看得出來，石頭人們準備宣布那群身穿魚鱗鎧甲的棒球隊不戰而勝。
開始有觀眾忿忿地發出高聲怒吼。
「搞什麼啊？莫名其妙！」
「這跟棄械投降有什麼兩樣？」
「從一開賽就不知道在打什麼東西，還說是『凱特王國』最強精銳部隊，我呸！」
漸漸地，怒吼聲變成破口大罵，幾乎所有的觀眾都叫罵了起來。甚至開始有人朝棒球
場裡扔東西。
「竟然輕易地認輸？你們這群殺千刀的稅金小偷！」
「廢物辛蒂！廢物『凱特皇城軍』！」
「什麼『東疆戰神』辛蒂公主？根本騙人！這臭娘們根本是國家滅亡的千古罪人！」
惡毒的言語如同漲潮的大浪，一波接著一波，從內野與外野的看台上襲捲鋪天蓋地而
來。辛蒂．洛多庇斯．芮拉呆站在原地，整個人似乎懵了，一句話也說不出話來。
張英翔瞠目結舌地望著內外野看台上的人們。
「哇靠，不過就輸了一場棒球比賽，這些觀眾也太激動了吧！有這麼嚴重嗎？怎麼連
『國家滅亡』、『千古罪人』這種的大帽子也都扣上了？」
不過，他心裡卻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每回台灣國家成棒隊出去打國際賽時，只要一
輸球，國內的球迷對待他們的反應，差不多都會是這種態度，每個人都哭爹喊娘的叫罵不
休，從網路上一路罵到了現實世界。彷彿打輸一場國際賽，台灣就要滅亡了。
「看來不管在什麼地方，『輸球』永遠是罪該萬死，什麼『雖敗猶榮』的話都只是狗
屁。」張英翔暗忖。雖然他還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寇比能再度「桀桀桀」地大笑起來，他的神情相當得意，那是個征服者準備接收戰果
的姿態。
「『東疆戰神』？」他嘲諷地對辛蒂說：「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哪！」
辛蒂一張俏臉蛋登時漲得通紅，張英翔發現，她兩手正緊緊地捏著自己的捕手護胸下
緣，不知是在強忍著怒氣，還是感到被羞辱。
寇比能又道：「辛蒂公主，未來待朕征服整個『凱特王國』後，在芮拉城裡與令姊舉
行婚禮時，朕將誠摯地歡迎你出席，擔任證婚人。」
辛蒂扭曲的臉龐一下子變得慘白。
她對著寇比能踏進一步，厲聲道：「你——你敢動我姊姊一根寒毛，我就——我就—
—」
寇比能看著她，一對黑眼瞇了起來。他輕蔑地將兩手一攤，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
、能、怎、麼、樣、呢？」
「我就殺了你！」辛蒂再也忍不住，憤怒地對著寇比能厲吼。
「殺了我？就憑你？」寇比能似乎聽到了令他不敢置信的話語，他捧著肚子，瘋狂地
怪笑起來：「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終於，兩行清淚，從辛蒂的臉頰滑落。
她穿著銀白色捕手護具的高大身軀，激烈地顫抖著，那是一種感到無能為力，夾雜著
憤怒與絕望的顫抖。
張英翔站在旁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呃，所以這一隊打贏了那一隊，這一隊的怪物就要娶那一隊的捕手的姊姊當老婆，
但那一隊的捕手不太願意接納這樣的姊夫，是這樣嗎？」他抓抓頭皮，試圖釐清眼前的狀
況，可是卻覺得一團亂，腦袋一整個打結了，顯然要他打全壘打，比釐清這種事還容易。
此時，看台上，許多觀眾開始哭喊起來，有些人捶胸頓足，如喪考妣；也有些人對著
「凱特皇城軍」戟指叫罵，詛天咒地；甚至也有人拆下了椅子，朝場內扔去。
「連女王陛下都保護不了，什麼『凱特皇城軍』？全部去自盡啦！」
「罪人辛蒂！千古罪人辛蒂！」
「辛蒂去死！『凱特皇城軍』全部通通都去死！我詛咒你們通通被處以極刑！斬首！
抄家！五馬分屍！」
張英翔望著這群勢如瘋虎的觀眾們，以及一片狼藉的棒球場，嘴巴張大到幾乎能塞進
一顆雞蛋。
「打輸了一場比賽就要抄家滅族？有這麼嚴重嗎？跟這些瘋子相比，台灣那些在賽後
包圍巴士的球迷，根本是一群和藹的紅貴賓。」
他轉頭望著辛蒂，只見她擦了擦眼淚，拼命地深呼吸，肩膀鼓起又消下去，似乎在努
力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讓淚水徹底決堤。
張英翔心裡多少感到有點不忍。雖說「凱特皇城軍」正被「多哥巫師軍」以七比零的
懸殊比數痛電，顯然雙方的戰力是有段不小的差距。但若不是他突然從天空掉下來，壓死
了左外野手貝弗利，「凱特皇城軍」也不致於會因比賽人數不足，而被宣告比賽提前結束
，連剩下的五個半局的反攻機會都失去了。
於是他想了想，下了一個決定，開口道：「呃，那個，辛蒂啊……」
「幹麼？」辛蒂與寇比能一同轉頭望著他。辛蒂沒好氣地說。
「繼續比賽吧，我來當你們球隊的左外野手。」張英翔比了比自己，道：「你們缺了
一個人，不是嗎？」
這句話似乎超出辛蒂與寇比能的意料之外，這敵對的兩人一瞬間竟互望了一眼，面面
相覷。但一旁的鐵面捕手，眼睛卻瞇了起來。
「你……」辛蒂似乎直到這時候，才認真地仔細打量著張英翔。
「快點決定吧，要還是不要？」張英翔朝投手丘一指，「否則那四個還在吸氣的石頭
人，是不是就要宣布比賽結束了？」
話才說完，那四名石頭人陡然一起仰天長嘯。
聲波震天，場上頓時猶如飛砂走石。
張英翔看到辛蒂咬了咬牙。
騷動的觀眾們漸漸安靜下來。
「看官們注意。」只聽四名石頭人一起高聲吼道：「因左外野手貝弗利死亡，『凱特
皇城軍』人數不足，吾等在此宣佈，本場戰事將由『多哥巫師軍』獲……」
「且慢！」
一聲大喝，當場阻止了四名石頭人繼續說下去，石頭人們一起轉頭望去，發出喝阻聲
音的人，正是辛蒂。
她恭敬地朝四名石頭人彎腰鞠躬。
全場的目光都往辛蒂身上集中過去。
「四位裁判。」只聽辛蒂高聲大喝：「我軍要求換上替補的左外野手！」
此話一出，看台上的觀眾席一陣「嗡嗡」作響。
「替補的左外野手？『凱特皇城軍』有替補的左外野手？」
四名石頭人則互望一眼，表情像是在取得彼此的共識。
半晌，四名石頭人在投手丘前排成一列，齊聲對著辛蒂高聲大吼：「辛蒂．洛多庇斯
．芮拉，『凱特皇城軍』主帥，吾等再一次鄭重地詢問汝，請汝這次務必確實回答吾等—
—『凱特皇城軍』有無後補的左外野手？」
「有！」辛蒂轉頭指著張英翔，大聲回應道：「就是他！」
球場裡一片寂靜。
所有人似乎都被辛蒂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呆了。
半晌，有不少觀眾開始竊竊私語。
「那個人是誰啊？」
「他不就是剛才從天上掉下來，壓到左外野手貝弗利的傢伙嗎？」
「辛蒂是不是瘋了？竟然想直接讓這種穿得奇形怪狀的傢伙，去當替補的棒球戰士？
」
「這種裝扮……他會打棒球嗎？」
不只觀眾們，連休息室裡「凱特皇城軍」的成員們，也都一臉驚愕地看著辛蒂。
此時，一名石頭人卻搖搖頭，沙啞地說道：「辛蒂．洛多庇斯．芮拉，『凱特皇城軍
』主帥，根據《貝斯伯棒球戰爭規則》第一條：『每隊只能有九名球員戰士可以進入場內
，且不得中途要求解除『貝斯伯天雷罩』，從場外找人來進行選手更換。』此子並非汝軍
戰前所進入場內的九名球員戰士。」
辛蒂彷彿像早料到他會這麼說，立刻閃電般地反應道：「主審大人，可是根據《貝斯
伯棒球戰爭規則》第二十六條：『可替換之選手，僅限『貝斯伯天雷罩』所認可能進場之
場內人物。』此人能穿越『貝斯伯天雷罩』，沒有受到阻礙，也沒有損毀『貝斯伯天雷罩
』，顯然是受到『貝斯伯天雷罩』認可能進場的場內人物。」
但她的說法，顯然未被石頭人們所接受。其中一人道：「辛蒂．洛多庇斯．芮拉，『
凱特皇城軍』主帥，但根據汝軍方才所提出之抗議，汝軍懷疑此子乃『多哥巫師軍』所派
來擊殺汝隊左外野手貝弗利的刺客，現在豈能將此子歸納於汝軍？」
另一名石頭人亦道：「辛蒂．洛多庇斯．芮拉，『凱特皇城軍』主帥，汝如何證明，
此子於這場戰事裡，可由汝軍所登錄？」
「裁判大人。」辛蒂高聲應道：「根據《貝斯伯棒球戰爭規則》第二條：『『棒球戰
爭』一旦開戰，到裁判宣布比賽結束前，雙方皆不得故意殺害對手，否則將會遭到『貝斯
伯天雷罩』的萬道『落雷天箭』擊殺。』方才此人雖擊殺我軍左外野手貝弗利，但卻未當
場遭到『貝斯伯天雷罩』的萬道『落雷天箭』擊殺，顯然此人並非『多哥巫師軍』派出的
刺客，我軍當時提出的抗議是無效的。」
她指著寇比能‧日磾，又道：「再者，剛才在左外野，『多哥巫師軍』的主帥寇比能
‧日磾，曾以『貝斯伯天神』名義起誓，說他不認識此人，更證明此人不是『多哥巫師軍
』成員。」
她轉身再指著張英翔，據理力爭地叫道：「那相對的，是否就代表這個被『『貝斯伯
天雷罩』所認可能進場之場內人物』，可以被我軍進行提名登錄呢？」
聽她這麼一說，四個像摩艾石像的臉龐，不禁沉思地向旁一歪。似乎在此之前，無此
前例。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寇比能‧日磾卻突然朝四名石頭人鞠了個躬。
「多哥巫師軍」的休息室，發出詫異的驚呼聲。顯然在此之前，這個長得像黑曼巴眼
鏡蛇的寇比能‧日磾，從未向裁判這麼有禮貌過。
只聽寇比能刺耳地大聲叫道：「四位裁判大人，朕也懇請你們，請允許『凱特皇城軍
』登錄這個鬍子人，繼續進行『棒球戰爭』。」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大吃一驚，辛蒂和張英翔愕然地望著寇比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
的耳朵。而他身旁那位原本一語不發的鐵面捕手，急忙開口阻勸道：「可汗，萬萬不可！
」
寇比能卻伸手阻止鐵面捕手再說下去。
「『鐵面君』，這一仗，只要能徹底擊垮這些精靈們的自信心，這樣後面的戰役，不
就能達到如你賽前所說的，如秋風掃落葉，『不戰而屈人之兵』了嗎？」他一面說，一面
雄心萬丈地望向「凱特皇城軍」的休息室，「朕要讓這些精靈們知道，就算撿回這五個半
局的進攻機會，他們一樣還是無力回天！」
鐵面捕手焦急地望向張英翔，似乎還想再言語，但寇比能卻淡定地說：「『鐵面君』
，朕心意已決，你不用再多說了。」
雖然鐵面捕手依舊沒有摘下面罩，但張英翔和辛蒂都清楚地聽到，他長長地嘆了一口
氣。
寇比能一拍鐵面捕手的肩膀，豪氣干雲地說：「『鐵面君』，無須多慮，不是只有他
們撿回這五個半局的進攻機會，我軍也還有五個半局的進攻機會呀——這個半局還沒結束
呢！等一下他們就會後悔了，為何還想繼續讓朕的紫金大軍進攻呢？」
鐵面捕手似乎已無話可說。
「臣謹尊可汗御令！」他對寇比能鞠躬，抱拳行禮，退到一旁。
但張英翔發現，鐵面捕手那一對精亮的眸子，依舊緊盯著自己。那是一種充滿戒備的
眼神。
「這傢伙……」
四名石頭人靜靜地聽著他們在本壘後方說完話後，又轉過身去，圍成一圈，展開小組
會議。
半晌，他們一起轉過身，齊聲道：「寇比能．日磾，『多哥巫師軍』主帥，吾等在此
向汝鄭重地確認，汝是否同意『凱特皇城軍』登錄此子，繼續比賽？」
寇比能．日磾昂首大聲應道：「朕同意。」
四名石頭人轉頭向辛蒂問道：「辛蒂．洛多庇斯．芮拉，『凱特皇城軍』主帥，吾輩
在此向汝鄭重地確認，汝是否要將此子登錄為汝軍的替補左外野手？」
辛蒂．洛多庇斯．芮拉立刻點點頭，高聲應道：「沒錯。」
四名石頭人再度問道：「辛蒂．洛多庇斯．芮拉，『凱特皇城軍』主帥，請問此子為
何人？」
辛蒂登時語塞，她求救地望向張英翔。
張英翔立刻大聲應道：「我叫張英翔！」
四名石頭人一起頷首，齊聲喝道：「吾等獲訊。『凱特皇城軍』將換上張英翔，替補
左外野手，本場戰事，繼續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