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方議和
雙方即將大戰,這樣兩兵相逢的勢頭還有人能阻止嘛?
當然能。
這世界上總有辦法一次吸引所有人注意。
夜空爆開一團火花,黑夜之中像是一道巨大的煙火,在東邊的夜空中炸放開來,雖然
炸開的距離不高,但仍然讓所有在場的人看了清楚,有如一場煙火,可惜除了在空中燒的
橘紅色的殘光並沒有其他眩目的特效,但爆炸聲驚人,習慣現代各種煙花的潘文秀當然不
會這種東西嚇得僵住,但嚇停一下是難免的。
天雷震怒,是祖靈的警示還是神靈將給予懲罰,原始的原住民無論泥攏、邦亞、番隴
……所有人都停下身子,傻楞楞的看著還殘留在天空正在消逝的餘光,這時接著有一道巨
大的聲音用鄒語高喊道:「停手!」
這一聲停手當真和方才的爆炸聲有得比,可惜還是略小聲了一些,但這麼一喊所有人
倒真的不敢輕舉妄動了,紛紛站立在原地,因應大戰而被迫安排躲藏到東邊房舍的女人及
老小這時紛紛不安的探出身子,走出房舍看著眼前的景象,只見一個被抬著老高,不,坐
得老高的年輕人正被一群路卡那苦抬著,向自己這裡走來。
有些像日本的神轎,只是缺少屋頂而且用一個椅子取代,椅子上坐著一個人,正神色
凝重的看著眼前的景象,那人會是誰呢?他穿著黑色的皮甲,遠遠看去倒挺標誌的,那人
正是楊彥,矮黑人們正抬著楊彥緩緩向泥攏靠去,撒基亞也緊跟在一旁的最前方。
楊彥有些安心的看著眼前的情況,老弱婦孺都站在自己面前,只有零星的男子正拿著
武器緊張的看著他,他原本已經打定主意,心理建設要面對一堆泥隴獵人,讓撒基亞準備
開喊停手,只要希露亞或其他認得自己的人看到自己便不會有事,誰知道他原本最擔心最
不想看見的事情發生了:邦亞部落以為他死在泥隴,所以派人來尋仇。
所以楊彥和撒基亞在這種情況他們必須趕時間回泥隴,可是面對矮黑人們,他們該怎
麼溝通呢?
一開始,為了應付這個情況,楊彥請矮黑人準備一個能適時吸引人注意的東西,他一
能想到的東西就是那些黑火藥,可是矮黑人們僅存的火藥並不多,一來不捨另一來是不懂
,因為語言不通,撒基亞和楊彥比手畫腳溝通老半天,弄得花兒都快謝了,才讓矮黑人們
明白自己的意思。
而楊彥所做的不三不四的轎子也是他費盡苦心讓矮黑人搞出來的,把自己弄得老高才
能讓人看清他的樣子,不然要是直接走到泥隴,人家亂箭一開頭就招呼來過來,自己可就
死得冤旺了,還請撒基亞教授約五十多個大嗓門的矮黑人喊鄒語的停手來作為保險,而做
這些事好似簡單,在雞同鴨講的語言隔閡之下,楊彥與撒基亞可完全不想談其中的過程及
心酸。
「神……神降臨我們部落了……」不知道哪個泥隴老人先跪了下來,很快的一個接著
一個的泥隴老弱婦孺便接二連三的都跪來下來,部落中心在監視邦亞俘虜的泥隴獵人也注
意到了,他們也慌恐的五體投地面對楊彥跪了下來,楊彥在矮黑人的抬槓下,慢慢的進入
泥隴,然後經過邦亞俘虜的集中場。
很多人都認得楊彥,這一看見楊彥,想起方才的天雷爆炸,連忙也跟泥隴的人一樣五
體投地,可惜他們被捆著雙手雙腳,這一拜倒讓整個人面朝地上的趴了下去,「聖使大人
!真的是聖使大人!」努那不敢置信的看著楊彥。
「少頭領。」撒基亞發現努那,努那也注意到撒基亞,他激動的道:「太好了,你們
都沒事!」
「少頭領和大家怎麼被綁在這裡……」撒基亞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族人,努那聽撒
基亞問這問題頓時火氣湧了上來,叫勒勒的罵道:「都是泥隴的卑……」
「恩人!」希露亞的身影從一個草舍旁走出,身旁還跟著好幾個忐忑不安的泥隴勇士
,從他們顫抖的雙手看得出來他們非常懼怕楊彥,努那一看見希露亞便怒火更甚,對撒基
亞吼道:「就是這個賤女人把我們囚禁在這裡,一群恩將仇報的懦夫,不要讓她接近聖使
大人!」
「恩人,聖使大人。」希露亞不理會努那的咒罵,筆直的走到楊彥面前,撒基亞聽到
努那的喊話,連忙往前一擋,擋住希露亞道:「希露亞頭領,這是妳命令的嘛?」
撒基亞指了指被綁得像死狗的族人,希露亞露出燦爛的笑容,但語氣卻十分冰冷的說
道:「當然,你們的少頭領在我的領地上對我……很不尊重。」
「他可是我們的少頭領!」撒基亞明顯無法接受這個答案,他還想開口,希露亞便對
他說道:「我不想和你談論這件事,幫我跟聖使大人說我很遺憾沒有保護好他,還請他能
否原諒我。」
「妳……」撒基亞明顯不能接受這個希露亞的各種輕視與忽略。
「怎麼?你們邦亞的人都這麼無禮嘛?」希露亞冷冷的看著撒基亞,那漂亮的眼眸應
當是溫潤的眼神,可在撒基亞的眼中,眼前這個美人一點都勾不起他的情感,他只覺得眼
前是一雙冰冷的像蛇一般的瞳孔。
撒基亞不願的別過頭,正要對楊彥開口,希露亞在他後頭輕聲的說道:「你若是敢亂
和聖使大人說一些不相干的話,讓我注意到聖使大人有所異常,我會想辦法殺了你。」
那話冰冷冷的,讓撒基亞有些不寒而慄,這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根本就是毒蛇化身的
女人,撒基亞並沒有再度回頭,而是面對楊彥恭敬的說道:「聖使大人,希露亞頭領為沒
有辦法保護住聖使大人感到抱歉。」
楊彥聞言便說道:「喔,哈哈哈,我沒有在意,跟希露亞頭領說不用放在心上。」
或許是坐久了覺得腳有點麻,楊彥便直接站了起來跳下抬轎,他走向希露亞,只見希
露亞忽然跪了下來,雙膝下跪低著頭說道:「懇請聖使大人見諒。」
撒基亞如言翻譯,楊彥見狀輕輕的扶起她說道:「沒關係的,我知道妳們也盡力了。
」
希露亞緩緩抬起頭,這一抬頭正好與楊彥對上眼,楊彥才徹底體會到什麼是被電到,
當真全身酥麻的感覺,微波盪漾的的眼珠此刻正熱淚瑩眶,一道淚痕滑過一張吹彈可破臉
頰,一個性向正常的男人看到這一幕都會忍不住心軟,可有幾人都是例外,就是在場除了
楊彥之外的原住民們。
當中尤其是努那,她怎麼看這個女的都覺得在假裝,好像時時刻刻都帶了張面具,一
個披著人皮的毒蛇女人,努那瞧見楊彥的模樣,感覺事情有些糟糕,莫非這個賤女人想勾
引聖使大人?
這時潘文秀大搖大擺的靠了過來,他遠遠便看見楊彥,當他聽到有人高呼聖使大人時
,這幾日積累下來的威嚴頓時散發出來,周遭的空氣彷彿飄散著他的霸氣,他對自己人命
令放下武器,也不理會眼前只是做著動作幾乎沒什麼反抗意志的泥隴人,徑直的往部落內
走去,當真無所畏懼。
「楊彥!」潘文秀瘋狂的笑著看著自己失而復得的兄弟。
「文秀!」楊彥也回以珍貴的笑容,潘文秀直直奔向他,向前抱住楊彥的身子,道:
「好!好!太好了,你沒事!」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死了,在這個舊世界只剩自己一個了,哈哈哈,我……有謀、
小旭……我不要再有一個兄弟離我而去了。」
潘文秀當真喜極而泣,不難想像他現在的感受,兩人同時來到這個世界,過往的相處
與友誼不算,他們可是現在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了解對方的好友,若是失去楊彥,潘文
秀可能會以為自己過去在現世的生活是做夢,因為楊彥的存在他才能告訴自己,現在他的
處境,他是來自未來的,兩人根本已是親人般的存在,可惜的是另外四個親人,卻已沒有
絲毫的消息。
兄弟般純真的友情看在一旁胡思亂想的努那眼裡倒有些變調:「兩位聖使大人……是
什麼關係?」
* * *
泥隴部落內曾經作為長老的房舍,裡頭坐著若干眾人。
房舍大小比希露亞的舍居來得小,但縱然是小了些,也還是能容納十多人,保持空曠
的空間,和其相比之下,楊彥住的草屋其實和茅廁差不多大小。
裡頭氣氛正沈重著,努那與努咧姆,兩位邦亞部落的頭領與繼承人都帶著敵意瞪著正
對面的希露亞,希露亞正盤坐在火爐一旁,毫不在意的接受眾人的目光,他身旁坐著楊彥
,楊彥的後頭站著撒基亞,身旁還坐著一位神情嚴肅的矮黑人,潘文秀則坐在努那的身旁
,身後站著一名番隴人,四周的氣氛異常的濃重,各方都是眼神交流,並沒有人先行開口
說話。
「希露亞頭領……」潘文秀先行開口打破沉默,他對希露亞說道:「對於你囚禁我邦
亞部落少頭領的事,可否做個解釋?」
希露亞聞言望向潘文秀,潘文秀見到希露亞的第一眼就只有一個評價:妖精,不得不
讚嘆還有佩服這個女子的美貌,可是潘文秀與楊彥不同,身為一個在現代內心受過多次傷
害的過來人,他對女性可不單單只看外表。
只聽她緩緩說道:「努那少頭領在我的部落、我的領地之上對我無禮相對,身為泥隴
部落頭領,我有維護我部落尊嚴的必要。」
蹦的一聲,努那氣沖沖的重捶地板,他指著希露亞說道:「你這個女人少胡說八道,
我是無禮不錯,但那也是因為我是邦亞的少頭領,你也對我無禮,呵呵,你這女人還對我
的族人出手,西西魯和蘇米可是在妳的命令,妳的指使下被殺死的,妳把我捆在地上時妳
有沒有尊重我邦亞部落的尊嚴?」
希露亞完全不畏懼眼前這個兇神惡煞的壯漢,冷哼道:「妳先到我泥隴便指責我沒有
保護住聖使大人,隨後又嘲笑我部落的戰士戰力不足,還威脅要我泥隴血債血償,當著我
的子民面前這麼無禮的威脅我,努咧姆頭領,依你一族之長的身份來看,是誰不對在先?
」
努咧姆聞言反瞪了自己的兒子一眼,不錯雙方部落關係再怎麼壞都不能對代表部落的
人不尊重,因為那等於是在羞辱別人部落,泥隴的規模雖然他不清楚,但來到這裡稍微看
了幾眼,也猜得出比邦亞還強上幾分的樣子,自己的兒子像是無法無天的在別人領地上嗆
聲,說實在的,真的是他不對在先,完全沒有把泥隴放在眼裡……
「父親……」努那怯怯的看了自己父親一眼,努咧姆一拍地板喝道:「你給我坐好!
」
努那怒哼了一聲,不服氣的回坐,仍怒視著希露亞,努咧姆頭目對希露亞冷笑道:「
聖使大人願意原諒希露亞頭領,那這件事就不計較了,但希露亞頭領下令,收割我邦亞子
民的性命這點,該如何解釋?」
「努咧姆頭目,我已經警告過你的兒子說過了,只要他不閉嘴,我就會對他的子民動
手,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雖然是俘虜,但我可沒有對他太過無禮,所以才對他的手下動
手。」
希露亞理直氣壯的道:「若你要指責我不尊重你邦亞子民的性命,我想你為何不先問問你
自己的兒子?在我要求他住口時,他為何還不住口?可有我把泥隴放在眼裡?」
努咧姆又再度瞪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眼前的希露亞看起來十分年輕,應該比自己兒子
還要年輕,為何這個年長些的兒子做事如此考慮欠周呢?當真所謂「兒若不好父自責」,
努咧姆當下只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太不成材了。
「我為邦亞少頭領沒有尊重貴部落道歉。」潘文秀向希露亞低了低頭,說道:「那這
件事就請放諸流水,不要再增加兩部落間的矛盾,可好?」
努那哼了一聲別過頭,但還是表示點頭,希露亞聞言立刻點頭說道:「我同意。」
「我也同意。」努咧姆也點頭稱是。
「好,那我兩部落就達成共識,也請不要讓部落的人民私下也所衝突,請各個首領好
好控管各自管轄的子民。」潘文秀像個外交官一樣,只是他說的話頗有些文言,希露亞和
努咧姆其實聽完還要思考一下,才能順暢的想通並回答。
「盧卡拉苦……」潘文秀看了一眼矮黑人,只見矮黑人看了潘文秀一眼,好像明白他
是在叫他,便也回話,只可惜潘文秀根本聽不懂,見潘文秀有些卡住,他身後的一個番隴
戰士說道:「聖使大人我部落內有一個老人能懂這些盧卡拉苦的語言……」
「什麼?」潘文秀有些驚訝,他轉頭看著這個番隴的戰士,確認般的問道:「當真?
」
「是。」那人道:「過去我們有和這些盧卡拉苦有過交流,他們教會我們一些生活上
的技巧,其中我們部落內有一個來自理卡部落的老人能和他們交談,我們便是通過那個老
人和這些盧卡那苦談話。」
「理卡部落?」潘文秀默默記下這個詞,他很訝異,但很快的讓他更訝異的是他眼前
發生的景象,他看著楊彥和這個矮黑人正不斷的比手畫腳,兩人雖然各自說著各自的語言
,但看起來兩人好像居然能溝通?
「你怎麼能和他對話?」潘文秀問道。
楊彥抬起頭,仰起鼻子頗神氣的說道:「天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