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交會
　　
　　交疊的樹根與阻擋視線的密集草叢，讓牛爺走的寸步難行，他是走得滿身大汗，眼前
已不見先前領頭的跟班身影，牛爺抹了一掌臉上的汗，氣喘吁吁的道：「幾個兔崽兒是跑
哪兒去？」
　　
　　他身後是一條長長的人龍，在密集的樹陣中左搖右擺的，大多都是老弱婦孺以及一些
較為親近的手下，他們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樹林間說是涼快，但一直揣著一顆不安的心以
及心態在不太通風的樹林裡，一時的涼意很快的就被悶熱給取代了。　
　　
　　很快的帶頭的牛爺看見樹林盡頭，那是一片開始鬆散的樹林邊界，可他一時的歡卻很
快的就被硬生生給壓了回去，當他正想高聲歡呼時，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笛聲豁然吹起。
　　
　　一有起頭，緊接著的是更多笛聲出現，牛爺慌慌張張的原地轉了幾圈，見四周還是通
天敞地的一片碧綠，不安的喃喃道：「怎麼回事？是誰？那些土人？」
　　
　　一條人龍開始慌亂的躁動著，人人都不安的緊惕著四周，老竿見狀，早已飛快的跑到
牛爺身旁，道：「大事不妙阿！」
　　
　　「老子當然知道不妙！」牛爺好氣又好笑的給了老竿一掌，罵道：「他娘的有耳子難
道聽不出不妙麼？」
　　
　　老竿被打得一個咧頭，捂著被打的地方，傻笑的回道：「是阿，牛爺……英明，英明
。」
　　
　　牛爺哼了一聲，方才的慌張被老竿這麼一亂倒去了大半，他說道：「叫兄弟們緊點，
還有機伶點，會吹這種東西的，八成是土人。」
　　
　　「是阿是阿。」老竿點頭道：「小的看來，可能是附近部落少數僥倖活了下來的土人
，這一票一逃估計也有大半兄弟逃了上來，或許咱們不用怕他們。」
　　
　　「先叫有爹娘老小的把家人聚在一塊守著，其他兄弟傢伙都給我拿好！」
　　
　　「是是。」
　　
　　海盜們漸漸擠在一塊，緊剃的盯著四周那一成不變的翠綠，樹林內毫無生息，一滴汗
從老竿的額首緩緩流到鼻頭，最後由鼻頭滴下，他都不敢去擦，怕有一個動作造成聲音就
會錯過什麼。
　　
　　「怎麼搞的……」牛爺喃喃道。
　　
　　當他往前踏了一步，一支利箭飛快的射到他腳前，突呼其來的一道疾風把他嚇了一跳
，他原本拿著一把約莫半支手臂長的長刀，這一下刀險脫手，他琅琅嗆嗆的退了幾步，道
：「狗娘養的！」
　　
　　「聽著，不管你們是何人，給你們一個機會把手中的武器扔到自己身前……」
　　
　　突然一個聲音大聲的說起話來，眾人一聽居然是漢語，赫然一驚，不曉得人是不是對
著親切的東西都會少了幾分畏懼，幾名海盜一聽是漢語，頓時把對方當成漢人，立刻少了
幾分先前的畏懼，隨意往樹林幾處踏了幾步，拿著刀叫勒勒的罵道：「你們是什麼人？有
本事出……」
　　
　　「傻子！」老竿急道不好，果真狀況立即不好，一陣箭羽飛襲而來，居然來自四面八
方，剎那間幾乎射殺了大半的人，隊伍中的人雖然只有少數人中箭，但先前站出來叫喝的
人已經變成了一隻隻人形壕豬。
　　
　　原本抱著頭萎縮在地的眾人見箭雨已過，紛紛再度抬起頭打量四周，牛爺躲過幾支幾
乎能當場穿了他腦袋的利箭，餘悸猶存的看著四周，但一時間內到處都安靜了下來。
　　
　　「機會已經給了……」那聲音又傳來道，這聲一傳，眾人大致曉得對方位置，紛紛轉
頭看向某一處方向，幾乎確定了人在哪裡，那聲音接著道：「那便怪不得我們。」
　　
　　「什麼？」牛爺和老竿面面相距，方要開口，身後的叢林和草叢頓時發出大面積的動
靜，一個又一個矮黑人竄了出來，牛爺拿起刀向前便是下意識的一刀，哪知那把刀頓時就
被另一方面來的矮黑人一刀隔開，眼前的矮黑人立刻斬下他一隻手，隨著牛爺的慘叫，四
周的人也紛紛哭喊起來。
　　
　　「抓活的？」
　　
　　「估計是海盜，就是在海上行著船，專門搶奪那些商人財物的惡人。」
　　
　　「惡人？那我明白主人的意思了……」
　　
　　苦白基在一棵樹上，冷眼看著底下的亂劇，給了機會，對方不識相那我也不必識相什
麼，人欲人重之，必先自之，苦白基鎖了鎖眉頭，對這裡的事還不是太過在意，他在意的
，是海那方傳來巨大的聲響，那到底是什麼聲音？
　　
　　另一方面，彭傲然等人已經登上岸，一時原本海盜們的巢穴被彭家的人佔領起來，捉
到的人紛紛被像死豬一樣捆在一起，扔到一塊看守，馬雲看著東方的山林，已經出神一陣
子，彭傲然走到他身邊問道：「馬叔在看什麼？」
　　
　　「有人回報那裡的樹林裡有慘叫聲，零零落落的，我也聽到了，已經派了幾個人過去
，但……」馬雲看了一眼彭傲然道：「那些人沒有再回來了。」
　　
　　「喔？」彭傲然本來嫌熱拿了把扇子搧著，他把扇子一收，道：「這些賊人看來是想
跟咱們玩玩？」
　　
　　馬雲一笑，道：「我方才已差人問過了，這夥賊人本是吳越國附近的海匪，頭子好似
叫水牛，我過去曾聽聞一些，他勢力不大，可怎麼到這兒，還有點疑點……」
　　
　　「吳越那裡？」彭傲人眉頭稍稍皺了起來，說道：「唐家的人亂到那麼？」
　　
　　「多半是沿海一代的海匪海賊被收買，靠著一波又一波狗咬狗的方式處理，他們能動
到南唐的水師是有本事，但我不相信連吳越國那他們也有能耐能張手，公孫家的人不是隨
手好捏的柿子……」
　　
　　「這一番來倒是有點收獲……」彭傲然一瞇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吳越我們抽手的
早，所以我倒是沒太關注那一塊，嗯……這是我的錯。」
　　
　　「少爺！馬總管！」一名水手琅琅嗆嗆的跑了回來，指著東邊道：「前方不遠還有一
處部落的影子，已偷派人上去，上面是一片被人破壞的痕跡……」
　　
　　「納咯這裡我有聽說本就是土人和漢人交雜的部落，其中又有分漢人住所和土人的住
所，看來我們這裡近海的是漢人居住的地方……」馬雲一想，下令道：「找幾個機伶點的
人過來。」
　　
　　那水手在馬雲手下待久了，哪能不知道這話意思，連忙跑去聚集人馬，等等就要上去
一探究竟，彭傲然笑道：「馬叔是擔心了，這人不就回來了。」
　　
　　「不。」馬雲的臉雖然少了笑容，非常嚴肅的道：「小良本就是去查探上頭地方，和
我派去那林內的人不同……有問題。」
　　
　　「那麼那夥賊人，看來是……」彭傲然用扇子輕敲著自己的下巴，輕巧的道：「對那
夥賊人不必客氣。」
　　
　　「當然。」馬雲的眼神掠過一抹肅殺的氣息。
　　
　　叢林的另一端，水牛牛爺現在變成了神雕俠楊過，但就他那副模樣和楊過也差了十萬
八千里，右手被狠狠的砍下來，傷處被用一塊破布簡單包著，疼得他不斷咧嘴，老竿則被
一棒敲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四周都是巴斯塔的族人和少數蕭隴戰士在巡弋著，他們都
對這些海盜投以冷冷的目光。
　　
　　「黑猴子……這裡的土人難道都長這模樣？那其他人？」
　　
　　牛爺斯的勒著嘴，很快的他眼前的黑矮人讓出一條路來，一個身後帶著多名全副武裝
的青年闊步到他眼前，那人一張臉和一旁幾個土人並無太大差異，唯有的區別就是他長得
高了點，皮膚白了些，人……乾淨了很多。
　　
　　「告訴我你是誰。」那人開口，居然是流利的漢語，牛爺有點不可置信，那人繼續開
口道：「我問過其他人，你就是他們頭兒，給你一個機會老實招來，若你說的和我打聽到
的不一樣……」
　　
　　那人就是潘文秀，他身後兩名最靠近他的人是絡絡獗及古莫狐，他們手上握著武器，
準備著若是眼前的人不識相，便一刀要了他的腦袋，牛爺見對方漢語溜的，便張開那張髒
垢遍遍的嘴，道：「這位……年輕的……這個……頭領，我是一個在海上行商的商人，因
為見這……」
　　
　　「在這個時代，商人的另一面是海匪，海匪的另一面是商人。」潘文秀譏笑道：「不
知道你是哪來的商人？」
　　
　　「這……咱們是從這個……南漢前來的。」
　　
　　牛爺還在結巴，潘文秀便張開手掌向前一伸，哼的一聲打斷：「夠了，無所謂，你不
想老實說是你的事，我也不是一定得知道你是什麼……」
　　
　　潘文秀轉頭便走，牛爺楞在原地，他原本還想拐幾個彎一番，這人……
　　
　　「等！等等……」幾名矮黑人向就立刻拖起他，不理會他的掙扎，往樹林一處走去，
苦白基回到潘文秀身旁道：「主人，又有人來了，都被我們捉了。」
　　
　　「如果我看得沒錯，這些人帶著老人和小孩近乎所有財物躲到這裡，一定是為了躲某
些東西，納咯部落肯定出了事，但……」雙眼閃過一抹精明，潘文秀道：「我們靜觀其變
。」
　　
　　「把那人帶下去，待唐客人到後，再讓他認認人。」
　　
　　「是。」
　　
　　「接著……」潘文秀望了一眼海面的方向，道：「我去會會新捉來的人。」
　　
　　潘文秀到了一處掩飾極好的營地，立刻見到被不知道什麼東西塞住嘴的漢人，潘文先
是打量一下這些人的穿著，和方才那些人相比明顯高級一些，而人的氣色與神情明顯好得
多，一般是都看得出是兩夥不同的人。
　　
　　潘文秀正要向前走，苦白基忽然向前請纓道：「主人，這讓我來吧。」
　　
　　得到同意，苦白基走向其中一人，飛快的抽出那人口中的破布，那人難過的吐了幾口
苦水，咳了起來，苦白基蹲在他身前，靜靜的說道：「告訴我，你們來自哪裡？是什麼人
？」
　　
　　那人年約三旬，由穿著看來就是彭家船上的水手，他最後吐了幾口口水，一臉難以說
明的表情，反問道：「你會說漢語？你們又是誰？」
　　
　　苦白基露出一個笑容，說道：「你們看起來不是那個……扭爺的人，現在，是我在問
你話，你放心，如果你老實點，我還是能作主放你走，不，是你們走。」
　　
　　那人轉頭看了四周稍稍靜下來聽他們說話的同伴，對苦白基說道：「我不知道你想知
道什麼，但如果你會說漢話，代表過去你應該有和我們做過交易，我們是崔家底下彭家的
人。」
　　
　　「崔家？彭家？」潘文秀在一旁冷眼看著，苦白基別過頭看了潘文秀一眼，潘文秀點
了點頭示意他繼續下去，苦白基回正腦袋，又對那人道：「你……」
　　
　　　話說到一半，樹林的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動靜十分大，眾人頓時知道有問題，紛
紛反應起來，苦白基一把操起地上的破布，重新塞回去那人嘴裡，這反應很快，因為那人
見到好似有狀況發生，估計是自己人來救援，連忙就要呼喊，被這麼一塞，頓時將聲音壓
回肚子裡去。
　　　
　　　絡絡獗二話不說便向騷動處衝去，他已經下令要伏擊，基本上不會發出太大的動靜
，發出這麼大的騷動，其中必定有問題，潘文秀被古莫狐拉了要去後方躲避，離走前撇了
一眼那幾人的神情，順口要其他人將那幾人順便捎走。
　　　
　　　當絡絡獗趕到前方，那是由納咯部落要通往樹林的前口，見到不少蕭隴部落的獵人
和族人紛紛中箭一倒在地，其中一名矮黑人見他到來，立刻遞上一枝不知道從哪個人身上
拔下來的箭，箭頭上還滴著鮮血。
　　　
　　　絡絡獗飛快的看過一輪，一摸箭身，便曉得這箭打磨得十分細緻，不是他們一般可
以製造出來的，雙方都看不見敵人，但都抬起弓箭相互射擊著，一時間樹後樹上都躲滿了
人，樹身到處也都插滿了箭矢。
　　　
　　　他已經在前方戰場交會處，到處都是弓箭肆射著，「咻！咻！」奪人魂魄的疾風聲
不絕於耳，他也難看的躲進一棵樹後，他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但看對方弓箭的勢頭異常
厲害，幾乎綿密的射擊，而且力度還不小，灌入樹中的箭幾乎都達箭身的三分之一，人數
應該不少。
　　　
　　　若是一員中原的戰士在此，無論任何階級，光憑這種射速頻率，此時便會明白對方
拿的是弩，還是可以一連七至十發的連弩，可惜絡絡獗這個原始戰士，並不知道這東西，
還不等他反應，另一處傳來更大的躁動，絡絡獗狐疑的看著另一處樹林，那裡是諾然庫守
著的地方。
　　　
　　　「噗！」不待他多想，一支利箭從絡絡獗眼前射過，狠狠插在距離他的臉兩步的樹
上，只與死神擦肩一步，讓他嚇出一身冷汗，腦袋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然飛快的向後退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