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我的酸梅室友 第四十一章

作者: shk91353 (阿港)   2017-05-01 16:52:32
作者:劉虛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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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佛珠之光
「啊,勇君哥!」我失聲驚呼,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張勇豪。
但勇君的肉餅臉,卻倏地抽搐了一下,因為他看到了黎開山。
黎開山的臉色,也僵得很難看。
兩人望著對方的表情,彷彿都像是見到一條帶著劇毒的蛇。
「哼。」勇君啐了一聲,回過頭去,繼續吃他的燉飯,不再朝我們看一眼。
而黎開山紫黑色的醜臉,則已換上了高深莫測的表情。
我登時有點尷尬,想起之前在士林分局裡,勇君知曉了顧米晴的靈魂在我的租屋處後
,他第一時間就要我去找風茂陵;而在今天清晨,風茂陵載我回雨農路的7-11牽機車時,
我提到了勇君,風茂陵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似乎與他頗為熟稔,且是屬於友善方面的。
但在昨晚,黎開山卻在「玄祿壇」裡直接對我批評了勇君,直言他「這人是出了名的
為了搶新聞而不擇手段」,還曾為了搶獨家新聞,用錄音筆偷錄中正二偵查隊裡一些偵查
佐講某件案子的八卦,然後當晚就把它當即時新聞發了,害得那幾個偵查佐,後來遭到內
部調查。黎開山和張勇豪彼此間明顯不對盤,只是不曉得是否是因為風茂陵的緣故。
所幸這樣的尷尬只持續了短短幾秒鐘,因為秦台生打斷了這樣的氣氛。他看了看我們
,又看了看正埋頭吃燉飯的勇君,一臉莫名其妙。
「你房間裡的女鬼,是那位顧米晴小姐?」他訝異問我,這顯然與他預期的狀況有落
差。
我連忙點點頭,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讓所有人都認為,在我套房裡的女鬼,只有顧米
晴。
「這是怎麼回事?」秦台生的表情變得很古怪,他原本以為我所指的鬼是「程毓梅」
,沒想到卻是他母親的另一個剛死去的房客「顧米晴」。
他一手指著我,一手指著勇君,懷疑地問道:「你們認識嗎?」
但勇君卻頭也不抬地立刻啐道:「我不認識他們。」
秦台生奇道:「那你剛剛怎麼會說,二馬房間裡的那個女鬼,是那位顧米晴小姐?你
是怎麼知道的?」
但勇君卻不再言語,他的湯匙開始加速舀動,把剩下的燉飯三口併做兩口地拼命往嘴
裡塞。
「欸,我在問你話呀!」秦台生狐疑地說:「你方才不是還一直在問我,關於那位顧
米晴小姐的一些事情嗎?你是不是有隱瞞了什麼?」
黎開山一聽,立即猝然插口疑道:「這個人剛才一直在詢問關於那位顧米晴女士的一
些事情?」
「是啊。」秦台生點點頭道:「這位客人一進來,就開門見山地說,他和那位顧米晴
小姐以前是大學的同班同學,因為透過其他同學得知了顧小姐的噩耗,便想來關心一下。
所以我才會在他點完餐後,跟他聊。」
「同班同學?」我一愣,勇君和顧米晴以前是大學的同班同學?這是什麼天外飛來一
筆的情況?
我狐疑地望著勇君,但黎開山卻冷冷地笑了起來。
「還真是令人感到意外。」他用非常嘲諷的口吻,說道:「《蘋果日報》的大記者張
勇豪先生,竟然是顧米晴女士的大學同班同學,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蘋果日報》?」秦台生大吃一驚,兩眼頓時睜得像銅鈴一樣大,他愕然地望著勇
君,問道:「你……你是記者?」
「鏘」的一聲,勇君突然把湯匙一扔,不吃了。
他緩緩站起,轉過身時,整張肉餅臉已變得非常難看,正用一個痛恨的目光瞪著黎開
山,活像是黎開山當場把他的臉皮硬生生地撕下來一樣。
「埋單!」他冷冷地說。這個舉動,已形同承認自己是記者的身份。
但秦台生卻一把扯住了他,慍道:「欸,不許走!你是不是在騙我?」
黎開山又「嘿嘿」地笑了一聲,彷彿自己剛才吐出那些話語的目的,業已達成。
我方才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看樣子,是勇君欺騙了秦台生,謊稱自己是顧米晴大學的同班同學,他想要透過這樣
的偽裝身份,來卸下秦台生的心防,進而套出一些關於顧米晴命案裡可以深層追究的蛛絲
馬跡。
蓋因勇君若一開始就對秦台生表明了記者的身份,那秦台生為了避免麻煩,在話語上
一定會有所保留,那麼,一些尚未曝光的訊息,他就不會說出來了。所以勇君寧可選擇假
冒自己是顧米晴大學的同班同學,以達到採訪的目的。
「你有什麼冤情,我們一定替你找出真相,還你公道。」
「既然我曾經對死者許了承諾,要替她找出真相,還她公道,說到,就要做到。」
我立時想起那天在顧米晴故居裡,以及在士林偵查隊裡,勇君對著顧米晴的遺體,以
及與我談論顧米晴命案時,兩度義正詞嚴的如此說道。
這人真的說到做到。
但就像黎開山所說的,他也真的是不擇手段。
而且,不曉得在剛才,勇君已經藉由「顧米晴大學同班同學」的這個假身份,從秦台
生口裡問得了什麼訊息。
可是現在,這個身份已經無法再使用了,因為已經被黎開山給揭穿。
正暗忖間,眼前業已響起秦台生一連串的怒喝。
「請你馬上離開!」他對著勇君厲聲道:「你這個該死的垃圾記者,竟敢騙我!」
只見勇君慢條斯理地掏出皮夾,抽出兩百元。
「燉飯的錢。」他面無表情地說。
然後他把兩百元放到桌上,轉身走向店門。
「快走!我的店不歡迎你這種人!」秦台生對著勇君的背影氣憤地咆哮。
勇君經過我和黎開山的身邊時,我向他點頭致意,但他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逕自就
走出了「飛紅」義大利麵店,消失在店外逐漸昏暗的傍晚天色裡。
彷彿我是一件令他感到極度厭惡的存在。
就像黎開山一樣。
勇君離開後,好長一段時間裡,秦台生仍兀自惡狠狠地瞪著店門口,臉上盡是受到欺
騙的表情。
「陰險的傢伙!」我聽到他啐道:「難怪人家都說記者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的臉皮微微發熱,我知道秦台生是在罵勇君,但聽到他在罵記者,心裡多少還是有
種被連坐指責的尷尬。秦台生和姜房東都並不知道我在《東海岸日報》當記者的事,他們
母子倆只知道我在F大唸中文系的博士班。
半晌,秦台生似乎才忽然意識到我和黎開山都還站在一旁,於是他轉身對我們說道:
「你們都要見我媽是吧?好,跟我來。車子就停我店門口就好了。」
然後他轉頭對著後面的廚房叫道:「紫竹啊,來把這個燉飯的碗盤收一收。」
就在黎開山先行出店,要喬伊直接在店門口停車,並就留在這裡等之際,一位圓臉的
馬尾工讀生妹妹從後面的廚房走了出來。
秦台生對她道:「紫竹啊,收完碗盤後,你先顧一下櫃台。」
那位圓臉的馬尾工讀生妹妹卻一邊點頭,一邊用怪異的眼光在看著我,「馮先生。」
我定睛一看,這位工讀生妹妹,竟然是和我租屋處比鄰而居,養了兩條米格魯的唐小
姐。
「咦,怎麼是你啊?」我訝異地問。
「打工囉。」唐紫竹稚氣未脫的圓臉只是笑笑,就把勇君用過的碗盤端起。
眾人出店,隨著秦台生走進巷子,姜房東的住處就在這條巷子裡的最深處。
就在一行人走到巷底前,姜房東家的大鐵門卻「喀啦」一聲打開了。
一個八十多歲,頂上幾近全禿,只剩幾根毛的枯瘦老男人拄著拐杖,艱困地走出門外

我認得,這人是姜房東的丈夫,秦台生的父親秦老伯,已經失智了。
他兩眼無神地望著外面,巍顫顫地對著我們招手,嘶啞著嗓子叫道:
「進來坐呀……進來坐呀……」
我聽到秦台生咕噥了一句:「唉,又在發作了。」
隨後他走過去,大聲道:「爸,進去啦。」
但秦老伯根本不理他,依舊對著漸暗的巷口招手,嚷道:
「進來坐呀……進來坐呀……」
我原本以為秦老伯是在對我和黎開山招手,可是我倆經過他身邊時,秦老伯卻連看都
不看我們一眼,他繼續對著巷口招手,雙眼空洞,嘴裡仍舊不停地嚷著:
「進來坐呀……進來坐呀……」
我疑惑地轉身朝巷口看去,但卻一個人影也沒有。
「爸!」秦台生煩躁地又喊了一聲後,見我此舉,躁鬱地說:「二馬,你別以為真的
是有人,那是我爸的失智症在發作。他這一年每天黃昏的時候,都嚷著外面有客人,要跑
出來迎接,煩都煩死了。」
黎開山卻莞爾地笑了起來。
秦台生只道黎開山有訕笑之意,他不悅地瞧了黎開山一眼,接著便快步走進屋裡,張
口大叫:「海倫啊!海倫!」
一位膚色黑黝,大眼厚唇的年輕女子慌慌張張地從屋裡奔將而出,是姜房東家請的菲
傭海倫。
「快把我爸帶進去!」秦台生命令道。
海倫聽話地想要去拉秦老伯,把他牽回屋內,但秦老伯卻完全不為所動,他繼續朝著
巷口招手。
「進來坐呀……進來坐呀……」
「齁!別再發作了啦!」秦台生也走過去,伸手要去牽秦老伯。
就在此時,黎開山卻忽然走到秦老伯的身邊。
「你要幹麼?」秦台生問。
只見黎開山把掛在脖子上的羊脂色佛珠取下,像蛇一樣纏成金字塔的形狀,捧在左手
掌心,然後高舉。
「手中金錫,振開地獄之門;掌上明珠,光攝大千世界。」
在黎開山的大喝聲中,那羊脂色佛珠陡然衝上半空,發出詭異的淡紫光,亮的像是一
盞照明燈,把漸漸被傍晚暗色吞噬的巷子再度照亮。
只見淡紫光裡,有兩名臉色慘白,也身形枯瘦的老人,正艱困地一步一步朝姜房東家
門走來。
所有人當場都驚訝地愣住了,包括我也是,秦台生更是非常詫異地「啊」了一聲,明
顯認得這兩個老人是誰。
秦老伯倏地又叫嚷了起來:
「進來坐呀……進來坐呀……」
可是黎開山穿著黑色唐裝的身軀,卻猛地擋在了秦老伯的視線,長聲吟道:
「明珠照徹天堂路,錫杖振開地獄門!」
淡紫光裡,那兩名身形枯瘦的老人,霎時間化作兩條灰影,往上疾竄,轉眼之間,已
竄進了羊脂色佛珠中。
羊脂色佛珠「喀啦」一聲,落葉般地從半空中輕輕墜下,回到了黎開山的左手掌心。
整個過程短短不到五秒,這條巷子又再度恢復到原本傍晚近夜的模樣。
「咦,小李子和老張呢?」秦老伯一臉疑惑地轉頭問秦台生:「台生啊,你李叔叔和
張叔叔怎麼突然不見了?」
秦台生的嘴卻已經張大到可以塞進一顆雞蛋了。
我和海倫也是,這位菲傭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望著黎開山,愕然的表情像是以為
自己看到了幻覺。
「是你父親的朋友嗎?」黎開山淡定地對秦台生問道。
「是!是!」秦台生忙不佚地說:「那兩位叔叔是和我爸一起從大陸逃來台灣的部隊
同袍,跟親兄弟差不多,以前三不五十都會來我們家坐,但這今年年初就都已經相繼過世
了。」
黎開山淡淡地說:「嗯,那他們應該是來接你父親走的。」
「什麼?」秦台生大驚。
黎開山朝海倫看了一眼,秦台生會意,要海倫先牽秦老伯回屋內。說也奇怪,這次秦
老伯卻很聽話,乖乖讓海倫牽著走。
「小李子和老張怎麼突然不見了?」秦老伯一路上對著海倫嘟嚷道。
「可是我爸以前跟他們是兄弟呀!」在秦老伯進屋後,秦台生就急急地說:「他倆都
終身未婚,喪禮還是我出錢出力處理的呢!他們怎麼會要來對我爸索魂?」
「其實他們沒有惡意。」黎開山道:「只不過是想在黃泉路上結伴而行罷了。」
他繼續道:「秦先生,你剛剛說,令尊這一年,每天黃昏的時候,都嚷著外面有客人
,要跑出來迎接,是不是?」
「是啊。」秦台生道。
「是不是在這兩位老先生去世之後才開始的?」
「呃……」秦台生歪著頭思索,「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其實我沒有留意。」
「一定是。」黎開山篤定地說。他朝姜房東的家門一比,道:「如果是有仇怨,而惡
意的來索魂,門神是不會阻擋的。」
我朝姜房東的家門望去,這是我是第一次仔細去看姜房東家的大門,在此之前,我來
繳房租,都是繳完就走,根本沒有去注意姜房東家的大門上貼了什麼。
但定睛一看,我頓時就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兩扇門左右各貼著一張虯髯戟張的鍾馗像
,動作與表情左右對稱,皆和我房裡那扇被封死的窗子上,毛玻璃所貼的鍾馗像,一模一
樣。
黎開山道:「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陰司是允許冤魂向謀害自己的兇手索命的。
但正因為令尊與那兩位老先生無怨無仇,所以鍾馗門神才會把他們擋住,不讓他們進來。

我心頭一凜,昨晚風茂陵也說過「陰司是允許冤魂向謀害自己的兇手索命的」這一句
話,這對師兄弟在觀念上果然是系出同門。
黎開山道:「不過因為令尊自己感應的到,所以他才會每天黃昏的時候,都嚷著外面
有客人,要跑出來迎接,因為他曉得門外的是他那兩位好兄弟。」
「我爸感應的到?」秦台生疑惑地說:「不是吧,我爸沒通靈體質啊。」
黎開山卻嘆了一口氣,道:「這跟通靈體質無關,大凡壽限將至,或是身體虛弱到將
死之人,都能感應的到另一個世界的靈體存在。」
這話說得很直接,秦台生微微變色,道:「你是說我爸快死了嗎?」
黎開山淡淡地說:「秦先生,別怪我說的太直,我想你應該也心知肚明。」
秦台生沉默了一會兒,嘆道:「這位師父,你說得其實沒錯,我爸身體本來就不太好
,李叔叔和張叔叔相繼去世後,他好像也受到了打擊,失智不說,這一年整個人身體也糟
得不像話,半隻腳都等於已進棺材了。」
「所以那兩位老伯某方面來說,也是不願意再看他們的好兄弟這麼痛苦,所以才想帶
他一起走。」黎開山道:「他們沒有惡意,秦先生,你別煩惱了。」
「唉,算了,生死有命啦。」秦台生道:「對了,這位師父,你把我那兩位叔叔收去
,你要怎麼處理?」
「我回去會幫他們超渡。」黎開山揚了揚羊脂色佛珠,重新將它戴上,道:「你之前
的喪禮一定沒處理好,才會導致這兩位老先生的靈魂沒有找到引渡使者。方才我是以佛珠
之光先假性吸引他們,蓋因陰間的引渡使者,都是以光芒吸引靈魂前來,我先把他們收著
,回去再完整地幫他們超渡,就可以了。」
「師父,要多少錢?我出。」秦台生一聽,連忙叫道:「這兩位叔叔以前對我很好,
拜託你一定要幫我好好超渡他們。」
「不用了。」黎開山一笑,擺手道:「就算你我有緣吧,幫你一個小忙。」
秦台生不禁動容,道:「唉,師父,你真是一個好人,要是世上多一點你這種法師就
好了。來,請進,請進。」相較於先前的警戒姿態,秦台生這時的態度就好上了很多,甚
至還客氣了許多,他還伸手幫黎開山拉開了自家內部的紗門。
黎開山紫黑色的醜臉一笑,轉頭對我道:「馮博士,我們走吧。」接著他肥胖的身軀
一挺,脖子上的羊脂色佛珠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這位「玄祿壇」壇主昂首闊步地走
進屋內。
姜房東正坐在裡面。
作者: vangenlis (minione)   2017-05-05 23: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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