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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就算在昏迷之後還是不止地自腦袋深處傳來。就像是有根鑽頭拚命掘開大腦，再
把腦袋攪成一團亂。
攪拌攪拌，直至腦袋成了一攤糊糊爛爛的泥水。
他拚命地想要讓自己的注意力不要放在劇烈的頭痛上，但其實全身上下的痛覺都是由
末梢神經傳至脊椎、腦幹，最後才傳到大腦皮質。這種直接作用在大腦上的痛，馬力行不
只無法轉移，甚至連思考都沒辦法。
慢慢地，他感覺到他的眼前出現了幻覺，五顏六色的光線，以不規則的幾何形狀擴散
，接著填滿了他的世界。他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夢中，但他感覺到了腦袋的劇痛好像稍有緩
解，又或者是自己已經沒了感覺，感受到這種前所未有的舒適的他，終於笑了出來。
金色的光點依舊包覆著馬力行。張序此時收起了方才的嘻皮笑臉，取而代之的是無比
嚴肅的神情。肉體的改造已經結束，而現在正是整個脫胎最重要也是最凶險的部分：腦部
的改造。
律法的改變並不是隨心所欲的，而是要找出原本的規則，再經過繁複而精密的計算，
將新的律法輸入世界，並且使其出現在這個維度當中。
當中所需要的腦力，絕對不是一般人的大腦可以負荷的了。所以自古以來，元神的強
度在任何時代的修真界中，一向是被認為是評斷修士境界高低的重要指標。因為元神有多
強大，基本上就代表著修士所能夠改變世界規則的程度。
但是不管是發生什麼事情，腦部包含人的生命中樞，並且主掌人的所有感覺與思考，
就算是撞擊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更何況是重組並強化？張序見過太多在這一階
段失敗，腦死成了植物人的案例。雖然在膠囊問世之後，此種狀況獲得很大的改善，但危
險性仍在。
張序掐了個手印，光點立刻鑽進了馬力行的五官。一來他必須了解馬力行現在的身體
狀況，二來他也必須使藥效快速反應，以減短馬力行的痛苦時間。
當他見到其腦部的重組已經大致上完成，剩下的的只是大腦神經迴路地強化以及增加
。張序便安下心來，靜靜坐在一旁，等待著一切大功告成。
馬力行正漂浮在黑暗之中。方才的五顏六色全混在了一起，世界從一陣混沌，漸漸地
變成一片漆黑。
接著，他開始墜落。他揮著雙手，想要抓住什麼來止住自己地墜落，卻只能抓到一片
虛無。
在不知掉落了多久，他終於觸到了地面。說也奇怪，從那樣的高度摔下來，自己就沒
變肉醬，也該斷手斷腳，殘廢終生。但他依然好好的，甚至連痛覺都沒感受到。
他聽到了熟悉的機台運轉聲，他抬起頭一看，學長正坐在自己的桌前，敲打著電腦。
他扶著桌面抬了起來，喚了學長一聲。
「喔，你是新來的喔？」學長抬起了頭，厚重的鏡片下黑眼圈還是如印象中的明顯：
「我們這個實驗室比較累，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喔！」
學長站了起來拍拍馬力行的肩膀，一臉意味深遠。
一團紙團打中了馬力行的頭。
他回頭一瞧，幾個大學損友正用十分隱密的手勢，向他討著答案。
「幹，快幫幫忙，這次再爆掉我就要被當了！」其中一個損友用很明顯的唇語懇求著
他。
微風吹來，幾絲頭髮拂過他的脖子。
馬力行將頭轉回來，向前望去。一個長髮飄飄的女孩，正快步走在他的大學校園中，
那條他與他初戀女友第一次相遇的路上。
他看到了那女孩的錢包自口袋中掉了出來，連忙向前拾起錢包，想要還給那個女孩。
當他一抬起頭，一個裝滿刮鬍泡的保麗龍盤，直直地砸在他的臉上。
他記得他罵了一聲髒話，抄起刮鬍泡就要往大學的室友那裡追去。
衝過一個轉角，他的手機響了。
他接了起來，然後靠在牆邊痛哭。電話的另外一頭，女孩的口吻是那樣的決然，卻又
帶著幾分的歉然。
他痛哭著，為了女孩對他的那最後幾分溫柔，無法遏止地痛哭著。
一杯金黃色的液體遞到了他的眼前。ＫＴＶ的聲音十分嘈雜，學長們乾著杯，完全忘
記了今天是他的分手慶祝會。
有一個學長到了他的身邊坐下來，遞上一罐啤酒：「睡什麼睡？你的歌到了啦！」
他睡眼惺忪地看向ＫＴＶ的電視，裡面播著他趴在高中自習室的桌上，耳機放著那時
候最流行的情歌，老舊冷氣的轟隆聲幫他們這群考生勉強抵抗住了考前那燠熱的天氣。
歌曲播畢，耳朵傳來的是數學補習班老師上課的聲音。他正在說一個有關小黃瓜的黃
色笑話，整個班上笑成一片。他當然也笑了，眼角的餘光則是不斷注意著那個坐在第三排
，同樣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長髮女孩。
一顆籃球就在這時侯滾向了他的椅子邊。他撿了起來，用很蹩腳的姿勢投進了一球。
他的幾個高中損友在場邊笑彎了腰，將手中的運動飲料拋給了他。
他仰頭便要將運動飲料灌入口中，而天花板上的吊扇咿咿呀呀地叫著。國三的班導正
在台上為他們做考前的總複習。
他感到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頭重重的頓了一下又馬上醒來。
他看見即將轉學的小學朋友，最要好的小學朋友，正將手上的糖果發給全班。他看著
朋友已經泛紅的眼眶，為即將面臨的離別傷心地不知所措。
終於手上的糖果桶發完了，離別的時刻也要到了。朋友的媽媽帶著朋友揮揮手，跟大
家道別。
在學校一直是乖孩子的他，在朋友離開教室後沒多久，他無視老師與全班的目光，從
教室衝出去，想要親口跟朋友說聲再見。
狂奔時，微風迎面而來。
他在鞦韆上盪著，因為他盪鞦韆的技術真的很差，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隔壁的孩子王愈
盪愈高。他不服氣，也想要學孩子王，在鞦韆上站起來盪。
然後他就從鞦韆上摔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他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一雙手把他拉了起來。爸爸牽著他的手，在家裡慢慢走著。他
走得搖搖晃晃，每一步對他來說都是那樣的困難。
「力行加油！快走到媽媽這裡來！」媽媽在前方張開雙臂，準備迎向即將到達終點的
他。
他撲進了媽媽的懷中，媽媽將他高高抱起。
他卻哭了。
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東西，從他的嘴巴和鼻子灌進了他的肺部。他感到很不舒服，又有
一點恐慌。身邊的人卻大聲地笑著，發出他無法理解的聲音。
他被一雙大手浸入了水中，他又再次飄浮在黑暗當中。
他聽著撲通撲通的心跳，手腳隨意的擺動著。每次的擺動，好像都會引起外面地一陣
驚呼。而他只覺得很溫暖，很有安全感，於是閉起了眼睛，沉沉睡去……
他在浴室中醒來。
「你終於醒啦！」張序在一旁微笑。
馬力行摸了摸頭，一陣迷惘。他感覺到他的五官變的更加敏感，彷彿連隔了五條街的
施工工地地鑽頭上都聽得一清二楚。鼻子也聞到了在他學校門口的早餐店蛋餅味道。
他忽然感覺有一點冷，低頭一看，自己竟是一絲不掛。
「我怎麼沒穿衣服！」他嚇了一跳，跳了起來，隨手抓了條毛巾擋住自己的下體。
「你自己把你的衣服扯爛的啊……」張序無奈的回答。
馬力行眨了眨眼，看向窗外，天已經全亮了。他想到他實驗室還沒做完的實驗：「那
個……張序前輩，現在幾點了？」
「大概八點半左右吧。」
「喔，那還好，沒有遲到太多。」馬力行鬆了一口氣，準備去衣櫃抓套衣服，就要出
門。
張序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可是你睡了五天欸。」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