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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走，這裡我來拖住。」
　　「逃去哪？不在這裡打敗他，我們不可能活下去。」
　　「妳走！走就對了！」周雅仁大吼：「傑哥那賤人我才不擔心他怎麼
樣，反正他總會有辦法。唯獨妳，只有妳不在這裡，我才能發揮百分之百
、不、百分之兩百的力量。」
　　「你是笨蛋嗎？就算我再怎麼弱、多一個人也是力量。」
　　「妳不懂……如果妳在，我就會擔心妳、沒辦法專心。如果妳走了，
我就能全心全意為了妳戰鬥。」周雅仁拿起小刀指著武譽：「如果他想抓
妳，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我表情肅穆的重複一遍，要是沒有鼻
青臉腫的話就好了。
　　影視儀上的畫面定格，周雅仁攤在軟椅上困窘的雙手抱頭。也許是發
現有人遭遇比自己更慘，楊雷看起來一臉愉悅。而且也只有這樣才能撫慰
我脫下護盾戒指、被吳羽霞狠狠暴打一頓的創傷。
　　西島的度假別墅不只一棟，我們一行人住在主屋、節目製作單位和攝
影師則住在別館。結束惡作劇以後，我不會就此滿足，在主屋的客廳撥放
熱騰騰的影片來場凌遲處死。
　　別墅相當豪華，恆溫空調、上下樓有升降梯、家具都是訂製的精品，
是富豪度假時租用的首選。拿來當作集訓的據點顯得太過奢華，但有句話
說得好：有錢就是任性。
　　當我們在看偷拍的整人畫面時，外面趁天還沒黑，在為這次集訓的教
官拍攝個人簡介。帶著背景音樂、在海灘上緩緩走來、裝逼又帥氣的那種
，只差背後沒有麥可貝式的爆炸。還會取個中二綽號吹捧生平偉業加上有
點文青的格言。
　　例如：大力金剛腿邵麟祀，現年四十一歲，退役拓荒者，參與開拓十
七座異界、包含多種高危險異能生物棲息的異蟲界。這時鏡頭給個特寫拍
他斬殺魔獸的裝逼畫面加上本人的旁白「在異界光是要生存就得竭盡全力
，永遠永遠都要記得……人被殺，就會死。」
　　我好像很適合當王牌製作人。
　　「別裝害羞，說說看你們兩個在山洞裡面幹了什麼？」
　　「幹！你連山洞裡面都不放過？」周雅仁像喝醉酒一樣面如火燒。
　　「我讓攝影師都在山洞外面待命，聽說你們生火取暖？」
　　「全身都淋溼了，當然啦。」
　　「脫了衣服？」
　　「……事實上呢我們還圍著防水布。」
　　「一起圍著？」
　　「我＠＄＃（＄＆％＃＠！＄︿＃＊＄＆！」周雅仁語無倫次，在我
的逼問下徹底崩潰，肢體語言比那些默唱者還要豐富。
　　「所以說，那又怎麼樣？」陳碧陽臉色冰冷如霜，相對於周雅仁的激
動，她平靜得比鋼鐵還冷硬。鋼鐵被敲打都會振動、發出清響：「又不知
道是惡作劇，我們只是像一般的遇難者一樣一起行動，常識上不可能一起
圍著吧？又不是在冰天雪地的地方需要取暖。」
　　這就叫物極必反，放棄情感純以理性思考。
　　我冷笑一聲，笑得她心底發寒，遙控器一按，畫面繼續撥放：「你這
樣子叫我怎麼自己一個人逃跑？我不可能讓他從你的屍體上跨過的啊！因
為我……。」
　　「呀──。」陳碧陽抱著靠枕尖叫。
　　鏡頭中的武譽忍不住笑場，但在緊迫的氣氛中卻像是在戲謔似的玩弄
狗血愛情劇男女主角的大反派。
　　「來說說訓練的事情吧！」楊雷憋著笑：「我們這次旅行應該不只一
旬吧？然後應該也不會什麼裝備都沒有丟到荒島上自生自滅吧？」
　　「怎麼說？」我用欣賞的眼光看著他。
　　「猜的，惡作劇都被拆穿了，一點緊張感都沒有。」
　　「我們不會做什麼危險的訓練，事實上最辛苦的部分你們已經撐過去
了。」我說道：「訓練時間兩旬、旅遊時間一旬，第一階段禁用魔力、禁
用裝備，第二階段限用魔力、禁用裝備，第三階段限用魔力、限用裝備，
第四階段只會禁止恢復魔力。」
　　「怎麼感覺越來越簡單？」周雅仁問道。
　　「資源變多並不等於變簡單，能動用的魔力越多、就更需要謹慎決策
。通關條件可不是單純的活著就好，活不下去的話就更不用說了。」我說
道：「我們每一晶的魔力都會被監控，從使用量、使用方式可以推算出異
界最大滯留時間，也就是你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過多久會用盡魔力。」
　　換句話說，沒有任何可用的魔力等於死，包含裝備蘊藏的部分。
　　在今天一整天，我們全身上下只有護盾戒指、噴射背包、點火器和小
刀帶有魔力，代表防禦、移動、生活、攻擊四個方面的運用。
　　「要用到裝備，戰鬥的機會多不多？」吳羽霞舉手問道。
　　「多。」我說道：「異界到處都是有異能的生物，魔力會刺激到牠們
，所以會在島上準備很多敵人、一發現到我們就會攻擊。」
　　「我知道了。」
　　「但是不用擔心，只有測驗的時候才會放你們到其他三座島上，教學
會在西島進行。今天第一階段只是先嚇嚇你們，在最突發、最意料之外、
最少資源的狀況下，要保持冷靜、作能讓自己活下來的事情。」
　　「包括對付一個一流的獵魔人？」吳羽霞瞇著眼睛，顯然還為在我面
前出糗的事情耿耿於懷。
　　唉呀──都經歷過這麼多羞恥的事情了，就習慣吧。
　　當然，這句話不能直接說出口：「這是假設你們遇到最強大的異界生
物的狀況，能不能發現戰勝他或逃脫的方法。」
　　「嘖！講那什麼幹話？」楊雷不被我唬嚨過去：「拿人質威脅我們不
讓我們逃跑，最好是異界魔獸辦得到的事情啦！」
　　被看穿了！沒錯，我就是想整他們，耶嘿！
　　「嗯，總之今晚我們來總結一下各自犯下的失誤、可以怎麼改善，然
後再教你們在異界野外求生的對策。」
　　「喂！不要逃避話題喔！」楊雷轉頭望向丹虹，一臉痛心疾首：「小
虹妳也是，沒想到妳竟然跟傑哥同流合汙，慶生那次妳明明就是共犯！」
　　「我就是偏心、我原諒她，怎麼樣？」我抬起頭、雙手一攤。
　　「我也是偏心、我最聽傑哥的話，怎麼樣？」丹虹全身倒向我。
　　「揍他。」
　　「揍過了。」吳羽霞雙手抱胸。
　　「揍了還能再揍。」周雅仁追加一句。
　　「再揍我就要翻臉出絕招囉。」我邪邪一笑。
　　四名苦主渾身一顫，只有楊雷是畏懼我的手段、其他三人多半是發現
我手上很可能握有他們的把柄。例如在山洞中的情景是否被錄下來、漏尿
的證據會不會被掌握，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精華片段還來不及播完，聘請來的教官已經拍完製作單位需要的導入
影片，來到客廳。
　　當初我委託拓荒者協會介紹講師的時候，曾經想過來應募的會是光頭
的彪形大漢、年輕美少女或英俊瀟灑的冷酷男子，結果上門的卻是一位和
藹的老婆婆。這位退役的拓荒者單看資歷就無從質疑她的本事，更何況有
過在協會當講師培訓的經驗，可說是最適人選。
　　我很好奇節目會怎麼拍她的前導影片，說不定意外是個煞氣欸阿嬤。
　　「欸……各位同學好。」她的嗓音中氣十足，臉上皺紋密布、銀白色
的頭髮往後梳、綁成一個包包，有些矮小、身子卻站的筆直：「我是你們
接下來這段日子的教官，敝姓鍾、鍾明慈。以往我的學生都在二、三十歲
以上，第一次指導中學生，可能會抓不準訓練的強度，就算撐不下去也不
要覺得灰心氣餒，說不定問題出在我身上。」
　　跟我預期的魔鬼教官不同，老奶奶語氣和藹，像發糖果似的給我們每
人一張繪有魔法陣的紙卡：「訓練途中如果覺得撐不下去、考驗太困難，
只要撕掉這張卡片就能直接結束訓練，直接開始度假。如果我判斷你無法
繼續訓練下去，我也會立刻中止訓練、請你回來休息。」
　　「我希望我的學員是出於自己的意願接受訓練，不要勉強自己，畢竟
這只是訓練、可以自由選擇要不要參加。就算沒接受這訓練也可以前往異
界，我沒有資格阻擋你們。」
　　她替我們準備好退路、想好台階，讓我們自由選擇，不給我們半點壓
力。除我之外的其他人，都沒有非去異界不可的理由，要留在主世界每天
過著安逸的生活是非常簡單的事情、連心理壓力都不會有。
　　在她預想中，我大概也是因為好玩才會去異界拓荒的中學生。
　　「各位年紀輕輕就想前往異界，為了前往異界付出的努力相信大家都
看在眼裡，就算半途而廢也不丟臉，是我這老太婆過度刁難你們。」鍾明
慈笑著：「放棄並不可恥，為了意氣逞強導致受傷反而丟臉。」
　　留下一條不丟臉的退路，比起艱困、嚴苛的訓練更能說服我們放棄。
就像很多時候只要肯動用魔力就能解決問題，但是一再妥協、一再尋求輕
鬆的道路，最後就會無路可走。然而堅忍過頭也不對，吝於花費魔力只會
陷入更危險的處境。
　　決心與抉擇，可能是這段訓練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