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楊佳絳推著輪椅上的林玉樹在巍閣校園漫步著。
暑假期間,校園內人煙稀少,輔導課還未開始
林玉樹雖坐在輪椅之上,他的身體已恢復了九成,只剩下膝蓋還有些不靈活,本可拄拐杖
行走,但楊佳絳堅持要在後面推著他,直到他痊癒為止。
楊佳絳推著林玉樹的輪椅,腦中浮現起過去推著夏星蔚的記憶。
只不過此刻傷殘之人換成了霍麟草的弟弟「林玉樹」。
此時七月正值夏季,蟬鳴此起彼落,白天炎熱不堪,但楊佳絳覺得在室外流些汗,對於血
液循環有幫助,硬是把林玉樹從床上推出來曬太陽。
楊佳絳無視林玉樹感受,也無視烈日酷曬,她在田徑隊已久,對著太陽有免疫力。
更何況她人雖推著林玉樹,心思卻不在這。
滿腦子正思索著林玉樹所需的藥材,以及即將到來的魂競。
林玉樹並不是特別怕熱,但是烈陽高照,他寧願在陰影下納涼。
而其實他們已經連續走了三個小時,林玉樹連連叫苦。
楊佳絳也憂愁這兩件事整整三個小時,仍不得其解。
兩人行經苦楝樹蔭,林玉樹硬是把煞車卡住,不在讓自己任憑楊佳絳操控。
「我們能回去了嗎?」林玉樹道。
「不能。」楊佳絳一口回絕。
「你要心不在焉走來走去,可以別拉我下海嗎。」林玉樹埋怨道。
「不行。」楊佳絳道。
「我上輩子究竟欠了你什麼。」
「欠的可多著呢。」楊佳絳頗有深意道。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來替你解憂。」
「你行嗎?」楊佳絳秀眉一挑。
「你以為我是誰?」
「大笨蛋。」楊佳絳嗔道。
「我好心要幫你。」
「你有笨蛋的基因。」楊佳絳道。
「……當我沒問。」
「龍角與凰羽確實難尋下落。」楊佳絳道。
「誒,照你這口吻鳳血有著落了?」林玉樹發現楊佳絳少說了一樣。
楊佳絳嘆氣,她真的不想在瞞著林玉樹:「我曾經知道。」
「曾經?」
「過去的布倫騎士團曾經擁有至寶鳳凰血。」楊佳絳道。
「那現在在哪?」
「太虛幻境。」
「魂競的地方?太虛十三幻?」
「嗯。」
「那不就近在咫尺?」林玉樹道。
「嗯……那個…………」楊佳絳欲言又止。
「什麼?」林玉樹從未看見如此拖拉的楊佳絳。
「霍………」
「霍?」
「ㄏㄨ黃來儀,你說要讓她加入嗎?」
沒能說出來。
又沒能說出來。
楊佳絳深深責備起自己的懦弱。
「這是你與小苗的事,怎麼問起我來了?」林玉樹詫異道。
「你不是要替我解憂嗎?」楊佳絳撇過頭。
「當然,鳳凰血既然在太虛幻境裡,當務之急就是要湊足一隊人數啊。」
「是嗎…」
「要加緊腳步了,不是只剩下七天?」林玉樹道。
「我怕就算加緊腳步也沒用。」楊佳絳語音顫抖。
「為何?」
「鳳凰血在第十三層幻境。」
□ □ □
離魂競只剩下六天。
黃來儀加入了超自然防衛社。
楊佳絳未找到對於騎士團不利的因素,迫於時間壓力,只能讓她加入。
此刻在超自然防衛社團辦公室內,楊佳絳正欲為黃來儀與林玉樹惡補獸族與棋魂知識。
楊佳絳真實目的在試探著黃來儀底細。
黃來儀年僅十一歲,小臉稚氣未消,身體尚未發育成熟,但已亭亭玉立,雙腿細長,身高
只差楊佳絳一個頭。
她的外表斯文靜默,第一眼看起來就是標準的小家碧玉,很難想像會轉校只為參加超自然
防衛社。
「黃來儀小妹妹你怎麼會想來參加超自然防衛社這麼危險的社團?」
「騎士對生涯規劃而言,是個不愁吃穿的職業。」
黃來儀語氣穩重,透出與稚嫩外表不服的成熟。
「騎士這詞,你是聽誰說的?」
「天照霧峰傭兵團。」黃來儀道。
「你找過他們?」楊佳絳問道。
「他們找過我。」
「為何不去那兒?」楊佳絳直切問題核心。
「我聽說布倫騎士團人少,可在短時間獲得席次。」黃來儀毫不掩飾資訊。
黃來儀既然知道天照霧峰,從對方口中知道些小道消息也合乎常理。
「為何要短時間得到席次。」楊佳絳道。
「我缺錢。」
從如此小年紀的孩子口中說出「缺錢」二字,有些不合時宜,但在楊佳絳初步調查中黃來
儀家境的確清寒,是倚靠獎學金與助學貸款度日。
擔任布倫騎士團的一席騎士確實可以瞬間得到他人夢寐以求的薪資。
黃來儀年僅十一,是連童工的資格也無小女孩。
而騎士團席位未以年齡作為限制,現下的布倫空缺的確過多。
而楊佳絳對於新入的社員要求嚴格,導致候選人數過少。
只要在魂競內表現優異,真的可以快速獲得席位。
黃來儀沉著應對,對答如流,楊佳絳實在找不出破綻。
楊佳絳不再多問,拿起一只裝著紅色液體的玻璃瓶,在黃來儀面前搖晃。
「不用再測了,我是純正的朱亥族。」黃來儀道。
「你怎知?」
「在天照霧峰時他們已經確認過了。」
「也好,省去一點麻煩。」楊佳絳慎重收起玻璃瓶。
「若是一年前擁有鳳凰血的布倫,覺醒用不著半分鐘吧。」
「你知道的真多。」楊佳絳眼睛瞪向黃來儀。
「我是做好準備才來巍閣的。」
楊佳絳轉頭正式開始上課,偶爾刺探黃來儀的口風。
但不論怎麼問,黃來儀都只是個跳級高中生,心智成熟,且已經稍微具有。
一天的課上完,楊佳絳拿出一箱水晶球給林玉樹與黃來儀。
每一顆水晶球大小不同,內裡都透著奇異的光芒,五顏六色的彩光令人目不暇給。
「這是什麼?」林玉樹拿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黃色水晶球,使勁搖晃著。
水晶球內部揚起異色塵埃,像是聖誕雪球般,點點飛花在球內飄灑閃爍。
「記憶球,由棋魂師所鑄,放在枕頭之下,可以讓你在夢中也能學習到相關知識。」
「一個晚上能用幾個?」
「當然是一顆為上限,除非你想要精神分裂。」
「那麼恐怖!」林玉樹一驚。
「晚上汲取水晶球記憶代表你的腦袋沒有任何休息,身體雖會被騙而放鬆,但腦袋與靈魂
的疲憊沒那麼容易取得舒緩。」
林玉樹點頭,拿起球直接滑起輪椅,到他的專屬病床,倒頭就睡,準備當場試驗一下這記
憶球。
他已經將近一個多月沒回家,反正孓身一人,也沒有家人的問題。
即使放了暑假,身體已大致恢復,還是迫於楊佳絳的淫威,說是要就近觀察,而在地底社
辦內住了下來。
楊佳絳知道林玉樹的身體一旦痊癒後,便會往血族方向改造體內的構造。
黃來儀隨意拿走了一顆藍色記憶球便告辭。
楊佳絳見林玉樹身體逐漸好轉,至今還尚未劣化,在叮嚀林玉樹若有緊急事要用心電感應
通知她後,隨後也跟著離開。
□
林玉樹陷入夢境。
前半段還是正常的講課,只不過場景是60年代的巍閣高中。
棋魂師全身穿著卡其色的制服,頂著三分頭,一板一眼講解各式魂棋。
但到了後半段畫面全改了。
也分不清楚時空背景,人、地、物全部是模糊的。
清楚只有劇痛。
一片漆黑之中,身上每一吋肌肉都在哀號。
與此刻的疼痛比起來,被八荒幫圍毆的感覺像是抓癢,根本不值一哂。
「呼啊…呼啊……呼啊……」
林玉樹才意識到那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他想判斷自己身在何處。
但他做不到。
心靜不下來。
恐懼襲捲整個思緒,腎上腺素充斥著體內 使得心臟不斷的高速跳動。
只剩下恐懼。
恐懼更勝劇痛。
身處黑暗他看不到任何東西,但他知道前方是有一道門。
他為何知道。
因為門是他恐懼的來源。
他害怕著門的開啟。
然而,門打開了。
一道光透了進來。
「殺了我。」我奮力嘶吼著。
其聲如野獸垂死嘶鳴。
我說了三個字,但連在自己的耳朵,也分不清說了什麼。
原來是自己舌頭只剩下了半截,牙齒已全部被拔光。
光線照耀整個空間。
林玉樹終於看到了自己的身軀。
或者說曾經為身體的物體。
「體無完膚」亦難以形容。
全身刀傷無數近似凌遲,左右兩手被肢解,而棄置在地。
右手臂完整無缺的橫置在門外,與自己瘡痍之身形成強烈對比。
左手臂被依照骨頭數目切割,整齊的排放,像是豬肉攤的砧板。
頸、身、腳,都被鎖鏈固定在牆邊。
地板髒亂泥濘,產生泥濘的卻是自己的排泄物與鮮血。
進來的是位女子,只聽她嬌嬌笑:「怎麼不吃你的晚餐呢?」
林玉樹還沒意識到什麼是晚餐,女子撿起數節手指塞近了自己的嘴中。
沒了牙齒的他,將手指全吃近了肚子裡。
他沒能吐出來,自己實在太餓了。
「這才對嘛,上星期吃你同伴時也沒見你那麼多怨言,自己吃自己應該很習慣才是。」
究竟還要多久,自己才會死。
不。
自己死得了嗎?
□
林玉樹睜眼,快速的環顧四周,確認不是在暗無天日的地牢。
自己仍在類似圖書館的布倫騎士團大廳,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
他心有餘悸摸著自己的雙手與牙齒,確認沒少掉任何部位。
冷汗浸濕了衣服以及床單,範圍與公升數,活像是尿床。
「後面的是什麼惡夢啊,是記憶球還是自己想像力太豐富了?」
外頭天色未明,林玉樹看了時鐘竟然只有三點,但此刻林玉樹對作夢有著極深的恐懼,對
於回籠覺這事他是決計不會幹的。
林玉樹起身下床,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然可以行走,身體痊癒,開始進入自毀的倒數記時
。
老天爺會給他多少日子,他對未來充滿絕望,但事有輕重緩急,著急憂愁也不能憑空變出
剩下的三種藥材,眼下滿身是汗,決定先出去找盥洗室再說。
他點起線香,進入黑暗走沒十步,回想起方才的夢境,此刻的黑暗與地牢重疊,心中無比
害怕,渾身起雞皮疙瘩。
布倫騎士團的大廳位於一個奇怪的地點,而每一個房間均間隔一炷香的距離,有如迷宮,
他只知道出口在出了會議室左轉直走。
他不禁想到自己是左轉沒錯吧?
完全沒有印象。
自己才走沒有一百步,不如就折返好了。
大不了就再走一次。
林玉樹開始回頭走。
可這一折返,他已經走二百步有了,還不見大廳的門。
線香燒到只剩下不到半吋的一截,他越走越慌,開始邁步奔跑了起來。
當線香就要燒盡時,遠遠看見一扇門後透著燈光,想也不想直衝過去。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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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格已更新至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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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能多多擔待鉛刀的作品,讓大家都能看到這部作品。
「投稿」是一漫長之路,除了等之外,我也只能寫了。
我喜歡正邪對立,英雄的抉擇,正義道路....
希望我有一天能寫出像諾蘭《黑暗騎士》一樣的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