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保健室黑貓
星期五很快到來,不知不覺已經在艾傑利當了快兩週的高中生,下
午的學院見習課程,白羽因咒術學院要求不必前去報到,改為明天
一整天的特殊活動,平白多出了一個空閒下午。
學生都分散到不同學院上課了,放眼望去學部建築到處安靜空曠。
破流連午餐都沒吃就提早出發趕路前往戰略技擊學院,後來他們都
是以馬匹代步到各自見習的學院,只要將學院分配的坐騎寄放在學
部驛站就行了,不知該說傳統還是浪漫的作風,白羽再度感受到一
個重點:絕大多數學院不在校車行駛路線上,學園在核心區外非常
不歡迎科技交通,想遠足更得各憑本事。
馬尾少女聽說要騎馬去學院見習時興奮地尖叫好一會,白羽在鄉下
森林長大倒是騎馬騎慣了,剛開始看見戰略技擊學院居然直接配給
一匹駿馬外加全套裝備給從來沒騎過馬的都會少女,白羽有些傻眼
,豈料破流淡定地接受了。
「我爹跑得比馬快,我從小被他背著跑本來就不會怕,還三百六十
度翻滾哩!騎馬應該還好?就算被摔下來我也不會怎樣啊!」換上
騎裝英姿爽颯的少女這樣回答一臉擔心的白羽,然後在白羽雞婆指
導與溫馴貼心的坐騎配合下順利加速離開。
白羽慢半拍才想起來,她騎的白棕馬和他熟悉的運輸與農用馬種完
全不一樣,似乎是戰馬。
武術家的女兒就是玄妙。話說回來,各個學院作風不同,卻直接表
現出艾傑利學園的典型特色--那股難以言喻的強大。帖克納接受
了破流的申請,因為身為高中少女,破流卻能騎著那間學院的戰馬
去上課,證明她的確擁有踏入戰略技擊學院的資質,那麼他被強迫
轉到洛歌斯,難道真的只是學院長龍風的玩笑嗎?
能否在以「咒術」聞名的古堡順利上課,想必明天第一堂見習課就
會有答案了,白羽憶及洛歌斯代表人物已經變成他的直屬學長,壓
力有點大。
午間才得到消息,去遠了會來不及趕回車站,礙於星軌列車發車時
間固定,白羽也只能在高中部閒晃,一邊糾結著學習魔法的利弊。
半天的空檔,無論是去戒之眼圖書館或咒術學院都完全不夠用,那
是得騎馬外加以小時計的旅程,難怪咒術學院要徵用他的週六假期
,白羽有預感,以後他的學院見習課時間大概很難固定了。
現在整個高中部大概只剩他一個學生無所事事,白羽隨意走到十樓
,坐在露天石階上發呆。
飛鳥揮動輕盈翼尖,從一處塔樓尖端掠了過去,悠閒的風景,藍得
刺眼的發亮天空,透進衣服裡的陽光味道,白羽昏昏欲睡。
忽然一陣瑣碎噪音由遠至近鑽入耳朵,即將邁入黑甜鄉的白羽抹抹
臉站起。
白羽撐起上半身,勾住護欄探出頭去,噪音來自下方連接不同教學
大樓的空中廣場邊緣,竟有和他一樣沒去上學院課的高中生,距離
過遠聽不清楚那些人正在吵鬧的內容。
這裡也有空野武研社那類平凡無奇的混混,不能因為艾傑利學園充
滿神奇就忘記,學部與學院截然不同,學部幾乎可說是毫無篩選容
納了一批少年少女,只要想進就能進,白羽自己也是這樣來到艾傑
利。
少年原本不想搭理那陣騷動,一股充滿厭惡的直覺不斷襲來,白羽
看見五個人正彼此拋擲著一團不規則的黑色物體,看上去不像某種
運動,那物體在空中鬆開了四肢,抽搐了一下。
生物?
那些高中生正虐待貓狗之類的小動物,別告訴他那是布偶,從拋起
的質量看來完全不像,他也不覺得高中男生會特地拿著布偶玩。
「你們在做什麼?」
白羽跑下階梯,應證了不祥的直覺,那些人果然在玩弄奄奄一息的
黑色幼貓。
「不關你的事。」裡頭有個滿臉雀斑的學生用尖銳聲音回應。
「那是你們的貓?」白羽以為他們是逗弄寵物玩過了頭,正在思考
如何介入,五個人卻不懷好意地包圍住他。
「被我們抓到就是我們的了,你誰啊?少管閒事!」
「不管那貓是不是你養的,請不要虐待動物。」白羽瞇細眼睛一看
,小貓被另一個亞麻色頭髮的高中生提在手上,但卻癱軟著身體發
出若有似無的哀鳴聲。
怎麼回事?白羽隱約覺得情況不太對勁。
「齁,正義騎士出現了。」有人嘲弄地以鼻音哼笑。
「乖學生了不起啊!小心我們揍死你!有種報上名字來!」
「一年七班,白羽。」
「克勞德大哥,這小子和我們一樣都是一年級的。」
「這死貓竟然敢咬人,我們只是給牠一點教訓而已。」
「大哥,要不要也順便……」
最為壯碩的高中生被稱做克勞德,抬起無精打采的眼睛,注視著單
槍匹馬孤立無援的白羽,然後開口:「算了,麥克,我也沒受傷,
堂堂一個人類不應該和小動物計較太多,再說,以多欺少看起來也
是我們的錯……你說對嗎?白羽。我們是十九班的,記清楚了。」
「克勞德大哥?」其他人對他出乎意外低聲下氣的口吻難以置信,
對方弱不禁風,他們這邊可是有五個人呢!大哥該不會是怕了他吧
?
「你……」白羽才要開口,克勞德手一鬆,那隻小黑貓掉到地上。
「想要,就還給你好了。」
昨天空野武研社的蠻橫學長記憶猶新,白羽正慶幸遇到能溝通的對
象,克勞德冷不防抬起皮鞋,惡狠狠地朝傷痕累累的小貓踐踏下去
。
「住手!」白羽早已有所提防,克勞德一有動作時就猛然往前推了
他一把,彎腰抱起小貓往前衝去。
跑!只要跑到有人的地方!在這裡和他們敵對太不利了!
某種火熱憤怒從胸臆中竄出,冷靜下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出一口
氣,而是保護他想保護的東西才對。打定主意,白羽往空中廣場出
口盡全力狂奔,然而卻在十數步外被攔下來打倒在地,再被人提住
領子舉起。
「你是白痴嗎?以為惹了我們還能沒事?」克勞德哼笑著,手指縮
得更緊。
「艾傑利真是個好地方啊,翹課不怕沒地方躲,老師也懶得管你,
沒人的時候想做什麼都不會被發現,當初來這真是來對了,以後三
年還要多多指教囉,白羽。」
他往白羽的腹部送去一拳,見少年倔強地咬牙忍下,又將他用力甩
到地上,白羽在劇痛中感覺雙手空無一物,努力咬牙從模糊不清的
視野,以及雨點般落下的拳腳下尋找小貓的去處,卻赫然發現牠就
在克勞德手上。
「喂喂,不要把人打太重了,萬一他哭著回去找爸爸媽媽,把事情
鬧大,以後我們找誰拿零用錢呢?」短髮壯碩少年走到廣場邊緣,
竟將小貓懸空拎在護欄外。
「還有啊,你們擋住位置了,他看不到好戲,我就白白浪費這機會
啦!」
「克勞德大哥,這小子真的讓人看不順眼,我還沒讓他求饒咧!」
「我說夠了,你們是沒聽到嗎?」克勞德不悅地沉下聲音,小弟們
趕緊把舞台讓給大哥,暫停對白羽的攻擊。
「放手囉,我要放手囉?快看嘛!你站那麼遠看得到嗎?唉呀,連
走路的力氣都沒了,爬過來也沒關係,我可以等你,我剛剛說過,
不會和小動物計較太多。」
按著左臂,白羽眨著流進眼睛裡的血滴,他有好好地保護住要害,
多虧以前朋友告訴他打架防守的要訣,白羽不還手除了打不過人多
勢眾的對方之外,還有其他考量。
白羽拖著步伐,一步步接近克勞德,看見小黑貓在風中微微顫動著
。
貓兒死了嗎?白羽分不出來,可是從七樓的高度掉下去,肯定會血
肉模糊。
「看清楚了沒?我要放手了。」克勞德又是惡意地嘻笑著。
他們都是惹事轉學的專家,來到艾傑利當然不是為了讀書,而是打
算靈活運用以前國中玩耍的經驗,締造快樂的高中生活,交幾個可
以予取予求的「新朋友」。
當然,克勞德也見識過空野武研社的招募活動,那個社團還真是個
麻煩,克勞德不想加入對方,被打到基層任人使喚,他只想維持自
己的小圈圈,做事就得細緻一點。
克勞德陰冷地盯著多管閒事的少年,正愁不知該找誰開刀,他捏了
捏手裡癱軟的小動物,雖然是無心逮著的餌,這不就釣到一條傻魚
了。
「如果……你把貓還給我,我以名譽發誓,不會把你們的學號名字
告訴學園,也不追究你們的所作所為,以後要衝著我來悉聽尊便。
」白羽嘶啞的說。
「以名譽發誓,好偉大,好恐怖哦!幹!誰管你啊!」克勞德搖晃
著小貓身體,像是拎著一團破布。
「否則,除非你在這邊殺了我,在這裡滅屍,前提是躲過艾傑利的
調查,我發誓一定會盡我所能讓你們不得安寧,退學嘛,那是基本
的,你們走到哪裡,都休想有人會正視你,不是害怕,而是不屑。
」下定決心的少年冷笑一聲,放慢速度讓眾人都能聽清楚他說的話
。
「順帶一提,高中部全天候處於學園的電腦核心控管監視下,我一
次也沒還手。所以要用受害者的立場對你們提出告訴完全不是問題
,考慮你的身家有沒有和法律做對的本錢吧!SA19W2114、
SA19W2106、 SA19W2135、SA19W2131,還有你,克勞德。」
壯碩少年嘟了下嘴,露出非常厭倦的表情。
「大哥,那個人是不是神經病?只是為了一隻小貓。」其他人湊上
克勞德耳邊說,懷疑這個死命都要和他們糾纏的少年是個瘋子,不
怕死的人就不好玩了,而且又麻煩。
「麻煩,可是又有意思。」克勞德走了過去,抓住白羽後領往地上
摜,以腳踩在他頭上按壓。
「一年七班的白羽是吧?好,我也記住了,你高興替那隻臭貓出頭
,就留給你好了,反正搞不好早就死了,你就準備為一隻小畜生付
出將來三年的美好生活,我們會好好『照顧』你!」
克勞德把小貓扔到白羽身邊,率領著跟班們走了。
白羽仍因前額撞上地面耳鳴暈眩不止,摸索著小黑貓的位置,滑柔
的毛皮,指尖探到腹部附近,再往上,還有微弱的心跳。
小貓還活著,他這次吃的虧值了!
不明白為何如此激動,也許是想起了往事,無論如何也要保護住某
個重要之物的心情,受傷的話治療就好了,這隻小貓如果就這樣死
去,白羽一輩子都會耿耿於懷,已經看見了、同情了卻又退卻的自
己太礙眼了,要避免這種麻煩的回憶,果然還是只有挺身而出。
順著顫抖的前腿摸索到爪間,白羽碰到奇怪硬物,尖銳細長像是針
之類觸感密密麻麻地凸出貓掌肉墊,他努力以手肘撐起上半身,抹
了抹腫脹眼皮。
不行,視覺還是沒有恢復,看什麼都朦朦朧朧。
抱起小貓搖搖晃晃走了幾步,白羽走到最近教室大樓,隨便找了處
洗手臺用水潑溼了頭臉,戴上眼鏡,更仔細觀察小黑貓無法理解的
肉掌硬刺,這次白羽咬緊牙根忍住一聲咒罵,立刻往保健室跑去。
那些渾蛋用一整盒大頭針插進幼貓腳掌裡。
「假使你會說話,應該會哭著說很痛吧?」
令人作嘔的惡意,到哪裡都避免不了,過去在臨安,現在的艾傑利
都一樣。
人類的世界,怎麼可能會有例外呢?
※※※
傷痕累累的少年抱著小貓在安靜無人的教室群中緩步,即使第一次
遭遇這樣毫不留情的毒打,他看上去仍沒有後悔的樣子,只顯得若
有所思。
正如白羽威脅克勞德所言,學園對高中部握有細膩的監控措施,對
於中央系統的介紹與進出核心區的規定就寫在學生手冊上,只是得
轉個彎仔細咀嚼才能明白箇中深意,通常懶得看學生手冊的新生只
會覺得這座學園有許多自動化服務感到方便;白羽更從時川浪遊兩
度來學部找他的行為中發現,就連無聊的見習生制度,最優秀的院
生態度也一絲不苟,警覺性之高令人咋舌。
既然如此,為何又容許空野武研社和克勞德那樣的混混橫行霸道呢
?
「看來高中部的普通學生也要面對艾傑利的考驗,要適應的不是只
有課程進度。」白羽低笑一聲,輕撫著小貓頭頂。
最近的求救管道,白羽只聯想到保健室,其實應該要找獸醫之類較
為適當,但他情急之下也沒有更好的方法,高中部太大了,連保健
室位置也害他在平面圖上找了老半天,只能祈禱現在有人值班了!
敲門後,白羽不等回應直接闖了進去,明亮整潔的保健室裡桌後坐
著一位戴著眼鏡的白袍醫生,灰髮紮成束,正在整理文件,聞聲抬
頭。
「真是難得在學院見習的時段有人來……」
話說到一半,醫生瞬間起身,及時接住腳下不穩往前撲倒的白羽。
「怎麼回事?打架?好嚴重的傷。」
白羽連忙舉起他抱在懷中的幼小生物。
「老師,請你先救救這貓咪。」
「可是你也傷得不輕,到底發生什麼事?一年七班的學生?嗯,是
白羽。」接過貓咪並囑咐白羽坐上診療椅,男人以單手飛快鍵入學
號查詢。
保健室老師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制服凌亂髒汙,曝露在外的皮膚多
處瘀青擦傷,眉角一處撕裂傷被暗紅的血痂暫時堵塞住,他看起來
清洗過了,但仍有些沒洗乾淨的血跡,連儀容都來不及打理好就匆
匆忙忙趕到保健室,一心只想讓懷裡的可憐小動物得到救助。
「沒有打架,只是我找到小貓時發生的一點意外。我沒還手,所以
不算打架。」白羽苦笑,舌頭還能嚐到鹹味。
「不還手的理由?」保健室老師柔和地詢問。
「這樣他們才會適可而止,我還要救這隻小貓。」
「他們?你要向風紀會報告才行,學部不能容許這種事發生呀!你
們才剛剛入學,艾傑利應該要保護你們才對。」
「沒關係,那個……」白羽掃了一眼保健室老師胸口別的名牌。「
拉普拉老師,我身上只是皮肉傷,因為某種理由這次我不想聲張,
不好意思,老師。另外我很擔心牠撐不過去,在我發現這小傢伙前
牠不知被虐待多久了,可不可以請你先看看牠?我不知道這裡要去
哪找獸醫,可是……」
「別在意,我有幫動物療傷的經驗,以前學校裡也常常有學生撿到
受傷的小鳥小狗送來保健室。」拉普拉親切地制止白羽緊張之下的
喋喋不休,隨即抱起黑貓走入內部隔間,過了五分鐘後白羽見他又
出來。
「治療結束了嗎?」少年迫不及待地追問。
保健室裡的灰髮醫生一笑,還不到四十歲的外表顯得高大年輕,但
他抱著那麼幼小的黑貓卻不曾有不相襯的感覺,歸功於那醫護人員
典型救危扶傷的關懷氣質。
「沒那麼快,特別是腳掌的部分,初步估計需要動手術,另外也必
須照X光確認有無內出血跡象,我先施打鎮定劑以免牠太痛苦。」
拉普拉拿起棉棒續道:「高中部保健室設備不足,我打算先幫你處
理傷口,然後再把牠送到醫學院,利用那邊資源會診,當然更不缺
優秀獸醫,這樣一來小貓咪絕對能恢復健康。」
保健室老師給出最萬全的應對方式,白羽總算放心了,乖乖讓拉普
拉清潔傷口並消毒上藥。
拉普拉一邊治療一邊問:「至少要通知班上同學來陪你回去,可是
現在人都散開了,有沒有比較熟的同學?我要去醫學院時順路請人
代為知會一下。」
方才拉普拉已經調出白羽的學生資料,匆匆流覽過,大概認識了這
個名叫白羽的新生。「你好像還是通勤生,還是找個伴比較好,姑
且先在這休息一下。如果沒有人能陪你,學生會那邊應該也能請到
人手……」
保健室老師看來不笨,既然知道他是被欺負的,為了怕白羽放學落
單時又被趁隙攻擊,立刻想要為他找伴護。白羽暗想。
「老師,那拜託你幫我通知破流,人應該在戰略技擊學院,她和我
是鄰居,我們平常都一起上下學,學生會就不用了。」
白羽有點無奈地報出破流的名字,他原本不想驚動任何人,但也知
道以一個老師的身分而言,拉普拉已經相當開明放水地默許他的意
志了,白羽感激之餘同意小小妥協。
當全身傷處被處理得差不多時,拉普拉抱著裝有小黑貓的安置箱,
將病床上方的鵝黃小燈打開,並囑咐少年若回去後還感到不適後一
定得上醫院檢查,這才放心地將他留置在保健室中。
空無一人的保健室,柔和卻昏暗的燈光,白羽聞到消毒過的乾淨床
單味道,有點感慨才剛來學園這樣被包紮已經是第二次了,難道還
會無三不成禮?
再怎麼倒楣也應該不至於吧?少年自我安慰。
就這樣睡著好像也不是壞事,他的確很累,需要好好休息。
精神還很亢奮,挺身而出那時候白羽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只有連殘
像都清楚得不得了的醒覺感,告訴他現在就該行動,沒錯,如果不
做絕對會後悔!
不只是因為小貓被虐待,而是當時白羽若退後一步,就會變成他最
厭惡的那種人。
以後會怎麼樣以後再說,他也不是稍被嚇唬即乖乖就範的軟柿子,
再怎麼說曾經也見識過類似的事情,白羽早就有心理準備,好在原
本就習慣獨來獨往,再怎麼樣也不會因為害怕被排擠就任人踐踏尊
嚴。
還好破流比他強,也不會被這點小事連累,少年這樣想;他應該小
心別讓破流知道才對,暫時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後續問題,按照女
孩的熱血應該會想以牙還牙,然而白羽不願讓破流插手他惹出來的
禍事。
不能再想了,身體和精神都很疲倦。
白羽慢慢陷入被子下覆蓋的溫暖世界之中,失去了知覺。
※※※
壁鐘上的長短針錯身而過,頭側傳來微微下陷的觸感,白羽張開眼
睛後,先是被燈光刺了下,轉過頭卻迎來綠眸少女的近距離特寫,
破流不知趴在床緣睡多久了。
「流口水了,這位小姐。」白羽只是想逗一下她而已,沒想到才碰
了下對方,破流就大動作地跳起。
「不好,要遲到了!娘──」
她眨眨眼睛,總算意識到這裡是保健室,低頭看去,床上躺著正啞
口無言盯著自己看的少年,破流連忙放下手,剛剛慌亂中的姿勢有
點可笑。
「呼,嚇死我了,差點以為自己趕不上星軌列車,才四點半嘛。」
少女優雅地擦擦額角。
「妳剛剛應該是夢到別的吧?」白羽無辜地指出欲蓋彌彰的地方。
「喂,你這樣問太失禮了,紳士應該裝做不知道跳過才對。」
「抱歉。」
她說得有道理,只是剛才那模樣實在太有趣,要不是一向以自制能
力為豪,白羽此刻恐怕已忍不住笑出聲音。
「算啦!你怎麼受傷了?」破流用手指托著下巴一副偵探模樣研究
起白羽傷勢。「是被人打傷的吧?別唬我從樓梯上摔下來之類,可
惡,是空空武研社嗎?我早就想給他們好看了!」
「不是。」白羽搖了下頭。
「那你又惹到別人啦?孩子,這麼血氣方剛不太好哦!」
妳沒資格這樣說。
白羽將那隻小黑貓遭人虐待的事情省略部分細節後告訴破流,果不
其然她怒火三丈立馬要去找那些混混報復,沒把名字說出來果然是
正確的。
「總之,我不希望妳為那些人被記過,這件事我會自己處理好。」
少年冷靜地想,要周旋還有不少策略可用,再者艾傑利也不是普通
學校,更難想像傳聞中擁有眾多優秀學院的母體還會放任學部敗類
橫行。
「怎麼處理?你很強嗎?萬一那些人又找你麻煩怎麼辦?」
破流忽然湊近白羽死盯著他,後者尷尬地往後退,她實在是靠得太
近了,還爬到病床上。
「強是沒有……破流妳退後,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怕那種人,過自
己的生活就好了。」
「不好意思忘了你是男生。」她笑著抓抓頭。「可是我把你當朋友
,我不能任自己的朋友被人欺負啊!」
「朋友?」從少女口中直接聽來這個字眼,少年臉上浮現微妙的表
情。
「啊,我不是說客氣隨便都是的那種朋友,」破流忽然明白白羽的
表情涵義,姑且不論她怎麼猜到,也許兩人在交友上有著類似的矜
持,破流莫名其妙就抓到白羽的想法。
「本來我覺得你是有點冷淡的傢伙,可沒想到你會為了保護一隻貓
咪受傷成這樣,而且你還不會武術手無寸鐵就和五個人對上。我真
的覺得你……」
「我很笨?」白羽替她找好形容詞。
「很厲害喔!」她笑咪咪地說。
「面對比自己強的對手,精神上要不受動搖是很難的,在已經受傷
的事實下,事後也不動搖更難,你如果來我家訓練,搞不好會變成
很厲害的傢伙呢!」
「喔。」白羽笑了一下。「我不喜歡暴力,只是這樣而已。」
「武術不是暴力。」聽他這樣說少女變了臉色。
「對於無法約束自己的人就是。」他閉上眼輕聲說。
「抱歉,如果只是想在肢體上變強,我隨時都有機會開始,但我討
厭暴力,所以不希望自己變成有機會施加暴力的人。」
「那你更應該學習『天極』了,難道你喜歡被施加暴力嗎?」破流
拍拍他。
「我不知道,破流,也許現在的我還辦不到。」
「那就沒辦法了,況且,我可以保護你啊!你可以看仔細我學的天
極到底是不是暴力。」她自傲地挺起胸膛說。
「妳開學那天不是打了空空武研社的主將,然後剛剛還說要扁到那
幾個虐貓犯站不起來嗎?」基本上破流就是個暴力分子。
「唉唷,我爹也說打擊邪惡很重要,只要教訓的對象是壞人,那個
就不叫暴力,要說『正義的力量』!」破流交錯十指望著燈光仰頭
道。
白羽歎了口氣,倒也不反對破流的話。
「技藝本身沒有錯,我覺得你有點因噎廢食了。」
「或許妳說得對。」但白羽並未告訴她原因,直接轉開話題。「現
在不是學院見習時間嗎?還沒下課妳怎麼就在這了?我是拜託拉普
拉老師通知妳,就算要陪我回中央星城也沒必要蹺課,妳不是很期
待和帖克納學院的武林高手們過招嗎?」
破流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托腮看著白羽。
「都是你的錯。」
「什麼?」白羽不明白責任怎麼到了自己頭上。
「我在戰略技擊學院聽說你受傷的事就沒辦法專心,來轉告的人也
沒說你傷勢怎樣,唔,愈想愈介意,最後學長看不下去乾脆就說停
課,然後用他那匹帥呆了的黑色戰馬緊急把我送回學部了啦!我好
不容易一個禮拜才能見一次學長的,都還沒好好討教──」破流一
臉悔恨地嘟著嘴巴,勾勒著髮尾說。
「妳喜歡對方嗎?」
「笨蛋,別亂講啦!是仰慕,很單純的那種。因為我的直屬學長很
忙,對喔,他好像也和你那個黑鷹袍學長一樣,是戰略技擊學院的
領導學生,還有兼任別的職務,真的是忙不過來的一個人,不過對
我很好。」破流悠然神往。
白羽含笑看著她。「這樣來學園就不虛此行了。」
「嗯,我的運氣蠻好的,抽到上上籤。」破流對白羽比出V字勝利
手勢。
這時保健室內忽然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浪遊學長。」
床上與床邊的兩名高中生異口同聲地招呼。
以院生忙碌程度,會因高中部學員在移動能力上不占優勢而三番兩
次來學部找人,讓白羽見識了胡鬧以外嚴謹細心的一面,就算不願
意,答應了的任務還是盡力負責,連時川浪遊都不例外,或許該說
他就是典範的化身。
對方倒是沒主動提出質詢,白羽鬆了口氣,倘若他的學長問起,自
己大約說不了謊。
「白羽,我來交代臨時動議,凱因老是不一次把話說完,真給人添
亂。雖然你有點輕傷,應該不妨礙明天活動,他決定明日咒術學院
在校全體院生,包括見習生,借用學部大型視聽室作為活動場地,
你明天直接到那裡,不用特地跑到白夢堡了。」時川浪遊抱胸靠著
牆壁道。
「請問,凱因老師是給我閱讀證的圖書館長,為何是他帶領咒術學
院活動,這其中有什麼關係?」
白羽倒不是排斥再看見那位館長,相反地他還對戒之眼的那位主事
者相當有好感,只是聽時川浪遊提起時還有許多不了解的地方。
「今年度開始凱因館長也在咒術學院兼課,好彌補我們教學資源嚴
重不足的問題,館長往往有能力擔任性質特殊的學院教學工作,就
像我們的龍風院長,凱因也擔任希歐利亞(Theoria)學院的院長
,不過兩院性質不太一樣,那邊人少規模小,雖然俗稱魔法學院,
但研究活動完全沒這邊龐大,今年他就接受邀請幫忙精進我們洛歌
斯的實力了。」時川浪遊從善如流解釋道。
原來如此,看來館長的確是某種榮譽職成分較多的稱號。
「明天就是他第一次上課,大家都很期待。不用太擔心,主題是電
影欣賞,你也可將這個禮拜所學對照應用。」
聽見學長這麼說,白羽頓時五味雜陳。
「好好喔,學長,白羽剛到你們學院就能加入全院活動,我們什麼
時候能參加任務呢!」破流忽然插嘴,打斷白羽悲慘的神游。
「一般不會開放任務給見習生,除非是非常簡單的補給之類,不過
需要看個人情況。」時川浪遊對於事務性問題和門外漢的小學妹相
當有耐性地回應,半點也不會不耐煩。
「戰略技擊學院也這樣嗎?」
「是這樣沒錯。」咒術學院院生打消破流蠢蠢欲動的好奇心,然後
又轉向白羽。
「哦,差點漏了很重要一點。明天電影觀賞需由兩人以上分組進行
,凱因說過最好選會武技的搭檔同組,而我已經有組了,如果趕得
上請你找個搭檔一起來,否則由我幫你找組也可以。實際上課內容
尚不清楚。」
「會武技的同伴啊……」
白羽沉思了起來,無視一隻在他面前揮舞的繃帶小手。
直到那手終於敲到他頭上,而手的主人直接越級和咒術學院的領導
學生報名為止。
※※※
之後,時川浪遊請破流替白羽找回掉落在空中廣場的書包,馬尾少
女很熱心地衝出保健室,臨走前還拍拍胸脯表示她一定能趕在星軌
列車發車前找回白羽的書包。
白羽無言地望著她豪邁的背影,再轉向滿臉笑容的黑袍青年。
「學長特地調開破流意欲為何?」
「忽然想起來有件事你還沒做。」
「何事?」
「魔法屬性測試。其他人都在問,我也認為你在加入凱因的課程前
先確定自已的屬性較妥當,所以來找你測試『種子試驗』了。」時
川浪遊回答。
「欸?」少年額角掛了滴冷汗。
所謂的種子試驗,是決定一個人在魔法資質上有與無的關鍵測試,
由初代大魔導,也是咒術學院建立者所訂定的入院測試,無法通過
的人幾乎就可說終生與魔法無緣,且能測出最適合該人的屬性,讓
其一開始就能跟隨適性的師長學習深造。
原本對考試制度有所排斥才選擇艾傑利就讀高中的少年,猝然聽到
入院還得經過考驗,立刻起了退卻的衝動,時川浪遊此言也印證他
的預感,魔法果然不是人人可學的技術。
然而白羽對未來三年學院見習的分配場所還保有一絲撥亂反正的希
望。
「學長,要是測出來我不是這塊料,是否可請龍風院長幫我轉介回
大學院呢?」
白羽對稀奇古怪題材書本的愛好,和他對接受實技演練要求的興趣
剛好呈現兩極化,也就是說實際去學習或運用魔法,光用想的就是
超級彆扭的事情。
這時少年腦海裡浮現的是一幀幀動畫場面,咒語念誦與發光的魔法
陣,還有奇怪的服裝,令人害羞的手勢與動作。
「這個嘛,你可以學學理論和歷史之類,重點不是你學得如何,而
是報人頭數方便。」時川浪遊前幾天才聽到自家院長在和其他學院
長談炫耀他家也有新見習生,對被捲入這些上級面子鬥爭的自己或
少年而言都是無妄之災。
然而,以白羽初入白夢堡的表現,他卻不覺得這個少年會沒天分。
「測過就知道了,一般都事先測試過再選學長姊,不過龍風院長已
經決定你的直屬學長是我,『種子試驗』也就走個手續而已,反正
不管你是什麼屬性基本上我應該都能教一點。」畢竟是領導學生,
相當自信地吩咐著見習的少年,然後將一樣細小的物事放入白羽掌
心。
「不是只有測能不能學魔法嗎?」白羽低頭看著他手中看不出何種
植物的漆黑種子。
「差異可大了,我們學院基本上將魔法分成兩大系,『現象魔法』
和『幻象魔法』,絕大多數測出來的人都是屬於前者,這時種子會
發芽,從其幻生的植物型態判斷受測者和某種元素的親近度,換句
話說就是魔力屬性。幻象魔法還有太多未解密古老性質,加上幻象
魔法不是現代的研究主流,懂得皮毛的人不多,不過再怎麼說還是
有會用的人。」時川浪遊隨手變出一朵火焰,撚在手裡說。
白羽後來才知道,直屬學長手裡這朵開玩笑般的火焰具有炸毀一棟
大樓的恐怖威力,如果他認真起來,炸毀的還不只一棟。這時他還
單純以為火焰魔法拿來克服停電麻煩或燒烤食物似乎是個不賴的選
擇。
「比如說你能看見我手裡的火焰,現象魔法是最接近一般人刻板概
念的魔法,利用可與術師互動的『精靈元素』創造各種效果,主要
是靠精神力量觸發物理現象的技術。」
這樣聽來倒也沒多艱難,白羽握著種子,空氣變得凝重,彷彿能聽
見遠方樹林的低語,思維深處微微刺痛起來。
「種子試驗過程很簡單,只要念出初代大魔導的名字,路普.喳.
希洛普西克利亞,他的名字本身就是咒語。」時川浪遊如此交代道
。
白羽點點頭,表示他聽懂過程,握著種子起身離開病床,內在被撼
搖的不安依舊包圍著他。
「路普、喳……」
手心發燙,白羽忍耐著繼續念下去。
「希洛普西……」
有什麼發亮的東西從手中湧了出來,白羽還來不及分神留意,已經
將咒語念完,頓時眼前一片閃爍如星的光點湧出,隨及分成了不同
顏色深淺的物質朝他衝來。
白羽嚇得往後坐倒,臉側傳來冰涼或火熱的觸覺,一時間那些說不
上來是什麼存在的東西凶猛地遮蔽視野,使他連求救都辦不到。
「等、等一下──」
撐在地上的手掌忽然朝下陷落,白羽本能地抽手翻身,想要往前跑
脫離那群詭異物質的包圍,卻忽然讓人拍了下肩膀。
「冷靜下來,小學弟,看看你手裡拿的東西。」
他的手裡明明沒有任何實質的觸感。
白羽翻開手一看,卻是一棵蒼白色半透明,具體而微根系繁密的樹
木,散發著雪白螢光,隨著時川浪遊手一揮,那些困擾著白羽的物
質全各自聚合成他能理解的型態了,是四種元素的化身,在他身邊
活潑地舞動著。
那棵像是幻影的白色樹木,自有韻律地旋轉著,白羽驚疑未定地看
像時川浪遊,暴風吹亂了他的頭髮,身上是潑溼的痕跡和泥巴,而
他的新制服外套則發出焦味。
「恭喜你,是木本科的『幻素之材』,四屬性平均發展的資質,才
會以樹木型態展現,可以說是罕見的魔法天才。」
「學長,玩笑開完可以快點幫我嗎?」
他會死在這些瘋狂貼過來的元素上,白羽臉色發青地抓住時川浪遊
的袖子。
等到終於脫離種子試驗打開的混亂元素流體,白羽已經精疲力竭地
跪在地上。
「天才什麼的應該是搞錯……」
白羽從來沒想過天才這個帽子也能蓋在自己身上。
「沒錯,凡是能學魔法的人總是有某方面天才,比如說水系天才,
火系天才,幻象系的天才以此類推,術師就像是被自然選擇的鳴器
,每個人都有不同頻率,這就是為何要讓頻率相近的人組成配對彼
此切磋。」時川浪遊蹲在他面前道。
「他們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長處和學習對象,但是換句話說,在別
的系統也有所謂的極限。」
「那幻素之材指的是?」
「你手裡的測驗結果缺乏顏色,這種結果的人學什麼都一樣,沒有
特別容易或特別困難的問題,簡單講就是沒特色!所以這裡的人才
將幻素之材稱為麻煩的天才,雖然可以學,但又不知道要學什麼,
更不知道要安排何人去教導。」時川浪遊攤開手。
「不過,只要能探索下去,幻素之材測驗結果者的潛力也最無法測
定。真是,館長他們還真是丟了個棘手案子給我。」
「對不起。」白羽抬起還在滴水的瀏海,手心幻影正逐漸消失中。
「無妨,和幻素之材相處充滿意思,我想藻應該會對你感興趣,可
以得到前人未知的魔法經驗。」
「學長,你當初的試驗成果是什麼?」白羽問。
青年回過頭意味深長地一笑。「和你一樣。」
這個世界上假使有偶然,應該也不會適用現在的情形,那時的兩人
心中都產生這種想法,差別只在於經驗豐富的時川浪遊早已開始懷
疑館長動機不良,而白羽卻有種恍惚不安的緊張。
也許和大多數人接近結果才是好的,但這會不會表示和所有通過種
子試驗的人相比,他其實沒有很具天分?時川浪遊憑真本事得到現
在地位,但白羽並沒有於此深造的野心。
這樣安慰自己後白羽覺得好過多了,然後,少年忽然醒覺到某種嚴
肅的民生問題,他以後學魔法都要搞得一身狼狽相不可嗎?
白羽猛然轉頭。保健室裡簡直像被地震加暴風雨攻擊過一遍似,文
件散落,地上溼答答一片,還好藥物櫃沒事,先前做好的包紮治療
都白費了。
「學、學長,你剛剛為何不找個空曠地點再帶我進行測試?」白羽
要怎麼對拉普拉老師交代?
時川浪遊攤手。「大部分洛歌斯人的種子試驗都很安靜,我沒預料
到學弟你的過程那麼激情。」
「我……」白羽本想道歉,又覺得不太對,這是他的錯嗎?
「我會找人收拾,不過白羽你這副樣子要和小學妹搭車回去有點勉
強,高中部保健室其實因應見習課程週五只開放到中午,高中生若
需看病治療其實是找宿舍校醫或由學生會帶到醫學院就診,還是你
要和我回白夢堡過夜?藻能幫你治療,事實上,外科損傷部分他比
醫學院還要專業。」時川浪遊周遭一公尺內倒是平安無事,連顆灰
塵都未曾揚起,他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望著白羽。
「若你明天不想請傷假,城堡裡還有些人可以幫你用魔法壓制傷勢
。」
「剛剛拉普拉老師已經說過我只是皮肉傷,應該是不用大費周章到
我想自己比較需要盥洗,去白夢堡很好,如果不會太麻煩的話。」
這是變相讓他融入咒術學院吧?白羽自然領情,體驗魔法治療的提
議也很誘人。此外,他對那名金髮院生相當有好感,不想放過結交
機會,也認為該趕在明天的電影欣賞課前再和其他學長姊相處片刻
,不然搞得他和破流一樣外行就不好了。
少年在他沒意識到的地方蹦出競爭心理,認為破流既然是帖克納的
人,又已經會武術了,絲毫不懂魔法的他也不能太丟洛歌斯的臉。
「那麼是現在就過去找破流,告訴她我不一起搭星軌列車了嗎?」
白羽感到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馬尾少女特地放棄重要的學院課風塵
僕僕趕回來探望他,兩人的見習學院都不近。
轉念一想,朋友之間不宜太計較細節,這樣反而是看輕對方,破流
知道這點顧忌後鐵定會笑他小心眼,反正她比男孩子還要豪爽十倍
以上!白羽將她比照青梅竹馬的男性朋友對待,等電影欣賞課結束
再請她去學生餐廳吃飯致謝就沒問題了。
「留紙條就好,她等等也會過來保健室。」時川浪遊說。
薑還是老的辣,咒術學院的領導學生一眼就看出馬尾少女對魔法的
深厚獵奇興趣,巧妙地迴避外人進入城堡,白羽則為此深深後悔,
深刻認識到破流在興趣被妨礙上不只小心眼還記仇的性格。
「現在我這副樣子要怎麼去白夢堡?騎馬去?」
「哈哈!怎麼可能?」時川浪遊笑了兩聲。
「可是我不會瞬間移動的魔法。」白羽其實不想貿然嘗試那些聽起
來就不太安全的神祕法術。
「我們也不能帶見習生瞬間移動,但我懶得等你在這邊洗澡換裝完
,用式神載你一起回學院,直接把你丟給藻處理,對我來說比較方
便。」
意思是,白羽當初在森林裡走得要死要活,後來借到馬匹找到最近
的校車接駁點也吃了番苦頭的長距離,時川浪遊要在不到一次洗澡
換裝的空檔中解決?這種差距還真是……少年抓抓頭髮,不小心牽
動傷處,跟著露出齜牙裂嘴的笑。
時川浪遊發現這個少年依舊對魔法半信半疑,他反而起了興趣,到
底要展示到何種程度才會讓白羽如癡如狂?式神也算是魔法使用者
的王牌了。
白羽留好字條,然後體驗了有生以來第一遭空中飛行,他沒有受涼
也沒有驚嚇,超音速後反而沒多少實感,飛行時的風壓阻力晃動也
被魔法抵銷,有如身在夢中,只記得直屬學長的星藍大蝶型式神很
美,彷彿滑行般看不出居然能飛那麼快。
在艾傑利學園裡,會飛是一種常態,怎麼飛才是個人特色,少年依
稀明白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