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提供一些歷史資料,不想讀後文的話直接先講結論:
不是劍這個兵器強不強的問題,而是能以劍行走江湖還不掛點的人都是
絕頂高手,對他們來說用什麼兵器都已經沒差了。
在傳統武術鼎盛近代兵器還沒成熟時,明末清初文武兼備的吳殳寫下了
武術史上最重要的著作之一《手臂錄》,不得不提到它:
*** 開篇《槍王說》 ***
語云:槍為諸器之王,以諸器遇槍,立敗也。降槍勢所以破棍,左右插
花勢所以破牌钂,帶打法破劍、破叉、破鏟、破雙刀、破短刀,勾朴法
破鞭、破鐧,虛串破大刀、破戟。人惟不見真槍,故迷心於諸器。一得
真槍,視諸器直兒戲也。不知者曰:血戰利短器。未敵在二丈內,非血
戰乎?真槍手手殺人,敵未有能至一丈內者,短器何所用之?唯劫營巷
戰,宜用刀、鞭、棒耳。至於弓弩、鳥銃之發,必在二十步外,牌盾可
禦,大炮不能命中,付諸天數。二者雖更長於槍,而非所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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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興趣的道友可以去找手臂錄全書來看,不但詳述各家槍法、刀法、各
種兵器的使用方法及如何用槍破它們之法、修養、戰略、戰術、吳殳自
己的武學心得、有字也有圖,看得懂的話按法修習都可以,據我所知很
多傳武及擬真兵器研習者都有研究此書。書中流露出的學養與霸氣絕對
不是泛泛之流,我甚至感覺金庸的獨孤九劍劍訣文字都有參考其神髓。
當時有所謂「遊場」的風氣,簡單地說就是武者會四處比武踢館,加上
那個年代兵荒馬亂又與倭人常有紛爭,武人學藝不精都死得很快,吳殳
能活到八十五歲就知此人非同小可。
書裡頭的細節就不提太多了,時代背景是當時中國槍法非常發達,一桿
短槍九尺七寸,攻時閃賺顛提變化百出,守以圓法身前三尺固若金湯。
只有萬不得以,或是槍法受到場地限制才會使用其它兵器,而當時日本
的劍術﹙即武士刀法﹚按書中的說法,較充滿花法的中國刀法更進步。
跟這主題「劍」開始有關是從第三卷的《單刀圖說自序》,之後他每次
提到劍的內容個人都覺得非常有趣,待我跟道友們詳述:
*** 節錄《單刀圖說自序》 ***
唐有陌刀,戰陣稱猛,其法不傳。今倭國單刀,中華間有得其法者,而
終不及倭人之精。每見單刀高手,平日侈言破槍,及至赴敵,莫不擎槍
而往,則其實用可知矣。…
斫削粘桿,余本得之漁陽老人之劍術,單刀未有言者,移之為刀實自余
始。安得良倭一親炙之。
*** 節錄《單刀圖說後序》 ***
…刀無破槍之理,槍拙而被破,非刀之能也。必也,碓鬥壅塞,至槍不
能出後手,乃為刀之勝場。而劫營巷戰,亦其類矣。此非空言,蓋以余
之槍破余之刀,而深見其甘苦者也,敢不詳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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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說好的槍法對刀法佔盡便宜,吳殳也想找日本的武學家求教他們
有沒有什麼以刀對槍的好辦法。他是在學了漁陽老人的劍法後,融入他
的刀法,才能以斫、削、粘之法跟自己的槍勉強一戰。那麼這位神秘的
漁陽老人,其劍術是什麼樣的?他自稱因老人有囑咐不能輕傳所以沒有
詳細解說,只作一首劍訣與後劍訣,貼來讓道友們欣賞:
*** 《劍訣》 ***
長兵柄以木,短兵柄以臂;
長兵進退手已神,短兵進退需足利;足如毚兔身如風,三尺坐使丈八廢。
余擅梨花三十年,五十衰遲遇劍仙。劍術三門左右中,右虎中蛇左曰龍。
手前身後現刀勢,側門左進龍門亟;身前手後隱刀勢,側身右進虎門易;
二勢用手身誘之,彼取我身手出奇;
黠者奇正亦能識,舍身取手主擊客,我退我手進我身,左翻右躍如獅躑。
虎躍不入龍,龍翻不入虎;龍翻虎躍皆蛇行。
直進當胸不可阻,左右進退有虛實,六法相生百奇出。
彼退我乃進,彼退有奇伏;彼進我亦進,彼進乃窮蹙。
撲身槍尖迫使發,死裡得生坐鐵屋。
嘗以我矛陷我劍,矛多虛實劍實戰;當其絕命爭首時,劍短矛長皆不見。
自笑學兵已白頭,初識囊中三尺練。
*** 《後劍訣》 ***
劍器輕清,其用大與刀異,劍訣實有所隱。
恐古人之心終至淹沒,故又作後劍訣一絕微露之。
劍術真傳不易傳,直行直用是幽元,
若唯砍斫如刀法,笑煞漁陽老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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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看到對他而言槍法要多變化,而用劍則是生死搏鬥有進無退。
不但要進退神速,還要逼迫對方出手才能制住對方的槍桿,死裡得生。
這樣的境界根本就是絕頂強者才有可能做到,而對他們來說手上拿什麼
都可以當劍法使。事實上吳殳短兵是用雙刀,遇到漁陽劍仙後:
*** 節錄《雙刀歌》 ***
…
俠士不久歸天都,余手精熟如鼓枹,猶意左右用如一,每當碓鬥多齟齬,
眼前兩臂相繚繞,殊覺神思非清虛。
後于漁陽得孤劍,隻手獨運捷于電;唯過拍位已入門,頗恨不如雙器便;
乃知昔刀未全可,左右並用故瑣瑣;今以劍法用右刀,得過拍位乃用左;
手眼清快身腳輕,出峽流泉風撼火。始恨我不見古人,亦恨古人不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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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漁陽老人他媽的單手讓你啊!
本來吳殳用雙刀的時候左右手運使同一套手法,覺得運刀時過於繁雜;
結果學了套神級劍法直接右刀當劍使,左手只是輔助,馬上階級神明XD
所以,劍這個兵器本身不是過譽,而是武學要夠強才有命拿劍,每次看
到眾多小說角色拿了劍之後只會橫砍直劈比大力,我心裡總有一句:
笑煞漁陽老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