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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祕法護盾封印住整個下層空間，但血肉怪物看起來依然生命力堅韌。在
崩潰的神選者口中，我們問出四個老人是教會在水牛城分部的最高負責人，
而且他們對下層的巨蛋及四人齊聚的密室一無所知。他們只隱約感覺到在這
分部提升階級和恢復力量的速度都比較快。
　　「二式。」將身體四周的結晶轉換回力量，緩緩降落到地面。操作起來
殊為不易，走起來就像走在水銀裡面，每一步都要花很大的精力。
　　我到達血肉怪物面前一拳擊出，滲透到體內每一個空洞的祕法護盾從裡
到外發出駭人的衝擊，將擁有器官、面貌的軀殼變成了肉色的剪影。就像把
人用石膏建模，把人壓榨成汁液倒進模具裡再凝固製成的物品。
　　靠，光是描述就讓我自己也覺得噁心。
　　我決定保留血肉怪物附近的護盾，其他部分轉換回魔力灌進巨蛋，然後
回到上層和其他人會合。
　　來到上層，只看見解除掉幽靈武裝、靠牆坐倒在地的陳霆和蘭博爾，他
們身旁各一名魔法師隨侍。我也收起隱鴆，換回輻射防護服。
　　「你們兩個沒事吧？」
　　「忽然有點乏力……不知道為什麼。」
　　「唔。」蘭博爾用力哼一聲，什麼話也不說，拿出輻射計量儀並且魔力
外放在空中寫著：消除輻射。
　　「冥府之光，死靈之視。在青天白日下煙消雲散吧！」一名魔法師立刻
詠唱拓荒團隊聯合開發出的輻射結界，能吸收一定頻率以上的電磁波。
　　張開屏障後，儀器指針依然爆表，過了幾秒鐘才開始下降。
　　「嘔嘔嘔嘔──。」一歸零，蘭博爾迅速地摘下面罩，彎腰瘋狂的嘔吐
。嘔吐物十分清澈、透明如水中夾雜血絲，面罩下蘭博爾的臉頰腫脹。
　　「怎麼了？」我皺眉，一滴炙熱的汗水從眼角滑落。
　　「剛才、嘔嘔嘔……剛才、的光，輻射、超出防護服、防禦的極限。」
蘭博爾擦了擦嘴角，轉頭看向陳霆：「沒事吧？」
　　「……。」陳霆靠在牆邊動也不動。
　　「……救人！」我靠上去想摘掉他的面罩。
　　「讓我們來，你先檢查自己的狀況！」醫護兵喝止我的行動，我只感覺
溫熱的汗水流滿了整顆腦袋。
　　「好，交給你們。」我摘下面罩、用手抹了一下汗水，發現手感很黏稠
。看了手掌一眼，卻發現一片鮮紅。
　　「啊啊啊！」同行魔法師慘叫一聲，我透過通訊網路看見他視角中的自
己，沒想到我是七孔流血的狀態。
　　急性輻射症候群，瞬間接觸到高能量的輻射時，體內黏膜會遭到破壞，
鼻腔、口腔、腸道都會出血。為了毒界拓荒，每個人都惡補過輻射的傷害和
防護辦法，我立刻從空間戒指取出一根注射管插進自己脖子做動脈注射。
　　陳霆昏厥過去，還有呼吸心跳，其他人和巨蛋隔著好幾道牆，沒有受到
那麼大影響。我坐在地上拿出藥水灌進喉嚨，另一名醫護兵過來查看我的狀
況，她詠唱著造血、提高身體活性的魔法。
　　大概是提神藥劑的藥效開始減弱，控制魔力的疲憊感和輻射造成的身體
乏力一口氣湧上來，我眨了眨眼、眼前所見開始轉變成一片漆黑。
※
　　純白的空間一望無際，只有腳掌的觸感證明我站在一塊實地上，光源不
知從何而來、腳下沒有影子。地板看不見任何物質應有的紋理，是完美到好
像連摩擦力都沒有的白色平面。
　　我左顧右盼，最後一個轉身，看見背後有一名坐著機械輪椅的女人。
　　那應該是輪椅沒錯，只是看起來很高科技。輪子是幽浮般的金屬盤，接
在萬向軸上可以自由活動，發出機械的運轉聲，還閃爍著光芒。坐在上頭的
女子兩隻腳都是金屬義肢，像機械一樣有球型關節、金屬骨架，應該能走動
才對。
　　她一襲白長裙，雙手放在膝上，靠著椅背閉目養神似乎在沉睡中，不見
胸口因為呼吸而起伏。她的胸部中等，看起來是纖細病弱的美人，頭髮深黑
、微卷，五官屬於西方面孔，膚色蒼白。
　　與其說她像病人，我覺得更像是死人。
　　「媽？」我脫口說出讓我自己也不相信的字眼，我竟然對一個未曾謀面
的陌生女子開口就叫媽？心底無限的懷念湧上心頭，我不可自制的認同這黑
髮女性為母親：「終於……又見到妳了。」
　　我流下眼淚，莫名其妙的感動哭泣。
　　女子無動於衷，像精緻的蠟像沒有任何反應。我走到輪椅前面跪下來，
抓住她的雙手、把臉埋到她的大腿上，就像與母親離別好幾天、因為寂寞而
傷心的幼兒任性的撒嬌。那雙大腿還是肉體凡胎，溫熱柔軟，接受了我的嚎
啕大哭。
　　忽然我又抬起頭，看見女子的瀏海上掉了一根白頭髮下來，白頭髮像是
具備生命一樣刺進我的指尖、我的血管。我能感受那根頭髮逆流而上沿著靜
脈鑽進我的大腦，從我耳後鑽出來，像刺繡一樣來回縫合，我輕細的感受到
這過程，卻沒有一絲痛楚。
　　女子水平的嘴角揚起了微笑，伸出一隻手輕撫我的頭髮、按在我的後腦
勺上，一開始如同死體般的她頓時湧現出無窮的生機。
　　然後我在一張彈簧床上驚醒過來。
　　來到毒界以來第一次睡在乾淨的床上，我一絲不掛從床上坐起。暖氣設
置在宜人的二十三度、裝潢風格統一，巴洛克式的古典家具，座椅扶手刻滿
華麗的浮雕、椅腳也是柔和的曲線形。頭頂上的水晶吊燈發出微光，地毯的
花紋繁複、眼前可見的空間就有十幾坪，牆上掛著油畫作品、也擺放著大理
石雕像，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死掉、再一次穿越了。
　　又或者這裡其實是第二重夢境？
我揉了下額頭確認這觸感是現實沒錯，看看手的形狀、確認這的確是劉傑的
手。我放出精神力感應世界之石、連上和兩名少女建立起的精神網路，告訴
她們自己已經醒過來了。
　　「醒來啦？」不到五秒鐘，丹虹裹著一條浴巾從隔壁房間走過來：「你
的精神狀況太差，我判斷不適合進入你的心象空間，不然肯定去陪你。」
　　「這裡是哪裡？我睡了多久？」
　　「水牛城一座飯店的最高級套房，你只睡了半天而已。」
　　「這麼短？我明明就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陳霆跟蘭博爾呢？他們沒
事吧？」
　　「他們也康復了，比你還要早醒來。」丹虹走到床邊，一手抓著浴巾
一手挽住我，我們額頭碰額頭：「一開始看你身體細胞逐漸壞死的時候，
我們幾乎要放棄希望了，怎麼施法治療都救不回來。」
　　「那我是怎麼被治好的？」
　　「你自己好起來的。在你昏迷兩個小時以後，被輻射破壞的細胞忽然
又藉著那磁矩力再生，兩位大魔法師比你晚一點才開始恢復。」丹虹輕聲
道：「在你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麼奇蹟，連我們身上都產生了變化。」
　　「什麼變化？」
　　「我們……可以恢復魔力了。」
　　我兩眼一張，又閉上眼睛快速冥想一輪，果然恢復了些許魔力。就在
我昏迷期間，整個世界觀都天翻地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做了一個夢。」
　　這是最有可能引發變化的原因。
　　「你說你做了一個夢？」丹虹把臉移近，讓我看她驚訝的表情。
　　魔法師覺醒後能控制心象空間，基本上不會再作夢，除非精神力消耗
到無法維持睡眠中清醒或者意識被拉到超出自己精神力下潛極限的深處。
前者理論上無法引起這種變化，後者……代表有道意識在毒界的精神領域
深處召喚我。
　　「我以為只是單純的太累而已，看來並非如此。」
　　「你還記得夢的內容嗎？」
　　「……一點點。」我回想了一下，發現記憶漸漸稀薄：「我在一片純
白的虛無空間中遇到一個坐輪椅的女人，她掉了一根白頭髮下來，頭髮進
入我的體內，然後……刺繡。」
　　「刺繡？」
　　「我這邊有什麼不一樣的嗎。」我抓住右耳往前撥、轉身想讓丹虹看
清楚，這是我唯一記得的事情。
　　「有一道刺青。」丹虹把所見透過心靈網路回傳：在我右耳後面的皮
膚上有一道雪白的印記用黑線描輪廓，看起來只是好幾條曲線隨意交錯，
似乎是某種文字的草寫。
　　「在夢中，那根頭髮繡出來的。」
　　「你曾經看過那個女人嗎？」
　　「我看過，我肯定看過，只是我忘記了是誰。」我想不起她長什麼樣
子，但當時那份熟悉感可以確定我認得她：「其他人都沒作夢？」
　　丹虹搖搖頭。
　　「那麼答案很明顯了，根據我多年閱讀經驗，這夢境和我身為穿越者
有莫大的關係。我遇到的人八成就是毒界本源的意志，因為神獸之卵連繫
上她，她的印記讓我能接受毒界的磁矩力、我才能從被輻射重創中快速恢
復。」有柳隨風層層鋪梗，加上我這推理簡直水到渠成、無懈可擊。
　　「但是跟我們能回復魔力有什麼關係？」
　　「也許在異界不是不能回復魔力，是被異界本源壓制住也說不定。」
就像鵬爺對我做的事情一樣：「現在既然得到世界本源認可，魔力當然也解禁。」
　　「可是隨風說，這說不定是毒界想要反過來同化我們。既然沒有傳送
門，我們怎麼可能回復屬於主世界本源的魔力呢？」
　　「呃……對耶。」我想了想，反問道：「那你們對那些毒界人灌注魔
力看看了嗎？隨風的話一定會這樣實驗。」
　　「你說的沒錯，隨風確實這麼做。結果我們發現毒界人魔力化了，朵
莉斯和艾莉絲甚至學會了祕法飛彈，雖然三次會有一次魔法反噬。」
　　「運氣終於回到我身上了。」這麼一來計畫最後的隱患也徹底消除，
現在是我展開絕地大反攻的時候。
　　但是才這樣想，我立刻想到自己漏算了一件事情：「等等，如果鐵珀
也得到了認可，可以自由回復魔力的話怎麼辦？」
　　「那麼六大法神就直接進攻紐約市，幹掉阿勒克托、拓荒成功。」
　　這樣也不妙，我得在他們成功之前採取行動！至少要想辦法調查出紐
約市周邊的現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