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崑環視眾人,朗聲長嘯。
「倫掌櫃、魔教長老,後會無期。」
楊頂天知道這「魔教長老」是在說身為五行旗掌旗使的自己,但成崑好狂妄的口氣,居然
明言欲走。
「想走?」楊頂天斥喝,氣凝雙掌準備要攔住成崑。
「我不只要走,而且你還要恭送我走。」成崑氣定神閒負手在後。
「我送你上西天。」
楊頂天大步走向成崑,地板為之震動。
「站住!我手上可是有人質。」成崑道。
「你何來人質。」楊頂天道。
「身中幻陰指者,經脈冰封,內功低微者不出四個時辰,渾身僵硬而死。」
成崑說著隔空向楊頂天揮出一指,楊頂天立即感到一陣涼風襲面。
楊頂天一凜,轉頭望向藍鵲,只見她的臉上無絲毫血色,格外虛弱蒼白,五毒教一直以來
非以武功見長,幫眾上下內力皆不深,這四個時辰之數怕是已進尾聲,藍鵲若不服解藥隨
時會死。
歐陽倫這才意識到成崑出手是要擊碎自己懷中的解藥,心機深藏,事前全無提醒。
眾人之中,成崑與楊頂天功力在伯仲之間,比劃起來,勝負難分,但楊頂天的幫手眾多,
若以眾擊寡,己方毫無勝算。
「其實我很不想造殺孽,可你們苦苦相逼,惟有同歸於盡。」成崑悲憫長嘆。
「你的人質就是藍姑娘與衡山派劉少俠麼?」楊頂天道。
眼下,成崑為求自保,已然不願將藍鵲交與白駝山。
「楊頂天果然是聰明人,你若是下跪恭送我平平安安的離開,我們大可免去一場惡戰。」
成崑語重心長道。
楊頂天知道五毒教雖然意圖染指「九陰真經」取得與明教平起平坐的地位,但兩方現在仍
是同盟關係,不能為了自己榮辱而使藍鵲被殺。
可成崑這卑鄙小人,實在令自己難以吞下這口怨氣。
跪,絕無可能。
「藍姑娘若死,五毒教與明教也會不分晝夜追殺你。」楊頂天道。
柳輕寒喚道:「師哥,不要一錯再錯。」
「師妹,你別聽這明教魔頭的胡說,這兒的事與我皆無干係。」成崑轉頭看向楊頂天:「
是你們誤會了,對吧?」
成崑在柳輕寒面前便裝得是一副義正辭嚴的樣子,想挽回自己在師妹眼中的地位。
楊頂天逕自道:「你要如何才能給解藥?」
「等我平平安安離開此地後,自當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五毒教眾與衡山派弟子。」成崑道
。
「我如何信你。」楊頂天完全不信成崑的話。
「沒有條件,沒有餘地,你只能服從我。」成崑冷冷道。
「成崑你這無恥的東西。」楊頂天怒吼。
「話放乾淨點。」成崑一手儼然捏著藍鵲與劉芹的命運。
「快滾。」楊頂天握拳。
先讓你逃百丈、千里。
但不管你跑得多遠,我都會找到你,殺之後快。
楊頂天如此起誓。
成崑捻指,將一物彈向劉芹:「衡山小子,把這解藥吃下。」
劉芹細看這丹藥,竟是被從中剖半,只存半圓。
成崑讓自己吃,其中必定有古怪,但自己與藍鵲的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上,連楊頂天都不得
不低頭,自己只能暫且先順他的意。
「你不能聽那大壞蛋的話啊。」凌波亦擔心道。
「沒事的。」
劉芹將藥吞下,霎時一股熱氣從丹田竄起,經脈寒氣一時皆散去,劉芹暗自驚訝這竟真的
是解藥?
早知如此應當讓藍鵲吃了這解藥才是。
「衡山小子幫我把五毒教眾搬上船去。」成崑下令道。
劉芹起身,只覺氣血運行無阻,反而因為少了冷意,感到體內毒素無比灼熱。
「得罪了。」劉芹一把抱起藍鵲。
藍鵲大眼瞪著劉芹不作聲,任憑他搬上船。
成崑走向柳輕寒,握住她的手:「師妹請上船。」
「師兄!」柳輕寒凝眸看向誠崑,兩人在師門朝夕相處一十八年,深知他的品行。
成崑與柳清寒從小窮困,為求一技之長投入華山派門下,十八年來歷經魔教攻伐,氣宗與
劍宗內鬥,看盡人間冷暖,成崑也叛出師門,汲汲於富貴錢財,這次的人口販賣的確是走
偏了,但她畢竟是自己的意中人,玉簪也是贖來獻給了她。
「我們找一個好地方,茅屋竹籬共度餘生,絕不談錢。」成崑語氣十分溫柔。
柳輕寒見成崑如此誠懇,相信他會痛改前非,點了點頭,緩步上了木舟。
「勞煩魔教長老為我鬆繩。」成崑徐步走上木舟,眼睛睨視楊頂天,指著固定船的麻繩。
楊頂天忿然,呼的一掌揮出,直接將木樁震碎。
霎時木屑紛飛,麻繩頓時鬆開,小船隨波向下游去。
成崑在船尾告誡道:「若我發現有人跟蹤,我可不敢保證五毒教眾的死活。」
小舟兀自向東行駛,成崑屬意柳輕寒閉眼歇息,自己則掌著舵,睜起銅鈴大的眼睛,仔細
瞧著岸上任何風吹草動。
成崑向劉芹悄聲道:「你只吃了半顆解藥,你可知原因為何?」
他說話極輕,生怕柳輕寒聽見。
「在下不知。」劉芹搖頭。
「半顆解藥只是暫且壓住你的寒毒,然而幻陰真氣會一次一次復發,直到殺死你為止。」
成崑道。
「果然不是好東西。」劉芹道。
「給你的原因是你體內有五毒,赤血灼熱剛好壓制住幻陰真氣,雖不能抵消,但至少不會
因寒冷而斃命。」成崑道。
「幸好是我吃了。」劉芹道。
「說到幸好,又有好處便宜你了。」成崑往劉芹身後一指。
劉芹回頭,卻發現藍鵲牙關打顫,失血虛弱又加上寒毒侵體,此時氣若懸絲,全身散發一
股冷氣。
「沒有方法能救她嗎?」劉芹問道。
「世上除了我的獨門解藥外,惟有我的混元一氣功能救,或者你身上有沛然若盈的純陽真
氣或許能破。」
劉芹一呆,必須修練純陽的內功,而且怕是要打通奇經八脈者才有可能具有沛然的真氣,
這人上人一時上哪兒去找。
「此時不讓她服下完整的解藥,更待何時。」劉芹道。
「現在給她解藥,我便沒了籌碼。你方才怎麼讓她回溫,就如法炮製,現在你的內力恢復
,雖非純陽真氣,但也能續命。」
劉芹走向藍鵲,在她身旁盤腿坐下,才伸出手,藍鵲身子趕忙一縮。
「儂……才不需要你來救。」藍鵲全身發抖,但覺劉芹就是個薄倖之輩,不願劉芹像方才
一樣抱住自己。
親暱之情轉為冰冷。
「連真氣也不要嗎?」劉芹依然伸出手,想讓兩人手掌相抵,卻發覺藍鵲的手像冰凍了一
般,難以伸展。
他一把攬藍鵲入懷,先用炙熱的身體來溫暖她的冰冷。
劉芹將頭前傾,讓兩人的額頭相互貼緊,從督脈中的「印堂穴」渡內力入藍鵲體內。
「誰要你這混帳、王八、沒血、沒淚、花心薄情郎的真氣,不如讓儂死了算了。」
藍鵲感到劉芹體溫與內力傳入,身子登時暖活了起來,嘴上仍是。
兩人額抵著額,鼻貼著鼻,唇對著唇,十分靠近,藍鵲說話時,劉芹都能感受到的鼻息。
「怎麼多了一個花心。」劉芹笑道。
「你既有了媳婦兒,又想當儂大哥,這不是花心這是什麼。」藍鵲嗔道。
「媳婦兒,我哪來的媳婦兒?」劉芹道。
「那漂……那白衣姑娘啊。」藍鵲不想稱凌波漂亮,但單說是白衣,那歐陽蝶亦是西域的
白裳服飾。
劉芹明瞭藍鵲話中意思:「我不是說過,我們才認識一日嗎?況且我們年紀差距太大,我
都能稱她做姑姑了。」
「她的年紀很大?」藍鵲錯愕。
「記得好像是三十九。」劉芹道。
「怎麼可能!」藍鵲見凌波膚白勝雪,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實在不像年近四十的婦人。
「她可是見識過王重陽從軍時的樣子。」劉芹道。
「你不會晃點我吧。」藍鵲道。
「天地作誓,山河為盟,如有半點晃點藍鵲之言,天地山河共誅之。」劉芹正色念道。
「沒半句正經。」藍鵲對劉芹心意好轉。
「最重要的是,我也未做花心的事。我只是想當你大哥,我們若不以兄妹相稱,抱在一起
,豈不是很尷尬。」
此時,藍鵲才察覺到劉芹說的是漢人的兄妹情義,而非苗族的情人大哥。
「原來是這樣嗎……你不是花心蘿蔔,是隻呆頭鵝。」藍鵲嘆道。
「我怎麼了。」劉芹道。
「我知道你不是真想當我大哥。」藍鵲道。
「我是真的想。」劉芹道。
「其實我也是真的想叫你大哥呢。」藍鵲話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竟告白了心意,雙頰刷
紅,嬌羞無限,一時正眼不敢瞧向劉芹。
藍鵲兀自羞,劉芹卻渾然不知,她暗?劉芹果然是呆頭鵝,他若是苗族男子或許已知悉自
己的心意。
劉芹說道:「那為何不讓我當呢?是任務太過艱辛麼?」
「怕到時我稱你作大哥,你反而推託呢。」藍鵲道。
「我怎麼會推託呢。」劉芹道。
「信口雌黃。」藍鵲猶豫著要不要向劉芹解釋苗族的大哥的涵義,轉念想到兩人就這麼保
持這樣的關係,等劉芹自己發現,到時定然有趣。
一半是想開玩笑,一半是對劉芹的真心。
「我騙神騙鬼,不會騙我的妹子。」劉芹道。
「你說不晃點我,不騙我,那告訴我,你對曲妹子真的有悔?」藍鵲道。
「我……」劉芹遲疑著。
「你發了誓,說實話。」藍鵲道。
「無悔亦有悔。」劉芹道。
「什麼意思。」藍鵲道。
「答應我不能告訴曲非煙。」劉芹道。
「我若說出去,就讓這幻陰指冰死。」藍鵲鄭重發誓。
「你不用起這誓。」劉芹心疼藍鵲此時的傷勢。
「你都起誓不騙我了,我們應該對等。」藍鵲道。
「我衡山派弟子你是知道的。」劉芹道。
「嗯。」藍鵲點頭,點頭時也不小心敲到劉芹的額頭。
「不久之後有惡人欲對我衡山不利,我怕連累曲非煙,所以與她恩斷義絕。」
我不後悔與她訣別,因為就算衡山覆滅,她依然會好好活著。
但我對她冷酷無情,卻甚是後悔。
「衡山乃名門正派,是什麼惡人欲對不利?而且你竟兩年前就已得知?」藍鵲道。
「我不想騙你,所以我不能說。」劉芹道。
「說嘛!我們五仙教能幫你。」藍鵲道。
「你一個小小藍鵲能幫我什麼。」劉芹調笑道。
「我在五仙教舉足輕重呢。」藍鵲神氣道。
「五仙教的重要人物給簡單的把戲騙進袋,我才不信。若真幫我,就叫我一聲大哥。」
「我能否真的叫你大哥,恐怕還得問曲妹子呢。」
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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