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虛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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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墜入深淵
眼前再度明晰,是在顧米晴租屋處的主臥室裡。
已脫的赤條條的鄒政東,大馬金刀地坐在床上,準備要和顧米晴做愛。
「脫光吧。」他對站著的顧米晴命令道。
顧米晴心不甘,情不願地把身上的衣物全部緩緩脫下。但在褲子褪下之時,鄒政東一
下子就看到了她雪白臀部上的巴掌印。
「咦,這是什麼?」鄒政東不禁大奇。
顧米晴只是沉默不語。
但鄒政東卻當場就明白了。
「鄭英書打的?」
「……」
「顧小姐,絕.對.服.從!」
顧米晴的喉頭哽了一下,「……是。」
「哈哈哈哈。」鄒政東忍不住笑了出聲,「沒想到,你們竟然有這種重口味的性癖好
啊!」接著他伸手,以十分色情的動作,「啪」的拍打了顧米晴的屁股一下。
「……」顧米晴的臉蛋,因極致的羞辱感,徹底地扭曲著。
「打開你的衣櫃。」鄒政東突然發出了命令。
「咦?」顧米晴一愣。
「嘿嘿,通常有這種重口味性癖好的人,一定有見不得人的情趣衣物或用品,而且通
常都會藏在衣櫃裡。」鄒政東冷笑道:「我要看你的衣櫃。」
顧米晴黯然地打開了衣櫃。
鄒政東的目光,一瞬間就被吊在裡面的那件紅色緊身連身裙給吸引住了。
「把那件衣服拿出來。」他命令道:「我要看。」
顧米晴默默地把衣服取出,展示給男人看。
「噢!這款式還真好看呢!」鄒政東讚嘆道:「你買的?」
「……」
「顧小姐,絕.對.服.從!」
「……英書送我的。」
「他為什麼要送你這件衣服?」
「……」顧米晴再度不語,她當然不可能把鄭英書「不舉」的事給說出來。
但她的態度,卻已讓鄒政東猜到了十之八九。
「因為鄭英書喜歡你穿著這一件紅色緊身連身裙,然後跟你做愛,對不對?」
顧米晴猶豫了一陣子,緩緩點了點頭。
鄒政東「嘿嘿」一笑,再度命令道:「好,那你現在穿上它,我們也這樣來做一次愛
。」
顧米晴一聽,先是一愕,旋即猛搖頭,「不!不要!我不想——求求你——這是我和
英書——」
「幹!別讓我說第二次!」鄒政東猛地惡聲啐道。
原本要激動起來的顧米晴,頓時在原地呆立住,情緒像是遭到瞬間閹割。
僵持了半晌,赤裸著身體的她,在鄒政東凌厲的目光下,屈服了。她默默地把這件紅
色緊身連身裙給穿上。
「哇!」鄒政東的眼睛登時驚豔地亮了起來。確實,穿著這件衣服的顧米晴,真的非
常漂亮,身材曲線玲瓏有致,活脫脫的性感尤物。
「坐上來吧。」鄒政東往旁邊的床鋪拍了一拍,顧米晴垂首走過去,在床緣坐了下來
。男人立刻將她用力地一把扯到身邊。
「要開始還債囉!」男人故作輕鬆地揶揄道。
我和程毓梅看到,穿著紅色緊身連身裙的顧米晴,臉色業已一片哀戚。
她閉上了眼睛。
鄒顧兩人開始做愛時,我和程毓梅都沒有心情再看下去。
與先前和鄭英書做愛時,充滿喜悅和愛意,而令人感到口乾舌燥的畫面不同,此刻的
顧米晴,除非是鄒政東出聲,命令要她有別的動作,否則她整個人始終像是條死魚一樣,
一點反應也沒有。
所以我倆只看了一下,就都不約而同地移動到旁邊,靠著牆坐了下來,不想再看下去
。
我盤腿垂首,程毓梅則彎曲著雙腿,把臉埋在大腿裡,彼此都一語不發,默候著這段
回憶結束。
一段時間後,床上的動靜總算停止了。
我倆抬起頭,只見顧米晴靜靜地躺在床上,失魂落魄地看著天花板。
而鄒政東則坐在她的身邊。
「嗯,那這次就先扣一千元吧。」他說:「恭喜你,寶貝,你還欠五百九十九萬九千
元。」
「才、才扣一千?」原本還一臉面如死灰的顧米晴一聽,不由得勃然大怒,馬上掙扎
地爬坐起身,「太少了吧!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鄒政東卻立刻大笑起來。
「顧小姐,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的表情?」他朝著仍是打開的衣櫃門鏡一指。
顧米晴一愣,下意識地往衣櫃的門鏡望去,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有沒有看到,為了打砲的錢,你竟然氣得馬上爬起來,要跟我討價還價?哈哈,哈
哈哈。」鄒政東用很酸很酸的語氣,嘲諷說:「顧小姐,幾個小時前,你還一副聖女樣的
指責我,說怎麼可以把你當『雞』?可是你看看,現在的你,根本就是『雞』啊!」
顧米晴當場呆住了。她極度愕異地看著鏡子中穿著紅衣的自己,小嘴無聲地蠕動了幾
下,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鄒政東的這些話,明顯對她的精神層面,有著相當強的殺傷力。
這時,鄒政東驀地伸手,抓住顧米晴的頭髮,用力地往下一扯,顧米晴當場痛得跪倒
在床上。
只見鄒政東把女人微尖的臉蛋扯近自己的陰莖旁。
「要老子扣多一點,可以啊。」他兇狠地啐道:「聽著,以後老子叫你出來,你最好
別再像剛才那樣,一副死魚樣!讓老子覺得無聊!只要你讓老子夠爽,老子心情一好,自
然就會給你多扣一點,聽到沒有?」
一邊說,他一邊手上微微加力硬扯,顧米晴痛得一陣亂扭,一時間竟發不出半點聲音
。
鄒政東又厲聲威逼道:「聽到沒?」
「聽……聽到了。」
「要說『聽到了,老公』!」
「聽到了,老公!」
鄒政東滿意地鬆開了手,「哼」了一聲,把女人像棉被一樣往旁用力推開,讓她以很
難看的姿勢,摔攤在床上。
「畜牲!」我和程毓梅看得目眥俱裂,幾乎是同一時間跳了起來。我忍不住當場破口
大罵一聲,而程毓梅則在我的身邊用力地呼吸著,似在壓抑著滿腔的怒火。
但我語音才方落,卻見鄒政東忽然身子一斜,再度俯身,把頭探到顧米晴的耳邊。
「忍耐啊。」他不懷好意地細聲道:「這一切,可都是為了鄭英書和李維茵夫妻啊。
」
「嗚……嗚嗚……嗚嗚嗚嗚……」
只見兩行清淚,再度從顧米晴月牙型的眼角,緩緩滑落。
鄒政東大笑地從床上站了起來,逕自走向浴室。
場景又漸漸模糊了起來。
眼前很快地又再度清晰,依舊是在顧米晴租屋處的客廳裡。
場景的時間軸,看起來是剛才那一幕的後續。因為這段回憶裡的鄒政東,正準備要穿
鞋離開。而顧米晴仍是穿著那一件紅色緊身連身裙,面無表情地站在他的身後。
「咦,我怎麼一直都沒有看到你養的貓啊?」鄒政東突然隨口問道,同時視線射向客
廳角落貓砂和籠子。
「送去寵物店洗澡了。」顧米晴低聲答道:「我本來就是正要出門去接貓的,但在樓
下,就遇到你了……」
「這樣啊。」鄒政東訕笑一聲,故作好心地說:「那真是不好意思啦,擔誤你那麼久
的時間。你趕快洗個澡,去接牠們吧。」
顧米晴不語,這一天一連串的精神打擊,似乎讓她已經沒有力氣在做出任何反應。
「對了,把你的『另一支』手機號碼給我。」鄒政東忽然又命令道。
「咦?」顧米晴吃了一驚。
「我剛才在房間裡,有注意到,你的袋子裡有兩隻手機。」鄒政東道:「我手頭上有
你的資料,但上面只有一隻手機而已。所以我想,另外一隻,應該是你和鄭英書瞞著李維
茵,私下偷辦來專門聯絡用的吧?我也要那一隻手機的電話號碼,好讓我隨時隨地能打電
話聯絡你。」
顧米晴的表情再度變得難堪。她沒想到,鄒政東之前在色慾攻心的狀況下,竟然還能
觀察到這麼細微的地方。
顯然,她實在不願意將那支「專屬」電話的號碼,交給鄭英書以外的人——尤其是眼
前的這個男人。
「顧小姐,絕.對.服.從!」鄒政東冷笑一聲,「你不要逼我自己動手。」
「……我知道了。」顧米晴黯然垂首,走進去房間裡,把那支「專屬」手機拿了出來
,並將電話號碼唸給鄒政東聽。
鄒政東仔細地將電話號碼輸入自己的手機裡,接著撥通,確保顧米晴給的電話號碼是
正確的。
「呵呵,以後啊,這不只是你和鄭英書的『專屬』熱線了。」他滿意地笑道:「還是
你跟我的『專屬』熱線呢!我會專門打這支電話,聯絡你出來的。」
顧米晴面如槁木,如喪考妣,曉得在私下償還這筆六百萬元的這段期間,自己將再也
逃不出這個男人的手掌心了。
只聽鄒政東又道:「還有啊,以後我叫你出來時,你都得給我穿著這一件紅色緊身連
身裙,但裡面不准穿內衣內褲喔。」
「咦?」
「聽到沒?」
「聽……聽到了。」
「咳!你應該要說什麼?」
「……聽到了,老公。」
「乖,寶貝。」鄒政東道:「畢竟你現在是我的女人嘛,那你的穿著打扮,本來就該
依照我的要求才對呀,知道了嗎?好啦,我要走了,今天就到這裡為止吧。」
說完,男人昂首闊步地打開門,走了出去,並在顧米晴的面前,重重地把門關上。
「卡擦!」
但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顧米晴卻再也支撐不住,她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摀著臉失
聲痛哭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英書,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
我和程毓梅同情地看著顧米晴。
場景開始模糊。
眼前逐漸明晰,是在顧米晴租屋處的書房裡。
顧米晴正坐在書桌前,使用著電腦。我和程毓梅走近一看,只見顧米晴是在瀏覽著數
家人力銀行的網頁。
我倆看到,她把網頁跳到自己的「會員中心」,只見她已投了四、五十份以上的履歷
表,去應徵工作,但似乎是連一間公司都沒有聯絡她,有些公司甚至連她的履歷表都沒有
顯示「已讀取」。
一段時間後,她長嘆了一口氣,打開書桌抽屜,取出了一本郵局存褶,翻開,茫然地
看著。
我和程毓梅低頭一看,只見存褶裡的金額,大約有十萬元上下的存款。
我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覺得很奇怪。
而程毓梅也悄聲對我問道「惲霆,你之前說,顧米晴在『幾個月前』,曾經去郵局戶
頭領了一筆兩百萬元的款項出來,說是要治療小巴的失聰,對不對?」
「對。」我說:「因為她那次一下子領那麼多錢,郵局怕她是被詐騙,有通知派出所
派警察來護鈔,而那個警察就是許薏芊,所以這件事肯定是真的。」
「可是,現在她的回憶,已經到了『幾個月前』了呀。」程毓梅疑聲道:「但在現在
的回憶畫面裡,顧米晴的存款,只有十萬元上下而已,她是要怎樣在短時間裡,一下子存
到兩百萬元?」
這確實就是我此刻心裡的疑問。
而且,按照人之常情,如果顧米晴真的有兩百萬元,那按照她現在的處境,她應該會
先選擇還給鄒政東才對呀,怎麼會就這樣存著,然後再提領出來,去醫治一隻老貓的先天
性耳聾呢?
我左思右想,卻想不出任何原因。
「這——我也想不明白。」我對程毓梅說。
場景裡,顧米晴忽然嘆了一口氣,拿起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嘟嚕嚕嚕嚕嚕嚕——」
電話很快地就被接通了,一個男人在電話的那一頭朗聲道:「『飛紅』義大利麵店你
好!」
我「喔」了一聲,顧米晴是打給秦台生。
「秦先生你好,我是你媽媽的房客顧小姐。」
「啊,顧小姐你好,有事嗎?」
「那個……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你的義大利麵店有缺人手嗎?」顧米晴赧然道
:「因為我失業,在找工作,所以想問問看你那邊還有沒有缺人手,兼職的也沒關係。」
我心頭一凜,看來這一幕,是之前秦台生對我所說過的,顧米晴「幾個月前」,曾經
打電話給他,問他的「飛紅」義大利麵店還有沒有缺人——
「有啊,是她主動打給我。她說她失業,想找工作,問我義大利麵店裡還有沒有缺人
手?她想找工作,不過因為我已經聘用唐紫竹了,所以就跟她說暫時沒有缺,她就把電話
掛掉了。」當時,秦台生如是說。
果然,場景裡,秦台生婉拒的聲音,從手機裡流露了出來。
「呃,顧小姐,之前我是有在找工讀生啦,但現在已經補到人了,所以暫時不會再增
聘人手了。」
「喔,好吧,我知道了。」顧米晴失望地說:「秦先生,謝謝你唷。」
「等等,顧小姐。」秦台生卻唐突地說:「你說你失業了,那你的房租還繳得出來嗎
?」
「啊,秦先生,你放心,我先生還有工作,房租的錢,我們一樣會繼續繳的。」顧米
晴連忙騙道:「我只是個人想要找工作而已,你不用擔心。」
「了解。」
「那先這樣,秦先生再見。」
「再見。」
顧米晴失落地掛掉電話,繼續看著自己的郵局存褶。這筆十萬元的存款,似乎怎麼看
,都不會再有增加。
場景又逐步模糊了。
眼前再度清晰,是在一間拉麵店裡,店裡的時鐘顯示著此際是下午一點二十七分。
顧米晴正在和鄭英書共進午餐,兩人一邊吃,一邊聊天著。
「小巴的狀況怎麼樣?」鄭英書問。
「我那天晚上有去,可是『烏拉拉動物醫院』沒有開。」顧米晴無奈地說:「所以我
就帶著小巴轉去看別家動物醫院,但別家的獸醫檢查之後,還是跟我說,小巴沒有什麼問
題……」
「嗯,那可能真的是因為年紀大了吧。」鄭英書道。
顧米晴點了點頭。
她的精神狀況看起來不太好,臉色非常憔悴,相較於鄭英書的狼吞虎嚥,她吃得很少
,一碗拉麵只吃了一點點。
「晴晴,你怎麼了?」鄭英書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他放下筷子,關心地問:「你
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顧米晴說。
「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像沒事呢。」
「沒有啦,我真的沒事。」顧米晴也放下了筷子,勉強一笑道:「大概是最近準備考
試,熬夜讀書太多,精神有點不太好,也沒什麼食慾而已。」
「哎!你該適度的休息一下啊。」鄭英書道:「不要把身體給累壞了。」
這時,顧米晴的包包裡,忽然響起了手機響。顧米晴一看,急急地伸手進包包裡按鍵
切斷。
「嗯,你的電話?」鄭英書問。
「啊,沒事,是我用手機設的固定鬧鐘。」顧米晴慌忙解釋道:「因為現在是下午一
點半,我平常這時候剛好都是午休結束,要起來唸書。我都會安排自己每一天的唸書日程
表。」
「噢!那很好啊。」鄭英書讚賞地說:「加油!我相信你今年一定可以考上的!」但
話一說完,他立刻又後悔地說:「啊,那我現在這樣找你出來吃午餐,不就打亂了你的休
息時間,以及你下午的唸書日程表嗎?」
「沒這回事!」顧米晴急忙道:「英書,能跟你一起吃午餐,我真的很開心!」
鄭英書微微一笑。
看著男人的笑容,顧米晴不由得癡了。
「英書……」
「嗯,怎麼了?」
顧米晴憔悴的臉蛋上,表情驀地變了一變。似乎在這一瞬間,她有動念,想要將鄒政
東已找上門來的事,全部吐露給鄭英書知道。
但半晌後,她卻只是神色一暗,「那個,不好意思,我……想要先回去了。我想要去
唸書。」
鄭英書爽快地說:「好,那我送你回去吧。」
他起身結帳。
兩人步出店外,我和程毓梅也跟著走了出去,只見顧米晴緊緊地依在鄭英書的身邊走
著。
「呃,晴晴,你會不會靠得太緊了呀?」
「讓我靠一下。」
「呵呵,好吧。」
兩人走著走著。
「英書……」
「又怎麼了?」
「這一陣子,我可能想先專心準備考試,可能……會減少與你聯絡的頻率。」顧米晴
一邊說,一邊低下了頭,「我想,我們可能會有段時間不太見面……」
「是嗎?」鄭英書想了想,道:「好的,我知道了。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想要專
心苦讀衝刺,那我也會盡量不去打擾你的。」
顧米晴「嗯」了一聲。
「所以,現在可以讓我就這樣靠著你嗎?我想……再多靠著你一點。」她說。
「傻瓜。」鄭英書伸手攬住顧米晴的肩頭,讓女人的頭依偎在自己胸膛邊,「你要靠
多久,都隨便你。」
「英書,謝謝你,謝謝。」顧米晴憔悴的臉蛋一笑,緊緊地靠著男人,像在享受著短
暫至極的小確幸。
眼前逐漸開始糊成一片。
場景再變,已是在顧米晴租屋處的客廳裡。
她一個人面無表情地拿起那支「專屬手機」,回撥著電話。我和程毓梅則近站在她的
身邊。
我注意到,在旁邊的沙發上,老白貓依舊懶懶地趴著,藍色的眼睛半開半閉;而虎斑
貓則縮在籠子裡,屁股對著我們,看不出來是醒是睡——似乎因為黎開山那張青色「淨符
」的關係,這兩隻貓都沒什麼活力的感覺。
「小巴……」程毓梅難過地看著這兩隻貓,「丹丹……」
顧米晴撥打的電話響了幾下,就接通了,果然是鄒政東。
「為什麼掛掉我的電話?」他劈頭就問。
顧米晴解釋道:「我剛剛和英書出去吃午餐,不太方便接。」
鄒政東「嗯」了一聲,接著不懷好意地說:「欸,你可沒把我和你私下在執行的方案
,告訴鄭英書吧?」
「沒有。」
「很好。」鄒政東道:「寶貝,那一個小時後,我會開車到你家樓下接你。記得,要
穿那件紅色緊身連身裙啊。」
「知道了。」
「還有呢?」
「裡面……什麼都不能穿。」
場景再度模糊起來。
眼前恢復清晰時,映入我的眼簾的,是一間我從來沒見過的屋子。
就我視線所及的,先是一個客廳,鄒政東和顧米晴正站在這個客廳裡。顧米晴業已換
上那件紅色緊身連身裙,從胸前的凸點來看,她的確遵照了鄒政東的指令,沒有穿內衣內
褲。
而客廳旁邊,則是一間和室;我稍微了移動幾步,朝裡面看去,只見這間屋子還有一
間浴室,一間廚房,以及三個房間;其中的一個房間,一看就知道是間小套房。整體全採
日式風格,裝潢的相當有品味,給人一種溫暖典雅的感覺,看得出來,這是一間經過精心
設計與建造的屋子。
而我也看到,客廳旁陽台的落地窗,全面都採用高檔的隔音氣密窗。
但一望向那片隔音氣密窗,我卻當場大吃一驚。
因為落地窗外的風景,是F大的校園。
從這間屋子裡,可以看到F大,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這裡是在F大附近?」我驚愕地脫口道。
可是,我轉過頭,卻看到程毓梅的臉,亦是無比地駭然。
「這、這裡是——」她的雙眼睜得老大,彷彿正看到世界上最難以相信的一件事。
「喂,你怎麼了?」我忙問:「你來過這間房子?」
「惲、惲霆。」程毓梅結結巴巴地說:「我住過這裡……」
「什麼?」
「我還活著的時候,房子被小廣強迫賣掉後,我……就搬到了這裡來住。」程毓梅的
手往裡面的那間套房一指,眼神有點慌亂,「我就是住在那間套房裡。雖然現在這裡整個
裝潢都翻新了,但我不會記錯的,因為我記得,從這間屋子的客廳,可以看到F大的校園
!」
我一聽,當場身體大震,立時想起了包真晨所寫的新聞報導——
「事後廣嫌逼迫程女賣掉父母留下的房子投資徵信社,否則將散播她的不雅影片,程
女在被他半強逼,又半花言巧語洗腦自己已是廣嫌女友的情形下,將父母留給她的房子拋
售,將市價原為800萬元的公寓5樓加上頂樓加蓋,以430萬元賤賣給廣嫌所介紹的鄒姓房
仲,程女的祖父母也被迫搬到台中和女兒住,程女也只能在學校附近租套房。」
只見程毓梅突然快步走向裡面的那間套房,顯然是下意識地想要再看看,她之前所住
過的房間。
——所以這裡,就是程毓梅生前,最後所住的租屋處!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先讓自己的情緒稍微緩和一下。
這時,站在客廳裡的顧米晴,忽然開了口。
「這裡是哪裡?」她有點不安地問。
程毓梅的腳步立刻停了下來,她轉過頭,要聽鄒政東的回答。她似乎也想知道,這個
她生前最後住過的租屋處,現在變成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只聽鄒政東平靜地說:「這裡是我的私人招待所。」
「私人招待所?」顧米晴錯愕地說:「你、你帶我這裡幹什麼?」
「當然是要你來當招待囉。」鄒政東一邊說,一邊走向陽台的氣密窗,動手將窗廉全
部都放下來,把F大校園的景色全部遮住,「我也不怕告訴你,我的本行是個房仲,而我
總是會遇到一些比較難搞的大戶客人——他們不想上酒店談生意,但卻要求談生意的時候
,要有女人陪——所以我只好把他們請來我的私人招待所,在這裡談生意。
「以往我都是花錢請應召小姐,來充當招待,但是現在,我想要省下這一筆花費,所
以我決定要用你來擔任招待——聽著,『擔.任.招.待』,明白了嗎?」他後面的話,
刻意加重了語氣,言下之意,就是不只要顧米晴開始在他的私人招待所裡陪酒,還要顧米
晴應付這些客人的「性招待」。
「等、等等!」顧米晴立時就聽懂了,她驚慌地叫道:「這跟我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你之前沒有說要做到這個地步啊!」
「沒錯,當時是沒有。」鄒政東道:「但現在我想要有了,不行嗎?畢竟你現在是我
的女人,幫我做這些事情,也是應該的吧?」
「你、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顧米晴氣得臉色都白了,她氣急敗壞地說:「你說
話不算話!」
「砰」的一聲,鄒政東忽然飛起一腳,直接踹在顧米晴的肚子上。
我和程毓梅當場大驚失色,只見顧米晴立刻痛得跪倒在地。
鄒政東一把就揪住顧米晴的頭髮,俯身露出猙獰的表情。
「老子說話不算話又怎樣?你這臭婊子有什麼資格用這種態度對老子說話?老子說過
,絕.對.服.從,聽到了沒?你下次要是再敢用這種態度對老子說話,我們現在的協議
馬上全部作廢,我馬上找另外一位股東去和鄭英書夫妻攤牌,讓他們夫妻都去死,聽到了
沒有?」
顧米晴沒有應聲,她摀著肚子,直打哆嗦。鄒政東「哼」了一聲,一把將她摔翻在地
上。
「去沙發上坐好。」鄒政東命令道:「我離開一下,馬上就會回來,你給我待在這裡
,好好整理你的情緒。我的客人六點半左右就會來,你給我認命一點,今晚好好的當你的
招待。要是你幹得好,讓我能順利拿到大單的話,我一次就從欠款裡扣五萬元,聽著!不
准像現在一樣,給我死著一張臉啊!要是你得罪我的客人,害我的生意泡湯,我就要你有
得受!」
顧米晴忍痛起身,坐到了沙發上。鄒政東卻又忽然笑了起來,因為他從顧米晴此刻的
表情,知道她已明白,自己今晚已是劫數難逃。
只見他伸手拿起搖控器,打開了電視,轉到了新聞台,然後把搖控器丟給顧米晴。
「你可以隨便看電視,廚房裡也有吃的喝的,要就自己去拿。」他說:「聽著,好好
整理你的情緒,但是不准給我從這間屋子裡跑出去啊!我馬上就會回來。」
說完話後,鄒政東走向門口。
他一邊穿起皮鞋,一邊邪邪地笑對顧米晴笑道:「忍耐啊。這一切,可都是為了鄭英
書和李維茵夫妻啊。」
然後,他大笑著走了出門。
雖然鄒政東已離開了一段時間了,但我和程毓梅看到,縮在沙發裡的顧米晴,整個人
,是不停顫抖著;她的牙齒,一直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
她在大恨。
因為她已看到,自己永無天日的未來。
我和程毓梅難過地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雖然明知這只是顧米晴亡魂的記憶,但我倆
總無意識地覺得,這樣的動作,能稍稍陪著顧米晴。
整間屋子裡安靜無聲,只剩下電視裡,新聞台不停放送的聲音。
「米晴,不要害怕……米晴……」幾分鐘後,我們聽到,顧米晴開始不停地對著自己
喃喃說著:「這一切,都是為了英書……都是為了英書……是我害了他,我一定得負責…
…我一定得負起這個責任……」
我倆難受地互看著。
約半小時後,鄒政東回來了,不曉得他是去幹麼了。
但他一進門,見到顧米晴木然地縮在沙發上看電視,立刻露出滿意的神情。
「寶貝,表現的很不錯唷。」他走過來,揶揄道。
顧米晴沒有理他,仍是木然地看著電視。
然而這時,電視的新聞台裡,原本還在談論政治的新聞畫面驀地一轉,那位長相端莊
的女主播,忽然道:「觀眾朋友,我們剛才收到另外一個最新的消息,現在帶您關注的是
,去年發生震驚社會的〈F大女學生白骨案〉,就在今天,台中地院做出判決,徵信社老
闆廣華仲,被依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我們現在連線記者徐勝意,告訴您進一步的詳細
訊息——」
「咦!」
我和程毓梅同時身體大震,失聲驚呼,一起望向電視,只見在主播的身體下方,跑出
一排鮮明的大字:〈F大女學生白骨案 徵信社老闆判無期〉。
而鄒政東也猛地從顧米晴手上搶過遙控器,把電視的聲音轉大好幾聲——
「好的,主播,各位觀眾。」電視裡,畫面已轉到台中地院,兩位法警正一左一右押
著一名頭戴安全帽,但擋風鏡已被白紙擋住,嘴巴也戴著紙口罩,身上穿著藍黑外套的男
子,徐徐從法庭走出。而旁白,則傳來一位男記者的聲音:「在去年震驚全台的〈F大女
學生白骨案〉,今天台中地方法院做出了判決,法官是判處了這名兇手,也就是徵信社老
闆廣華仲無期徒刑,而這起案件……」
就在這名男記者開始口述著案件的始末之際,我看到,程毓梅的雙眼越睜越大,越睜
越大,她死死地看著新聞畫面裡,那位戴著安全帽的兇嫌。
「小廣……」
而新聞的畫面,繼續跳動著。改播放警方押解著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廣華仲,到棄屍
現場,拿假人重新模擬他如何棄屍的影像畫面——我瞧見,在畫面中的好幾位警察裡,有
一個就是皮子雄——這時,程毓梅竟「嗚」了一聲,我又朝她一瞥,只見她的臉色,漸漸
變得蒼白。
這是程毓梅第一次看到,自己死後的棄屍地點。
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廣華仲被繩之以法後的模樣。
新聞的畫面,繼續跳動著。
但接下來映入我們眼簾的,卻是好幾張程毓梅的照片。
新聞畫面是改播放著程毓梅生前的個人獨照,一共好幾張,雖然眼睛都有上了馬賽克
,但卻都薄薄的,並未太模糊,可以直接看得出來她本人的長相。
程毓梅的鵝蛋臉上,終於變得毫無血色。
但在這時,沙發上,卻傳來極為細微的震驚驚呼聲——
「啊……啊啊……」
是顧米晴,她看著新聞畫面裡的程毓梅個人獨照,神色驚恐大駭,那月牙型的雙眼,
如見鬼魅。
而鄒政東更是緊盯著新聞,專注地聽著播放內容。
此際,新聞的畫面,終於跳動到了一幕——
廣華仲跪在程毓梅屍骨出土的坑洞旁,在黃色封鎖線外,舉香至胸,拜了幾下,然後
上半身往前一低,似在懺悔。但因為他戴著口罩,新聞的畫面裡,看不出他的表情。
望著這一幕,程毓梅霍然站起,往前踏了一步。她張著嘴,似要說些什麼,但卻半點
聲音也發不出來。
只聽旁白的男記者繼續道:「——而今天台中地方法院法官依照殺人罪,判處這名廣
姓嫌犯無期徒刑,以上是記者在新聞現場,為您掌握到的最新新聞狀況,把時間交給棚內
主播。」
畫面又跳回到了主播台,這一則新聞的播放已告一段落,主播簡單地做了個結尾後,
繼續播報著下一則新聞。
鄒政東吐了一口氣,把電視聲音轉小,自言自語地說:「噢!廣華仲沒被判死啊!只
有判無期!」
但他轉過頭,卻詫異地發現,顧米晴整個人,竟是極度地震驚害怕。
「咦?」鄒政東一臉莫名奇妙。
只聽顧米晴不停地喃喃說道:「怎、怎麼可能?不是安眠藥的幻覺嗎?這個女孩……
這個女孩……」
鄒政東察覺到有點不太對勁。
「你怎麼了?」他問。
「我……我看過這個女生。」
「你看過這個女生?」鄒政東的眼睛瞇了起來,「顧小姐,你認識她嗎?」
「我不認識。」顧米晴慌慌張張地說:「可是我看過她,我在我的租屋處裡看過她!
」
鄒政東頓時一凜,「什麼意思?喂,你說清楚一點。」
「前一陣子,我、我的租屋處,每到在三更半夜的時候,就會沒來由的出現一個女孩
子,然後一下子就又消失不見了。而在她消失前,都會對我笑,常笑得我渾身發毛。」顧
米晴道:「我很害怕,之前有去一家神壇問過,而那邊的師父說,那不是鬼,是我吃安眠
藥後產生的幻覺。但是,剛才那則新聞——剛才那則新聞裡的死者,就是那個女孩子啊!
可是,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那不是只是幻覺而已嗎?不、不可能有這種巧合吧!」
她一整個驚疑不定,說話結結巴巴的。但此話一出,鄒政東立時就聽明白了,臉上露
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畢竟之前,他已在「白波壇」裡,偷聽到顧米晴與黎開山的談話
——他曉得顧米晴的租屋處裡有發過這件怪事。
他只是不知道,顧米晴所說的「那個女孩子」,就是程毓梅。
只見鄒政東的臉上,先是變得訝異,接著眉頭緊皺,似正心念數轉。
但沒多久,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竟忽然沒來由地冷笑了起來。
「嘿嘿,嘿嘿嘿嘿!」
顧米晴錯愕看著他。此刻,鄒政東臉上的笑容,就和那一天,他威脅著要顧米晴「當
他的女人」時一模一樣,讓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只聽鄒政東不懷好意地笑道:「顧小姐啊,你敢確定,你半夜在租屋處裡看到的這個
女孩子,真的是幻覺?而不是鬼魂?」
「我、我不知道。」顧米晴心慌意亂地說:「可是那個師父是說——」
「讓我來告訴你吧,顧小姐。」鄒政東打斷了她的話,道:「我認為啊,你看到的並
不是幻覺,而是這個女孩子的冤魂。」
「冤、冤魂?」
「這個女大學生,叫程毓梅。」鄒政東定定地看著顧米晴,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為什麼我敢這麼篤定呢?因為啊,顧小姐,這個叫程毓梅的女大學生,其實就是你間接害
死的啊!就跟我現在找上你一樣,這叫『冤有頭,債有主』,她的冤魂每天晚上都出現在
你的租屋處裡,一定是去找你報仇的,你這是報應!報應啊!」
此話一出,我和程毓梅、顧米晴三人皆是大為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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