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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界魔力化，法神能發揮完全的實力，要收拾神獸應該很輕鬆才對──是我
把法神想得太萬能才會犯的錯。我發動禁咒封閉阿勒克托九成以上的實力，加上
二十萬毒界戰士，最後還是依靠禁咒的特性才殺掉神獸。事後檢討戰鬥過程，洛
桑看了也不敢保證必勝，會陷入持久戰。
　　最晚出現在世人面前的阿勒克托，是七大獸之中最弱的一頭。聖王國目前只
有兩大法神，沒辦法在毒界久戰，才會把狩獵的權力拍賣出去。
　　我穿戴正式長袍，在舞台上望著各色各樣的法神，開始了拍賣會：「各位貴
賓午安，現在開始異界神獸千眼魔神的狩獵權競標。」
　　舞台左右兩側同時冒出立體投影，棋盤般整齊規劃的城市街道中坐落一片遼
闊綠地，金黃與漆黑並存的巨獸倒臥在地上懶洋洋的曬著盛夏陽光。聽見千眼魔
神這名字，我首先想到修格斯這種巨大的黏液怪獸，即使從殘存的文獻得知本體
也把牠想成醜惡的模樣。
　　當探險隊傳回千眼魔神的空拍影像時，我震驚於牠的美麗。
　　「千眼魔神的原型如各位所見是稱為美洲豹的生物，黑色的斑紋就像是眼睛
一樣而得名。在中美洲現身後，當地原住民所取的名字，在他們的神話中稱為特
斯卡特利波卡的美洲豹是一度毀滅世界的夜之神。」
　　金黃的毛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更顯得斑紋深邃，彷彿是夜色凝結成的墨水
繪製而成。豹紋的線條纖細柔和，圓圈中的黑點一如人的瞳孔散發精光。
　　「根據偵查的結果，牠的重量和外觀所見完全搭不上，高速移動中不會產生
任何風壓、足跡，就像是沒有實體的幻影。牠能夠自在穿透障礙物、卻也能像具
備實體一般衝撞或斯咬。初步判定為……能量體，建議從初次目擊地點探勘，因
為不排除有本體在遙控的可能性。」
　　充分告知偵查到的情報是賣家義務，雖然我更希望他們狩獵失敗、賺取更多
次的訂金，但信用無價：「底價一萬金幣，每次加價不少於一千金，開放以物抵
價。訂金為得標價的一成、逾期不退、戰死不退、放棄退還一半，請各位多加注
意。現在開始競標。」
　　加價的手勢此起彼落，立體投影顯示的金額一點一點上升。
　　「兩萬一千、兩萬三千……天啊，只需要黃金就能把神獸帶回家，大好機會
走過路過千萬不能錯過。」我想炒熱氣氛，但台下最多只有竊竊私語的音量，在
這自動化拍賣的時代，安靜的有點尷尬。
　　「然後請不要用心靈魔法干擾別人，傷了和氣。」我自顧自的演著獨腳戲：
「物品的部分目前最欠缺地晶石，高品質的晶核也是越多越好，根據今天早上市
場的公告價來計算。」
　　「……現場氣氛這麼僵硬，我來講一件有趣的事情給大家聽聽。」我從空間
戒指拿出玉珮：「這顆世界之石，是一萬年前的法神鵬洛克製作的，他一直藉由
這顆世界之石和我保持聯繫。」
　　我暗運精神力送進世界之石，就像撥打手機號碼、來自時空彼端的強大意志
降臨會場。我的頭殼隱隱作痛、心智彷彿被上了枷鎖般讓精神力施展不開，如果
這世上有所謂的「弱智光環」可以把人變成笨蛋，那我肯定是受害者。絕大多數
的思維之觸被壓縮回意識底層，我讓魔力在體內流竄，藉此檢測自己的精神力會
衰減到什麼程度。
　　四百多位賓客的注目下，法神鵬洛克的意志導入世界之石。
　　「好久不見啦！鵬爺。你說過你從沒叫我隱瞞你的存在，所以我一直在找讓
你亮相的機會。」我忍耐著頭痛，大概是這段期間精神力成長太多、一口氣受到
壓制時的反動：「這裡幾百位法神，不算是閒雜人等了吧？你想約戰就約戰、想
約炮就約炮，一口氣拓展你的人脈，你說怎麼樣啊？」
　　「……小子，幾個月不見，看來你過得挺好的啊！」世界之石就像活了過來
，飄離我的手掌心。
　　「自從你離開後，我不僅腦袋靈光許多、魔法也施展的更好，考試都考一百
分呢！」我抬起雙手、歪頭擺出浮誇的姿勢。
　　「那真是太好了。」閃光乍現，白髮長鬚老人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說說
看你的猜測，我、想做什麼？」
　　「……我們照套路來演，你公布自己的陰謀、漫長的解說後不慎被我打倒，
好不好？」我額頭邊滑落一滴冷汗，鬼才知道他想幹什麼！
　　「哪有什麼陰謀？我只是想要收一個徒弟。」
　　「徒弟？你老是嫌棄自己的知識過時，連身印都是我跟你一起挖出來的，比
起師徒，比較像學長學弟的關係吧？」
　　「確實，我的技術和知識非常落後，沉睡一萬年的後果我很清楚，所以我也
和你說過基本功的重要性吧？」鵬爺的身體帶有光暈，眼前所見並非實體、而是
投影過來的幻象：「至於世界之石裡面的魔力，這個禮物本來想晚一點再送出去
當成你晉級大魔法師的道具，調配成你能接受的性質可不容易。」
　　「鵬爺你的用心良苦讓我感動到痛哭流涕，要是你現在能放開精神力壓制、
讓我用所有的腦細胞體會你深遠的用意，那就更好了。」
　　「多年習慣一時忘了改，抱歉。」
　　登登登……你的智商已上線。
　　剛才就好像要同時說出圓周率前一百位數、心中計算微分方程式、右手默寫
史密斯電子學的英文版本、左手邊把它翻譯成中文。在全神貫注滿足上述每一項
任務的狀況下，剩餘的精神才能自由思考。鵬爺應該根據我的精神力進步狀況調
整壓制力，讓我感覺自己「很普通的」成長。
　　「為什麼要隱瞞我？我先強調不要說這是為我好這種幹話，真正為一個人好
的事情首先要能理直氣壯說出口。無法說出口的話，要嘛就是為了自己、要嘛就
是認為自己可以單方面決定別人的未來，無論哪一種都是我最痛恨的事情。」
　　我既然拿回智商，就不會人云亦云：「說什麼基本功，連現代教育的變革都
還沒頭緒就讓我魔力盡失一整年，基本功這種東西會隨時代變化的好嗎？你用身
印的時代還講究身體協調性咧！」
　　一項能力屬於強勢或者弱勢都由社會決定，在山頂洞人的時代，你能瞬間記
憶一整本書的能力還不如兩條腿能跑快一點、以免被野獸吃掉呢。
　　說什麼幫我練基本功，這種話只能騙騙小孩子而已。
　　「隱瞞，是為了考驗你的心性。精神力做了將近十年的負重訓練，加上自幼
冥想，你的精神力如我所料遠超同年齡人。讓你以為自己資質平庸，才會拿出加
倍的努力，也省得你心靈滋生出不必要的驕傲，我這是在砥礪你的心性啊。」
　　我愣了愣，鵬爺繼續說下去。
　　「讓我料想不到的是，你在精神力受壓制的情況下還能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開發出技巧填補力量的不足，我十分滿意，你有不甘於弱小、追逐強大的意志。
這個年代教育普及、知識流通，你多的是學習管道，我只要施加壓力就夠了。例
如生存的壓力，世界之石被人惦記、我可能會奪走你的一切、你還要闖蕩異界，
這些都是我有意製造出來逼你前進的動機。」
　　他輕撫鬍鬚：「要是你天縱英才、資質超絕，用比別人更早起步的優勢當一
群廢物中的天才……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回答我你會有多少女朋友？」
　　「兩個，不會比現在更多。」我想都不想就回答：「講講幹話、意淫幾句你
也信？我前世三個月換一次老婆也要跟你說嗎？你明明就知道我跟小霞是怎麼開
始那段關係的，竟然把我說得跟四處交配的種馬一樣。」
　　「但你不會否認自己會放慢腳步對吧？」
　　「請你說穩紮穩打，真要栽培我就不是放我花時間賺大把的錢、用外在武裝
強化自己吧？你也在暗中幫助我這麼做喔。你所謂的基本功到哪去了？」
　　「為了鍛鍊所需的資源，難免要犧牲一點。」
　　「那基本功的部分你怎麼解釋？」
　　「不問你拜不拜師先讓你魔力盡失一年，我承認這是我的錯，但我認為精神
力無論過多少年都是魔法的基本功、事實上我的判斷也很正確。」
　　「你怎麼知道我想當魔法師？你這句話就是在表明你有意識的要引導我的人
生，其實我從小就想當一個召喚系的魔法師、要不是你精神壓制我也不會因此妥
協主修祕法系，你斷絕我的夢想該當何罪？這就是你教徒弟的方法嗎？」
　　說什麼現代魔法技術進步、把我丟進義務教育，拒絕當我師父的人說其實想
收我當徒弟？愚弄人也要有個限度。
　　「……小子，從你身上我學到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放棄，我放棄了。」鵬爺神色釋然：「你老是放棄這個、放棄那個，是因
為你有真正執著的東西。你和那些從未認真想過自己想要什麼的人不同，知道了
目的才能輕易放棄其他相對不重要的東西。能力太強就什麼都想要，以為什麼都
能拿到手，我也該學學你這點才對。」
　　「你放棄了什麼？」
　　「既然你固執地認為我對你有害，我只好放棄改變你的想法，你認為我罪大
惡極、那就這麼認定吧。」鵬爺表情無悲無喜，就像發現口袋少了一枚銅幣，索
性任由它遺失：「老實說，我想要你這具身體，作為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