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有人麼?」劉芹往酒店內吆喝數聲。
「村莊早已荒廢,怕是沒人住在這了。」凌波道。
此時,內堂忽然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蓬髮亂服,頭上插著一枝荊釵,睜著一對大眼
呆望著眾人。
「是你開你的店麼?」何惜守望向這衣服破爛的蓬髮少女。
「……」蓬髮姑娘搖了搖頭。
劉芹心想應該只是孤苦伶仃的女叫化,問道:「能讓我們借一瓦遮頭,暫待一宿嗎?」
「……」蓬髮姑娘一臉茫然,似聽不懂劉芹的話,搖了搖頭。
「裡頭可有東西吃?」劉芹問道。
「……」蓬髮姑娘搖了搖頭。
「你會說話麼?」劉芹又問道。
「……」篷髮姑娘先是歪著頭想了想,然後只是點了點頭。
「那你怎麼不說話。」凌波好奇道。
「女娃娃說有壞人要來,要我不能說話。」篷髮姑娘說道。
「你這不是開口說話了嗎?」何惜守不禁莞爾一笑。
「啊,你們騙我說話,你們是果然是壞人。」篷髮姑娘苦著臉,覺得自己受騙上當,劉芹
一行人便是奸詐的壞人。
「我們不是壞人,只是想問你些話。」劉芹道。
「如果你們不是壞人應該就可以說話,女娃娃也不用擔心,我也不算違背她的話啦。」篷
髮姑娘道。
「女娃娃是誰?」劉芹道。
「女娃娃就是女娃娃。」篷髮姑娘歪著頭。
凌波見蓬髮姑娘言不及意,令人發笑,不禁嘆道:「真是一位傻姑娘。」
蓬髮姑娘咧嘴一笑:「是啊,我叫傻姑。」
眾人一聽蓬髮姑娘自稱「傻姑」都覺得有趣,隨即想到一位傻姑娘孤苦無依居住在破屋之
中,心中頓時升起淒涼之感。
「你媽呢?」劉芹道。
「死啦。」傻姑道。
「你爹呢?」劉芹道。
「……」傻姑忽地愣在原地,張開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所以屋裡頭就只有你一個人?」劉芹道。
「對,對,對,對,屋裡只有傻姑一個人,絕對沒有其他人藏在裡頭。」傻姑一個勁兒用
力的點頭。
劉芹一笑,傻姑生性單純,無端產生這麼大反應,可不是在說此地無銀三百兩麼,屋裡頭
定然不僅只有她一人。
「裡頭既然只有你一個,你肯定能做主吧。」劉芹道。
「傻姑可以做主。」傻姑手往胸口一拍。
「我們可以住下麼?」劉芹道。
「可以。」傻姑轉頭逕自走回屋裡。
劉芹一行人也就跟著傻姑來到屋內,只見四壁結滿蜘蛛網,一張破席攤在乾草堆中,十分
簡陋荒蕪。
「有吃的麼?」劉芹道。
「有。」
傻姑從廚房拿出一只鍋子,劉芹掀開鍋蓋一看,發現是一鍋煮得稀爛的糠米飯,裡頭隱隱
有股酸味傳出。
劉芹見傻姑面黃肌瘦,三餐定然不繼,這米飯恐怕也陳放許久,早已腐敗。
「惜守,拿些乾糧給傻姑。」劉芹交代道。
何惜守從懷中掏出幾個大餅與烤熟的蛤蟆乾,拿到傻姑面前,道:「拿去。」
傻姑立刻狼吞虎嚥把大餅吞下肚,蛤蟆乾也絲毫不避諱地大嚼了起來,顯是平常就時常抓
青蛙與蛤蟆作為食物。
「你們給傻姑餅吃,你們果然不是壞人,是大大大好人。」傻姑嘴裡還塞著餅,說話含糊
不清,言語中已經把劉芹一行人當作是自己人了。
劉芹看到傻姑吃東西又猛又急,道:「別急著吃,沒有人跟你搶。」
傻姑動作忽地一頓,四想起了些甚麼,硬是將滿嘴的食物吞下去,把大餅與乾糧揣入懷中
收起。
「你怎麼不吃了?」劉芹道。
「攢一點給女娃娃吃。」傻姑道。
劉芹向夥伴細聲說道:「瞧傻姑的樣子,屋裡應該是還有個女娃娃。」
「但是除了傻姑我們找不到任何人,所以說有鬼。」左勁英慌張地左顧右盼,深怕有東西
會從牆中的縫隙跳出來。
「還是個鬼娃娃。」何惜守刻意伸出舌頭,裝著的惡鬼的模樣,調笑左勁英。
「我們還是另外找間屋子吧。」左勁英見此房子破舊陰森,說不定有妖魔鬼怪藏於其中,
不由得害怕了起來。
劉芹知道左勁英怕鬼,笑道:「人死了不都變成鬼麼?我們不會有事的。」
左勁英道:「被綠林匪盜殺死那還好,被鬼害死可得不償失,而且我還聽說鬼會迷惑心智
,讓你做出一些齷齪的勾當。」
劉芹覺得左勁英的觀念當真好笑,道:「一個人就算不被鬼迷,也會做出壞事呀。」
「人性本惡,因仁趨善。如曲木,扶植才能直;如鈍金,打磨才能利。死後善者升天,魂
惡則為禍人間。」左勁英道。
「這性惡論前面倒還有理,後面怪力亂神可說是狗屁不通,是誰告訴你的?」劉芹道。
「我爹。」左勁英道。
劉芹心想原來左冷禪是這麼騙自己的親兒子的,直言道:「你爹見你年紀小,晃點你的吧
。」
「我爹不會騙我,要不然古人怎麼會有句鬼迷心竅傳下來。」左勁英道。
「那是只是傳奇故事,無稽之談。」劉芹道。
「不,是真的。」左勁英深信不疑。
「你那麼篤定,你曾見過被鬼迷住心竅的人?」劉芹道。
「歷代門人只要做了壞事,便上師門懺悔接受審判,若只是一時被惡鬼纏身,掌門會讓他
上嵩山最高的連天峰,面壁思過,消除身上餓鬼惡業。」
「我看他們本就性惡。」劉芹嗤之以鼻。
「師叔師伯多年禪修,一心向善,只是不敵惡鬼法力才幹下許多惡行,他們肯負荊上師門
請罪,便是他們善的一面。」
劉芹冷笑,心想左冷禪定然是與師兄弟們蛇鼠一窩,互相包庇,這些狗屁鬼神之說,恐怕
就是用來洗腦嵩山派弟子。
五嶽的嵩山劍派與百年古剎「少林寺」只有一山之隔,官學「嵩陽書院」便在山腳,門下
弟子自然是飽讀詩書,可惜被這左冷禪搞得烏煙瘴氣。
「風清揚前輩說不定便是一條鬼,才會來去無蹤。」左勁英道。
「說是仙人我倒還相信。」劉芹道。
「靈鷲宮與無量洞聽說都有神仙居住,華山上有仙也不無可能。」左勁英道。
說到無量洞時,遠方一處的櫥櫃忽然發出一陣怪響,嚇得左勁英拿出長鞭對四周戒備。
「我們觸怒鬼娃娃了。」左勁英戰戰兢兢,深信牆後藏著妖魔鬼怪。
「哪裡來的鬼娃娃,我怎麼沒瞧見?」劉芹道。
「若不是有鬼,怎麼我們提到神仙牆面便產生騷動。」左勁英指著擺放零星碗盤的老舊櫥
櫃。
「這兒那麼破爛,有幾個老鼠大搖大擺爬過也是很正常的事。」劉芹道。
「那便是鬼老鼠。」左勁英仍是提心吊膽。
「也有可能是鬼蟑螂。」劉芹漸漸失去耐性。
「劉師弟你不怕麼?」左勁英道。
「左師兄有所不知,我在衡山修行已足,法力高深,最擅長驅鬼。」劉芹信口捻來,扯起
大謊。
「真的麼?」左勁英奇道。
「那還有假。」劉芹道。
「我聽爹說江湖有許多道士法師都是騙人的。」左勁英道。
「你我同為五嶽劍派,我豈會騙你。」劉芹道。
「可是就連爹也沒這法力,是依靠嵩山正氣來壓住惡鬼。」左勁英道。
劉芹不禁翻著白眼,心想這左冷禪沒事把驅鬼的門檻弄成門派限定的功法還當真麻煩。
凌波忽然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道:「五嶽劍派還真奇怪。」
「怎麼奇怪了?」劉芹問道。
「都怕鬼啊。」凌波道。
「我才不怕呢。」劉芹道。
「我記得有名衡山弟子當初在古墓一個勁兒說我是鬼娘娘呢?」凌波道。
劉芹臉微微漲紅,凌波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竟來拆自己的臺,當下說道:「我記得那衡山
弟子好生厲害,要不是你用輕功裝神弄鬼,他豈會上當。」
「你倒是說說哪兒厲害了?」凌波道。
「他幫你驅逐了鷹王與法王兩名厲鬼啊,我記得你銘感五內,為了報答他,還答應跟他一
起出古墓。」劉芹道。
「我才不是為了你才出古墓。」凌波大發嬌嗔。
何惜守恍然大悟,道:「原來那衡山弟子就是大哥哥呀。」
「這還用說,我號稱龍王可不是浪得虛名。」劉芹道。
「就愛往臉上貼金。」凌波道。
「劉師弟小小年紀就能抓魔驅鬼,我好生佩服。」左勁英恭敬道。
「我看劉芹抓鬼的本事可沒練到家。」凌波嘿嘿一笑,想到一個捉弄劉芹的主意。
「何以見得?」左勁英道。
「劉芹屢次說王重陽欠錢不還,而我們都知道王重陽是前輩高人,他卻胡言亂語,這就是鬼附身。又好幾次起了殺心,這是鬼迷心竅,導致性格扭曲。」
「是了,劉師弟如此偏頗,漸走邪道,這恐怕就是被惡鬼侵蝕了腦子。」
「有可能,不如我們把他綁起來上嵩山驅鬼好了。」凌波語重心長,一副哀歎憐惜的神情
。
「好主意。」左勁英長鞭一抖,疾捲劉芹下盤。
劉芹沒想到左勁英當真動手,緊急往旁邊跳開,右腳還是被圈住。
他暗叫不妙,正要拔劍斬斷長鞭,背心猛地一寒,卻是凌波施展輕功無聲無息欺近他的背
後,一舉封住了他穴道。
凌波輕功如鬼似魅,內力根基更是深厚,劉芹慢了半拍,卻是讓她趁隙給拿住了。
「看來龍王修為還是在鬼王之下。」凌波把劉芹五花大綁,得意洋洋宣示著。
「你們瘋了麼?」劉芹罵道。
「當然沒有,只是要你吃點苦頭。」凌波道。
「惜守,救命。」劉芹改向何惜守求救。
何惜守走向劉芹,低下頭,附耳細聲道:「只要大哥哥殺了段譽,消了風流帳,只對藍姐
姐一人好,儂就幫你鬆綁。」
「我當然會對藍鵲好。」劉芹道。
「那風流帳呢?」何惜守道。
「我哪來的風流帳?」劉芹道。
「大哥哥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何惜守道。
「好妹子,你放了我吧。」劉芹央求道。
「哼!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何惜守道。
「何惜守你莫要幫他。」凌波道。
「大哥哥被鬼迷了眼,看不清事實,實是病入膏肓,儂必須要大義滅親了。」何惜守道。
「喂……」劉芹正要說話,嘴巴卻被何惜守塞入一堆凌波特製的食物,一時毒氣衝頂,昏
厥過去。
傻姑見眾人圍攻劉芹覺得有趣,拍著手笑道:「嘻嘻……你們在幹什麼?」
「抓鬼。」凌波道。
「鬼!我最怕鬼了。」
傻姑嚇得跑出屋外,到了外頭卻突然大聲咳嗽起來,「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傻姑怎麼了。」凌波道。
「唉唷!有鬼!有鬼!有鬼!有鬼!有鬼!我給鬼抓住無法動啦。」傻姑高呼。
「哪兒有鬼。」何惜守反倒奇了,走上前查看,猛覺雙眼刺痛,睜不開來,淚水不斷湧出
。
何惜守腳底一軟,也跟著傻姑一起倒下。
「咦?」眾人皆覺得奇怪,和惜守怎麼也。
「不要過來,這兒有毒氣。」何惜守喝道。
眾人眼睛一澀,淚水直流,正要拿布掩住口鼻,卻已來不及,全身乏力動彈。
艾璃見多識廣,深諳各種毒性,發現體內力全無,驚呼:「是悲酥清風!」
「悲酥清風」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氣,乃是西夏一品堂的獨門暗器。
中毒後淚下如雨,稱之為「悲」,全身不能動彈,稱之為「酥」,毒氣無色無臭,稱之為
「清風」。
一品堂武士在大雪山「歡喜谷」中蒐集特殊的毒物,將毒製煉成水,平時盛在瓶中,只要拔開瓶塞,毒水化氣冒出,如微風拂體,任你何等機靈之人也都無法察覺,待得眼目刺痛,毒氣已衝入頭腦。
「是鬼。」傻姑大聲呼喊,全然不明白發生何事,還當真以為是有鬼作祟。
「是人搞得鬼。」何惜守十分冷靜,知道定然是人力所為。
「敵人是誰,竟然暗算我們。」艾璃全神貫注望著屋外,敵人用悲酥清風必定有所圖,不
刻便會現身。
「會不會是曲非煙?」何惜守暗忖曲非煙數日前公然偷襲五仙教,意圖掀起丐幫與五仙教
的戰爭,她的嫌疑最大。
「悲酥清風是西夏一品堂毒藥,曲非煙身為明教五散人,是不屑去用這毒的。」艾璃平心
而論,料想以曲非煙的身分不會去用西夏國的毒。
「曲非煙以三屍腦神丸要脅著劉芹,不必再對我們下毒手吧。」凌波道。
「莫非是想除掉情敵?」何惜守道。
「劉芹你倒是說話呀。」凌波轉頭,卻是沒看到被五花大綁的劉芹人影。
「大哥哥不見了!」何惜守奇道。
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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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姑是個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