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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顧名思義就像一個輪子、眾生在一個圓盤上反覆經歷生老病死苦
楚。我相信在座各位可能不相信死後會有來世，但輪迴不是這麼膚淺的東西。
各位看桌上那頭牛，牠生前吃草、草轉換成營養、成為牠身體的一部份，這就
是死後在牛的體內重生。我等吃了牛，死去的牛便成為我們身體的一部份，若
我等不幸死去化為一坯黃土，又成為小草成長的養分。輪迴就是世間萬物的生
滅流轉，無處不存在輪迴、因為人世本無常。」
「想不到宗主的佛法也如此精深，不愧是魔界鼎鼎有名的佛帝魔。」陸胤
調查情報的速度真快，我們前腳離開旅店、就有人跑去問張榮了吧？
「好說。」
但我不講宗教，我講科學。自然科學……以及社會科學。
「浮蓮宗要打破的並非自然之理的輪迴，而是人道之理的輪迴。」
我把昨天跟張榮述說的道理又重提一遍，追加說明：「我要破壞這條不變
的死迴路，讓這世界不會一直在原地打轉，能夠向上提升。讓人世解決人世的
苦楚，每一次生老病死都能獲得成長……有如此物。」
我從空間戒指取出一根圓錐形的鑽頭，設定上是浮蓮宗聖物、特製的魔導
器。到修真世界不給自己準備一件招牌法寶太說不過去了。
「譬如凡人登山，直攻山巔費力且危險、原地打轉又無法登頂。」我手托
鑽頭展現給在座眾人：「這形狀在本宗稱為螺巖，即螺旋道的山巖。你們看這
螺旋每繞一圈就會上升一點，譬如每修練一個周天、我們就比前一個周天的自
己更強大，就算是等同天高的頂點，透過螺巖之道也終將到達、甚至突破。」
我高舉手上的圓錐。
「本座的螺巖，是突破天道的螺巖！」
「突破天道……這……有可能嗎？」
「你以為我們是誰啊！把封閉的輪迴破壞殆盡，一如吃飯取得養分繼承過
往前人的心血，一如登山攀上高處開創將來萬世的安泰。承先啟後的二重螺旋
將會在天道上開出一個大洞！」我滿腔傲氣油然而生：「這、就是天元突破！
這、就是浮蓮螺巖！」
熱血到我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以上就是浮蓮宗的奧義：浮蓮螺巖，乃是本宗的魔道根本……那麼，講
法到此結束，不耽誤大家用膳了。」
「好！好一個天元突破、浮蓮螺巖！」
「好啊！」
「魔道竟有如此嶄新的道理，魔道將要大興。」
吹捧聲不絕於耳，如果說是演戲反而顯得太浮誇，所以我相信是真的。關
紫雲等人就顯得平靜、對這道理稔熟於心，只有我知道那是因為他們還聽不太
懂中文。
佛教世界是循環史觀，認為一切都將回歸虛無，所以要超脫，但是連猴子
都知道超脫輪迴有多難，佛門高僧都未必能做到。把一切都寄託在不知道存不
存在、自己完全享受不到的來世，何等絕望？
所以我引進了螺旋史觀，結合人類學、社會科學、歷史學的研究，讓它比
宗教信仰有更好的願景。
「我操，傑哥你這張嘴巴怎麼這麼能講啊？」楊雷心靈傳話。
「別忘了我嘴贏鐵珀的時候，智商還被壓制著。」我端起飯碗開始猛嗑：
「你以為我這是宗教，其實是娛樂啊！」
「這還不叫宗教啊？」
「只要你敢穿鑿附會，任何故事都能掰出等同宗教教條的大道理。更何況
我講這些教義都是發自真心，人人都是各有所長、互相幫助的浮蓮子，大家一
起推動整個社會的進步，最終造就人間天堂。」
我盡可能忍住、讓臉上擺出高深莫測的微笑，而非爆笑：「我最喜歡抱人
大腿，最好全天下都是能幫我的朋友、浮蓮子（Friends），所以說起這份理
想我一點也不感到羞愧或虛偽。」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王宗維你這傢伙。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心靈通訊網路中，我的助手團隊們異口同聲。
宴席上杯觥交錯，人人用魔法或者隔空御物的神通取自己想吃的菜餚，到
處都有血爪門人向我們搭話，聽得懂的隨便敷衍幾句、聽不懂的轉述給我由我
幫忙回應。
周雅仁是適應最強的一個，人家找他搭話他就用中文背誦我寫在教典上的
詩句。五言、七言的詩句對答起來牛頭不對馬嘴，然而他表現出超常的自信心
，讓血爪門人開始懷疑自己、退下去思索詩句有什麼用意。其實他根本不懂詩
句在寫什麼玩意兒，只學會中文念法。
「藝術，到底是什麼？」陳碧陽看著周雅仁，幾乎要崩潰。
「藝術就是自我感覺良好吧？」我也不是很肯定這答案。
「會不會我們其實從未理解過語言，只是從嘴巴發出的聲音很巧合的切合
對方的認知呢？」蕭芷團隊的思想家也對這行為充滿興趣。
周雅仁，令人恐懼的蠢孩子。
「宗主之後打算在哪建立山門？」
「浮蓮宗不蓋山門，要走進鄉村城鎮、百姓居所。血爪門氣派輝煌、但光
是高山就會阻隔凡俗，這與我們浮蓮宗的魔道相悖。」我輕巧的回應：「修我
魔道者，皆是浮蓮子。我們不挑根骨、不論心性，只看行為。」
「人人都能修練浮蓮魔道？」
「這要試試看，畢竟我們也不知道魔界的凡人與玄靈界的凡人會不會有什
麼差異。縱使不能修練，改善凡人的生活也是在推展浮蓮魔道。天生我材必有
用，人不會因為不能修練就一無是處，把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做到最好，就能稱
得上是優秀的浮蓮子。」
「行走在外，要是被正道雜種圍攻，也是個麻煩。」
「那就讓他們也成為浮蓮子吧。」
「摧毀他們的道心？」
「我要在天道上鑽開一個洞，讓他們捨棄道心加入浮蓮魔道也是個方法，
不如說讓一個修真者投入魔道勝過殺死十個修真者。」
「……若血爪門能幫得上忙，願為宗主分憂。」
「多謝門主好意。」當客套話聽聽就好：「眼下倒是有件事情，想要找宗
主幫個忙。」
「……願聞其詳。」
「從魔界下凡者共有七十二人，五牛村沒這麼多地方能住，昨晚大多數人
只能露宿郊外，我想和門主借一些房間寄住幾天。」
陸胤眉宇間略顯驚訝，顫動一下的嘴角說明他覺得這很荒謬：「宗主與麾
下都有大神通，隨便佔據幾間民房也不難。我們修魔者做事隨心所欲，何必活
的這麼……拘謹？」
「先不論剛到玄靈界，凡事謹慎為上。這關乎我們浮蓮宗的魔道，要與人
為善、廣納浮蓮子。」
「我聽說宗主認為修真者、修魔者比起凡人都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正是，踏上魔道前我也只是凡人，莫忘初衷。」我點點頭：「門主還沒
回答我的問題呢，能否讓我宗門子弟借住幾晚？」
「當然可以。」
「另有一事相求，必有厚報。」
「直說無妨。」
「我想看看貴門派的入門心法，了解凡間最基本的修練法門，作為回報，
我將開啟魔界之門引來魔力。」
「魔界之門？在哪開啟？需要做什麼準備？」
「就練功的廣場吧，我們的人會做好一切準備。」
「會不會引來天劫？」問的好，我也怕這件事情發生。
「不會，這次不會有人降臨，只是引導魔界最精純的魔力。」但我還是選
擇先唬嚨過去，從之前協會派人的紀錄來看，沒有問題。
……仔細想想，協會之前派遣調查員的行動充滿古怪。我曾以為自己看穿
了，現在想想還有疑點。
「好，我答允了。」
「多謝門主。」
午宴結束後，我們的人被打散開來帶往寄住的房間，我吩咐嚴兆的助手們
準備搭建地晶塔做定期通訊回報現況，目前是自由活動時間。大家冥想、學習
中文、研讀教典或是閒聊，柳隨風眼看開始搭地晶塔，向我報備後、拉著毒界
人們在廣場上做實驗。
我在自己的廂房思索、編故事，沒過多久就有人送來血爪門修練心法，名
為「化血真解」的秘笈。
心法由文言文寫成，我慶幸自己前世的國文成績不算太差，讀一遍就能懂
七、八成。再讀一遍，雖然理解程度沒有提升，一些問題自然而然浮現答案，
答案卻衍生出更多問題。
「再來是……明心功。」上午幹掉的三個明玉派元嬰修真者，從他們身上
搜出俗稱乾坤戒的空間法寶，內容物經過清點、發現一些功法秘笈。其中明心
功裡面記載它是築基的心法，可能是教徒弟用的資料。
粗略讀過一遍，問題和化血真解差不多。
「我拿到他們鍛鍊魔力的教材了，最入門的那一種，有空的人幫我研究一
下。」我把原文和自己的釋義轉發到通訊網路上，才發一、兩個篇章，就有人
發覺不對勁。
「咦？這秘笈真的是入門篇章嗎？」
「我也很疑惑，不管怎麼說，這本書作為入門教材……」如果修真者的心
法也像這樣，那就能解釋許多東西：「未免太深入了吧。」
心法一樣教人打坐冥想，但是從一開始就要人意識下潛到相當於大魔法師
等級的深處，明明連精神力都還沒培養起來。方法也很土法煉鋼，精神力不夠
就想辦法專心、榨乾自己所有腦力、一再反覆嘗試，直到成功為止。
勤奮而笨拙的方法配合過於高遠的目標，在反覆嘗試中精神力多多少少會
增長，但機率依然令人絕望。就像在課金遊戲裡面反覆點著轉蛋的按鈕、單吊
一隻五星角色，難怪這麼看「血統」。
只有千中選一的天才才有辦法踏上起跑線，就算踏上起跑線，也要花費多
年的歲月才能前進，因為基礎能力完全沒有培養起來。
「是因為欠缺鍛鍊精神力的方法嗎？連這麼高深的境界都能前往，要想出
鍛鍊基礎的方法應該很簡單才對啊。」
「這還是修魔者的心法，紀錄上修魔者因為不用淬鍊道心、境界提升比較
快。」我回想至尊魔道系統裡面的設定。
「道心是什麼？」
「道心……你可以理解成一種屬於自己的真理，連結天道──這個世界的
規則，並解遵守天道、實行天道。對於天道的信念就是道心，一旦背棄天道就
代表道心崩毀，就會入魔。」
「原來如此。」
這時團隊裡的大魔法師們紛紛開口分享心得：「這跟界王境的修練方法有
點相似，同樣要溝通世界本源、理解世界運作的規則，不過沒有強制力。我們
基本上也不會去『相信』世界，反而是不斷懷疑，去修正觀測的結果和自己的
理解，回饋給世界本源。」
「我倒覺得比較像同心境，藉由拓展心象空間、捕捉心流來網羅資訊。直
接感應世界的各種情報。」
「要這麼講的話，把精神力和信念綁定的做法跟決意境也有相似之處，只
是這邊信念崩潰的副作用太嚴重。」
從魔法師到大魔法師就像踩著階梯上樓，一步一腳印循序漸進。從大魔法
師到法神就像探索地下城，你可以自由決定要走什麼路徑、先進哪個房間，探
索完整座地下城、拿到每個房間裡的東西才能過關。
想知道異界座標、先練通天境；想要不衰老、先練長生境；想要學閃現、
先練縮地境……因此大魔法師之間能力的差異性可能非常大，完全不提升戰鬥
能力的大魔法師，戰鬥力跟頂尖魔法師差不多。
最要命的是這個「地城」的房間會越來越多，就像遊戲版本更新、出現新
地圖。隨著魔法技術發展，大魔法師能夠持有更多能力。因為要探索異界，所
以開發出通天境，因為空間魔法更普及、所以發展出縮地境。當一個大魔法師
學會所有大魔法師能擁有的能力，就正式晉升為法神。
所以法神跟大魔法師的差距隨著時代演進拉大，成為法神的難度越來越高
，如果法神長時間不進行「資料片更新」、落後太多能力的話，理論上有機會
被拔掉法神認證。不過這種更新幾百年才一次，據我所知落後時代最多的鵬爺
花不到五年就追上最新版本，所以歷史上應該從未發生過這種事。
「那我有個疑問，精神力嚴重不足就修練這些境界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