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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靈界有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越古老的功法越強。雖然可以解釋成弱
小的會被汰除、能流傳到今天的都是強大的功法，但這也說明了你們的不思進
取，比起開發、改良現有的功法，你們更想研習前人的路。」
「當然，前人傳下了可行的正道，走偏誤入歧途怎麼辦？輕則修為不得寸
進，重則走火入魔。」
「那麼這些古老的功法又是怎麼來的？古人開創功法、斬妖邪殺惡獸，你
們卻失去了這樣的精神。如果要對抗浮蓮宗的話，我承認這是最好的做法，在
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中遺失、沉淪，恰如漩渦每繞一圈就下降一點。這就是反螺
旋，與螺巖針鋒相對的存在，等到喪失一切功法後，才想到重新開創，見證了
修真文明的生老病死，這正是絕望的輪迴。」
「就算有遺失，也是去蕪存菁，真正重要的道統我們會繼續流傳下去，你
的問題並不存在。」
「強弱是相對，沒有絕對強大的功法、只有暫時強大的人，一昧淘汰又不
創新，下場就是全滅。例如狼吃羊、羊吃草，最下層的草吃光了、羊就會餓死
，狼也活不下去。五行尚且會相生相剋，若功法不能促進相生，剋死一門功法
、就會讓另一門功法抬頭、進而剋死第二門功法，最後一法獨大。」
這就是網路遊戲平衡之理，偉哉動視暴雪。
第二天中午，我又找隨堂測驗中拿滿分的東方璃一邊吃飯一邊討論，我只
管嘴砲、批評玄靈界，偶爾回答她那些不痛不癢的攻擊。
東方璃修行不到百年就凝聚金丹，算是修真界少有的天才。八十好幾都能
當我阿嬤了，卻因為打坐修行的時間漫長，又不常接觸凡人，心性蠢真……純
真的跟妙齡少女一樣。對於人情世故也沒有八十幾歲的樣子，和主世界那些精
靈、矮人等等長生種族完全不同，這是修練體系的問題。
「……那麼我也該準備下午的課程了。」
「還有一點時間，你不繼續說那個故事嗎？」
「對了，說好要講後續的。」我把教材收回空間戒指：「妳就這麼喜歡這
個故事嗎？」
「打發時間。」
「不打坐修練？」
「想引我入魔嗎？在這魔氣沖天的地方打坐。」
「抱歉，我並不知道。」我皺眉：「那妳自己多注意，不是真心想入魔的
人要是入了魔道、對我浮蓮魔宗也是種困擾。」
「少虛情假意了。」
「是、是。」我回想了一下，組織好語言：「且說索龍遭綑綁在樁上，海
軍士兵持槍準備射擊，每一發子彈都能貫穿二階靈獸、對索龍而言足以致命。
死到臨頭，他又想起孩童時的約定，和一個他從未贏過的女孩許下的約定……。」
途中常要解釋設定，所以情節展開的很慢。她質疑故事真實性的時候，我
也很自然地說這些故事都是虛構的、假的。
「你倒是很坦白，承認自己編故事誆騙人入魔。」
「佛曰：不立文字。假如佛法是月亮、那麼經文就像是手指，手指能指出
月亮的方向，但只看手指就永遠找不到月亮。故事只是指引道理的工具，是真
是假並不重要，重點在於要傳達的道理。」能把漫畫講的跟佛經一樣，我也算
是古今第一人吧？
「說起來，你……棄佛入魔？」
「是，本座人稱佛帝魔，佛中帝、帝中魔。」
「為什麼？」
「我不修真，是因為修真者獨善其身。學佛，是因為能渡化世人。入魔，
是因為輪迴讓眾生絕望。」
「又是浮蓮螺巖那套？破壞輪迴、消除輪迴中的苦楚聽起來美好，但只要
人心還存在貪欲、憎恨，煩惱就不可能斷絕。」
「那麼，人是在安居樂業、豐衣足食的時候煩惱比較多呢？還是家徒四壁
、飢寒交加的時候比較多呢？妳以為浮蓮魔道沒有化解煩惱的方法嗎？超脫輪
迴、離開世間紅塵，這只是逃避痛苦與煩惱，我們應該積極面對、和世間眾人
成為浮蓮子，共同解決痛苦與煩惱。」
能夠煩惱也是一件好事，三餐不繼的人沒有陽春白雪的愁思，因為內心已
經連煩惱的力氣都沒有了，這種無憂無慮只是心靈麻痺了而已。
當時東方璃陷入沉思，換成膚淺一點的傢伙、肯定以為已經動搖她的道心
，認為魔法並沒有那麼壞。相信我，東方璃百分之兩百是在找我的破綻，最多
最多就是想擷取好的部分用修真者的方法去實踐，藉此否定我的魔道。
我也不打算用這麼單純的方式讓她投身魔道就是了。
「叩叩叩。」當我說故事說的正高興，有人敲響我的門。
「請進。」
「傑哥，該去上課了。」丹虹一襲淺紫綾羅綢緞，長髮披散、在後腦盤了
一顆丸子。偏向棕色的頭髮和精靈血統的灰色眼眸在這世界猶如鶴立雞群。
服裝是主世界產物，只是做成古裝風格，從材質到刺繡的圖樣都隱藏著魔
導器的工法，可以視為一件法袍。
「只顧著跟妳講故事，都遲到快兩刻鐘了。」我搔了搔頭，起身向丹虹說
：「我收拾一下就去。」
「兩個人在這裡講悄悄話，都講到忘記時間了。」丹虹佯裝嗔怒的鼓起半
邊腮幫子。
「在說什麼？」東方璃皺眉。
「魔界語。」我隨口敷衍，雙手捧住丹虹的臉頰：「生氣啦？還是……想
要被下藥了？」
「壞蛋！」丹虹嬌笑，而我貼上她的唇輕輕一吻。
「這！」東方璃的聲音不會比五雷轟頂好太多，看人接吻而已，沒有必要
這麼震驚吧？
「……晚上再繼續吧。」我斜眼瞪了一下東方璃這氣氛破壞者。
「不知廉恥。」東方璃莫名其妙的生起氣來。
「怎麼？」
「就算是夫婦，在外人面前這樣成何體統？」
「哇……如果我說我跟她還不是夫妻，妳豈不是氣炸了？」
「男未婚、女未嫁，還做這種事情，淫穢。」
只有古板這點是八十幾歲……不對喔，這裡的禮教跟社會風氣該不會還在
中國古代吧？應該說就連在古代也算相當保守。
「妳的下一句話是：男女授受不親。」就是說男女之間連傳遞物品都不能
肌膚相觸，語出自孟子。
「既然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還這麼做，下流。」東方璃該不會是找機會就想
罵人吧？看起來又不像是這樣。
「這裡的風俗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
「連牽手都不行？」
「夫妻或道侶另當別論。」
「哇──我還以為是怕掃黃，原來真的是這樣啊！」那部糞作裡面半點色
情、甚至親密接觸的場面都沒有描寫過，還以為是怕被淨網行動封書所以故意
不寫，原來是為了完美契合玄靈界社會風氣。
我討厭那部糞作的其中一點，就是明明連手都不敢牽，還是跟哈巴狗一樣
見到女的就暈船、當工具人。活像一個覺得對女生溫柔就會被投懷送抱的濫好
人，沒錯！就是在說上輩子的我！嗚嗚嗚嗚嗚嗚……。
「什麼？」
「沒事。總之故事明天再說，得控制一下時間才行，耽誤到上課時間就糟
了。」我該說什麼？天助我也？
第二天下午的冥想課程，由於玄靈界能踏入修真門檻的人在主世界都是少
見的天才，有些血爪門弟子已經能在無須心靈魔法輔助的狀態進行冥想。大魔
法師觀察他們照著化血真解運行周天，有所體悟，畢竟這部功法從一開始就在
衝擊大魔法師境界，重點放在要怎麼用微弱的精神力潛入意識深處。
如果運用其中的訣竅加以改寫，可以加快魔法師提升到大魔法師的速度，
這正是我現在最需要的東西。問題在於，會不會有副作用？
教學的部分，我只對血爪門門主一對一授課。陸胤觀察一天、確認過我教
的法門效力後，忙不迭地跳下來參與。陸胤修練到元嬰，純粹的武力應該不會
輸我，小學教材一下子就被他讀通、中學教材也是。
所以我跳過培養魔力的階段，直接傳授他主世界體系的魔法。血爪門高層
和修真者俘虜在旁觀看，多虧有大魔法師維護秩序，否則眨眼就要見血。
「魔界的魔法是由咒文編寫成的，咒文總共有四十二個符號，一個符號代
表一種發音、符號組合成單字、單字組成句子、向世界宣告要施展什麼魔法，
你先背誦每個咒文的發音。」
我伸出手指：「翁洽、克巴哈爾坎……。」
一團湛藍的魔力凝聚成球形，就是祕法飛彈的原始版本，我拿多餘的施法
時間注入魔力，應該相當於元嬰的隨手一擊：「這是學習魔法的原點，祕法飛
彈，也是本座最擅長的魔法。剛才吟唱的咒文意思是：力量向外擴散成力場，
排斥侵入場內萬物。我可以用意志操控它怎麼移動，也可以繼續念咒文支配它
要採取什麼行動、產生什麼變化。例如卡莫斯圖拉、哈扎黎恩……。」
祕法飛彈在我詠唱聲中結晶化，轉變成球形護盾，飄到陸胤面前讓他伸手
抓取。陸胤看起來很用力的一抓，護盾稍微被削弱、形狀仍完好無損。
「有意思，可是我看宗主施展魔法都是一眨眼的事情。」
「有許多縮短施法時間的技巧，練到深處甚至無須詠唱、只要心念就能施
展魔法。」我意念一動，球形護盾從陸胤手中飛出，直墜地面。
血爪門正殿的地板出現一道窟窿，石磚像爛泥似的被祕法飛彈貫穿，緊接
著洞口爆發出衝擊。
「門主無須擔心，等等我找人來修復。」我繼續指點道：「除了心念以外
，我們還要學習更多關於天地萬物的知識，去計算、應用，例如這顆祕法飛彈
蘊含的力量能推動多重的物體前進多遠、以某種角度擊中一個平面時，會有多
少力量是有效打擊、多少力量會溢散，計算越詳細越豐富就越好掌控。」
「還要計算？」
「難道門主施展法術都隨心所欲施展？」
「這個嘛……心有靈犀，自然而然就施展出來了。」
「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可惜了。」我偷瞥修真者們一眼，他們的狀況
似乎也一樣，當下我頓悟了道心的一種用處：「你們是否以為只要全心體悟天
道、魔道，冥冥之中自然會得到答案？一種福至心靈、玄之又玄的感受，讓你
們自然而然得知世間萬物的道理？」
「難道不是嗎？」
果然，這就是跳過鍛鍊精神力的階段、直衝潛入意識深處的結果。他們的
表層意識不夠強大，把運算和推演的工作全都拿去集體潛意識、甚至是世界本
源執行。這就是「道可道，非常道」：我莫名其妙地知道了道理、但是我說不
出口，因為我沒有講述道理的語言能力和知識。
於是「道」越來越玄，只能靠體悟、只能靠揣摩天道求得想知道的事情。
不只天道不想讓你知道的你不會懂，它沒有傳授的、你知道了也說不出口。優
點，是這些人的反應速度、施法速度奇快，有如忠誠執行命令的士兵，無須思
考就不會猶豫。
缺點，是將會前所未有的依賴這個世界。
「原來如此，浮蓮魔道既然要逆天而行、突破天道，又怎麼能去感應天地
道理？」我組織好說詞。
「那又該怎麼做？」
「以人智去測算天理，窮究天地知識為己用、方能扭轉天道，你們很幸運
的是浮蓮魔宗鑽演數千年的道理，可以直接拿來應用。」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就是要大逆不道，我輩操控自然之理行之有年。江水為何往低處流？火
焰為何往上燃燒？天高幾尺、地厚幾分？這些都有答案，知曉答案才有辦法自
在操控。」我笑看一眾修真者：「只要對自然之理的理解與應用，無須魔力或
靈力也能達成和法術一樣的功用，所以我浮蓮宗從不輕視平民百姓，他們可以
具備比法術更強大的力量。比方說我可以讓一個農民，不用魔力、不用靈力、
也不用任何法寶，就能彈指間毀滅一個正道門派。」
「你就儘管妖言惑眾吧！沒有人會信你這樣的鬼話的。」
「陸門主相不相信？」
「這……太難以讓人相信了。」
「可惜本座下不了手，本座相信任何修真者都能受感召投入魔道，如果哪
裡有個傷天害理、視百姓如草芥的門派，逼本座下殺手，你們就能見識我浮蓮
魔宗的能耐。」
看來要傳授的東西又多了自然科學和數學，也難怪前世那些不讀書的學渣
跑去修真世界都能用中學知識輾壓修真者。要是修真者們都只管領悟、表層意
識沒辦法運用多少知識，打坐時一點都沒鍛鍊到自己的頭腦，當然空空如也隨
便人蹂躪。
如果只看這點，玄靈界應該會呈現比主世界更團結、緊密的蜂巢社會，變
成門派互鬥、一盤散沙的理由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