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鍾姑娘的朋友?」段譽打量著眼前的黑衣女郎,連面貌也難辨,木婉清的裝扮實
在很難讓人聯想到活潑俏皮的鍾靈。
「本姑娘是不是鍾靈的朋友又與你有什麼關係,快把鈿盒交出來。」木婉清見段譽遲遲不
肯交出鈿盒,感到十分不悅。
劉芹也向段譽道:「馬在木女俠手上,交與她,不就能到大理搬救兵了。」
「既然女俠與鍾靈關係非淺,這盒子就予你了。」段譽見識過木婉清手段,深怕她會對自
己下手,只能將鈿盒呈上。
木婉清掀開盒蓋,見盒中有塊紙片,紙色淡黃,顯是時日已久,紙上隱隱還濺著幾滴血跡
,上頭寫著「庚申年二月初五丑時女」。
「金盒子裡的時辰八字是誰的?」木婉清喝道。
段譽頓了一頓,說道:「我不知道。」
木婉清逼問道:「你臉紅就是心虛,這是鍾靈的生辰八字,是不是?」
段譽大力搖頭道:「我真的不知道。」
木婉清道:「還在騙人?鍾夫人將她女兒許配了給你,是不是?給我老老實實的說。」
段譽連連搖手,道:「沒有,的確沒有,但這生辰是在十六年前,多半真是鍾姑娘的生辰
八字……」
「所以這是要大理鎮南王來救自己的媳婦兒?」
劉芹總覺得這邏輯有些奇怪,鍾夫人竟將鍾靈託付給鎮南王,這可以說是全無來由,而且
段譽曾說自己中了神農幫的斷腸散,只要他向大理國說出這訊息,大理國絕對會傾力相助
,何需送這鈿盒?
莫非只是怕鎮南王只救段譽,不肯救鍾靈,才想將鍾靈許配給段譽?
是了,鍾萬仇立下姓段者不得入萬劫谷的規矩,兩方定是有深仇大恨,所以鍾夫人才想將
鍾靈嫁給段譽,藉以消彌雙方的敵視。
段譽向木婉清躬身一拜:「還請木女俠帶這鈿盒趕往大理,找我的爹爹討救兵。」
「我為何要幫你這個忙。」木婉清語鋒尖銳,全然不領段譽的情。
「你若是不去,鍾姑娘的小命恐怕就不保了。」段譽道。
「鍾靈的命由我來救。」木婉清道。
「木女俠肯出手,那真是太好了,可是……」段譽吞吞吐吐,懼於木婉清之威,不敢?話
。
「可是什麼?一個男人說話別畏畏縮縮的。」木婉清實在看不慣段譽溫吞的樣子,破口罵
道。
「只是神農幫人多勢眾,而且儼然控制住了無量劍派,木女俠一人恐怕……」段譽言下之
意,是生怕木婉清只一人不足以與神農幫為敵。
「誰說我只有一人的!」木婉清說完,直接望向劉芹,似乎早就把他計算在內。
劉芹往胸口一拍,信誓旦旦道:「劉某自當會幫段公子救出鍾姑娘。」
「什麼劉某,聽起來怪彆扭。」木婉清不禁蹙起眉頭。
「這叫自謙。」劉芹道。
「本姑娘耳朵聽不慣,不許說。」木婉清道。
劉芹一呆,沒想到木婉清不只要管自己的人身自由,連自己的自謙之詞也要管上一管。
「那麼:本男人自當會幫段公子救出鍾姑娘。」劉芹改而說道。
「什麼本男人,哪有這說法。」木婉清不禁發出細細的笑聲。
「妳說本姑娘,難道沒有本男人這說法?」劉芹故作驚奇道。
「男人對應的詞彙是女人,你可別瞎說。」木婉清道。
「我知道了:本子弟。」劉芹道。
「子弟什麼?紈褲子弟麼?也不瞧瞧自己的落魄樣。」
「是江東子弟多才俊。」劉芹朗聲念道。
「你住江東?」木婉清道。
「極近,湖南。」劉芹道。
「可差多了,地理不好,還想自詡楚霸王。」木婉清罵道。
「我地理不好,歷史好,古代楚國可是含括湖南在內啊。」劉芹道。
「我不願與你胡說八道,別給我用些奇怪的詞便好。」木婉清道。
「那麼:本山人?」劉芹道。
「正常多了,但哪個隱居高人像你這般油嘴滑舌的。」木婉清道。
「其實我平常正經得很,可是不知為何遇著了木女俠,不禁就滑了起來。」劉芹深深一嘆
。
「何者是我的錯?」木婉清狠狠瞪了劉芹一眼。
劉芹知道木婉清是想動粗的節奏,趕忙正色道:「我們還是趕緊上無量山吧。」
「神農幫佔據了無量山,我雖帶了你來,但你不會武功,我們可得從長計議。」木婉清隨
即低頭思索對策。
「劉少俠不會武功?」段譽知道劉芹武功不俗,本來還感到十分困惑,隨即想起劉芹身負
內傷,的確與沒了武功一樣,也就不深究木婉清話中的語病。
段譽見木婉清沉思半晌,遲遲想不出對策,出聲說道:「木女俠要不我們還是依原計畫,
到大理求救兵吧。」
劉芹點頭,這神農幫與大理國相比,那便是小巫見大巫。
大理段氏武功高強,而且以一國之姿雄霸南方,神農幫不過就是小小的地方幫派勢力,全
然不值一哂。
「的確是趕得上,但……」木婉清想到師傅交辦下的事,當下沉吟不語。
劉芹道:「我有個疑問糾結了許久,不知是否該當問。」
「快說。」木婉清道。
「為何不飛鴿傳書呢?」劉芹道。
「什麼!」木婉清與段譽皆是一驚。
「這鳥翼輕盈,勝過百來斤重的千里馬,雖說信鴿傳信地點有限,但大理貴為南方大國,
不可能無此驛站。」劉芹道。
「是了,我怎麼沒想到。」段譽恍然大悟。
「沒想到你意外的聰明嘛。」木婉清連連點頭,表示嘉許。
「你意外的事可多了去。」劉芹道。
眾人決定先去鎮上的驛站,把段譽的求救口信送到大理,他們才剛下決定,便聽到「刷」
的拔劍聲響起。
女子高喝:「你們兩個,便是無量劍的干光豪與葛光佩,是不是?」
劉芹一轉頭,便看見四名女子持劍瞪著自己,他們披著碧綠色的斗篷,臉部大半為一塊錦
緞所遮,胸口繡著一頭黑鷲,猛禽昂首凶狠,絕非等閒之輩。
劉芹見對方找得是干光豪與葛光佩,當下向葛光佩詢問道:「你的朋友?」
「……」葛光佩見到穿著綠色斗篷的人,眼睛為之一暗,但卻不接話。
劉芹見葛光佩不語,轉頭望向木婉清調笑道:「還是說,她們是木女俠的朋友?」
「你哪來的想法會認為我認識她們。」木婉清罵道。
「你們都在大白天遮住自己的容貌。」劉芹道。
「還在那邊親親我我,這可是正事,干光豪見到靈鷲宮使者還不下跪接旨。」
劉芹這才發現對方胸前的黑鷲,正是天山靈鷲宮的象徵,宮主「天山童姥」門下統率三十
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各個武功高強,江湖中人無不聞風喪膽。
但靈鷲宮中人平素避不出世,何以會出現於在這無量山?
他心想靈鷲宮使者是要來找干光豪,可干光豪已經被木婉清所殺,這下他們可惹上了大麻
煩,靈鷲宮勢力龐大,萬不得與之對敵。
劉芹躬身揖拜,盡可能顯得恭敬,道:「這位姑娘,干光豪已經……」
劉芹還來不及把話說完,一把劍已經已壓住了他的肩膀。
靈鷲宮使者突然發難制住了劉芹,她的這一劍,兔起鶻落,動作極快,又十分巧妙,就算
劉芹若是無內傷在身也甚難防範,何況他已無內力。
「姑娘何故出劍?」劉芹歪著頭,楞楞說道。
「干光豪跪下。」靈鷲宮使者喝道。
劉芹見對方衝著自己喊干光豪,感到十分古怪,當下問道: 「姑娘是在與我說話?」
「這裡還有其他無量劍的人麼?你就別再裝蒜了。」靈鷲宮使者劍上施力,往他肩上用力
一壓。
「還活著的無量劍,倒是還有一個。」劉芹言下之意指的是身負重傷的葛光佩。
「還裝迷糊,你不就是干光豪麼。」靈鷲宮使者喝道。
劉芹一呆,搞不清這靈鷲宮使者究竟在說些甚麼。
難道說……只是單純認錯?
「我可不是什麼無量劍的干光豪。」劉芹道。
「你手持無量劍派的佩劍,又與葛光佩親親我我,還說你不是干光豪。」靈鷲宮使者道。
劉芹的劍是由干光豪手中所得,便是無量劍派門人統一所用的樣式,劍身還刻著一個「豪
」字,一眼就能看出劍屬何人。
「這劍是我順手撿的,還有!我何時與葛光佩親親我我了?」劉芹急忙辯解道。
靈鷲宮使者指著木婉清道:「她不正是葛光佩麼?」
劉芹與木婉清態度自然,兩人嘻笑顰怒,在外人看來便覺得像是一對融洽的怨侶。
劉芹不禁覺得奇怪,莫非這四人從未見過干光豪與葛光佩?看來這靈鷲宮比自己想像中迷
糊得多。
「我?你居然說我與他是在親親我我!」木婉清一怔,隨即勃然大怒,不是責怪認錯了人
,而是在意對方認為自己與劉芹在親親我我。
木婉清性情如火,登時起了殺意,袖子一揚,袖中傳出「嗤」 「嗤」「嗤」「嗤」數聲
,冷不防向四人射出毒箭。
以劍壓住劉芹肩膀的靈鷲宮使者,將劍一格,把迎面而來的劍格擋下來。
餘下三名靈鷲宮宮女武功也不低,腳步一錯,紛紛躲開木婉清的袖箭,她們見木婉清陡然
間下殺手,欲置她們於死地,也都拔出劍來。
「居然向我們動手,姐妹們把葛光佩拿下。」靈鷲宮使者向三人下令。
靈鷲宮使者話還沒說完,已然飛身出劍。另外三位靈鷲宮宮女也已包圍住木婉清,挺劍刺
向她諸身要害。
只見青光閃爍,四位來自靈鷲宮的使者向木婉清施展劍法,他們劍法奇快,狠辣精湛。
木婉清也不干示弱,一手舞著柳葉細刀,另一手持續射出袖箭。
木婉清這雙管齊下,可苦了旁人,袖箭若是百發百中那到還好,但那四位靈鷲宮使者盡數
躲過了袖箭,袖箭餘勢未歇,自然往後疾射。
這讓劉芹無處可插手,段譽見狀也趕忙施展了凌波微步躲得老遠。
劉芹本以為靈鷲宮的使者一齊圍攻木婉清,必當人多手雜,攻擊定然產生破綻,令木婉清
有機可趁。
但是她們四人配合得十分完美,並非如平婆婆與瑞婆婆數近百年來的磨和搭配,倒像是心
靈相通一般,絕無紊亂。
劉芹倒發現一件奇怪的事,這四人使的劍招,竟與無量劍的劍法有著些許相似,只是更為
精妙狠辣。
喀喀喀喀喀……機關齒輪空轉,木婉清削了一夜的袖箭已然用盡。
四位靈鷲宮使者見木婉清以失了優勢,四柄長劍從四個不同的方位同時刺向木婉清的咽喉
。
戰鬥嘎然而止,四柄劍團團架住了木婉清的脖子,只差了點就要把她臉上的黑色面紗削下
。
「撤刀。」一名靈鷲宮使者道。
「不撤。」木婉清左手撫住黑紗,右手的刀卻是不肯放。
「妳不要命了嗎。」靈鷲宮使者劍尖緩緩劃動,木婉清頸子淌出鮮血,血液沿著劍鋒滑下
。
劉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接了干光豪的劍,平白惹了那麼大的麻煩。
劉芹見木婉清剛毅不屈,堅持不放下武器,靈鷲宮使者遲早會殺了她,靈機一動,想到一
個法子或許能救她一命,橫握長劍,將劍呈上給靈鷲宮使者:「請四位放過我娘子吧,小
的向四位靈鷲宮特使賠罪了。」
木婉清一聽又羞又怒,罵道:「誰是你娘子。」
「妳是葛光佩,我是干光豪,我兩私訂終身,難道你忘了麼。」劉芹稱木婉清為娘子,便
是打算冒充作干光豪,他見葛光佩刻意不語,任靈鷲宮誤會他們,定然另有所圖,索性就
當一回干光豪,看她葫蘆裡賣甚麼藥。
「胡說八道,我一定要拔光你的牙。」木婉清道。
劉芹眨了眨眼,向木婉清使了個眼色:「等我們相安無事後,再向妳賠罪。」
木婉清憤恨不平道:「等我們相安無事後,我定要往你身上射幾枚毒箭。」
「剛不是要幫我拔蛀牙嗎。」劉芹道。
「先拔,再射。」木婉清道。
劉芹不理會在氣頭上的木婉清,向靈鷲宮使者說道:「靈鷲宮特使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卻是不知找我們夫婦有何貴幹?」
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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