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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雅仁主修火屬性，這句話在大多數情況下是正確的。魔法將可燃物質搭配氧
氣助燃產生火焰，這是火屬性的原點。但隨著魔法技術進展重新定義，就像光的本
質從粒子到波動再到兩者兼具，火屬性魔法的本質也從放火變成加熱──加快、加
強分子的振動。
　　火焰容易擴散，但分子的振動可以侷限在一個小範圍中，在和冰屬性魔法師共
同作戰的時候避免造成干擾。
　　「窮究真火之極意，無間炎獄懲罪斬。」周雅仁換掉鐵劍，鐵水線雖然刁鑽、
卻容易波及楊雷的冰川。
　　他的鎢合金劍一進掌心就開始升溫發紅，加溫很簡單、一邊加溫一邊維持劍的
強度才難，保持溫度不上升卻持續增加分子動能更困難。這得持續將系統內的熵值
轉移到系統外才能達成，好處是不用像那些動漫畫角色，動輒幾千度的火焰還沒辦
法把人氣化、只能燒成焦炭。因為大部分的能量都散失掉，加熱速度也不夠快。
　　周雅仁的這一劍就是把熱能當成動能來傳遞，大鐵球一敲就能把牆壁打垮對吧
？幾百度的瓦斯爐火燒一壺水卻要幾分鐘，這就是傳遞效率的差距。
　　「笨蛋！」楊雷吐槽：「你竟然想要近身砍那傢伙？」
　　「幫我牽制他，對面擅長風、雷，偏向速度型，一劍砍中要害就得死。」周雅
仁的武裝陽炎王默默升溫。
　　「慢慢磨死對面不就好了？別忘了我們要盡可能活捉。」
　　「我是指一劍重創他，得趁他還沒熟悉我們的手段先動手。」
　　「……極地永晝之山，響應召喚而來。」楊雷選擇用詠唱回答：「碾碎、鎮壓
、封印，亡骸永凍不化。」
　　「願我身如琉璃，明光照耀八方。」陳碧陽慢了半拍開始詠唱，字句較短反而
更快完成，不忘抱怨：「你要做什麼也先說一聲。」
　　陳碧陽手上的短杖發出一束白光照射在獵犬身上，漆黑的毛皮竟發出銀鏡般的
光澤，光束在那層銀色薄膜裡面全反射、改變過無數次方向後最終朝著白山君散發
強光。
　　突如其來的白光遮蔽了白山君的視線，吳羽霞不可能放過這機會、瞄準牠的軀
幹發射。然而白山君根本就不是靠視覺捕捉攻擊的，讓牠厭惡入骨的魔力反應讓牠
理解到自己大難臨頭。
　　一顆直徑十尺的大水球從天而降，在落地砸中牠的同時，想必會瞬間凍成冰塊
吧？牠一爪釋放風刃將右側的獵犬切開、蹬腳從兩半屍體之間穿過，彈頭擦過右腿
、圍繞在外的旋風挖掉一小塊肉。
　　「吼喔！」牠吃痛的大吼。
　　「突突突突……。」
　　「！」在牠意識之外出現了感知不到的攻擊，一連幾道衝擊衝垮了他的體勢，
身體中軸偏移、重心歪斜。
　　陳碧陽的武器早已換成突擊步槍，在三十尺外對白山君展開全自動射擊，她假
設白山君有了吳羽霞的經驗、看到她的瞄準姿勢就知道會被射擊，才特地用強光干
擾白山君的視線。
　　步槍子彈無法穿透虎皮，相當於重拳連續毆打，如果是武術達人預判到這些衝
擊，就算在半空中也能藉由調整姿勢避免重心被破壞。陳碧陽就是假設對方精通肉
搏才做出這計畫。
　　白山君扭身一腳掃向空中，一面風牆推向水球、手掌刨地奔向水球覆蓋範圍之
外。牠修練成人形的時間還不長，更習慣野獸的姿態，一雙手爬得自然流利、雙腳
落地後用力一蹬，十指成爪掃向阻擋在前方的周雅仁。
　　此時白山君舊力已盡、新力未生，周雅仁倒退一躍、雙手握劍斬下。
　　白山君頗為輕視這一劍，認為自己完全可以用皮毛擋下這一斬、騰出雙爪撕裂
前方那個鬼面盔甲的劍士。然而內心深處卻湧現一股衝動，尋常人會說那叫野性的
直覺，但是白山君卻在意識到之前先行動了！
　　左手一縮掌心擋在面前，微微扣著手指讓利爪去接劍，然後致命的危機感才出
現在腦中。就像有一條線牽引牠的左手，甚至違反了牠當下的意願。動作之後，伴
隨著恐懼的危機感才說服牠這麼做才是正確的。
　　天道的指示絕對正確──感悟天道千年的白山君對此深信不疑。
　　鎢合金劍劈過虎爪、切入手掌，從掌心噴發出的狂風把周雅仁推走。傷口沒有
半點灼熱，每一顆細胞只是變成灰燼飄散於空。
　　彷彿白山君是一隻紙老虎似的。
　　「！」白山君當機立斷撕掉左手，手指朝斷口一點封住血管。那條斷臂在落地
之前就連根毛都不剩了，火苗不曾燃起。
　　蓄積將近三十秒的分子動能灌進去，管你是金屬還是肉體，震盪起來破壞掉彼
此鍵結在一起的力量，都和氧氣合成帶走。
　　這時水球砸中了白山君。
　　「太慢了，為什麼你要等水落地啊？」周雅仁被吹走後一腳踩進樹幹裡，屈膝
準備飛撲過去再劈一劍。
　　「這是過冷水，隨便亂動會直接結冰的。我要把他凍在冰塊裡面，不是用冰山
砸爛他。」心念透過通訊網路交談，兩句話眨眼間就能傳遞。
　　冰水包裹住白山君，一落地外層先凝結出冰殼以免冰水往外灑，吸口氣的時間
冰殼就變成冰壁，一秒增厚一尺。
　　數到三，冰球竟然夾雜著火焰炸裂開來，金色的閃電有如巨蟒掃空一同被冰起
來的獵犬。白山君被困水中的時候調動全身的靈氣施展天賦雷法，鬼使神差的把水
電解出氫、氧，進一步加熱與爆破阻止水結冰更轟破冰壁。
　　別說是妖怪，就連修真者都不會知道這種電解水的化學反應，但他們就是莫名
其妙的能夠運用這些他們並不知道的知識。
　　天道，深不可測。
　　「吼喔喔喔喔喔喔────。」虎嘯勾動天雷，一道晴天霹靂降下，吳羽霞趁
機發射的子彈直接融化。
　　獵犬撲上去也只是送死，爭取丹虹等人拉開距離的時間。雷電散去，白山君一
身灰白的皮毛因為靜電豎起、無數細小的電弧繚繞。
　　「這傢伙作弊吧？臨場施展的法術就把我準備這麼久的魔法破解了。」楊雷揮
手，四面盾牌飛上去被一臂搧開。
　　「牠剛才的反應不對勁，精神十分鬆懈，動作上本來要用雙手反擊的、卻忽然
用左手招架。」丹虹回想戰鬥過程，從白山君吐露的音節說明牠通人言、多半有智
慧：「老虎的大腦，光是神經元的數量差距就不可能建構出和人一樣的思維，牠的
心智來自天道、行為受天道影響很深。」
　　「所以？」
　　「思想妨礙，完全版。」咒文來自法神洛桑‧雷迪亞克，當初畢竟應用到劉傑
工作室的技術，所以沒付出多少代價就拿到了這份咒文。劉傑直到最近兩年才回頭
去討，改編又花了一段時間，直到最近丹虹才堪稱熟練。
　　「等等，妳從來沒跟比自己強的人練習過。」吳羽霞制止道。
　　「放心吧，對面本體只是野獸，精神力再強也很有限。」
　　「給老子記住！」
　　卻沒想到白山君跳上空中，一個折身、御風飛走。交手一回合就被砍斷左手，
好不容易破了對方的禁錮魔法，不趁現在逃跑還想再斷一隻手嗎？獵犬數量雖多、
實力卻不怎麼樣，讓牠有點輕忽了。
　　「錐冰地獄。」楊雷手指天邊，一地碎冰破空射向白山君。
　　「眼見未必為憑，理所未必當然。」陳碧陽短杖發出兩道雷射，通過碎冰反射
、一點點調整，射中白山君雙眼，她面前旋即冒出一面光幕。
　　「大海的最深處不是海底，而是通往地函的火山口。這顆充滿冷靜意志的腦海
之下是最為炙熱的熔火之心……」丹虹開始漫長的詠唱。
　　周雅仁飛上天空追擊，吳羽霞不停開槍逼白山君不規則移動以免被射中。
　　「怎麼樣？」楊雷問道。
　　「牠已經亂了。」陳碧陽點頭。
　　「好……極地永晝之山，響應召喚而來。碾碎、鎮壓、封印，亡骸永凍不化。
」銀白重鎧少年再次詠唱。
　　白山君乘風飛著北方、吳羽霞和楊雷緊追在後，牠尋思若只有這兩人當對手或
許有辦法殺掉。往後釋放神念，發現魔力反應落在遠處，其他三個可憎的修魔者似
乎沒有追上來。
　　「操！甩不掉。」白山君左閃右躲藉此妨礙吳羽霞瞄準，飛行速度難免慢了下
來，但是被子彈射中的話就不是速度變慢而已了：「要進樹林嗎？不，那混帳看起
來擅長放火，要遠離樹木。」
　　追逐了兩、三分鐘，背後的魔力反應已經完全消失，白山君心頭一喜，尋思再
飛遠多久就能轉過神來收拾掉那兩人。然而雙眼的景色一變，一團冰水夾著磅礡如
浪潮的魔力從正前方湧來。
　　「這、怎麼會這樣！」
　　丹虹、陳碧陽、楊雷就在牠正前方等著，白山君竟然在空中繞了一大圈回到原
點。那是因為牠的視覺被陳碧陽蒙蔽，看到了幻象，牠飛行的時候視角其實正在緩
慢的旋轉。牠每次閃躲子彈後以為把路徑修正回正前方了，事實上卻跟原來的差了
一點點。
　　前有寒冰、後有疾風烈火，牠心一橫、不但不減速，反而直直衝向楊雷。現在
楊雷施法放出魔力，視覺再也誤導不了白山君，楊雷冰水團一沉擋在前頭，白山君
烈風閃電齊放，冰球炸開。
　　「嗷嗷嗷！」右手一爪，將盾牌打凹；再一爪，拍飛盾牌。再一爪，要追上楊
雷時一個鬼魅的拐彎，讓利爪更刺進自己胸口。
　　「抱歉，看來是沒有自信活捉了。」丹虹右手抓胸，動作與白山君同步，當她
以為這一爪能讓白山君挖出自己的心臟時，手掌卻猛然離開胸口。
　　魔法反噬！
　　四個自從丹虹腦中一閃而逝，她才操控了白山君的手，不到半秒鐘時間就被反
過來控制住。她五指成爪往前伸，調動精神網路的精神力企圖打亂白山君回授的意
志，手臂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小虹！」子彈射中白山君的腦袋，被頭蓋骨彈開。
　　雷光將要爆發之際，一道暗紅身影出現在白山君背後，散發昏暗橘光的長劍從
白山君的腹部刺出來，把牠的身體化為灰燼。
　　虎頭落地，雙眼猶散發著凶狠。
　　「呼……。」吳羽霞鬆了一口氣：「幸好沒事。」
　　「抱歉，我太高估自己了。」丹虹語氣沉重。
　　「人沒事就好。」陳碧陽對她比個大拇指。
　　「就怕這次魔法反噬會有不得了的後遺症，如果那妖怪能反過來支配我，會不
會有一瞬間，讓天道侵入了我的精神？」
　　「總之，趕快消滅掉這一帶的妖怪，就能回去覆命了。」周雅仁提起虎頭，收
納進空間戒指中。
　　「你的魔力怎麼樣？」楊雷問道。
　　「感覺能抵我冥想一、兩個月呢，這老虎真的強。」
　　「那麼你的判斷就有問題了。」楊雷敏銳地指出：「已經驗證出成果，主要目
標也殺了，你怎麼會想要繼續殺光那些你感覺不出能提升實力的妖怪呢？」
　　「這……我就是想多蒐集數據嘛！」
　　「這樣就夠了，回去吧。」楊雷把手搭在周雅仁肩上。
　　「……好。」
　　如果視角的偏差立竿見影，不可能騙到白山君，心態的扭曲也是從看似合理的
行為逐漸變質的。若非早就知道精神會受汙染，楊雷也不會特別在意周雅仁的選擇。
　　立場從客觀到極端，比人們想像中的都還要容易，魔力與靈氣之間先天存在的
偏見加劇了影響。
　　五人小組回報過後動身返回楓城，沒發現有人遠遠跟蹤著他們，那人影憑空消
失、出現在劉傑的辦公室裡。
　　「辛苦了。」少年微笑：「我的夥伴怎麼樣？」
　　「十分出色，雖然佔了武裝的便宜，但是能擊殺大魔法師水準的敵人也很不簡
單。」關月鈴不吝讚賞，她被指派祕密監護五人小隊，在丹虹魔法反噬之際差點要
出手拯救。
　　「沒錯吧！他們現在的精神汙染肯定最嚴重，只要能夠克服，這裡就是最棒的
訓練場。」
　　「可是這明明連協會都沒有辦法。」
　　「協會是協會，我是我。」
　　他淡然丟下一句話，回過頭又和那名女修真者攀談起來。
　　讓一個弱小的和蟲子一樣的敵人投靠我方，是那麼重要的事情嗎？關月鈴看不
出效益在哪。對於地位、重要性等同當家的這名少年，她抱持著敬重，少年擁有的
毒界，規模不是一般的領主所能相提並論。
　　這樣的人物會花時間在這種「小事」上，有如逗弄寵物一樣揮霍時間，或許代
表這件小事並沒有他們眼中的那麼小。
　　來到玄靈界半個月，協會要求的任務時間渡過了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