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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人定勝天嗎？那就贏過天道給貧僧看看啊──三藏法師就算嘴巴上
不說，我也能明白他的心思。
五個法神渡天劫，一座山頭夷為平地。天劫光是轟下來的餘波也會對環境造
成嚴重損害。要減少天劫的損害也很簡單，就是殺死渡劫者，可以讓天劫早一點
結束，但也就是提早一點而已。三十五道天劫砸下來，可能遠遠不及五位法神這
一波，但楓城勢必會受損嚴重，連帶平民百姓都會死去一大片。
「宗主，還不下手殺貧僧嗎？」三藏手持金棍做好交戰準備。
「……殺你，那就是在閃避天劫！你不是要我證明人定勝天嗎？我就證明給
你看。」我陰沉著臉思索對策：「展開渡劫大陣。」
「宗主竟然料想到這一步？」
「我不可能料到大師的行動，只是境界提升快速、就要想到天劫肯定來的頻
繁，必須為浮蓮子們提供渡劫保障。浮蓮魔道不需要天劫淬鍊一樣能有所成就，
幫他們活著渡過天劫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這數量還是超出我的預期，更別說還要加上一個三藏法師的天劫，這一
波自殺式攻擊無比凶險。
當初阿勒克托口吐核彈炸毀拓荒營地，那其實不算自殺式攻擊，因為核爆根
本傷害不了牠。三藏法師這一套才算，他抱著必死的決心進入楓城，只為搗毀我
們的根據地……沒錯，他很清楚殺不死我們這些魔法師。
我們只要一閃現，天劫就不可能追蹤我們，三藏法師這條命只是為了阻止我
們壯大，就為了這個無聊的理由。
「只不過我很好奇，是什麼驅使大師與楓城玉石俱焚的？」
「貧僧在淨土大陸骯髒的過去，這把柄落在他們手裡。貧僧一生清譽毀了就
算了，弟子們抬不起頭來，會影響佛門千年傳承。」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我也告訴大師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我生平最怕打雷。」前世的死法一直是我內心的陰影：「雖然不是一聽到
雷聲就魂飛魄散、哭爹喊娘，但是手腳難免會遲鈍一點。」
儘管精神有所成長，心理陰影還是難以根除。
就算我很清楚，前世的死因不是打雷、這裡的天劫也不是閃電。但理智跟感
受是兩回事情，嬰兒時期一次又一次回想，想要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個世界重生
，鮮明的記憶至今仍影響著我。
雷聲會讓我萌生剎那的怯意，在這裡剎那就足以致命。
「宗主是個老實人，雖然浮蓮魔宗多半是胡謅出來的，貧僧卻能看出您對自
己的道理深信不疑，這些弱點和想法也都是真的。」
「佛門的他心通嗎？」
「正是，最需要造假的部分是真實、最沒必要欺瞞的部分卻是謊言，宗主這
人真是讓貧僧猜不透啊。」
「唰。」東方璃手比劍指，運氣成劍，這是法寶被沒收的她唯一擁有的攻擊
手段。她伸長手臂、指尖卻不是朝向我。
「住手。」我一把抓住那緩慢無力的手腕，劍氣距離三藏大師的腦袋只有一
步之遙：「為什麼要殺大師？」
「你這魔頭！他若死去還有一絲希望能渡過天劫，再不殺他，你們倒是可以
縮地離開，但是全城都要陪他灰飛煙滅！」
確實，時間緊迫到不可能聚集全城百姓再用閃現帶他們離開，要渡劫的人就
算用閃現帶走、也會再次生成天劫。楓城上空的劫雲可不會消散、會把已經凝聚
的部分釋放完畢。
「先把我們帶到血爪山，立刻！」
「是！」關紫雲闖進屋內，雙掌一拍閃現帶我們三人來到血爪山頂、血爪門
駐地。開啟過傳送門，對座標有明確了解才能這樣閃現，否則當初也不會讓五法
神同時渡劫。
腳一踏上廣場，天空中開始凝聚劫雲。楓城那裡應該只來得及組成一部分的
化神期天劫，壓力會減輕許多。
「開啟渡劫防禦陣，再找三個……四個大魔法師來幫忙，血爪門內其他閒雜
人等全部趕走！」我立即下令。
「……為什麼要救貧僧？」
「大師你不是想看我人定勝天嗎？」
「宗主這樣就是共同渡劫，天劫會再加上宗主等人的實力。」
「不只這樣，我還叫了幾個化神期的人前來助陣。」
「你瘋了嗎？」東方璃一臉錯愕：「天劫增強的威力永遠比你增加的人手更
強，越多人渡劫就越多累贅。」
「妳說的基本上沒錯，一個化神渡劫就是一個化神劫的強度，兩個化神渡劫
會比兩個化神劫加起來更強。剛抵達玄靈界的時候，我們有多人同時渡劫，從那
次的經驗計算出了一件事情。」
如果天劫的威力大於五位法神的實力相加，那麼五位法神怎麼可能渡過天劫
？兩人、三人還可以說天劫增強的幅度不夠多，五個人的話怎麼想都不對。柳隨
風發現天劫其實是陽離子砲，也順帶發現九霄罡風，為了渡劫法陣，他分析了九
天罡風的能量、配合龜甲山蒸發的數據，粗略計算五法神遭遇到的天劫有多強。
最後，得出一個細想就知道理所當然的答案。
「多人渡劫會增強多少，純粹以參與渡劫者持有多少靈氣或魔力做計算，並
不考慮渡劫者的裝備、陣法等等外物。」玄幻小說中常見要渡劫的人會準備一大
堆法寶、丹藥等等物品，因為天劫並不會因為你帶了什麼東西調整強度，有多少
準備就能拉近與天劫的差距。
「那又如何？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發現前沒人想到，發現後就覺得理所
當然，很快變成生活的一部份，正確的事情大多都像這樣。
「而且，也不會考慮到渡劫者的技術。無論修練怎樣的功法、天劫的強度都
只會因為修真或修魔改變，持有什麼祕法對抗天劫都沒問題。」
「所以說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就算有各種祕法、陣法、丹藥、法寶，多人
渡劫還是比分開渡劫不利啊！」
「我看妳是不明白團結的力量，讓妳見識科學渡劫法！」我浮蓮宗的科學力
是世界第一！
修真者太依賴天道給的答案，天劫既然是天道給的試煉，就不可能準備小抄
讓渡劫者輕易通過，除非你是天選之人、氣運之子。再加上對物理法則的理解程
度有限，他們渡劫的唯一辦法就是正面硬扛，不乖乖接受考驗還怕會入魔。
「神威！降臨！」我和張榮提過，相當於仙人遺留、還在練習駕馭的法寶，
並不是指世界之石。
而是鵬爺力戰鐵珀時用的法神武裝：神威。
以隱鴆的護甲為基礎，外掛神威套裝的銀白金屬板甲，因為以我個人的能力
不足以直接駕馭神威。縱使鵬爺當初是借用我的身體來裝備、也做過調整，但精
神力相差太遠、運算能力也是。用隱鴆間接操縱才可以發揮它的威力，但缺點明
顯且致命，那就是速度慢。
天下武功無堅不摧、惟快不破，反過來說「慢」就是最大的缺陷。我沒辦法
靈活自如操控，現在搬出來用，是因為這是陣地防守戰，對速度的要求沒那麼高。
「這是……仙甲？」三藏法師兩眼一睜。
「正是。」並不是。
「也對，應該叫魔甲才對。」不要讀心好嗎。
晴空已經被徹底遮蔽，地面上有如黑夜降臨、伸手不見五指，一縷陽光都無
法照射到地面。只有雷電在雲中蠢動，頭頂的威壓從讓人憤怒漸漸轉變成讓人畏
懼，東方璃苦撐了幾分鐘後心神崩潰、癱軟在地。
關紫雲為首的四名關家大魔法師來到血爪山頂主持魔法陣，血爪門人躲在山
腹裡面屏息以待。
「宗主真的打算替貧僧渡這一劫？貧僧已有赴死的覺悟，絕對不會出手。」
三藏法師在地上盤腿而坐。
「大師請閉上嘴，看我們表演就好。」我透過世界之石將自身魔力滲透進神
威。神威的耗魔量極為恐怖，讓我直接操控的話沒兩下就會被榨乾，所以得讓世
界之石充當緩衝，操控手續增加會讓反應產生延遲。
渡劫法陣也已經趨於穩定，戌錦花團隊環繞血爪山挖出的環形隧道經過精密
量測開挖、是同一平面上的正圓形。隧道有雙夾層，最內圈抽成真空、內夾層用
液態氮進行冷卻、外層用鉛板和晶石阻隔輻射以及絕熱。
我仰望天空，心象空間與現實重疊、發動幻象境的能力。心靈網路連結上從
毒界搬運來的網路資訊中心、意志轉譯中心，還有計算機中心。
「雲層高度，九點一四公里，觀測游離輻射確認有三處大量集中電荷，推估
為前三道天劫發射位置。」計算機中心負責人，前超越學會副會長，率領一群工
程師團隊進行一連串精密的計算與建模。
建模是指建立物理模型，這次天劫如果能建構出劫雷的發射速度、威力和打
擊狀況，之後就能更精準預判天劫的攻擊。
「偵測裝置已經升空，我們所預測的劫雷攻擊軌道如影像所示，裝置將飛到
軌道上測量劫雷速度。」他們計算出的模擬影像透過心靈魔法轉譯到我的心象空
間，變成我給自己施加的幻象。
烏雲中亮起一顆紅點，延伸出一道光柱壟罩在三藏法師身上。
各位同學上課了，老師帶你們來集體渡劫，筆記做好、專心聽講。集體渡劫
重點一：分享知識與資訊不會增強天劫。在我背後支持我的科學家團隊做出大量
的計算與預測，他們沒有付出魔力抵抗天劫，所以不算在集體渡劫的名單上，帶
來的幫助卻非常巨大。
若非如此，天劫隨著經驗傳承越變越難，這樣的機制不可能成形。
「要不要試著先打破劫雲？」關紫雲問道。
「不好，會影響這次實驗。」我還要多蒐集一點數據，再說用半吊子的攻擊
只會露出破綻：「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隨時都可以迎擊。」
關紫雲雙手捧著一面黑鏡，鏡面朝上映照天空，他雙眼緊閉、憑藉內心的感
應來做出反應。
關家的家傳絕學是風、雷雙屬性，天劫的性質正好對到他們的看家本領。協
會明明就不知道天劫這回事，卻選擇了最適合對付天劫的團隊，看來冥冥之中也
受到指引。
如果人謀也是來自天意，那我們真的有自由意志嗎？看到玄靈界的情況，我
想這個答案沒辦法用二分法來回答。我們的心靈可能只具備有限的自由，越順從
於本能與直覺、根深柢固的經驗和觀念，就越不自由。
擁有更加自由的意志，意味著你更容易迷惘、不知道要怎麼選擇。說不定深
思熟慮、分析了半天，最後的決定跟憑直覺下的判斷一樣，但過程中的獨立思考
不會毫無意義。
在將來遇到相似卻不同的情境時，你可以因此不被經驗誤導、做出更好的選
擇吧！我所決定的自我將凌駕於天意。
人定可以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