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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二層空間遼闊，中心柱比一層更粗，直徑超過地面上的高塔，說是乘載
整座高塔重量的地基也不為過。我還沒從梯子上跳下來，從空中已經透過頭盔的
夜視能力俯瞰過全貌，地面上沒有魔法陣，圓柱上開了一扇鐵門。
　　想必門後有一條長長的通道、通往柱子中心的陣法樞紐，始祖當年就是在那
房間裡面渡劫的，龜殼也不足以形容這防禦工事的嚴密。就算一顆核彈從天空上
扔下來，這裡多半也能完好無損，但讓我吃驚的並不是他的配置，而是那扇門的
兩側跟上方一共貼了三塊鐵板。
　　「這什麼？對聯啊？」我很佩服這個鵬洛克的閒情逸致，讀過鐵板上刻篆的
字句後，從佩服轉變成景仰：「周遊五湖四海戰舉世強者；踏遍十界千國觀諸星
異聞。」
　　橫批：前世今生。
　　我盤腿坐下，仔細品味鵬洛克寫下的對聯，看來說他一點都沒變、還是四處
求戰的戰鬥狂並不精確。上聯自述前世、下聯期許今生，過去達到世界最強的鵬
洛克，穿越後依然鍛鍊成舉世無雙的強者。
　　在渡劫飛升前寫下這樣的對聯，也許是想到不一定能藉飛升的機會回到主世
界，索性放寬心當自己即將踏上新世界、新旅程。
　　我手掌貼到地面上，發現地面並不平整，而是充滿不規則的刻痕，低頭一看
竟然是排列整齊的文字。
　　「該死，是古文。」地面上的文字來自主世界，也許是為了保密，鵬洛克沒
有用他在上一層留過教學的魔法咒文撰寫。壞就壞在鵬洛克的時代經過了一萬年
，許多用語、字體都產生變化了。
　　鵬爺剛甦醒的時候，我雖然與他交談過、用不同時代的語言雞同鴨講一陣子
，但從來沒學過一萬年前的文字。他或許是被這個世界的中文流傳多年從未改變
所誤導，以為前世的文字沒有理由會產生變化。
　　這裡修真者掌權、壽命動輒幾百幾千年，不只文字，許多文化跟科技都如同
一灘死水萬年不變。
　　我思索一下，決定先記住地上的文字、再用平常實況拍攝影片的魔導器留下
一份紀錄。內容之後找別人解讀就好，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拉開沉重的鐵板──那扇門竟然只是附把手的鐵板──把它放到一邊，從門
口就能看見狹長通道的盡頭。一件小房間中央中了通體雪白、乍一看形狀像是樹
木的東西伸向天花板，仔細一看紋理似乎是礦石類的東西。
　　伴隨腳步聲在通道中陣陣迴響，我走進陣法控制室裡面，狹小、充滿壓迫感
的小房間六面牆上繪滿魔法陣。樹狀物體竟然是水泥製成的，一根根枝枒延伸到
天花板上，鑽進磚頭與磚頭之間。
　　「……靠！天才啊！」我拍案叫絕，連上通訊頻道呼喊：「小霞、小霞！妳
快點下來！快點！」
　　我用刀割破手指把血捺在水泥樹上頭，精神力探入其中感應，只聽見通道外
一道沉重的落地聲響。
　　「咚……。」吳羽霞身穿夜鷹武裝，採取超級英雄登場必備的三點落地，但
空出的左手扶在額頭上。她在心靈網路上罵道：「你搞什麼？不要忽然拿精神力
來玩好嗎？」
　　我把精神力送進世界之石，吳羽霞卻會受影響，印證了我的推理。
　　「別管這麼多了！妳快來我這邊！」我對著外面招手，吳羽霞便踱踱踱踱的
跑過通道來到小房間門口。
　　「這裡兩個人太擠了。」
　　「進來就對了！」我一把將她拉進小房間，指著水泥樹：「手放上去、精神
力感應那個東西，然後進入冥想。」
　　通道窄到不容許兩個人擦身、甚至擠身而過（拜吳羽霞的胸圍所賜），狹小
的房間裡，我摟著吳羽霞、抓著她的手掌放上水泥樹。吳羽霞很快進入狀況，沒
幾秒鐘便困惑的「咦」一聲。
　　「這是什麼？」
　　「世界之石。」我答道：「恭喜妳，現在是它的新主人了。」
　　「怎麼會長這種形狀？材質好像也不一樣。」
　　「形狀跟材質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受世界認證的概念。鵬洛克竟然把水泥做
成世界之石、再拿來砌磚蓋成地下一層的地面，剛才的測驗其實是把血滴在世界
之石上、透過儀式讓精神與世界之石連結。」我回憶世界之石的特性：「妳在鵬
洛克的精神消散之後第一個滴血在上面，符合了認主的程序，代表這個鵬洛克已
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了。」
　　「……但是有可能在異界？」
　　「對。」我點頭：「但至少現在，妳是這個陣法的主人。」
　　「我該怎麼做？」
　　「嗯──好問題，天道才清除過裡面，妳直接把所有精神投入只怕會有危險
。」我以個人的經驗指點她：「妳自己冥想，吸收外界的魔力注入世界之石，確
保裡面的東西安全無虞。」
　　「好主意。」
　　「這裡不太方便冥想，一式。」我發射祕法飛彈攻擊水泥樹的上下兩端，亂
石紛飛。
　　「你在幹嘛啊？」
　　「放心，世界之石不管再怎麼切割，都只有體積最大的那塊有能力。」我把
整根水泥柱拆下來，一手攬在腰間：「出去出去！這裡窄死了！」
　　「喔。」吳羽霞被我推往通道，我們一前一後離開控制室：「可惡，你的世
界之石是玉珮、我的卻是水泥塊，真不公平。」
　　「畢竟用途不一樣，妳不喜歡的話我有辦法改造。」我把水泥柱立在地面上
：「總之先幫它補魔力，把它徹底變成妳的形狀。」
　　「會變形？」
　　「……沒事，當我講講幹話。」
　　「這該不會是色色的梗吧？」
　　「嘖，妳就這種時候特別敏銳。欸別打！先辦正事！」我擺出對吳羽霞專用
架式‧改，又稱為抱頭蹲防，實在是抵禦家暴的頂級招式。
　　吳羽霞收回拳頭，盤腿坐下、雙掌扣著水泥柱，瞬息間進入冥想狀態。那就
好比是在布滿粉塵的房間裡擦出一顆火花，連整個上層都被撼動的魔力衝擊灌注
在水泥塊上，我也不由自主朝著水泥柱走上兩步，彷彿在沙灘上欣賞沙堡的時候
被巨浪狠狠一推。
　　極黯谷飽和的魔力瘋狂湧入世界之石，吳羽霞身形一震，頭盔之下想必是茫
然不知所措的表情。任何人點火製造粉塵爆炸後都會像這樣嚇一跳，以她精神力
可以調動的魔力絕不能算多，卻跟推倒多米諾骨牌一樣引發奇蹟似的現象，巨量
的魔力失控湧進世界之石。
　　「發生什麼事？魔力在瘋狂流失！」來自地面上的人員在通訊頻道發問。
　　「沒事，正常發揮。」我很清楚世界之石的魔力存量能有多大，整座極黯谷
的魔力都不可能撐爆。
　　水泥柱的表面開始有粉塵剝離，有如一顆岩石在瞬息間經歷了上百萬年的風
化作用，灰白的柱子發出光芒、抖落閃亮光輝的星辰。每一秒鐘體積都會縮小一
圈，直到最後剩下一枚手指頭大小的雙六稜椎體、較為扁平適合鑲嵌。
　　雙六稜椎通體透明、純淨無色，不時閃爍吳羽霞粉紫色的魔力光芒，世界之
石停止吸收魔力。
　　「好漂亮啊……。」吳羽霞摘下懸浮在空中的世界之石。
　　「省了我一番功夫，我本來就想將世界之石提煉成這個樣子。」
　　「提煉？你是說這是水泥本身就具備的物質？」
　　「水泥的成分大約有兩成是二氧化矽，純粹的二氧化矽排列成四面體結構就
是水晶，隨便找個元素系魔法工房就能提煉。這樣子方便攜帶和加工，我都懷疑
那個鵬洛克是不是有意為之，方便別人帶走它。」
　　我解說完，便開啟通訊頻道聯絡上頭眾人：「這裡是劉傑，地下有許多古文
，我需要學者幫我解讀，文字量大概在一萬字以上。」
　　「……指揮官閣下？」
　　「是，怎麼了？」
　　「真的是你？」通訊頻道另一端傳來老成沙啞的聲音：「這裡是企業號，我
是艦長曹友銘。」
　　「企業號！那不是屏障外面嗎？」
　　我和吳羽霞對看一眼，立刻發出魔力啟動隱鴆的飛行功能，直飛向地下一層
、快速的從宅邸衝出來，匆忙一推甚至把宅邸大門都給撞壞。接收到企業號訊息
的人還有極黯谷內的所有工作人員，剛才的魔力湧動已經刺激到不少人的神經，
外界訊息傳入更是讓所有人都動起腳步。
　　希兒芙和橘香鈴已經聯絡地面上的團隊確認屏障的存在，關紫雲等打手提起
精神戒備司徒虛空和昊命玄龜、怕他們藉機生事，就算我有一百道思維之觸可以
同時處理大量的語音和訊息也快要忙不過來。
　　飛到地面上、離開內層的低窪地區、穿過石柱陣，我們為了進入極黯谷挖出
來的隧道彼端，我可以清晰看見外頭留守人員的身影。
　　極黯谷屏障消失不見，地面上的內、外雙重陣法也因為魔力流失停擺，我朝
隧道發射祕法飛彈確認魔力暢行無阻後也跟著衝出去──直接朝天空飛行離開山
谷雖然方便，但也隱藏著未知的風險。
　　經過隧道、從螺巖鑽出的井直飛出去，企業號就在眼前。
　　「……屏障消失了。」直到這地步我才下結論。
　　難道那個屏障不是天道設置來隔離極黯谷的嗎？還是當那顆世界之石徹底轉
換成主世界的東西時，也失去了屏障成立的某種要素？
　　轉換！
　　我猛然想起將玄靈界事物轉換成主世界所屬存在的時候，將會伴隨某種「獎
勵」。幾乎與我想起來的同時，渾身上下充滿魔力，力量的暴漲讓我腦中所有的
思維之觸幾乎無法負荷。
　　就像當年開啟萬魔破界弒神陣一樣，湛藍的魔力光芒溢出身體，回頭一看山
谷，一條條魔力光柱沖破天際。為什麼吳羽霞轉化世界之石竟然連我們都能受益
？難道這行動蘊藏的價值和意義有這麼驚人？
　　「這是什麼……？」東方璃在兩名魔法師陪同下從企業號走出來，看見沖天
的光柱、感受到我溢散出的魔力，臉色煞白：「極黯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又……。」
　　一句話都無法說完，東方璃痛苦的彎下腰、隨後跪在地上，對著地面乾嘔。
長年辟穀的她胃裡沒有東西好吐，只是從喉嚨中嘔出清澈如水的胃液，恐懼、受
到壓力到極致時產生的生理反應。
　　我的魔力等級還在節節提升，精神力的負荷逐漸沉重，我想收斂卻駕馭不住
、頗有魔法反噬的跡象。眼前這情況只要一施法就絕對會失控，就連隱鴆的各種
能力都不該使用，只能傻站在這裡等待力量成長完畢。
　　緊繃的精神力有如吊著重物的彈簧越拉越長，說時遲那時快……事實上要說
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且容我做個奇怪的比喻。
　　精神力就像彈簧被越拉越長，從精神世界的角度來看是越拉越「深」，當這
個深度突破到了某個臨界點時，那根「彈簧」猛然變粗、變韌。長度雖然不變卻
有了繼續往下延伸的空間，負重能力也飛躍般的成長。
　　感覺像機車的避震器彈簧忽然被換成二十噸大卡車用的，我立刻收斂外放的
魔力，確信自己突破了生涯至今最大的一道關卡。
　　請叫我大魔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