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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世界接縫送出上噸活屍之後，開始有屍魚和屍鳥回到船上。取出埋在牠
們體內的晶核、分析移動路徑，再對照送出牠們的時候做出怎樣的操作，漸漸
歸納出移動的規律。
生物實驗跟人體實驗也測試成功，可以鑽進接縫、在原地安全的彈出來。
還不確定在接縫中高速移動會不會產生副作用，因為計時器設定移動十秒鐘後
從接縫脫離的塑膠球，實際移動距離是一千多公里。
只要一點點動能就可以高速移動、接縫內的時間流速被扭曲、球被接縫裡
面的空間亂流沖走，可能性有很多，用有限的實驗步驟將可能性縮減到最小是
柳隨風的專業。
「有趣。」柳隨風看著地圖，上面標記有每一隻屍獸的折返點，全部都在
同一條線上，代表沿著接縫移動。但地圖上唯有一個點不在線上。
「發現什麼了嗎？」我轉頭望向柳隨風，表情一本正經。
「把你的釣竿給我收起來。」
「哈哈哈……太無聊了就打發一下時間。」我捲起釣線，釣竿架在肩上：
「所以你發現了什麼？」
「那應該是三個星球接壤的地方，如果說傳送門像穿越時空的隧道，那麼
那個交會點就像三叉路口同時通往兩個世界。以現行魔法理論，這是不可能存
在的現象，怎麼選擇要沿哪條接縫走是必須克服的問題。」柳隨風折起地圖，
指向粉紅牆壁延伸過去的地平線彼端：「去那個奇異點看看吧。」
「感覺很有趣，可惜我沒辦法奉陪。」
「你只是釣魚釣膩了吧？」
「哪有，我是在鍛鍊魔法，只是看起來像在釣魚而已。」不然幹嘛偏偏要
跑來接縫這邊釣魚：「安靜的場所能提升創造力，不是嗎？」
透過幻象境模擬咒文效果，對改編和運用都很有幫助。難得找到一個現實
世界的ＢＵＧ、開始研發巫術(Glitch)，不好好利用太浪費了。
「……也許我也該開發一些特殊的用法了。」
「你專心研究你的，這種偷雞摸狗的雕蟲小技我來就好。」我很有自覺，
柳隨風是要幹正事的人，不能跟我胡鬧：「我把編好的咒文複製一份給你，你
檢查看看有沒有什麼漏洞就好。」
「我會看的。」
「那麼我先回玄天大陸上了，祕法。」聳肩念出啟動咒語，準備閃現：「
虛空疾行遁千里。」
咒文簡化加上境界提升，才把詠唱咒語壓到七個字、二秒鐘。計算座標、
慣性等等物理量的時間另外計算，距離鵬爺那樣一詠唱完就能連續瞬發還差的
遠，要彌補這個差距需要許多條件，在玄靈界不可能實行。
只好放棄了。
出現在楓城上空，我靜靜計算自己閃現的誤差有多大。跨越上千公里的傳
送竟然偏離了十一尺，這種誤差放在高樓大廈林立的都市可不樂觀，剛抵達時
承受的拉力說明移動慣性的修正量或傳送門開啟角度有誤差。
飛行片刻來到楓城廣場，星門因為不斷湧出的魔力，已經成為當地居民平
常休閒的熱點。附近居民將住家自發改建成道館，藉地利之便收費招人上門來
靜修，也更勤奮的冥想、鍛鍊精神力。
其中一座原本屬於明玉派的宅子變成我會客或辦公的地點，九名來自天元
大陸的修真者也被軟禁在這裡。出人意料的是，他們之中四位在我說要廢掉功
力以前果斷轉換跑道、倒戈入魔。
「宗主。」我一進門，玄冰衝著我抱拳行禮，當初最慷慨激昂斥責我的修
真者反而最早入魔的。
「時間到了，我們上課吧。」
宅邸四周有人護衛，我對自己的緊急傳送裝置也充滿信心，料想這些人掀
不起什麼風浪。
既然發現有辦法讓他們入魔，我立刻重拾教鞭、講起幹話，畢竟提升魔力
的效率遠勝過冥想苦修。
理論上，與天道連結越深、受影響越強，所以境界越高的修真者應該越忠
於天道才對。如果只有一個入魔還能當成特殊個案，四個就不普通了。
「天元大陸那邊修魔者多不多？」我好奇的詢問玄冰。
「跟玄天大陸相比很少，不成氣候。」
要是照至尊魔道系統的寫法，一定是等司徒虛空稱霸玄天大陸、境界封頂
不得不前往玄天大陸。主角到當地發現魔道衰敗，只好從零開始發展魔教，這
個過程大概可以寫個兩、三百萬字。
虛構故事才會讓後出現的世界觀或人物為了劇情發展任意塑造，當成現實
就要這麼看：魔道從玄天大陸開始，所以在其他大陸的勢力相對弱小。
同樣的道理，這麼輕易入魔，一定有某種機制在運作。
「我俘虜過的修真者不少，像你們這樣立馬入魔的卻沒半個。」我質疑他
們投靠的誠意：「你當初還說正魔不兩立，怎麼做的是另一套？」
「當時不知天高地厚，自然抗拒入魔。來到宗主領地探清浮蓮宗的虛實之
後，頭腦清醒的話都知道要棄暗投明，正魔之別哪有一身功力和性命重要？」
玄冰厚著臉皮說道：「只有無知小輩才會動不動就喊打喊殺，要是正道真的與
魔道勢不兩立，魔教幾千年前就被滅了。留魔道下來制衡同道、轉移治下鄉民
的不滿，一根筋的討伐魔道只會徒然耗損自身。」
「攻打魔道怎麼可能沒有利益？」
「法寶不能共用、靈石被魔力汙染、俘虜也不可能棄魔入道，頂多多一塊
地盤，除非富的流油否則怎樣都虧。比起獲得利益，會出手都是源於仇恨，或
是為了提升修為。」
「我以為你們自詡替天行道，心底都遵從天道的指示。」
「弱者聽天由命。」
「……難道是在化神之後，漸漸能克制對修魔者的惡感，當元神大成與肉
身合體，內心豁然開朗、自此之後從心所欲？」
「合體之後道行精深，一舉一動都切合天道、自然隨心所欲不踰矩。」玄
冰反問道：「難道宗主入魔前未達合體期？」
我沒有回答，心底有個假說漸漸成形。
修真一開始就想讓意識下潛到大魔法師才能到達的深度，表層意識薄弱的
狀態下自然深受世界本源影響。要是當表層的精神力也達到大魔法師的深度之
後呢？也就是化神期以上的境界，表層意識逐漸強大。
這時天道的影響會變弱！修真者的自我與天道意志會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
狀態，在外力影響下才會特別容易入魔。
更進一步推論，自主意識超過天道意志影響的臨界點應該在渡劫期，仙劫
這項最後的考驗才能確保修真者真正忠於天道。
「洗腦果然要從小開始，思辨的能力也不是一長大、自然而然就會擁有的
東西。」我頓時充滿動力，出一張嘴就能變強，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差不多該上課了，今天我們來談國家的概念……。」
協會明令禁止我們傳授這幾個修真強者太高深的魔法，我也不可能讓他們
變得更強，仁義道德或自由平等對他們毫無吸引力。所以我只有一邊貶損玄靈
界的種種缺陷、一邊介紹主世界的基本訊息，課後打藥削他們的修為。
不一次廢掉，給他們反悔入魔的機會，希望不會適得其反。畢竟人常常會
為了已經損失的東西繼續付出代價，稱為沉沒成本謬誤的理論說：人一旦付出
了什麼，就會說服自己繼續堅持下去以免浪費已經付出的東西。
例如到電影院看了一部爛電影，寧可繼續看完浪費時間也不想轉身就走浪
費不可能會回來的電影票錢。都為了堅守正道削減功力了，要是倒戈不就白費
自己過去的堅持了嗎？就像在說過去的自己是個蠢蛋。
「在你們功力全失以後，我會繼續投藥，你們有可能因此入魔、也可能不
會。」我邊給他們注射魔藥邊烙下狠話：「如果連天元大陸的各位都能因此轉
化成修魔者，那麼我想天底下誰都能轉化成魔法師。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堅持到
最後，方便我驗證。」
今天的課程結束，其中一個人心防崩潰、無法接受自己的所有堅持都將徒
勞無功，選擇踏入魔道。
我在享受魔力爆漲的同時，心底是很不安的。
晚上回到住處，我和丹虹共處一室。
「怎麼了嗎？」丹虹都知道。
「太順利了，我不明白這個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和她都見過世界
本源的意志，具備共同語言：「就這樣讓修魔者肆意散播，修真的功法越來越
少，頂尖的修真者反而容易入魔，讓全世界衰弱下去是為了什麼？」
「嗯──如果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那麼不妨往後繼續推演，我們去思考
玄靈界最後會變成怎樣的世界，不就知道她的目的了嗎？」
「失去修真的知識後，沒有人能修真，只剩下修魔者。」
「不對，修魔者也面臨傳承斷絕的問題，因為走火入魔的副作用是變成『
瘋魔』，就算是修魔者也不會有人想變成瘋子吧？所以功法越古老越強，是正
魔雙方共同的問題。」
「那麼發展到最後，會根本沒有修煉者，大家都變成平凡人，可能連妖怪
都會不見。難道想轉變成毒界過去那種科技為主的世界嗎？在這種空間扭曲的
奇怪世界哪發展的出什麼科學？有天劫層在就注定了科技能達到的高度。」
「怎麼會沒有修煉者？那些長生不老的神仙不就是了？」
「只剩下天人合一的神仙，統御全世界？反正結果殊途同歸，所以讓修魔
者鬧一鬧也沒關係？不是這樣吧？當功法少到某種程度，創新就有利可圖，所
以會變成一個周而復始的輪迴？」
「怎麼可能？如果靈氣跟魔力都是來自世界，那麼逐漸縮限這些力量的供
給，配合功法的缺損就能確保這個過程只會朝著單向前進。」
「……啊。」丹虹的推論給了我靈感：「魔力不可能來自玄靈界本身，修
魔者練功的過程就等於是，把魔力集中。」
好比武俠小說中用內力逼毒的劇情，將體內毒物聚集起來一口氣逼出，修
真者擊殺修魔者就像是免疫系統在殲滅病毒感染的細胞。如果不是我們這些外
來者打開傳送門灌注魔力，殘留在玄靈界的魔力會越來越少，難怪紫鴻要司徒
虛空一統魔道，這是要一網打盡。
「那司徒虛空進入極黯谷，背後的意義又會是什麼？他靠直覺迴避了其他
人必死的危機，然後拆除陣法，現在又要復原？」
復原到一半，修真者上門拆陣法、拆的更徹底，然後再一次修復。一再的
破壞與修復：「……忒修斯之船？」
丹薩斯曾經跟我說過一個故事，我拿去分享給柳隨風卻得到這個名詞，雖
然沒想到卻也不是那麼意外。如果有前世地球與主世界有共用的成語，那麼有
相同的典故不足為奇。
在反覆破壞與修復後，那還會是同一個陣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