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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可能傲慢，但絕對不蠢，在我手中吃過一次虧以後必定會更謹慎行
事。我和柳隨風怎麼利用接縫她都看見了，要說她猜不到我們會透過邊界過
來，打死我都不信。一群仙人的行動力遠遠超過我們團隊，假設對面已經在
邊界設下警戒網、我們一踏上仙界他們就會知道是最合理的推斷。
因此潛入行動是講給協會聽的，一到仙界就被發現行蹤的話才不叫潛入
。但明目張膽也有明目張膽的玩法，只要我們還掌握著主導權，天道就只能
當我們試招的實驗台，被一點點看破手段、弱點、可趁之機。
「這個世界雖然設定天圓地方、從地圖上看邊界可能有好幾顆星球的周
長那麼長，實際上並非如此。」柳隨風在甲板上為我們講解通往仙界的前置
作業之一：「因為製圖方法是以天圓地方為原則製作，實際上星球曲率沒有
考量在內，所以越往邊界這種誤差就越大。」
就好像我前世的世界地圖通常是用麥卡托投影法繪製，俄羅斯看起來比
整個非洲大陸還大，其實面積不到非洲的六成。
玄靈界的情況更複雜，因為是許多星球的表面連接在一起。若要用真實
比例去繪製的話，就像洋蔥的一層層外皮剝下來攤平、支離破碎的程度更甚
於地球，甚至不可能連在一起。
「所以邊界的實際長度大概落在六萬到八萬里之間，是畫在星球表面上
的一條線。可以想像成在柳丁皮上畫一刀，把皮完整一片剝下來。」
這一刀不能頭尾相連，否則會讓皮分成兩片。
「……好險。」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如果以為邊界一定是環繞著仙界
、只要往邊界的反方向閃現就能找到陸地，會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沒錯，所以必須了解邊界接縫在一顆星球上是怎麼走。」柳隨風點點
頭：「接下來我會持續往邊界送東西過去，表面上是欺敵、用來麻痺他們、
讓他們以為我們想玩藏木於林那一套，其實是測量邊界的軌跡。」
「應該可以順便測試他們的反應速度。」楊雷提議道：「也要朝對面投
放不含魔力的物體，看他們有沒有反應、過多久之後到來。」
「如果他們在遠端偵查就知道結果，那不可能上當，投放的誘餌至少要
能讓他們懷疑，懷疑到必須接近調查，這樣才有意義。」關紫雲深知法神的
能耐，仙人的等級只會更高。
「這樣的東西，我能提供。」我有類似的計畫：「只要可疑就夠了吧？
這還能順便測試他們警戒的程度。」
「假人、無人機、飛行器就免了。」
「什麼無人機飛行器？誰會丟這種小家子氣的東西？」我斜視關紫雲，
向柳隨風詢問道：「現在能透過接縫傳送多大的東西？有辦法送一整艘船過
去嗎？」
「你說你要送一整艘船去仙界？只為了當誘餌？」
「至少十艘。毒界五大湖一帶的港口到處都有放置多年的漁船跟貨船，
能浮在水上就夠了，只有一部份要能開起來。」毒界變異二十多年，海港不
能期待，湖港的受損程度比較小，倒是能篩選幾艘可以用的廢棄船艇：「然
後幫我從主世界弄幾個死囚，給他們成神一陣子過過癮。」
「後續處理會很麻煩。」
「相較於眼前的問題算不了什麼，天道才不會管這些死囚將來如何，當
下就會要他們的命。死囚不可能完全不抵抗吧？」
一個人的思想有侷限性，柳隨風只在乎怎麼測量接縫、我只在乎怎麼安
全偷渡到對面。可是兩種思維結合起來，我的策略無論成功或失敗都能掩飾
他的目的。隨著楊雷、關紫雲為我的計畫出主意，覆蓋上去的障眼法越多，
就越難看穿我們真正想獲得的情報。
行動第一階段很快就開始了，柳隨風和他培訓出的魔法師朝著邊界投射
大量用來混淆的雜物，包括木屬性魔法師製造的木筏、屍獸、只剩漂浮功能
的毒界船隻、地晶石，過一陣子再把「浮標」丟進去。
浮標是我們為這次行動特別設計的道具，我們之前丟進去的雜物都有發
信器、浮標可以計算出與這些發信器的相對位置，然後自行發動晶核儲存的
魔法穿過邊界回歸到基地。
回收第一顆浮標後，發現沒有接收到任何來自發信器的訊息，代表那些
東西都被徹底摧毀──我對發信器的品質充滿信心。浮在水上的船、飛在空
中的屍獸、沉入海底的地晶石，含有魔力的木筏、不含魔力的漁船（特製發
信器），全部沒有差別被消滅。
接下來在投入雜物的同時一起投入大量浮標，每個浮標設定的回歸時間
都不同，設定比等待一分三十秒更晚回歸的浮標都沒有成功回收。說明他們
感測到異物侵入、反應過來的時間大概是這麼久。這樣的實驗重複了好幾次
，最後假定反應時間是一分鐘。
知道反應時間後，我們更肆無忌憚的投射浮標到邊界去，偶爾才放出一
些雜物給他們當標靶打著玩。仙人們就像不知道疲憊一樣、機械化的摧毀一
切，也可能是在綿延上萬公里的邊界上四處奔波清垃圾對他們而言不算什麼
重勞動。
浮標的投射與回歸讓我們漸漸摸清邊界在地圖上是什麼模樣。
「從已經拍攝到的影像來分析，仙界與玄靈界之間的接縫是隱形的，可
以想像成仙界有一道針對閃現的隱藏壁壘。而且它不像玄靈界是由許多星球
拼湊成，是單一一顆星球，觀測到的星象可以相信。」
「為什麼？這裡用天劫層製造虛假的天空，你怎麼肯定仙界不會？」我
們聽柳隨風說第二階段已經可以開始，聽他報告在第一階段的各種發現。
「就算不論仙人是天道自己人、沒有必要欺騙，仙界是單一星球，不需
要製造這種幻象。」柳隨風的分析或許不完美，但出現錯誤的機率很低：「
我讓浮標在接縫間隔一百公里的位置出現，對星空拍照，從觀測到的星象透
過視緯差和星象的時間推移去比對，就知道這一百公里移動了多少經緯度。」
「接下來就簡單了，把各個觀測點的經緯度差距畫在球體上，就知道邊
界接縫在星球上的路徑是怎麼走。誤差還有點大，至少能安全地閃現出幾千
里以外。」柳隨風拿出一顆塗成白色的地球儀，上面畫了一條紅線。
「這是……。」一條畫在圓球表面的螺旋線！以南極圈的邊緣為起點往
北繞、斜斜畫到北極極點邊緣後沿著經線繞去南極極點、再一路往北繞到北
極圈的邊緣，簡潔漂亮。
「原來如此，用來防禦長距離的閃現，只要這道無形牆壁還在就不可能
快速通過。換句話說一邊是仙界，另一邊是魔界。」關紫雲一眼看透這佈置
能如何利用，但是有一點不對。
「在彭鷺之前明明就有人飛升成仙、當時也是天圓地方，不可能在構築
邊界的時候就預測到這種用途了吧？」我質疑道：「畫成這樣應該還有別的
用意。」
「這部分只能慢慢調查了。」柳隨風說道：「現在邊界形狀已經明瞭，
一邊是仙、一邊是魔，怎麼選？」
「說什麼傻話？這時候不是還有賭博的必勝法嗎？」
「賭博還有必勝法？」楊雷睜大眼睛，一看就知道充滿興趣。
「你省省吧，我只說必勝而已、沒說必定賺錢。」我沒好氣看著他：「
我們，兩面押寶。」
「怎麼兩面押寶？」
「不就同時往兩邊搜索？故弄玄虛。」周雅仁道。
「你以為我只是要試探，其實我第一次就要偷渡。我要讓她認為我不知
道仙界、魔界分別在哪，讓她以為我只是派人探路，從目的開始偽裝。」
「她才不管你是探路還是偷渡，全部找出來殺掉不就好了？」
「所以啦，我要讓他相信我要探路、她發現的探路者就是來到仙界的所
有人員，她以為我們剛知道魔界在哪一邊，但實際上我們已經到了。」
「那方法是什麼？說啊！」
「這需要一點技巧，我得找專業人士討論看看。」說起來簡單，其中一
邊可能設下不只一層類似這樣的壁壘阻止閃現，所以要避免長距離的空間轉移。
如果能把接縫當成障壁來利用，我有什麼理由相信仙人只會架設一條來
阻止閃現？尤其是在仙人與法神到處亂竄的戰場上。我方無法閃現，對方卻
可以，那麼等到對方反應過來、趕到現場的當下就等於被擊殺。
「星球可是很廣闊的，不是兵分兩路朝著不同方向全速移動、看哪邊先
出現攔截者就知道的事情。就算沒有，也只是多出跨過邊界、閃現的動作，
不會超過三秒鐘。」
「我當然知道，誰規定法神們聚集的那一半就不能駐兵？決定他們抵達
時間的只有何時偵測到邊界出現異物。」所以才需要專業技術：「就連玄靈
界一根不含魔力的木頭，只是透過接縫移動都會被盯上，這說明很多事情。」
木頭上面只有塗漆作為標記，相隔一個小時後再次投入的攝影機拍攝到
被利刃切成碎片的浮木。
「這說明了對方很謹慎，只要是異物都會摧毀。」
「這說明了對方沒有辦法辨識是什麼東西來到仙界。」我糾正楊雷：「
你會懷疑二加二等於四嗎？過多的行動或盤算只代表理解不夠透徹，要是真
的知道那就是根普通的爛木頭，放過它還有可能誤導我們這樣行得通。」
這樣我們可能會嘗試用木頭做個類似瓶中信的機關。
「這不是更糟糕嗎？如果他們試著辨識，我們還有機會騙過他們，無差
別的破壞一切那我們根本就沒有可趁之機。」關紫雲皺眉。
「隨風，幫我做個實驗。」我已經有個主意：「一樣扔一艘船過去，船
艙裡面丟幾塊可能跟紙箱差不多大的矽膠塊。矽膠塊裡面要藏發信器，越多
越好，像一整條塞了葡萄乾的土司，我需要蘊含魔力和不蘊含魔力的對照組。」
「哪來無魔力製程的矽膠啊？你以為毒界什麼都有做嗎？」柳隨風說的
好像我不知道困難度一樣，要是很簡單我還需要拜託你嗎？
「不然用防水、可以浮在海上的物質包裝發信器也可以，或者你的發信
器能做防水處理又能直接浮在海上？」
「只是這樣的話辦法我多的是。」柳隨風想了想、在腦中規劃好實驗方
法後回答我：「後天就能進行實驗，但你想知道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之前我們投放一樣東西只會放一個發信器，想看
看一次多放幾個會怎麼樣。」我想了想：「如果你能做到這種程度，我要你
把處理過的發信器裝在船體的各個儀器裡面，最好把它黏在電路板上。」
「這有什麼意義？」關紫雲不明所以。
「試過才知道。」
第二天結果出爐，如我所預料。
仙人絕對可以做到將物質進行原子等級的分解，但是就跟主世界一樣，
對於異界不含魔力的物體需要先魔力化才好施展，她們也需要讓靈氣滲透進
物體才容易將物體分解成原子。
如果她們每樣東西都得這麼處理，我們光是朝仙界倒垃圾就能給她們製
造不少麻煩。毒界最不缺難以分解的高分子聚合物，例如塑膠。要是浪費時
間在處理不重要的垃圾上反而容易被逮到破綻，她們選擇簡單粗暴地將物體
破壞到不成原形失去應有的功能，這就是關鍵。
依據自身理解去破壞物品的功能，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盲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