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珂正在準備Jaffery的即興甜點。
強烈衝擊感的龍舌蘭中,倒入半杯的山粉圓,退卻苦味瀰漫於口腔中所引發的甜味空虛。
杯緣抹上茴香,溫潤湧入鼻腔的酒氣,然後再淋上滾至沸騰的巧克力醬、撒上些許的葡萄
柚皮碎與玫瑰鹽。
取名為「Fernando」,源自於西班牙語—冒險家,這是她對Jaffery的祝福,期許他能在
遼闊的未來...找到真正的自己......。
霎那間,紙門倏地被拉開。
四、五名手持短矛的士兵闖入。
領頭的士兵高喊:「紅蓮幸吾!因起叛變之疑,必須斬殺!帶走!」。
其餘的士兵粗暴地將她架起,並且拖了出去。
她掙扎著,看著眼前重要之人撇了頭,默視了求助。此時,已分不清佈滿在臉頰上的是恐
懼的冷汗還是無助的淚水。
此起彼落的怒吼、尖叫,以刀會刀的金屬摩擦聲,一發發擊破人體的槍砲穿透聲,轟炸著
意識。
為數眾多的武田軍由攻轉退,而數個時辰過去,卻仍不見出口。此時,許多士兵已開始不
耐煩,隨手拾起了枯枝與碎石直往她的身上砸。
一名年輕的士兵道:「你!都是你!你這個巫女!想害我們命喪此處。」。
另一名士兵向她站近了一步:「我們可是為了國家人民,不惜犧牲性命的戰士!你卻想害
我們!」。
那名年輕的士兵彎下腰,抓起一顆手掌大的石塊喊道:「砸她!砸死她!看她怎麼詛咒我
們!」。
此時,被綑綁的手腳,令她無法閃躲任何攻擊。
突然間,一道熱流從右額散開,並且滑過了臉頰,伴隨著一股鐵鏽味的灼熱液體刺痛了右
眼。
「綁緊了沒有啊?」。
「有啊!有啊!來來來,扔上去!」。
血液的凝結,使右眼的上下睫毛相黏,她只剩下左眼模糊不清的視力。彷彿隱約見到,繩
結被幾個士兵拋過了樹幹,從另一側落下。
一旁的中年士兵,粗暴地抓住她散落至腰際的長髮,並且一把提起。經不住頭皮的撕裂感
,在紅蓮本能掙扎的瞬間,繩圈套過了頭、落至脖子上。
她驚慌失措的大喊:「你們要幹什麼!不!不可以!」。
年輕的士兵用輕蔑的笑容說著:「吊死你啊!你死了,就沒有人可以詛咒我們!那麼大家
都能出去了!」。
中年士兵慫恿著:「快!別讓她廢話那麼多!拉啊!大家一起!」。
紅蓮哭著想掙脫掉所有裹住身子的繩索:「不行!快放……。」。
七、八個士兵站了直線、握繩一拉。
唰...唰...唰...。
她的身體瞬間離開了地面。
搖搖擺擺地...懸在空中。
高度,持續攀升。
唰...。
唰...唰...。
「結束......。」。
「一切...都結束了......。」。
「瑭,醒醒。」。
似曾相識的嗓音...,是誰在輕輕喚著她......?
一幕幕怵目驚心的畫面,不過就是人們口中的惡夢,或者說...是張晏瑭的前世記憶.....
.。
今天,是寒流來襲的第三天。
她緩緩地掀開棉被,虛弱地離開床沿。
寒冷的天氣,如同她的人生。
既刺骨,又使人清醒。
她明白,這不過是一場考驗。
「那是我...也不是我......。」張晏瑭望向窗外,對著自己說道。
或許,她是想表達那並非現在的自己,又或者,她其實是想表達那不過是場夢罷了。
深陷困境的張晏瑭,究竟是被那名為思覺失調症的病因所干擾,又或者,她其實是......
張凌呢?
微微搖晃杯中的紅色液體,聞著勃根地的香氣,一口氣飲盡後,她使勁地將酒杯甩至牆上
。
清脆的聲響灑落一地,灰色的牆面濺上了幾滴酒漬,如同她的臉頰,印出了幾行淚痕。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張晏瑭內心的糾結...不曾停歇的上演著一齣又一齣的荒唐劇情.
.....。
「妙耕院小姐,小女拿來您要的書籍。」一名侍女在紙門外輕聲地說道。
「謝啦!丟在門邊就行。」聽聞此,侍女緩緩拉開紙門,輕柔地將書推進了房內。
那是她的貼身侍女。
跟自己的年紀不過相差了幾天而已。
小苑以膝蓋緩緩挪動、前進了幾步,手指輕扶地板轉了身,再將紙門悄悄地帶上,「紅蓮
,說好了只有私下才允許你任性,對外...你就是上杉大人的養女,知道嗎?」。
那個女孩,被稱之為妙耕院的她,豪邁地坐在矮桌前翻閱著書籍,單腳屈膝,手肘靠在桌
上任由纖弱的手指抵著頭,從背影看上去就像個真正的男子。
張晏瑭停在這一頁...不再翻動記事本,不斷回想著那一天,在夢境中...所發生的事....
..。
宅邸的主人傳喚了四天王,柿崎景家、直江景綱、宇佐美定滿、甘粕景持,以及四家老,
長尾景秋、石川為元、千坂景親、齋藤朝信。
「眾卿,戰爭在即,只可惜吾...無法再與你們一同征戰......。」主人凝重地望著所有
人。
宇佐美定滿平靜地說道:「我等跟隨您,是為了付諸實現您所謂的天下太平之事,就算您
明日臥病不起,此理想也終將不變質。」。
「是的,大人您不妨直說吧 !」直江景綱也表態了自己的立場與宇佐美定滿相同。
聽聞此,主人緩緩地起身。
紙門大開,房裡的小苑被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了一跳,怒視著門口。
「此乃吾之妹,陰陽師安倍家之後代,第二十代傳人,也是史上未見最強大之陰陽師。三
日之後,吾將帶領她們前往『血祭』之地。未來,她將頂替吾之位,延續太平盛世之理想
。」說完之後,主人轉頭...望向昏迷中的紅蓮......。
那一刻,墜落於無盡黑暗的紅蓮,彷彿聽見了誰在說話。
「式神紅炎與紅璘,叩見主人。」。
「主人,數百年之後...請務必再想起您的使命。」。
「那將是孤身一人...與世界的抗爭......。」。
啪嗒、啪嗒的聲響。
感受著來自腳下的觸感。
紅蓮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黑暗之中,而是悠悠地漫步在空無一人的雪地上。她身穿赤紅色
打卦,並且擦著淡淡地妝容。
從上空俯瞰,有如萬里白中一點紅。
在前方緩緩隱現的身影,使她每一步陷進雪裡更多,紅蓮激動地想跑起來,距離...逐漸
縮短......,直到相互擁住。
此刻,紅蓮的心底淌著痛楚與無奈。
她從懷裡掏出了封信,「答應我,倘若有來生,我仍然要做你的人,讓我找到你。」,淚
水在眼中無盡地潰堤。
「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男子眉頭緊皺著,淚在眼眶裡打轉,卻未落下任何一行。
唯有徹底地遺忘。
謊言即可能成為屹立不搖的事實。
任誰也無法探查其中的真相。
散落於世界的碎片。
究竟是張晏瑭的靈魂,亦或是她記憶中...所遺失的那個他......?
「靠!原來是武田軍!」Jaffery如同恍然大悟那般頻頻點頭,「不過...紅蓮是姓氏吧!
怎麼會與安倍晴明的家族有所關聯?」。
賀珂一面洗著杯具,一面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最接近真相的謊言,叫做歷史。」。
「哈哈哈!那麼你覺得最接近謊言的真相,叫做什麼?」Jaffery以手指輕敲桌面,等待
她的答案。
賀珂淡淡地露出微笑說道:「錯過。」。
Jaffery沈思了幾秒後,將身子倚上吧檯,「我以為...你早已經走出來了......。」。
她停下手邊的動作,抬頭望向牆壁上的時鐘,「還有半小時。」。
即將到了結束營業的時間,靈伯莊園一如既往的準時,絕不會耽擱任何讀者的寶貴青春,
更不會預告下一次的故事情節,或是...刺探旁人的隱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