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Ｃｈａｐｔｅｒ　２７　記憶
　　下課鐘聲響起。
　　二年級的黑魔法防禦術課結束之後，孩子們罕見地沒有一哄而散，趕忙去餐廳吃晚餐
，反而安安靜靜地留在座位上，似乎在等待些什麼。
　　「怎麼了嗎，各位？」哈利放下整理到一半的羊皮紙作業。
　　「教授，我們有一個問題。」為首的葛萊分多男生問道：「您知道最強的咒語是什麼
呢？」
　　望向講桌前一張張好奇的稚嫩小臉，教世主想了想，笑著反問：「你們覺得呢？」
　　「整整－石化？」
　　「去去，武器走也很強，能搶走對手的魔杖。」
　　「沒錯，絕對是去去，武器走。」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護法明明厲害多了！」
　　「但護法只對催狂魔有用……」
　　全身束縛咒在小巫師之間十分流行，繳械咒是少數低年級就能習得的決鬥咒語，哈利
前幾堂課曾秀過一手的護法，則讓學生印象深刻。
　　原來孩子們爭論這個問題已久，卻始終沒有達到共識，於是找上教授尋求解答。
　　「咒語能不能派上用場，很多時候需要視情況而定。」哈利回想著往事，徐徐說道：
「例如你們剛剛說的幾個咒語，都曾經在不同的場合，拯救過我和同伴的性命。」
　　小巫師們議論紛紛，大多是難以置信，也有對哈利過去經歷感到好奇的，其中幾位因
為沒有得到明確答案，失望地噘起小嘴。
　　「先生，難道就沒有一個力量最強，無所不能的咒語？」一位史萊哲林的黑髮女孩忍
不住問道。
　　「妳有沒有在聽教授說話啊，諾頓。」
　　「視情況而定，聽不懂嗎？」
　　葛萊分多課桌傳來酸言酸語的嘲諷。
　　姓諾頓的小姑娘個性認真，屬於特別在意教授看法的類型，瞬間眼眶一紅。幾名蛇院
男生見狀立刻抽出魔杖，準備替她打抱不平，獅院的男孩子不甘示弱地還以顏色，雙方針
鋒相對。
　　「都別吵了。」哈利趕緊走下講臺，揮舞魔杖變出手帕，遞給泫然欲泣的小姑娘，溫
聲說道：「別哭啦，諾頓小姐，保有好奇心不是一件壞事。」
　　從開學至今，救世主處理各學院衝突時盡量保持著公平公正，也因此在學生心目中建
立相當的威信。
　　「回到剛才的問題。」看著諾頓姑娘擦乾眼淚，情緒稍微平復之後，哈利返回講臺繼
續說道：「如果硬要我選的話，影響力最深遠的……應該會是記憶相關的咒語。」
　　「最常見的是遺忘咒，能抹去目標的特定記憶。」考量到這對小巫師們而言是相對陌
生的名詞，哈利補充解釋：「通常用在意外目擊魔法的麻瓜身上，消除可能會造成不良影
響的記憶。」
　　「好像不怎麼厲害……」
　　「麻瓜感覺有點可憐。」
　　「還是去去，武器走比較有用？」
　　聽見孩子們的竊竊私語，哈利不急於反駁，一字一句講起了故事：
　　「在我讀書時，曾經有一位厲害的巫師冒險家……就暫時稱他為皮皮先生吧。」哈利
帶著笑意說道：「皮皮先生將他多年來環遊世界，緊張刺激的經歷編寫成冊，例如《與山
怪共遊》、《與吸血鬼同行》、《與狼人結伴浪跡天涯》、《與雪人相伴的歲月》，每本
都是華麗與污痕的年度暢銷書。」
　　小巫師們緊張地屏住呼吸。
　　「再不睡的話，山怪就要抓你回去當宵夜啦」、「聽說吸血鬼喜歡找愛哭的小女巫當
新娘子」、「說謊被月亮發現的小孩會變成狼」等，是魔法界家喻戶曉的故事，常被父母
用來恫嚇不聽話的孩子，學生們才剛滿十一、二歲，不少人仍深信不疑呢。
　　「這些書讓皮皮先生變得非常有名，魔法部頒給他梅林爵士團勳章，黑魔法防禦聯盟
邀請他擔任榮譽會員，有好多好多女巫暗戀他，就連我最好的朋友，班上成績最好的女生
都說想嫁給他。」
　　「皮皮先生一定又帥又強！」
　　「對，跟去年畢業的魯休思學長一樣。」
　　「我也好想嫁給魯休思……」
　　幾名史萊哲林小女巫熱烈地交換起意見，甚至忘記要壓低音量。葛萊分多學生對此嗤
之以鼻，不屑地哼了幾聲，但史萊哲林的男孩子卻沒有反擊──高富帥如魯休思，幾乎可
說是霍格華茲所有男學生的公敵。
　　「然而這一切其實都是騙局。」對某人的名字置若罔聞，救世主打斷女孩們的幻想，
面不改色地說道：「皮皮先生根本沒有經歷過那些冒險。」
　　！？
　　教室裡安靜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位胖胖的金髮小男生開口，說出大家心裡的疑問：「
所以……書裡寫的內容，全都是皮皮先生自己編出來的？。」
　　「也不是。」哈利搖搖頭，說道：「準確來說，皮皮先生偷走了這些故事。」
　　……偷？
　　少年少女們面面相覷。
　　「皮皮先生本人，雖然不像書裡寫的聰明、機智或勇敢，卻十分擅長一種特別的魔法
。」救世主沒有多賣關子：「他找到各地隱居的年邁冒險者，仔細打聽完對方的事蹟，並
對他們施展遺忘咒。」
　　「然後將所有故事占為己有？」小巫師們已經猜中答案。
　　「完全正確。」哈利點頭。
　　聽到這裡，孩子們憤怒地握緊了小拳頭，無論是正直勇敢的小獅子，或注重榮譽的小
蛇，都無法原諒皮皮先生的卑鄙行徑。
　　難道沒人能揭穿皮皮先生的真面目嗎？
　　「先別急著生氣，故事還沒完呢。」哈利說道：「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終於有兩位年
輕巫師，發現皮皮先生造假的事情。」
　　「於是他們找上皮皮先生，斥責他是可惡的騙子，雙方就這樣打了起來。」
　　「打鬥過程中，皮皮先生的魔杖被折壞了，但他顧不得那麼多，倉促施展遺忘咒，打
算故技重施，結果……」
.
　　聽完皮皮先生的故事，孩子們都各自去吃晚餐了，救世主收拾好教材，準備離開教室
。
　　「教授。」怯生生的嗓音傳來。
　　哈利回頭望去，看見一位黑髮灰眸的俊美少年，正站在自己身後。
　　是天狼星的弟弟獅子阿爾發。
　　獅子阿爾發的容貌與天狼星相仿，但個頭明顯小上一號。有別於留著飄逸長髮，放浪
不羈的哥哥，弟弟的髮型稍短，梳理得非常整齊，說話時的語氣也更溫順，面對長輩時甚
至有些拘謹。
　　「有什麼事嗎，布萊克先生？」哈利愣了一下。
　　「先生，不好意思。」獅子阿爾發拿捏著措辭，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想請問您，就
連啊哇呾喀呾啦的力量，都比不上您說的遺忘咒嗎？」
　　「你是在哪裡聽到這個咒語的？」哈利又愣了一下。
　　魔法界的教育風氣向來保守，除非遇到偽穆敵這種「特異獨行」的老師，大多數孩子
在升上高年級之前，是沒有機會接觸高深黑魔法的。
　　「對不起，教授！」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獅子阿爾發連忙解釋：「我曾經聽表姊貝
拉說過，索命咒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咒語，所以我有點搞不清楚……」
　　人的個性是由一生經歷所塑造，但特質卻往往與生俱來，早在童年時期便已展露，譬
如湯姆瑞斗天生的侵略與支配性，又或者獅子阿爾發追根究柢的精神。在屬於救世主的時
間
線，這兩種特質的相遇，最終導致了兩人的毀滅。
　　「該怎麼說呢……」
　　哈利輕揮魔杖，杖尖噴出亮金色的煙霧，勾勒出一幢房屋，以及屋裡的爸爸、媽媽和
年幼的小嬰兒。
　　「所謂的索命咒，顧名思義，能奪取他人的性命，是極端邪惡的黑魔法。」
　　哈利說道，杖尖又跑出另一位身穿斗篷的煙霧小人，持刀闖進屋裡，想要傷害無辜的
孩子。在獅子阿爾發的注視下，想保護孩子的父母使勁全力，終於趕走壞人，卻因傷重而
雙雙殞命。
　　屋子、爸爸和媽媽都消失了，只留下小嬰兒。
　　男孩倒抽一口涼氣，不解地看著哈利。
　　「繼續看下去。」哈利安撫地說道，獅子阿爾發點點頭。
　　只見煙霧小人兒逐漸成長，去過各種各樣的地方，認識許許多多的朋友。雖然失去了
父母，有時因此孤單地掉眼淚，但在不受壞人威脅的安全環境下，總算是跌跌撞撞，健康
地長大了。
　　「犧牲自己而死去的人，確實離開了這世界，再也無法回來。」哈利凝視著手中魔杖
，視線彷彿望向遙不可及的遠方：「但他們依舊存在，存在活下來的人記憶中。」
　　「至少我願意相信。」
　　獅子阿爾發這時才察覺，煙霧小人兒的爸爸媽媽，原來一直守護在他身後，雖然顏色
淺到幾乎看不見，形狀邊緣也模糊不清。
　　一直都在。
.
　　回到房間，哈利走向書櫃，抽出一本古樸的小書，書封上寫著《羚羊小姐與羌先生》
。
　　救世主是在禁書區發現這本書的，內容描寫主角羚羊小姐與摯友羌先生，兩隻小動物
幻想自己學會魔法，因而展開的有趣對話。乍看之下是本童話故事書，哈利卻不知怎地，
依循直覺將它借出圖書館。
　　直到聖誕節那夜，她讓天狼星翹掉馬份家居中安排的相親，也沒有去活米村的舞會，
兩人前往高錐客洞的節慶市集。度過愉快的時光，互道晚安之後，她又突然想起這本書。
　　細讀之下，哈利發現書中看似單純的童言童語，其實是兩名法力高強的巫師，針對各
種哲理的深奧討論，甚至解答她長久以來執迷不悟，抑或是不願知曉的答案。
　　「連記憶中都不再存在……」翻開書本的最後幾頁，哈利重複讀過一遍又一遍，然後
一次又一次嘗試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