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者即弱者,弱者與強者之間本就不對等。」
……張登峰啞口無言,這是多麼的殘酷,多麼的寫實。
弱者做錯了什麼,竟要受到如此劣等的對待。
鄒靜領著眾人啟程,一直往南邊走,沿途氣氛肅穆,沒人搭話。
雖說他們的目標是要遠離戰場,但一想到步槍裡頭裝的是實彈,任何來自敵方的攻擊都有可
能會讓他們受傷,就讓他們的步伐更加沉重。
軍營的南邊鄰近水源,路上許多小動物在林間躲藏,張登峰心中忐忑不安,看見松鼠本想抓
一些來作為戰備食物,但面對肅殺的氣氛也只能作罷。
眾人來到軍營南面的圍牆大門,鄒靜在門前停下腳步,轉頭面向眾人,喝道:「對時!將時
間設置為12:00。」
「現在按嗎?」張登峰拉起袖子,露出公發的電子手錶,手指壓在錶框的按鈕上。
「等訊號。」鄒靜凝神,靜待時刻到來。
張登峰不清楚鄒靜在等什麼,本還有疑問,陡然間眼前閃過一陣白光,登時嚇了一跳,緊張
地按下了鈕。
嗶……………………剎那間,所有人的手錶開始走動。
「我沒搞錯時間吧?」張登峰深怕自己誤會了信號,急忙向鄒靜確認。
「沒有。」
鄒靜遙望北面的天空,知道戰爭的號角響起了。
張登峰想看看閃光從何而來, 一轉頭就聽到遠處傳來轟隆巨響。
轟轟轟轟轟轟……就連大地也輕微震動了起來。
閃光與震響,張登峰本能地認為北面的天空打起了雷電,但天際卻沒有任何烏雲,不禁讓他
納悶了起來。
朱韜光呆望北面,默默唸著:「聲音傳遞到此約莫需要十三秒。」
「啥。」
「電擊處與我們之間的距離。」朱韜光遙指著遠方。
「你算這個做啥?」張登峰從沒理解過朱韜光一言一行。
「會有用處的。」朱韜光道。
「啥用處……不必說,你要說這是天機,不可洩露對不對。」
張登峰本還想提問,但對於朱韜光千篇一律的回答模式,他已經放棄能從朱韜光口中得到答
案。
鄒靜一聽,反倒說道:「我可以告訴你,那裡就是考核的主場地,該地區資源量多,是兵家
必爭之地。」
「那我們還在等什麼。」張登峰問道。
「等門開。」
咦!張登峰這才想到這是他們第一次能夠離開軍營,但為何鄒靜遲遲不打開門呢。
莫非其中又隱藏某種機關?
張登峰左瞧瞧右看看,倒是先發現到顏正良佇立一旁不動,眼睛凝神細望著某個東西,張登
峰順著他的視角望去,才知道他正觀察著不遠處的石柱群。
與早上顏正良發現的石柱類似,只不過有許多岩石傾倒在地,而且南面的水氣足,上頭長滿
了青苔。
森林開始騷動了起來,鳥群受驚飛起,騷動從遠至近,逐步近逼。
緊接著石柱群發出光芒,大門像是受到了感應,一左一右慢慢地打開。
鄒靜板起臉,嚴肅說道:「聽好!每隔24小時,各個軍營的大門會開啟1分鐘,而我們首要
目的就是要離開戰鬥的核心處。」
「不是要考核嗎?」張登峰道。
「是啊。」
「那還要落跑?」
「你要知道你們受訓不過才三個月,沒有絲毫勝算的。而且一旦敗陣,積分也會歸零。」
張登峰恍然大悟,道:「所以不如遠離紛爭,以免日後被剝奪資源,被任意使喚。」
「你還不笨嘛。」
說到資源/食物,張登峰可精得很。
眾人隨著鄒靜走出大門,這是他們第一次踏出軍營,心中情緒十分複雜,本想或許有機會能
重見文明,但看外頭也是深山叢林,一副緲無人跡的模樣,心也涼了一大半。
野外求生當即要務便是要尋找水源,只要有水,生物就會聚集,對張登峰而言只要是生物,
就是戰備口糧。
其實水源也不難找,因為在軍營裡隔著鐵門就能聽見水流聲,代表溪流就在附近。
果不期然,一下子就發現一條小溪,岩石交疊,水勢將石頭鑿開,自成一條溪道,淙淙流水
蜿蜒向下。
「我們沿著溪水往南走。」鄒靜四處警戒著,不敢有絲毫鬆懈。
「遵命。」
他們繼續行走,一路皆是往下的山坡,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原本待的軍營海拔高峻,是一處小
高原。
張登峰見此景風光明媚,心情跟著放鬆了起來,一時忘記他們在進行模擬考核,甚至忘記他
們是被迫受訓的士兵。
直到有人發出痛徹心扉的哀號,將他硬生生拉回了現實。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顏正良倒地,抱著腳痛聲大哭。
「怎麼了!」華緣樺立即上前查看他的寶貝兒子發生何事。
張登峰也快步走近,發現顏正良的腳被兩條鋸齒狀的鐵片夾住,裂齒緊緊咬合,傷口深可見
骨,他也只有在國家地理頻道看過這東西,應該是專門用來狩獵熊與狼的補獸夾。
「我的腿!我的……」劇痛讓顏正良的表情極度地扭曲。
「這個是……陷阱!」華緣樺一驚,不知該如何是好。
「星惑銀沒有產生到保護作用嗎?」張登峰道。
「如果不是星惑銀他的腿早斷了。」鄒靜皺眉,沉吟著:「但這星惑銀可作用的不是時候。
」
「為何?」張登峰問。
「有陷阱,代表有人,人即是敵人,我們必須趕緊離開。」
「他需要急救,任意移動是大忌。」華緣樺道。
「剁了。」鄒靜當機立斷道。
「什麼!」張登峰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竟聽到了這個指令。
「截肢,傷口用火炙止血。」
這的確是極為快速的急救手術,卻稱不上週到。
「不是只是一個考核嗎?」華緣樺深怕兒子少了一隻腳,就此成為殘廢,想要與鄒靜據理力
爭。
「考核,以命相搏的考核。」鄒靜道。
張登峰全身一震,顫抖了起來,他沒有料想到考核會如此的殘酷。
「不是模擬嗎?」張登峰慌張說道。
華緣樺道:「不論是不是模擬,都太誇張了,正良的容貌被毀也就算了,現在竟要鋸掉他一
條腿!」
「沒錯。」鄒靜話語冰冷,不帶一絲情面。
「我們倆投降。」華緣樺道。
「如果你是我,你會留下資源任敵方壯大?」鄒靜冷酷道。
「如果妳是我,妳會。」
華緣樺是以一個人母為出發點,充滿關懷慈愛。
鄒靜是以作戰的角度為考量,殘酷無情。
這根本不是考核,而是一場冷血的戰爭。
張登峰不禁聯想到美國攻進伊拉克時,每當伊拉克據點要被攻佔時,伊拉克就會立即開始焚
毀自己的寶貴資源石油。
而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資源就是人力。
「士兵,你還有十秒的時間,這其中不包括思考。」
鄒靜拔出刺刀,卻是擲在張登峰跟前,她知道無論如何華緣樺是不可能改變心意,眼下要張
登峰代為動手。
「我……」張登峰遲疑著。
鄒靜挺起步槍,拉開保險,子彈喀的一聲上了膛,槍口直接抵在張登峰的眉心。
「服從,士兵。」鄒靜道。
「遵命,長官。」張登瞪大了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不由自主拾起刺刀。
不是因為來自槍口的死亡威脅,而是張登峰認真要遵從指令。
張登峰想拒絕,但身為「士兵」的他不被允許有歧見。
「不要!求你……」
顏正良大力搖頭,竟然要他這輩子都瘸一隻腳,說什麼也不幹,但失去大量鮮血的他,說話
的聲音逐也漸衰弱。
再過不久就會昏迷,休克,死亡。
「一下就過去了。」張登峰盡量讓語氣平穩,出聲安撫著顏正良,也安撫著自己。
動物也會咬斷自己的腳來逃生,沒事,沒事, 沒事,不過就是一隻腳嘛。
刀很銳利,捕獸夾造成的傷口很深,截肢手術應該會比想像中容易。
「放手!」華緣樺雙手佈滿星惑銀的光芒,站在張登峰面前,誓言要保護自己的兒子。
張登峰不得不佩服華緣樺雖然是中年婦人,在使用星惑銀方面真的很有天份,但命令就是命
令,命令必須要執行。
「不許內鬥。」鄒靜冷冷道。
「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我兒子變殘廢。」華緣樺惋惜心痛,眼淚滑落臉龐。
「至少他還活著。」鄒靜道。
華緣樺遲疑,而張登峰已先用刀劃開顏正良的褲管,用褲管的布將他的小腿緊緊的綁住,堵
住血管的運行,準備開始進行切割。
顏正良咬牙,他深切感覺到體力逐漸消弱,事到如今,若不作任何補救措施,他真的會因失
血而亡。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沒有早些開始計畫逃離鄒靜的控制。
「慢!」
張登峰正要下手,林間傳來一聲巨吼,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伴隨著巨吼,一人騎著一台越野機車衝到了眾人的面前,他戴著全罩式安全帽,讓人看不清
他的模樣。
「來者何人。」鄒靜將槍口對準了來路不明的機車騎士。
鄒靜本想開槍,但觀察騎士外頭穿著防彈背心,頭上的安全帽並非公發的,帽面映著金屬的
光澤,像是某種頭盔,似乎更不怕子彈的攻擊。
一身重裝嚴密地保護著身體中樞,鄒靜一時拿敵人沒轍。
「我是你們的救星。」
頭盔之下依稀是男子的聲音,嗓子渾厚粗曠,不可一世。
「你是哪個營的,你的帶隊官呢。」鄒靜道。
「那個雜碎早掛了。」騎士說完發出爽朗大笑。
「……」鄒靜柳眉一蹙,額頭暴起青筋,手指緊握住步槍。
張登峰知道鄒靜個性暴躁,現在正極度壓抑自己的怒意,還沒發作,是因為尚不清楚局勢。
「我欲北征,你們就隨我來吧。」騎士說道。
「憑什麼?」鄒靜道。
「在我髦下做事,那點小傷輕易就能治好。」
「好,沒問題。」華緣樺已然動搖,只要能醫治顏正良,她願做任何事。
「首先,卸下你們的武器。」騎士說道。
「憑什麼?」鄒靜仍是那一句話,投降從來不是選項。
「憑這。」
騎士揮手。
「砰」「砰」「砰」「砰」「砰」「砰」
林間傳出密集的開槍聲,六枚子彈命中眾人的腳邊,激起地面的塵土一陣飛揚。
張登峰嚇得冒出一身冷汗,從著彈點來看,他們怕是早已被包圍,如若引戰,必先被打成蜂
窩。
敵暗我明,得小心行事為上。
「就憑這些子彈?」鄒靜不以為然,對於敵人的威脅視若無物。
張登峰暗自咋舌,心想鄒靜果然不會輕易放棄。
「你們只有六個人,沒有戰階,沒有覺醒,要怎麼和我鬥。」
張登峰對於「覺醒」一詞很是熟悉,鄒靜常掛在嘴邊,似乎心心念念就是眾人的覺醒,應該
就是希望眾人早日挖掘自己的潛力。
但「戰階」,他還是頭一次聽到。
鄒靜眼眸眨了眨,忽道:「我投降。」
張登峰一愣, 鄒靜居然如此得體,還真是始料未及,他感動得眼淚都快留下來了。
「識時務。」騎士大笑,拍手稱快。
呼……看樣子鄒靜是接受他們處於絕對劣勢的現實了。
「摘下你的面罩,我需要知道效忠的君主是何人。」鄒靜轉而說道。
「先卸下你們的武器。」
「悉聽尊便。」
鄒靜丟下步槍、手槍、彈夾、連同背包,主動卸下了武裝,隨即向眾人示意照做。
眾人自然遵從鄒靜的命令,把一身的武器與行囊置於地面。
騎士滿意大笑:「當機立斷,一點也不像我們的帶隊官。」
「你們的帶隊官是誰?」鄒靜近而問道。
「那廢物叫啥來著……是了,公孫瓚。」
鄒靜笑容凝結,足下的地板開始微微龜裂。
張登峰心中一凜,他看得出鄒靜隱藏的已不是怒,是恨。
「現在,能讓我們一睹主公聖顏嗎。」
鄒靜畢恭畢敬,臉上的微笑既燦爛又虛假。
張登峰毛骨聳然,鄒靜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真恐怖。
騎士摘下頭盔,男子露出粗曠容貌,下巴留著又黑又密的鬍子,看上去老練威嚴。
「你可以叫我董卓。」
後話:
上週沒更新,這週來補一下,中秋也會更新唷。
要補上一天,真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