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忌言領眾人出了牢房, 沿路並無其他衛兵,他們走在某種洞穴隧道之中, 四周皆是石壁
,路徑左彎右拐,感覺得出正緩緩向上走去。
又拐了個彎,走進一處光源處,張登峰發現是照著他的是陽光,他們竟從地牢直接走到了外
頭!
此時夕陽西下,遠方一片紅霞,張登峰看見此番景色十分訝異:「欸?我們可以走了?」。
「你們可以走出地牢,但你們沒有自由。」 楊忌言手按著劍柄,若有逃走之虞便會出手。
張登峰一嚇,喉嚨吞了一口乾口水:「所以?」
「我負責看守你們,以及帶你們執行任務。」楊忌言道。
「執行任務?為啥?」張登峰奇道。
「將功贖罪。」楊忌言道。
鄒靜點頭,在旁淡淡說了句:「等價交換。」
「換什麼?」
「鄒靜已與皇甫大人達成協議,完成一項任務以功抵過。」楊忌言道。
「什麼過,有沒有搞錯,破壞結界全是朱韜光幹的好事。」
「朱韜光在誰的麾下做事,誰就得負起責任。」
顏正良嘴角勾起,露出微笑,結論道:「那麼身為教官的鄒靜責無旁貸,我們可以在安定區
等她把任務辦完。」
張登峰怎會不知道顏正良的心思,他是想趁鄒靜不在的期間,找機會逃離桃源鄉,他又何嘗
不想走呢,但是就這麼棄鄒靜於不顧,總覺於心不忍。
還有董卓那廝絕對還活著,說什麼也要為喬曉米報一槍之仇。
張登峰道:「那該受罰的應是顏正良,他是我們的君主。」
顏正良的登時慫了,諾諾道:「這事跟戰階的級別無關吧,戰階只是考核需要而已。」
張登峰知道「考核」在尋王指令下達後便已暫緩,但戰階仍存。
「考核」是機制,目的在去蕪存菁,淘汰與挑選。
「戰階」是使命,而他們被帶來桃源鄉目的全是為了成為天選士兵。
此時,鄒靜駐足停在原地,不在前行,與眾人拉開了距離:「皇甫嵩的確有任務給你們。」
張登峰發現鄒靜話中有異,問道:「我們?那你呢?」
「我有其他任務。」鄒靜打算將隊伍託付給楊忌言。
張登峰皺眉,這皇甫嵩如意算盤打的真好,要人戴罪立功,還把頭尾分開來賣。
此舉正中顏正良下懷,讓他又驚又喜,大聲確認道:「要分開行動?」
張登峰卻眉頭深鎖,問道:「要怎麼與教官會合?」
「任務結束後,楊忌言自然會帶你們來找我。」鄒靜說完便捨下眾人,一腳躍上屋簷,飛縱
離去。
張登峰目送鄒靜的遠去,那倩影飛簷走壁,三兩下便消失在眾人視線, 對於那俐落的身手
,他忍不住讚道:「那根本是輕功了吧。」
「教官活脫像是名俠女呢,不論是身手還是個性。」華緣樺亦同意。
張登峰摸了摸手背的「兵」字戰階,憶起李傕戰鬥時的樣子,若運用「勇往直前」的能力,
說不定自己也能獲得異於常人的力量。
楊忌言並不覺得稀奇,道:「外鄉人的確做不到呢。」
「這在桃源鄉很正常?」張登峰道。
「在書院中訓練有成皆可辦到,況且鄒靜就是獵戶。」楊忌言道。
顏正良對這話題絲毫不感興趣,立馬打斷張登峰與楊忌言的對話,心急問道:「我們要去哪
裡?」
他恨不得能趕緊辦完任務,在與鄒靜會合前把逃走的關鍵資訊給握實,甚至想趁機落跑。
楊忌言遙指遠方,道:「安定區之南。」
張登峰記得楊忌言好像說過自己就是出身於安定區之南,接著問道:「任務是?」
「事很複雜,解釋起來沒完沒了,你們支援我即可。」
張登峰點頭,他知道身為底層的執行者往往難見事情的全貌,皇甫嵩指派的任務說不定只是
大事的其中一環。
楊忌言繼續領路,走在安定區的街道上,眾人見識到安定區內與野外截然不同的風景,古色
古香的傳統中國建築,樓閣高臺,瓦片飛檐,樣式十分優美典雅,看了賞心悅目。
雖說是古代的樓房,但路邊懸掛的燈籠裡頭卻不是蠟燭,而是以燈泡來照明。
入夜了,電力點亮了整個安定區。
張登峰前些日子還住在簡陋的貨櫃屋與帳篷,安定區的繁榮令他大開眼界。
途經過滿是客棧餐館的街口,大火燒菜的濃郁香味撲鼻而來,令眾人駐足,翹起鼻子多聞了
幾口味道。
張登峰飢腸轆轆,昨日行軍至今尚未進食,肚子當真是餓到叫出聲來。
想到口袋連一個子兒也沒有,眾人向楊忌言投以真摯的眼光。
楊忌言沉吟半晌,道:「都這時候了,就暫宿一宿吧。」
「你做東?」張登峰道。
「自然由我盡地主之誼。」
楊忌言進了客棧,點了一桌飯菜讓眾人享用。
他們對著佳餚狼吞虎嚥了起來,楊忌言十分收斂,夾了幾口菜,也就放下了筷子。
眾人本就飢餓, 何況在軍營的伙食極其克難,口糧能吃,但不好吃。
在進食時,顏正良又推了張登峰一把,竊聲:「不要放過任何逃跑的機會,機靈點。」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張登峰滿嘴食物,壓根不想理會顏正良。
顏正良卻逕自說道:「媽、張登峰,得找個方法離開這。」
一旦沒有迫切的危機,顏正良就想搶著發號施令。
現在隊伍只剩下三人,華緣樺向著自己的兒子,他的話語權佔了多數,聲音自然也跟著大了
起來。
「方法當然得找,但不是現在。」張登峰道。
「你膩不膩,同一句話說幾次,你逃是不逃。」顏正良道。
「你可以再大聲點。」
張登峰望向楊忌言,顏正良這才想到還有個人在監視著自己。
楊忌言端起茶杯品茗,淡淡道:「只要完成任務,你們作什麼,我一概不管。」
「那你們能告訴我們離開的方法嗎。」顏正良大膽問道。
楊忌言道:「通往蜀山、蓬萊、荒原、崑崙之路,我一概不知。」
張登峰料想楊忌言為人直白,怕是真不知道方法,他既出生在桃源鄉,也沒必要出去。
這離開的方法恐怕還是掌握在少數的外鄉人手上。
「喂,你可別想著要為喬曉米報仇什麼的。」顏正良知道張登峰對喬曉米之死非常內疚,但
希望他別拘泥這點小事,伸出手,又想推張登峰一把 :「喂……」
張登峰頗感到厭惡,側身閃過,這一閃,懷中掉出一顆小石頭。
咦?這是朱韜光駕車撞倒的石像碎片,那時弄得自己灰頭土臉,還以為都清乾淨了,沒想到
還有石子殘留在身上。
這石像若原本是個人,那朱韜光豈非殺死一個生命,他行事還真是冷酷。
但石頭究竟為何可以傳電呢?是跟裡頭的「人」有關?
他撿起石頭,將石頭置於掌心,用力握緊,暗自凝聚星惑銀的力量,另一手正想遮住戰階散
發的光芒,一股電流突然鑽出,令他渾身發麻。
「救我」
張登峰又聽到了聲音,既細微,又微弱,向他求援。
正當他想得出神,老遠有人拉長了語音,慌慌張張朝他們的桌子撞了過來。
「啊啊啊啊啊!小心啊客官!」
張登峰用眼角餘光掃去,發現一人手上端著一鍋熱湯,貌似客棧的店小二,他腳底踉蹌,將
湯全朝他們身上灑。
好險店小二叫喚得早,張登峰反射性地端起自己的碗,熱湯只淋在一桌菜上,只存一點湯汁
飛濺在眾人身上。
「不好意思,客官。」
店小二急急忙忙地拿起抹布擦拭桌子,對著楊忌言一個勁兒胡抹。
混亂之中,楊忌言擒住了店小二的手腕,喝道:「好小子,偷東西偷到我頭上來了。」
店小二手上拿著屬於錦囊,被楊忌言捉得正著,原來此人竟是一名小偷。
張登峰打量起店小二,他身形瘦弱,臉蛋五官細緻,稱得上是美男子,但眉宇之間有些飢色
,難不成是家道中落為了家計而行竊?
店小二左袖一翻,亮出一柄匕首,喝道:「放手,否則對你不客氣了。」
「看清楚我是誰。」楊忌言道。
店小二凝神細看,臉色驀地大變,驚惶不已,顫聲道:「楊大哥是你!」
「哼。」楊忌言五指施力,捏著店小二腕中脈門,直痛得令他跪下求饒。
「楊大哥你帶著眼鏡像個外鄉人,我都認不出你來了,放過我吧。」
「關大娘知道你做起宵小之事了嗎。」楊忌言道。
「我……我娘他。」店小二語音哽咽,說不出話。
楊忌言察覺店小二家中似有變故,道:「為什麼要偷我囊袋。」。
「我聽說訓練外鄉人的帶隊官有‘星圖’,我以為你是他們的隊長,才……」
「書院自會賜予星圖,何必要偷。」楊忌言道。
此時一名高大的男人走來,一掌撐著桌子,雙眼睨視楊忌言,叱喝道:「請放開我的狗。」
張登峰滿頭問號?客棧裡頭哪來的狗?見到他對著楊忌言放話,料想說的應是。
居然稱人為狗,個性還當真是惡劣。
店小二急道:「梅山,此人不能碰。」
名為「梅山」的男人怒踹了店小二肚子,惡狠狠罵道:「狗只能汪汪叫,誰準你出人聲了。
」
店小二本就被楊忌言制服住,小腹紮實實受了一腳,正中胃臟,一股酸液湧上食道,空氣中
登時瀰漫惡臭。
楊忌言放開了店小二,扶著他慢慢坐下,手轉而按在劍柄上。
張登峰看得出楊忌言正強忍著憤怒,不願貿然出手。他與店小二是熟識,梅山的一言一行都
踏著他的底線。
「嶽麓書院的學生?」楊忌言問道。
「你居然一看便知。」梅山昂首,挺起胸膛,以身嶽麓書院的確學生為傲。
「你一身玄黑衣著,腰間還別著山形玉佩, 正是書院標準的服飾。」
「還算有點眼力嘛。」梅山道。
「滾開。」楊忌言拂袖,即刻下了逐客令。
「好小子,居然叫本大爺滾。」梅山怒喝。
楊忌言冷冷道:「你還在?」
「不把我看在眼裡,欠揍。」梅山揮拳,他的身材高大,一拳魄力驚人。
楊忌言迅速抽出長劍,在拳頭攻來前,往敵人的面門就是一斬。
劍如閃電,殺得梅山措手不及,拳頭揮空,而楊忌言的劍已劃中了他的耳朵。
「你這小子居然對我拔劍。」梅山吃痛,捂著耳朵大叫。
楊忌言舉著劍,釋放懾人的壓迫力。
張登峰這才瞧清楚,楊忌言手持的武器竟是柄木劍,怪不得未受安定區的鐵律影響。
梅山的左耳被木劍掃中,整支耳朵變成了醬紫色,若楊忌言再多出一分勁,只怕連耳朵都會
廢掉。
「書院學子是安定區的希望,是赤王的利刃,你算什麼東西膽敢傷我。」
「……」
楊忌言亮劍,輕輕一揮,尾端的劍穗隨勁風飄逸,劍穗後繫著一只玉佩。
梅山細看後,大吃一驚:「這是書院玉佩,圖樣是麒麟!」
學生於書院學成後,玉雕師會依照個人的才學武藝刻下玉佩,在這無數玉形之中,只有頂端
的一人能匹配麒麟。
書院成立百年以來,也僅有三人得到麒麟玉佩。
「你就是楊忌言?」梅山嗓子正顫抖,驚訝的情緒中藏著敬畏。
「滾開。」楊忌言轉過頭,態度甚是冷漠。
梅山低下頭,恭敬地向後退開。
楊忌言讓他們在這間客棧住一晚,自己拉著店小二外出,顏正良大喜,已經盤算好要到街上
打探消息。
張登峰步上客棧二樓時,他看見方才傲氣凌人的梅山在小巷裡被一樣是玄黑色衣著的人圍住
。
應是同為嶽麓書院學生,找來同夥要來對他們不利?
下一秒,張登峰就知道猜錯了,約莫十個書院學生圍著梅山對著他拳打腳踢,高大的身姿立
在原地挨打。
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
一群書院學生叫囂著,即使把梅山打倒在地後,仍不停蹂躪他的身軀。
張登峰嘆氣,暗忖:這裡是「安定區」,雖然繁榮,也不能使用武器,但還是有許多不義不
平。
單方面的暴力足足持續了十分鐘,而且絲毫沒有停的意思,張登峰深感同情,不會把梅山打
到死了吧。
但自己身上沒有任何武器,雙拳難敵二十手,但若用戰階之力呢?
不行!自己至今還沒用過兵階,貿然出手鐵定吃大虧。
張登峰看著手背上的戰階,突然想到了那顆碎石子。通了電後,加上兵階的怪力,說不定能
當投擲武器使用呢。
他蓄起勁,渾身弓起,向前踏開一步,奮力擲出石頭。
兵階發動「勇往直前」。
一道電光炫目,擊中了其中一名書院學生的背心,接著渾身抽搐倒下。
書院學生本還不明所以, 發現擊倒同伴的是一顆小石子後各個大驚失色。
「黃巾力士來了!」「快逃。」「你撿回一條命了,妖人……」
書院的學生對著梅山吐了口水,又踹了幾下,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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