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述《feblast (誠)》之銘言:
: 最近看到很多詞語都廣泛使用了
: 例如日文中的腐女的腐雖然跟中文不太一樣
: 不過基本上還是比較偏向貶義
: 但是現在也常被用來自稱
: 而聲豚這個詞,原本是有貶義的
: 但是日本網站上似乎也常有人用來自稱
: 似乎已經只剩下"狂熱粉絲"的意思了
: 還有什麼是原本跟ACG有關的詞,是帶有貶義
: 但是現在的意思卻不同了?
我有寫過這個東西 最明顯的就是宅男(otaku)
不過他是由無貶義或是特定的貶義(異常專業、對其他事物不感興趣),
在語言流變到中文語境的過程中
轉變成另一種貶義(不修邊幅、不愛出門)
但又因為過度濫用,造成他的貶義再次改變,變得更弱了,變成不是那麼嚴重的事
其次,中二、廚、肥宅,在特定的社群也都有演變的趨勢
比如說肥宅、廚、中二,本來是罵人的話,
但因為在一些社群裏面大家不斷開玩笑自稱是肥宅
就造成肥宅反而能代表一些社群的認同,
所以自稱中二自稱廚也不會讓人覺得怪怪或突兀
(像如果你用很高興的語氣自稱「破麻」之類的,在聽者耳中就會非常奇怪
因為這個字對聽者來說幾乎不包含任何正面意涵)
語言有外延跟內涵兩種存在性質
外延就是指能代表語言的那個主體 內涵就是語言內部的意義
這種語言流變的現象 往往隨著語言外延政治處境的改變而跟著改變
類似的演變不只是在ACG圈,在其他地方也很常見
像是"台客"在過去的意義跟現在的意義就不同
他曾經是一句罵人的話
但現在某些音樂人甚至還得借用"台客"的本土特性 來為自己的文化脈絡進行宣示
而ACG特定詞彙的演變,也跟ACG受眾的政治地位、社群比例正在改變有關
過去ACG受眾的話語權並沒有現在這麼大,這跟時代改變有關
整個近代動畫產業剛開始發展的時候 除了宮崎駿和迪士尼以電影業的方式製作之外
就是到1960年代小白獅跟原子小金剛 透過分鏡手法大幅簡化了動畫成本才普及的
(宮崎駿對手塚的這個成就有很多批判,不過即使你說他是惡,這不是必要之惡嗎?)
而日本的60年,到台灣已經是80後的事情了
當時的受眾不多 而當時的受眾 現在的年齡也才30-45歲
不過,當再過十年,受ACG文化影響的這一輩人取得社會中堅地位時
還能有那些低能的家長團體出來搞一些令人火大的新聞嗎?
我是覺得大家可以觀察看看。
最後節錄一篇我自己2011年寫的文章,也是談語言漂變的一些性質
全文: http://csc79.blogspot.tw/2012/11/blog-post.html
名間(Lama)
外來語詞演進的特性之一,就是其意義的喪失是不可還原的,即便是我們再
擴充新的意涵於其中,那也不會是朝著原先的方向前進。好比「宅男(
Otaku、おたく)」一詞,一但流入臺灣的中文語境之中,即使附加了「不修
邊幅」一類的意涵,也不會讓這個字恢復為日文的意義,任何對於這個詞的
平反,看起來都像是不願承認其負面意義所產生的惱羞成怒。
在日文的統治地位被國語和英文動搖以前,名間之類的地名,在島上也歷經
了同質地演進。在閩南語裡,名間(Lama)是指鬆軟、缺乏植被的土石,在
大雨過後所產生的一種泥濘。然而相同的泥濘一但被另一個語言錯認後,便
無法繼承原本的意義,對上一代的殖民者而言,名間(湳仔、なま)成為了
順著濁水溪蜿蜒而東會經過的一塊土丘,這塊土丘再以外來語的形式,取代
掉閩南語裡原本的意涵,而閩南語過繼了意義給國語。於是名間(ㄇㄧㄥˊㄐ
ㄧㄢ)的意義不再像是泥濘的土石一樣明確,而變得更為抽象。若以位置而
言,名間會在竹山的北邊,以氣味而言,會是如磚塊一樣濃重的茶香,以體
感而言,則大約是五公里的險升坡,以及黑得發亮,清晰而無光的子夜。
只要語言統治關係的改變沒有終點,諸如此類的過繼,也就不會終結。意義
就在這樣父與子,子又回歸為父的過程中,逐漸發生丕變,人的話語並不是
一體的,彼此會紛亂、交換,也隨時可能分開,每一種方言的奪權過程,就
像有意志一般,不斷地、盡可能地混淆彼此字詞的意義,像是在阻止我們蓋
出一座過於接近天空的高塔,窺見那不可逼視的幽暗。
台北的夜晚也曾經是一片地幽暗純粹,就像名間松柏嶺上所窺見的星空,你
可以在打狗(由馬卡道語的竹林演變為高雄)或是其他語詞中找到雷同的演
變,也可以在任何人煙稀少的山丘上找到相同的一個夜晚,一但開始用語言
描述這座島,就會發現到諸多的雷同,無論是意義上的或是意義演進上的雷
同,導致只要我們提到任何一種性質,都會讓人想起整座島的故事。
就像是一個家庭有許多的成員——可能你的爸爸和妹妹血型是相同的,但是
母親和哥哥卻是遺傳了同樣的色盲,在家族裡的每個人,都會有一些來自於
彼此的地方,而其他的部分不然。如果我們必須透過語言才能理解世界,那
世界的各種意義,是不是本身就繁殖著令人驚異的家族性?而整座島的詞彙
,透過這樣的遺傳,要說明的,只是各種意義,都是繼承自另一群意義的近
親。我們永遠無法找到兩個詞,他們的性質沒有任何共通點,我們也同樣無
法找到兩個詞,他們的性質是完全一致的,在島上的我,和在島上的你,只
要我們本身也能夠用語言描述,那我們也都有一樣的家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