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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NCoAtvX
1-1:#1ND7NyET
1-2:#1NDT0Mjw
1-3:#1NDnZJ04
1-4:#1NE6Zyu-
1-5:#1NERKG80
1-6:#1NEmdK9R
1-7:#1NF5v78b
1-8:#1NFQhVl8
2-1:#1NFm8-UV
2-2:#1NG4uJNR
2-3:#1NGQCi4U
2-4:#1NGlPghT
2-5:#1NH500VB
六、
好累。
半跪在有些顛簸的小船上,她這麼覺得。
極短的一瞬間,她還有些奇怪怎麼自己會突然變得這麼疲倦,簡直像是在夏天毒辣的陽光
下連續奔跑了好幾個小時之後,那種隨時要累到昏倒的感覺。
雖然剛才就有點累了,但似乎沒有這麼嚴重才對啊?
但下一個剎那,她便不再對自己為何如此疲倦感到疑惑,而只是繼續打起精神,努力應付
著眼前鋪天蓋地而來的箭雨,這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情,也是自己會感到疲倦的原因,不是
嗎?
她在身前十米處造出一堵風之障壁,擋住了所有襲來的箭矢,撞到無形風牆上的箭,就像
是撞在真正的牆上,紛紛無力地跌入水中。只有極少部分的箭,湊巧射中風牆上幾處較為
脆弱的地方而穿了過來,但即便如此,這些箭的速度和力道還是大幅減弱了,此時波恩和
溫德爾就會用手上看似盾牌的東西將它們擋開。但只要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那些盾牌不過
是木桶的厚蓋子罷了。
怎麼還沒到岸邊?她焦急地想著。
法萊雅抽空往回望了望,離河岸還有約莫十五米的距離,而兩個陌生的男人正努力地划著
槳,還有一男一女兩人縮在船上,一臉焦急。
很好,快到了。
只要一上岸,己方就可以迅速逃離弓箭手的射程範圍,雖然沒把對岸那些弓箭手滅口的話
,之後會有不小的麻煩……唉,算了,眼前還是先以保護所有人的安全為第一要務。
對於追隨自己的人們,我絕不能辜負他們的信任。
已經有些迷濛的腦中,只剩下這個念頭還在努力維繫著她的意識。
儘管如此,她還是覺得自己愈來愈力不從心,穿過風牆的漏網之魚也愈來愈多。
身旁的溫德爾好像注意到了這個變化,他擔憂地看了看自己,然而此刻自己也毫無分心的
餘力,連轉過頭去微笑一下讓他安心都辦不到。
又是一波箭雨灑下,她用盡全力維持住風牆的形狀,才好不容易將它們給全數擋了下來。
法萊雅雙手無力地垂下,但她才剛喘了口氣,箭矢破空之聲便不絕於耳。該死,又來了。
她剛要準備凝聚出風牆,然而才剛舉起手臂,雙手便又軟軟的垂了下去,法萊雅不禁一陣
驚慌。
我的身體,快動啊!
但是這一次,她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她集中精神,想再次造出守護己方的風牆,但空氣的流動沒有變化,當然,也什麼事都沒
有發生。
呈拋物線射出的箭矢,越過了最高點後,紛紛成了加速下墜的箭之雨。
不行,背負著責任的我,絕不能在這裡死去。
法萊雅努力想像著想要守護某人的意志,但是這一次,風兒卻始終沒有呼應她。
箭之雨迅速逼近,法萊雅卻無計可施。
看著到來的死亡,比起畏懼,首先浮現於心中的卻是不甘。
我……竟然這麼的沒用,連保護區區幾個人都辦不到。
那還談什麼幫人們創造更美好的未來?
在法萊雅絕望之際,卻有某個人從身後抓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用力往後一扯,並閃身擋在
她前方。
法萊雅訝異地抬頭一看,怎麼會是他?他怎麼可能是這種人?
背對著箭雨,溫德爾無奈地笑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她想大叫讓對方閃開,畢竟這是自己的責任,是她想藉著和世子的巧遇,來達成自己的計
畫。
但她卻動彈不得,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像是要將世界染成黑色一般,銳利的黑色之雨落下,隨著身後絕望的呼喊聲響起,法萊雅
的意識也落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說起來,妳在那封信裡究竟寫了些什麼?妳怎麼就這麼確信伯爵看了之後會派人去刺殺
梅西他們?」
兩人策馬趕往距離此地最近的伊特納河的河港時,溫德爾突然想起一個在心中盤旋已久的
問題。
「嗯?」
法萊雅像是突然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她沒聽見。
溫德爾只好耐心的再把問題重複一次。
法萊雅於是隨口答道:
「喔,那個啊,是招降信。」
溫德爾聽了,沉吟許久後緩緩道:
「也就是說,要讓伯爵放棄支持次子,並投入自己的陣營嗎……確實如此一來,伯爵就會
立刻知道自己的底細已經暴露了。但是也不能篤定他會大膽到去刺殺世子吧,他就不怕國
王會向他報復?」
法萊雅用力甩了甩頭,將注意力集中到目前的對話上,並答道:
「不,我想伯爵已經察覺到世子實際上並非國王派來的。就在他向梅西道賀對薩奇國的討
伐成功時,梅西顯得有些困惑對吧?」
溫德爾努力回想了下當時在窗外偷聽時的情況。
「嗯,聽妳一說,好像確實是如此。」
「如果,梅西真的是由國王所派來的,就時間看來,從宮廷中出發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薩奇
國已被攻陷的消息。然而,梅西表現出來的樣子卻並非如此。那麼,伯爵就會想到,世子
可能只是順道路過此地,而非受國王所命而專程前來,畢竟以拜訪一位可能是反對自己繼
位的領主而言,只帶一名隨從是嫌過於托大了。光是世子很有可能只是路過這件事本身就
足以引誘領主出手了,更何況……」
說到此處,法萊雅頓了頓,
「為了盡可能提高伯爵出手的機率,我還在信中寫上了招降的條件。」
「什麼樣的條件?」
溫德爾好奇道。
法萊雅橫了他一眼,像是責怪他都不先自己想想。
溫德爾則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對這種權謀計算之類的事情實在是毫無頭緒。
法萊雅嘆了口氣道:
「條件就是,如果他願意投入世子的陣營,就必須立刻寫封投誠信到宮中,以蠟密封住並
註明只有世子能拆封,如果世子回到宮中時這封信還沒送到,就會將修斯伯爵視為叛徒,
並上報給國王知曉。」
「給予時間限制以增加其壓力嗎?」
「嗯,雖說飛鴿傳書肯定比搭船由伊特納河順流而下回到首都快,但是以速度看來,最遲
也得在梅西他們離開後兩天內就把信送出才能百分之百確定會信提前送到。如此一來,心
急的伯爵就會立刻開始權衡暗殺與投誠兩相間的利弊。」
溫德爾再次驚異於法萊雅縝密的思路,接著才沉吟道:
「暗殺的話……假定世子不是國王所派來的,那麼只要世子被殺的地方離自己的領地有相
當的距離,國王就很難懷疑到自己頭上,畢竟在這種世道,說真的旅行途中發生什麼都不
足為奇。退一步來說,就算真的懷疑自己,也能打死不認是吧。」
法萊雅點頭道:
「而且暗殺是最直截了當的,只要暗殺成功,就能確保一定是次子繼位了,畢竟國王並無
其他子嗣。」
溫德爾想了想道:
「但是在我看來,投誠也並非完全不可能的選項啊?首先,不用抱著暗殺失敗或者即使成
功後卻暴露的風險。其次,投誠到世子麾下,以他原有對次子派的理解,加上其他次子派
的也不會知道他已經背叛了己方,如果就這麼當個『內奸』,裡應外合之下,要瓦解次子
派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法萊雅否定道:
「你會這麼說是因為你對宮廷還不理解,當他送了一封只有世子能啟封的信到宮中的那一
刻起,這事幾乎不可能不被傳開。別說是當間諜了,如果你是國王的次子,聽到這個消息
,你會怎麼想呢?」
「所以只要一投誠,就得被迫立刻面對次子派的反目相向?」
「這還不是最慘的,如果寄了信後世子又不表態支持自己,就會變成自己是兩邊都不討好
的情況。畢竟,修斯伯爵的勢力沒有大到讓兩方即使冒著被背叛的風險也一定要爭取到的
價值,同時也沒有大到國王會因為顧忌其實力而不敢動他的程度。所以世子也大可讓國王
剝奪領主的權力後,轉授予另一位自己更為信任或實力更為強大的領主,來鞏固自己的勢
力。不過……」
法萊雅揶揄似地看了看溫德爾後繼續道:
「確實如你所說,我們不能完全消除伯爵選擇投誠的可能性,只要他像某個不諳人間險惡
的草包一樣的話……」
溫德爾感覺自己真的是被看扁了,不過實際上也確實是如此,因此他只能無奈地苦笑道:
「我想這方面你倒是無須擔心,既然能坐上領主的位置,伯爵就絕不可能會犯我這種未經
世事的草包才會犯的錯誤。」
聽了溫德爾的自嘲,法萊雅淺淺一笑,她點頭道: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們就排除這個可能性吧。然後,引誘伯爵做出暗殺行動的最後一
點,就是平時總是由重重防衛網所保護的世子,現在人在宮外,又只有一名侍衛隨行。也
就是說,現在的世子,無異於是還沒學飛卻走在地上的雛鳥啊。如果想要暗殺的話,此刻
肯定就是最好的時機了。」
「也就是說,如果是妳的話肯定會選擇暗殺是吧。」
「假如我是處在他們的情況下,是的。」
法萊雅頓了一頓後,又以強勢的語氣道:
「但說真的,我不可能會需要作出這種選擇,因為我不會是像伯爵那類需要選邊站的依附
者。我,必然會是領導者。」
對此,溫德爾沒有答腔。
即便是自信滿滿的發言,在溫德爾聽來,卻像是被逼到絕境的猛獸,轉身所發出的絕望怒
吼。
兩人本來都一心認為只要趕到伊特納河畔最近的碼頭,就能找到正在等待著船隻的瑞佛和
波恩,但是仔細一想,就會發現這樣的假設似乎是過於樂觀了。
畢竟,比起一開始還在城堡裡耽擱了一陣而且還花了不少時間休息的溫德爾他們,收到「
快逃」這個警告的瑞佛等二人也許是馬不停蹄的直奔碼頭,並且早就乘著船順流而下前往
莫諾珀利了,就眼前的情況看來,事實似乎正是如此。
「您是說,上一班船在一個小時前啟航了?」
溫德爾皺著眉頭問道。
「是啊。」
小小的碼頭上唯一的老船伕肯定道。
「那下一班船是在什麼時候?」
「大概得等到下午了吧,這種鄉下地方,往下游的船班一天也不過就固定兩班,早上一班
下午一班。不過如果你們只是要渡河到對岸去,我倒是現在就能載你們過去,不多,一人
只要收一枚銀幣。」
「不了,謝謝您的好意。我們不是打算到對岸去的。」
就在這時,法萊雅插口道。
這時才注意到法萊雅的老船伕不禁定睛仔細看了看她,讚嘆道:
「喲,這位姑娘長的可真是標緻,老頭我活了這麼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
小女孩兒。」
然而,聽到如此露骨的稱讚,法萊雅似乎顯得不太高興,而老船伕也馬上注意到了這點,
他隨即轉移話題道:
「唉,但你們沒有要過河的打算可真是遺憾。總之,如果你們打算搭船往下游去,就只能
慢慢等了。」
法萊雅思索了一會,向老船伕問道:
「往下游方向的下一處碼頭,大概距離多遠呢?」
老船伕摸著下巴,瞥了兩人牽著的馬一眼後道:
「如果是快馬趕路的話,五個小時內也許能趕到吧,夠快的話,說不準你們還能搶在上一
班船之前到達。」
「這樣啊,那再請教您一個問題,搭上一班船的人之中,有沒有一個看起來約莫二十多歲
的高壯青年和一個個子矮小、看起來只有十五歲上下的男孩?男孩的頭髮是很鮮豔的紅色
。」
船伕聞言,搓揉著下巴思索著。突然,他一拍腦袋說道:
「好像真有姑娘妳說的這兩個人,只是……妳說的那個男孩當時也許是包著頭巾來著?所
以我對他頭髮是什麼顏色的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印象。啊,對對,我想起來了。比較大的那
個小夥子就像姑娘妳說的,還真的是挺壯碩的。不過他一副急急忙忙的模樣,剛來到這兒
時,一聽到直到天亮之前都沒有船班時,還一副苦惱的樣子。苦惱歸苦惱,最後他們還是
乖乖留下來等早上的船班了,就是嘛,不然還能怎麼辦呢?總不能用游的吧,你們說是吧
?哈哈。」
「……」
見法萊雅和溫德爾沒什麼表示,說得正高興的老船伕顯得有些掃興。
但他又接著繼續道:
「不過說起來,現在的年輕人啊,他們也好、妳們也是,不過是搭個船而已,卻都一副趕
著投胎的樣子,不知道在急什麼勁兒,等妳們老了之後就知道……」
話還沒說完,法萊雅便簡短的道了聲謝,打斷了他接下來的經驗談。
她用眼神向溫德爾示意到一旁去說話,留下了沒人可以與他分享人生經驗的老船伕在原地
嘟噥著。對此,溫德爾倒是有些能體諒他的心情,如果自己大半輩子都是對著同樣的風景
一個人度過,恐怕也有滿腹的牢騷想找人宣洩吧。
兩人走到了老船伕聽不見的地方,法萊雅率先開口道:
「這麼看來,現在唯一的方法似乎是由陸路趕往下一個碼頭,希望中途能攔截到他們了。
不過本來,即便下一班船一個小時後便會到,只要不是和梅西他們搭同一班船,就沒有意
義了。」
「確實呢,雖說如果這些船班中途會固定在某個碼頭停下來裝載貨物的話也許還有可能追
上,但那樣的不確定性太高了,況且也不知道得花多久。」
「沒錯,再加上從伯爵的角度考量,領地就在附近的他肯定知道晚上沒有船班這回事。接
著,如果要在離領地稍遠的地方刺殺梅西他們,又怕追太遠會追丟的話……」
聽到這兒,一個隱隱約約的不祥念頭浮現在溫德爾腦中。
「沒錯,我們或許都猜錯了,很有可能打從一開始,伯爵就是直接派暗殺者前往下一個碼
頭或者是其附近的河岸準備伏擊他們,所以一路上我們才會完全沒見到追兵的蹤影。」
這時,溫德爾已經知道法萊雅打算怎麼辦了,於是道:
「那我先請那位老先生幫我們照顧一下馬兒,這樣應該沒問題吧?」
法萊雅先是反射地點點頭,接著一愣後才發現溫德爾已經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她微微一笑
道:
「你的反應還真是愈來愈快了呢。」
溫德爾牽著馬走開,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悄聲咕噥著。
「要是面對妳反應不快點,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
由主要幹道與伊特納河之間雜草叢生的地帶往南行進,儘管相較於主幹道,這種路十分難
走,但碰到其他行人的機率卻也接近於零。如此一來,正以非人的速度奔跑的兩人,也就
不用擔心被看見之後衍生的其他問題。雖說事實上會擔心被別人看到的,也只有其中一人
就是了。
然而此刻,那個人正在擔心著其他的事情。
眉頭深鎖的法萊雅一面奔行,一面時刻注意著目前的位置。她們兩人一直在距離河岸約莫
五十公尺處、平行著伊特納河向下游奔馳,會抓這個距離有兩個原因,首先,不至於因為
離河太遠而觀察不到河面上的情況;再者,在這個距離之下,河面上就算有船,也難以注
意到這個距離之下在草叢間若隱若現的兩人,就算偶然看見了,頂多只會以為是什麼動物
躲在草叢之中吧。
即便是在這種緊急的狀況下,法萊雅還是從沒停下過她縝密的思考。
少說,多想。是她從小就被灌輸的鐵一般的原則。
快要追上了。
隨著這個念頭在法萊雅腦中浮現的瞬間,一股疲倦感也油然而生,畢竟連續兩小時,毫不
間斷的同時為兩人施予能高速移動的勁風,需要的集中力和消耗的精力都是常人難以想像
的,但法萊雅還是盡可能的保持專注,並回想著預言時看見的景象,將之與眼前的風景相
對照。
隨著景色的相似度愈來愈高,法萊雅想著,既然剛才一路跑來都沒看到河上有任何船隻的
蹤影,那麼十有八九,梅西他們搭乘的船就在前方不遠處。
突然,身旁有個聲音問道:
「是不是快到了?」
全神貫注的法萊雅沒有出聲,只是點了下頭做為回答,只是一個問題同時也自她腦中閃過
:
「他怎麼知道的?」
只是她沒有餘力去深思,因為就在此時,兩艘撞在一起的大船出現在視線盡頭的河面上,
也許是被什麼礁石卡住了吧,兩艘船就保持著這副模樣停在河中央。見狀,法萊雅她們加
快了腳步,等到跑得更為靠近後,隱隱約約地還能聽到輕微的金屬碰撞聲從其中傳出來,
但甲板上卻不見任何人影。也就是說,打鬥聲是從船艙中傳出來的。法萊雅眼光向對岸一
掃,果不其然,已經有一群身著黑衣的弓箭手搭起箭矢瞄準了那兩艘船,就她的猜想,他
們接到的命令應該是只要有任何不屬於己方的人逃到甲板上、或者有任何人想強加干預,
就亂箭將之射殺。還好,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注意到另一邊岸上藏匿於長草中奔跑的兩
人。
刺客們已經到了。
但法萊雅對此倒是不太驚訝,不如說,如果伯爵一開始就打算在此處攔截梅西他們,要是
比休息了一段時間還繞了遠路的自己更晚到達,那才嫌奇怪吧。
「我們會不會來的太遲了?」
看見對岸弓箭手的陣仗,溫德爾擔憂道。
「絕不會。」
法萊雅簡短而肯定地答道。
溫德爾困惑道:
「妳怎麼能這麼肯定?」
「我就是知道。」
「難不成是預言告訴妳他們不會死?」
「至少不會死在那艘船上。」
「……妳就這麼相信預言?」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做出的預言不曾出錯過。」
太過強而有力的回答讓溫德爾啞口無言,但當他轉頭看向法萊雅時,卻發現她面色有些凝
重,溫德爾於是道:
「妳,不是像自己所說的這麼有把握吧。」
就在此時,兩人已經來到河岸邊離那兩艘相撞的大船最為接近的地方,由於河上沒什麼其
他的聲響,在這邊,就連船內的砍殺之聲也清晰可聞。
法萊雅停下了腳步,並轉身面向溫德爾,像是在考慮著什麼一般欲言又止的。
等了好一陣子,她才像是下定決心般緩緩說道:
「是,我確實是在擔心,但我擔心的不是梅西他們會不會出事,更不是擔心預言會出錯,
不如說,情況正相反。」
溫德爾沒有出聲詢問,只是靜靜等待著她的下文。
「因為在我的預言裡,死的人不是梅西、也不是波恩,而是你。」
她的話就像掠過河面的風,在無波的水面,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而隨之蔓延開來的沉默
,好像持續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剎那的事情。
剛聽見這句爆炸性的宣言時,溫德爾確實有一瞬間感到有點驚訝,也確實有些害怕,因為
他很清楚法萊雅既有這個能力,也不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但這些情緒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隨即,他回想起了昨晚,那個他希望只是一場夢的夢境。
於是,溫德爾平靜地反問道:
「那又怎樣?」
法萊雅瞪大了她好看的黑色眼瞳,像是看著怪物般看向溫德爾。
「那又怎樣?我說的是你會死耶。你一點都不怕死嗎?」
「我當然怕死,但是憑什麼因為妳的一句話,就注定了我一定會死呢?」
「你沒聽見我一開始說的話嗎?我的預言從來不曾出錯過。」
「以前從來沒出錯過不代表這次也必然是正確的。」
溫德爾搖搖頭反駁道。
「至少做為參考,那表示這次也是對的機率很高。」
法萊雅按捺下心中的不快,盡可能理性的分析。
「那麼,假設預言是對的,妳要我怎麼辦?」
溫德爾稍稍退讓了。
「我要你留在岸邊,讓我自己到船上去救出他們兩人,只要你不攪和進來,就絕對不會死
。」
說完,法萊雅滿心以為語氣已經稍稍軟化的溫德爾會答應她的要求,然而他的回應卻大出
她的意料,溫德爾毫不猶豫道:
「我拒絕。」
「為什麼!」
法萊雅聲調不禁上揚了些許。
「我有我的理由,況且,妳不也說了嗎?在妳的預言中我死了,如果妳的預言一定是準確
的,那不論我待在哪裡都會死吧。比起讓我待在妳保護不到的地方,妳怎麼不試著讓我待
在妳身邊呢?這樣保護起來比較確實、也比較方便,說不定死亡的機率也比較低,不是嗎
?」
溫德爾如此道,確實他是想盡可能待在法萊雅的身邊,但目的卻並非如他所說。
法萊雅急道:
「不行,那樣子你肯定會死。我的意思是……」
但話才說一半,就被溫德爾給打斷了。
「妳連試都不試嗎?」
「我怎麼可能拿人的生命去做嘗試!」
溫德爾聽了這話,仔細地審視著法萊雅道:
「法萊雅,妳大概不曾試著去挑戰自己的預言吧?」
這句話令法萊雅失控了。
「誰說我沒有!」
與此同時,一陣狂風以她為中心猛地往四周擴散出去,那金黃的秀髮,在風中狂亂地飛舞
著。溫德爾短暫的閉上眼又睜了開來,他感覺得到。
這陣狂風,是否定、是憤怒,是被戳中了痛處時,下意識的猛烈反擊。
相對於激動的法萊雅,溫德爾只是拂平被吹亂的頭髮,平靜地繼續道:
「也就是說,妳失敗了。然後從此,妳就不再挑戰預言了。」
法萊雅咬住下唇不語,過了好一會,她才道:
「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騙人。」
「我沒有騙妳,但是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
溫德爾微微一笑,並接著道:
「不就是為了看見未來、為了改變未來,人們才去作出預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