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名為對不起的詛咒
◇
黑條組是統帥關東的黑道組織東道會的直系組織之一。是擁有悠久歷史的黑道。
它相當古老,從明治時期延續至今,根據地是東京的巢鴨附近。
是從經營祭典的小販子的組織所衍生出來的。
戰後治安惡化時,他們曾作為區域的自警團而活躍。
也就是所謂穩健派的社區性黑道,
因為這團體相互扶持的性格很強烈,
所以地方商店街也相當信賴他們──這是宮本直率的說明。
「所以,大哥你就不要太緊張了啦。」
布津野位於後座。宮本對映於後照鏡上的他這樣說後,接著將車子的方向盤向左轉。
哦,布津野做出這種曖昧的回答,同時瞄向坐於旁邊的少女。
她有著一頭黑長髮,身穿紅色的羽絨衣,年約十四、五歲,
接受最佳化的端正側臉相當敏銳,怎麼看也不像少女。
她用剛毅的樣子直直盯著前方。
她是受到純人會誘拐的其中一人。於快要被賣到國外時宮本的部隊救出了她。
於那聖誕夜,警官們並不只有交易六跟七而已。也有其他的小孩們受到拘禁。
她會緊張也是沒辦法的。對現在的她而言很難相信周圍的大人吧。
就算自己跟宮本包含在那些大人裡面也不奇怪。
布津野決定放著她不管。她再過十分鐘就能回到家。
就算那是黑道的宅邸,也無疑是她長年生活的家。
至少比研究所還更能安心吧。
「未調整?」
少女突然這樣問布津野,這讓他有點嚇到。
「咦,啊、嗯,說我嗎?是未調整沒錯。」
而且還沒有工作。布津野於內心這樣補上一句。
少女到剛剛為止都還盯著前方。
而她現在正面對面瞪著自己。她是典型的最佳化美女,以細長而清秀的雙眼為特徵。
但是,總覺得有種難以抵抗的氣魄。這是因為她是黑道的女兒嗎?
「你跟那正在開車的人是什麼關係。」
「啊~呃……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實際上,布津野並不怎麼理解自己的現狀。
自己被半監禁於研究所,閒到發慌。
那時候,宮本對自己說有打工,然後就幫他工作,接著就是現在的狀況。
咦?這是失業嗎?說不定是飛特族。
「總之我現在是打工,而那邊的宮本先生是雇主吧?」自己這樣偏了一下頭。
「雇主會稱呼打工的人大哥嗎?一般來說是相反吧。
而且讓雇主開車也很奇怪。要說的話你還比較像是雇主。」
「沒錯沒錯,大哥。
我都付了五萬圓那麼多,卻讓我開車,自己跟年輕女孩說話。還真大牌阿。」
喀喀,宮本邊笑邊打趣地說。
「對不起,我是只有駕照,但有十年以上沒開車的人。
宮本先生,要跟你交換比較好嗎?」
「希望你住手。」
少女這樣從旁警告。
「是公主大人的命令。大哥就乖乖待著吧。」
宮本笑得更大聲了。
總是對自己能做的事之少感到慚愧。
不禁想起醜小鴨這童話。
我就像骯髒棕色的鴨子一樣。因不小心混進純白的鴨群中,而感到丟臉。
雖然醜小鴨的真實身分是美麗的天鵝,但很遺憾地我的真實身分是尼特。
我只能看到壞結局。
「然後,你的真實身分是?」
清秀的細眼像是要責難般,朝著醜小鴨瞪了過來。
「真實身分」
我是尼特……。
「前面那叫做宮本的司機。是救了我的部隊隊長吧。
連條子都被抓了。他是上頭權力相當大的高官。
而且還是現場部隊的統領。
你能夠隨意使喚他,那你這位未調整的真實身分是?」
「不,我才沒有隨意使喚他。說起來我跟宮本先生也並沒有那種上下關係……」
「也就是無法透露真實身分嗎?」
「不,要說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可透露的真實身分還是……」
對十幾歲,而且還是初次見面的年輕少女揭露自己是尼特,
這種羞恥Play有點過於進階了,純粹只是痛苦而已。
「回答,這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問題。」
「……我,失業中。」
喀喀,這次宮本用清楚的聲音笑了出來。
「我討厭不好笑的笑話。」
少女瞇著清秀的細眼瞪了回來。我似乎惹她生氣了。
這狀況是怎麼回事?
我忍住羞愧,曝露出自己是尼特。接著反而對我生氣。
有特殊性癖的人說不定很喜歡這個,但我實在不瞭解這有什麼好的。
「我是黑條百合華。今年十五。是前代黑條組組長的女兒。你是?」
「布津野,布津野忠人。呃,今年三十歲。」
「還真是娃娃臉。看起來像二字頭。」
「……謝謝你」
這是稱讚我嗎?
「然後呢?」
百合華把臉挨近,伸長脖子瞪著自己。
「你對黑條組的要求是?東道會內部的情報?
警察跟黑道勾結的證據及那份人脈?還是要委託我們骯髒活?或者單純想要資金?」
百合華像是評鑑一樣伸長脖子盯著布津野。
銳利的目光於漂亮的雙眼中閃爍著。布津野不禁停住呼吸。
「不,我單純是要把你送回家而已……」
「我明白你可以用實在相當無害的表情說這種容易看穿的謊言了。
你若真的只是要把我送回組,那為什麼要把我拘禁整整一星期那麼久呢?
難道不是對關東最大黑道黑條組有甚麼企圖嗎?
如今警察組織正改組中,要怎樣對應黑道,這是上頭的懸案吧。
接下來要進行的是這份交涉。但我唯一搞不清楚的,就是你這位交涉人員的真實身分。」
我也不太清楚。布津野想要這樣哭喊出來。
這過高評價也太超乎常理了。
自己始終就只是愚蠢的尼特。
受到五萬圓誘惑,沒有多想就接下了將人交給黑道組織的打工。
這叫做百合華的少女似乎誤會得相當嚴重。
古今中外,說到十五歲,就是經常產生某種突發奇想的年齡。
聽說以前有很多十五歲的人騎著偷來的機車上路。
「大哥,我們抵達了。」
宮本壞心眼地這樣說後,就停下車。
「似乎到了。」
布津野鬆了一口氣。一想到這樣就可以從少女的誤會之中解脫,內心便放鬆下來。
「……似乎是這樣。」
百合華盯著布津野,同時下了車。
這樣就結束了。深深靠在柔軟的皮革座椅上。
只是於車上跟美少女進行困難的SM遊戲,五萬圓可說很划算。
儘管誰會因為這遊戲得到好處是一件謎團。但相當感謝宮本先生。
喀鏘,另一邊的門打開。宮本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外頭。他探頭進來。
「大哥,我們也要出去了。快點」
「咦!我也要嗎?」
「當然,接下來才是正題。因為我們是為了交涉而來的。」
「交涉……?」
布津野有著不祥的預感而躊躇不前。
宮本抓住手腕將他硬拉出來。
眼前是純和風的建築物,它實在非常有黑道宅邸之風。
數十名道上的男人於那巨大的門左右排成整齊的一列。他們神情嚴酷,身穿黑衣。
布津野被扯出來的同時,黑衣男子們齊齊低下頭。
百合華站於那些男人的中央。
「歡迎來到黑條組。這次感謝您救了我。
請容我重新介紹一下自己。
我是東道會直系黑條組第十代組長,黑條百合華。
布津野先生,歡迎您這位上頭來的交涉人員。」
布津野打從心底,想要偷機車逃走。
◇
「……唔,對我們來說這條件看起來也不壞。」
黑條百合華將宮本給她的資料讀過一遍後喃喃說:
「你們有救了我的恩情,請讓我積極檢討。
包含跟東道會的協商,也是由我們來進行。這樣理解可以吧。」
百合華用視線這樣詢問布津野,但布津野怎麼可能回答。
他堅持靜默後,宮本就答覆了對方。
「嗯,關於那邊的事情全部交由你們負責。
如資料所顯示的,我們也處於微妙的立場。
跟黑條組始終不會是合作關係,而是想要保持互相默認的關係。」
宮本禮貌地對應他們,跟往常的輕浮語氣不一樣。
說不定從他人看來,布津野是我方的最高人物,而宮本則是布津野的代言人。
實際上包含百合華在內的對方人員每次問問題時都看著布津野。
「也就是說,想避免新的公安體制得到黑道的協助這種醜聞嗎?」
「我想您那邊也不打算成為體制派的走狗。」
總感覺這對話帶有毫不退縮的緊張感。沉默持續了一陣子。
「組長。我反對」
老人開口。他坐於百合華身邊,看起來像是重鎮。
「這些傢伙於上頭也是『仿人』的派閥吧。組員跟旗下的大家會接受嗎?
我們大部分都是未調整。未調整互相幫助至今的才是黑條組。」
百合華雙手抱胸,微微皺了眉頭。
「爺爺,身為組長的我正是『仿人』,而且黑條跟純人會已經分道揚鑣了。
誘拐我也是對方指使的吧。事到如今,沒辦法跟純人會派的在野黨合作。」
「大小姐不算。
黑條能夠變得如此龐大,且流落街頭的未調整能夠過活。這都是多虧大小姐。
這事大家都明白。組內已經同心協力要對抗純人會了。
但就算這樣,跟仿人的派閥合作也是另外一回事。」
「我實在很難說為他們找到正當的工作。」
「很夠了,其他的組都是販毒跟誘拐小孩,完全沒有餘力重視道義。」
那名老人將眉頭皺得更深,瞪向宮本。
因為宮本平常坦率的態度,還有他周圍的人異常美麗的關係,所以很容易忽略,
但宮本也是相當程度的美男子。
天生接近兩公尺的身軀,柔軟的肌肉,剪短的黑髮,
雖然有男人味但相當清秀的臉龐。
「你是叫宮本先生吧。聽說你擔任上頭相當重要的位置。今年幾歲?」
「……出生後二十年。」
「二十年。二十歲的年輕仿人就能夠作威作福。
這就是現在的體制。我們沒辦法跟著他們。大小姐,請重新考慮一下。」
「爺爺……」
百合華吐了一口氣後,望向布津野。
「布津野先生,您對現在日本的狀況是怎麼想的?」
布津野因為對方將話題拋給自己,而相當動搖。
說起來就自己的立場來說也無法回答。從剛才開始逐一交談的每件事,規模都太大了。
對布津野而言,在這個地方的意義就只有日薪五萬圓,應該沒有比這更大的責任。
「我想請問您,身為未調整卻領導仿人們,協助體制派的理由。」
「……」
所以說,我才沒有領導,我只是單純被監禁起來的尼特而已。
布津野堅決閉上嘴。這很明顯不在五萬圓的範疇之中。
為了向宮本求助而將視線瞄向他。
但是,宮本也靜靜看著布津野的反應。
──宮本先生請你好好工作。
還是,這算五萬圓分內的工作呢?若是如此,這不是詐欺嗎?
「我們黑條組是國內最大的黑道組織。
但是,我們變得如此龐大還未滿十年。
前代組長將於社會無處可去的未調整作為組員接納,
而接任的我替他們斡旋工作,因而逐漸巨大化。
然而替未調整,並且還是一萬人之多的成員確保正常的職業,是極其困難的。」
百合華說下去,像是要從默默不語的布津野那裏拖出回答一樣。
「結果能夠供應給他們的職業,只有仿人不想做,同時也是遊走法律灰色地帶的那類。
說得直接一點,
就是成人相關商品、風月場所、賭博、地下錢莊、討債代理人還有土木工程的承包。
從企業多出來的未調整中,也有很多人曾登上一般企業的重要職位。
有他們的經驗跟人脈。黑條組因為這樣的未調整互相協助,才勉勉強強走到今天。」
百合華的目光不移開布津野,用明確的語氣重複說了一次
「布津野先生,您是怎樣看待『仿人』跟『未調整』抱有的這個問題?」
盯著自己的視線,並非少女之物,
而是肩負對眾多部下的責任的組長之物。
這狀況並不允許輕率的回答。
於視野的一角,宮本也默默等著布津野的回答。
這個人究竟對我有什麼期待呢?
「……說不定這無法成為問題的回答。」
布津野打開沉重的嘴巴。
算了。就這樣回答自己的感想吧。
不管結果如何,都是宮本先生的錯。
「我的周圍總是充滿受到最佳化的人。
雖然我所出生的時代,最佳化相當普遍。但雙親並未對我施以最佳化。
我認為有各種理由。
儘管現在受到否定,可是當時有謠言說基因最佳化會導致胎兒死亡跟畸形風險增加,
母親是基督徒所以對操作基因也有抵抗……」
布津野於開口說的那瞬間就開始後悔了。
自己過去的感情縈繞於這話題上。
它並不是好東西。那是令人不快的聚集體,由恨意、忌妒等,這種負面感情所凝結而成。
「當然,周圍的友人都很帥氣,不管是讀書跟運動都很好,於教室只有我自己是異樣的。
我認為我明顯劣於其他人,於各種場面都是大家的阻礙。」
果然,心情漸漸變的悲哀。
想起各種苦澀的經驗。於其中,最為、不快且具有象徵性的記憶,果然還是湧出來了。
就算到了三十歲,這汙穢的固體還纏繞於自己內心的核心,從未消失。
「『對不起』這是母親的口頭禪。『對不起沒調整就生下你』
自從我成為小學生後,母親一直對我這樣說,持續向我道歉。
自己明顯劣於周圍的人們。而我相當怨恨將我生成這種立場的雙親。
然後,母親對我每天持續道歉。
自己還是無法停止怨恨這樣的母親。
然後,我最厭惡的就是這樣的自己。」
──對不起。忠人。是我的錯。真的很對不起。
那正是詛咒。從童年時,每當發生什麼事情,母親就重複說出這份詛咒。
當考試成績不好時,運動會最後一名的時候、在班上被霸凌的時候……。
為了掙脫這詛咒,自己自認相當用功。
但它並沒有伴隨結果。不管多努力,成績還是沒提升。
不管練習多久,都還是最後一名。
為甚麼自己受到霸凌呢?為甚麼自己的努力沒有成果呢?這是相當明顯的事情。
因為母親沒有調整我。
「我是未調整。然後也一直相當怨恨。
雖然我認為自己現在能夠盡可能放棄,但說真的還是不太清楚。
所以我想黑條組的大家無法以平靜的心情看待受到最佳化的人,是相當自然的事情。
所以……」
所以該怎麼做這種事,不可能明白。
自己現在還是無法滿懷自信地說,現在的自己已經從這詛咒中脫離了。
放棄。只有這個回答了吧。
至少對自己來說,青春時代這段時期,
就是花費漫長的時間,接受自己不管多努力掙扎都還是未調整這事實而已。
「……所以,請由黑條組的眾人好好討論後決定。
我能說的只有,這位宮本先生還有跟這件事相關的人是一群好人而已。」
布津野哈哈地發出枯乾的笑聲。
我說的話真沒意義,真是不知該怎麼念自己。
「爺爺……」
百合華就這樣把視線轉向座於身旁的重鎮。
「……大小姐,我說不定錯了。
抱歉,能不能請大小姐決定這件事呢?
對不起說了些多餘的話,我會遵從大小姐的意見。」
百合華以點頭回答,隨後將視線轉回布津野,微微放鬆了眼角。
「布津野先生,請讓黑條組協助這件事,
但是這合作關係並非永久,也不是契約。
是我跟布津野先生單純的口頭約定。這樣也沒問題嗎?」
確認宮本於視線的一角點了點頭。布津野慌忙地點頭回應。
◇
「大哥,真是幫了大忙。」
宮本於離開黑條組的車上,用一如往常的態度對自己說話。
這次跟之前一樣是宮本開車,布津野則坐於副駕駛座。
「那樣就好了嗎?」
布津野仍然完全抓不到要領,皺起眉頭。
不由得湧上一股被宮本騙了的感受。
就結果來說似乎很順利,且自己只是坐於沙發上,對身為組長的少女說一點往事罷了。
這樣就能得到五萬圓的話,毫無疑問是很賺錢的工作。但不覺得會想再做一次。
「嗯,這發展相當理想。帶大哥過來是正確選擇。」
宮本看起來相當高興。跟這樣想的布津野內心正好成了對比。
「結果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好像要跟黑條組合作。」
「對,但說是合作,不如說默認。
雖然有點複雜,但大哥成了相關人員所以就簡單說明一下。
詳細狀況去問六。因為制定這次計畫的還是他。」
總感覺又是複雜的話題。
「好,大哥知道其實目前東京的治安是史上最差的狀況嗎?」
「新聞上似乎很多人這樣說。」
「沒錯。媒體的主張跟事實常常有相當大的差距,
但只有這次很稀奇的跟他們的主張一樣。
犯罪案件數量正在增加,特別是誘拐、毒品等相當顯著,
不僅如此犯罪案件整體都增加了。」
「可是,那不是因為管轄東京的警視廳跟純人會勾結……」
「很遺憾的,這並非能夠如此輕易斷言的狀態。
極端來說,遽增的犯罪是由於純人會,這是我們所做的媒體操作。
不過實際上,增加的犯罪幾乎都跟純人會有關係。」
完全理不清頭緒。跟黑條組的合作與犯罪有什麼關係呢?
說起來,完全沒想過宮本會說出這種困難的話題。
六跟冴子的頭腦清晰令人印象深刻,
使得自己完全忘記宮本也是智能很高的最佳化個體。
「既然跟純人會有關,那原因不就是純人會嗎?」
「大哥,你知道純人會這種組織能夠作威作福的理由嗎?」
「這是……因為警察跟他們有勾結?」
「這是結果,不是因果關係。
本質的原因是,為甚麼區區的過激組織能夠滲透警察組織這個國家的中樞,
且我們至今為止都無法對其作出對應?」
「……不行。不明白。我認輸。」
布津野沒有多想就宣布投降。就算思考也不可能明白。
「這是因為現在有相當數量的民意支持純人會這存在
……至少就六的分析,這是目前的結論。」
「……你是指國民希望犯罪組織?」
「大哥,這理論太過跳躍了。
國民不希望犯罪發生。但想要更好的生活。
然後大半的掌權者都是未調整,且目前日本大多數的未調整過著較為貧困的生活。
這有落差的社會構造急遽發展並失控,這就是現狀。」
「……」
「歷史上最大的犯罪是戰爭。
但是近代的戰爭幾乎都是由過半的國民支持所引發的。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希特勒於國民投票中得到九成的支持,建立獨裁體制,引發第二次世界大戰。」
布津野不發一語。這會話自然而然發展成困難的話題。
一不留神好像就會立刻不知道在講什麼。
「將純人會想成是單純的犯罪組織是很危險的,就如同希特勒所領導的納粹黨也是這樣。
他們的活動相當廣泛,遍及政治、經濟、媒體,甚至到了外國。
democracy
純人會本質的真實樣貌,是對操作人的基因為前提,這種社會構造的群眾反動。
所以我們就算多麼積極地將他們報導為過激的犯罪組織,
支持純人會的人還是不會減少,且他們依然持續聚集活動基金。
說起來,從古代開始,民主主義這種東西都是過激的人幹的。」
「這跟這次的事件又有怎樣的關係呢?」
「喔,對了。稍微繞了點圈子。
也就是說,純人會有著如此穩固的基礎。而其過激部分跟黑道聯合,使得犯罪增加。
黑條組的大小姐組長也說了吧。
眾多的未調整在社會上無處可去,成為組的構成人員。
這也不只有黑條組。」
百合華小姐似乎打算給予那種人工作。還只有十五歲就如此傑出。
像我這種人光是考慮自己的工作就很拼命了。
……能不能請她也幫我斡旋呢?
「肩負這類未調整的暴力團體能過活的方法就是犯罪。
雖然黑條組不做,但其他組跟純人會聯手,
進行以誘拐、毒品、詐欺為中心的犯罪。
誘拐的被害者是受到最佳化的小孩。
但毒品、詐欺的受害人幾乎都是未調整的人。
未調整將未調整作為糧食過活。這就是現在東京的狀況。警視廳長年對此置之不理。」
有種話題慢慢連接起來的感覺。
也就是,增加的犯罪是未調整失業後,作為暴力集團的成員所引發的。
「也就是,讓黑條組取締那犯罪嗎?」
「雖然他們要是這樣做就讓我們省了很多工夫。
但我們並沒有期待到如此地步。
六期待黑條組作的事是,黑條組跟其他的黑道跟黑手黨等地下組織對抗,
成為統率東京圈地下社會的巨大組織。
我們協助他的,是默認黑條組對其他組的違法行為,
例如爭鬥、襲擊、或是於併購企業時的內線交易等。」
「嗯,這……不行。果然還是不太了解。」
「黑條組是少數跟純人會敵對的組。
而且還將販售毒品、誘拐、強盜、殺人這種重大犯罪列為禁忌。
要是這樣的黑條組支配了全關東的黑社會,會怎樣呢?
純人會將失去對黑社會的影響力,
藉由黑條組的統治,暴力團體所引發的重大犯罪將受到統治。
如今警視廳的機能麻痺,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沒有比這還要感謝的事。」
呼,布津野嘆氣。這是只有十歲的六所想的嗎?想到這點就有種荒唐的感覺。
就算是百合華組長也只有十五歲。
最適化的小孩居然如此驚人嗎?還是那兩人是特別的呢?至少六大概是特別的吧。
「六跟黑條組約定的內容並不只有默認關於抗爭的事情。
也約好優先將公共事業的訂單給他們。
就黑條組來看,他們的成員不停大量增長,
這交易使得給予組員的工作增加,接著組的資金也會變得豐厚。
從我們的觀點來看,公共事業的原意本來就傾向於對未調整的失業對策,
而其雇用的斡旋能夠有效率的進行,這也幫了我們大忙。
所以雙方互相合作吧。也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真厲害。」
於那個地方談論的交易原來如此重要。
對黑條組來說,明確跟體制方合作會造成組織內部的反感。
另一方面,對六等人的派閥而言,
跟暴力集團有合作關係的話,就會肩負於政治上垮台的風險。
因此,這交易是以「只是互相默認」為基礎,用這樣來避免明確的協力體制。
「不過更加詳細的事就去問六吧。
這問題更加根深蒂固,且他似乎看得更加長遠而判斷。
像我這種為了戰鬥而特化的基因,實際上有很多事情不太清楚。」
「不,已經很夠了。像我這種人完全不覺得自己能夠理解六小弟的想法。」
「這樣啊,六似乎喜歡跟大哥說話,有機會就問他一下吧,
至少也是個不錯的解悶方式。」
「是嗎?我覺得像我這種人只會讓六小弟很焦躁罷了。」
是這樣嗎?宮本這樣曖昧地回答後,於前方的十字路口向左轉。
一彎過紅綠燈就發現看慣的街道延伸著。
啊,這裡是新宿附近。布津野回憶起來。話說……
「宮本先生,我想請你順路繞去某個地方,可以嗎?」
「嗯?沒問題吧。多虧大哥,事情比預料之中順利。」
「其實是想要去合氣道的道場打個招呼。」
哦,宮本發出聲音,瞇細了眼。
「是大哥練習的道場嗎?」
「嗯,最近沒有見到師傅,我想現在差不多是年初練習結束的時候。
想說至少先去拜個年。」
「這樣阿。我記得大哥是合氣道的高手。」
布津野嚇了一跳,望向宮本。
「高手?誰說那種事阿?」
「沒有人說,只是我自己看到的。警官圍住大哥時的動作。從直升機上看的。」
「啊,那只是偶然。要實踐合氣的技術相當困難。對我來說實在是」
布津野慌忙朝著宮本搖了搖手。宮本邊開車邊斜眼望向他。
「雖然我不是黑條的大小姐,但大哥有時會說些容易看穿的謊言。
那不是實戰的話究竟什麼是實戰阿?」
「所以說,那真的只是偶然。警官掉以輕心,而我也只有戰鬥幾秒而已。」
「不過這樣不是就好了嗎?總之,我對大哥的道場蠻有興趣的。
順路過去沒問題。我也可以一起跟著過去嗎?」
「我覺得沒問題,但我只是跟師傅打個招呼而已。」
「好」
說完後,兩人所乘坐的車就於那條路上直直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