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拉達死了,小智的聯盟在8強止步了,正是禍不單行的日子!
喪事完畢,小智要到彩幽大會比賽,我也要回神奧研究,我們便同行。
到神奧時,有朋友約去遊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須渡江到切鋒市,下午上車北去。
小智因為事忙,本已說定不送我,叫寶可夢中心裡一個熟識的喬伊小姐陪我同去。他再三囑咐喬伊小姐,甚是仔細。但他終於不放心,怕喬伊小姐不妥帖;頗躊躇了一會。
其實,我那年已十歲,已來往過兩三次,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了。他躊躇了一會,終於決定還是自己送我去。我兩三回勸他不必去,他只說:「不要緊,他們去不好!」
我們過了江,進了車站,我買票,他忙著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豪力行些小費才可過去,他便又忙著和他們講價錢。
我那時真是聰明過分,總覺他說話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終於講定了價錢,就送我上車。他給我揀定了靠車門的一張椅子,我將他給我做的比雕大衣鋪好坐位。他囑我路上小心,夜裡要警醒些,不要出門抓寶。
又囑託喬伊小姐好好照應我。我心裡暗笑他的迂,他們只認得錢,託他們直是白託;而且我這樣大年紀的人,難道還不能料理自己麼?唉!我現在想想,那時真是太聰明了!
我說道:「小智,你走吧!」他望車外看了一看,說:「我買幾個藍橘果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我看那邊月臺的柵欄外有幾個賣東西的等著顧客。走到那邊月臺,須穿過鐵道,須跳下去又爬上去。
小智是一個矮子,背著皮神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我本來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讓他去。我看見他戴著紅布鴨舌帽,穿著藍布短袖,黑布牛仔褲,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
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月臺,就不容易了。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矮小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想讓皮神先上去。
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眼淚很快地流下來了。我趕緊拭乾了淚,怕他看見,也怕別人看見。我再向外看時,他已抱了蔚藍的橘果望回走了。
過鐵道時,他先將橘果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果走。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皮神。
他和我走到車上,將藍橘果一股腦兒放在我的比雕大衣上,於是撲撲衣上的泥土,心裡很輕鬆似的。過一會說:「我走了,到那邊來信!」我望著他走出去。
他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我,說:「進去吧,裡邊沒人!」等他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叢裡,再找不著了。我便進來坐下,我的眼淚又來了。
近幾年來,小智和我都是東奔西走,聯盟比賽,一日不如一日。
我北來後,他寫了一封信給我,信中說道:「我身體平安,惟聯盟輸的厲害,拿個冠軍,諸多不便,大約拿亞軍之期又不遠矣。」
我讀到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矮小的藍布短袖、黑布牛仔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