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文筆
為什麼只有十年啦 可惡RRRRRRR
——
怪醫消失半個月，終於回到村落來了，還帶了個藍袍男人回來。
等待看診的病人早已在怪醫居住的屋子外大排長龍，她馬上就座，一個接著一個，用那條
七彩斑斕的大蟲，替居民醫療。
我看著這畫面，手中把玩著緊縛著的蠍子。
這是這附近最毒的蠍子。
心中一直掙扎，到底該不該用這麼蠢的方法。
七彩蟲吸著病人們的血，他們的表情從痛苦漸漸變成皺眉，最後好似舒服的笑了起來。「
多謝怪醫！」好像不曾有過病痛一樣，輕快地離開。
「下一個。」她並沒有因稱讚而自大，她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
我很崇拜她。
我想成為那樣子的人。
所以我一定要這麼做。
我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但不做肯定不會成功。
過了半天，那條人龍終於散去，怪醫喘了口氣，正要起身進屋休息。
拆開束縛著蠍子的繩子，我衝到怪醫的面前，讓那蠍子螫了我的手臂。
然後倒在她的面前。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次醒來時，我躺在不知道是誰的床上。
這裡應該是怪醫的房子。
我側身，看到兩個人，他們也看著我。
一男一女。
「搞什麼東西啊，我只看過在沙漠不小心被凝血蠍螫的，還真沒看過有人拿自己去給牠螫
的。」怪醫見我醒來，馬上開罵。
「我……」
「你什麼你，以後再這樣亂來，姑娘我直接當你對人生絕望，放你在那邊自己發臭。」不
知怎麼的，她好像非常生氣。
那男人聽了，笑了笑，似乎對這種說話風格很習慣了。
他身上也有一條七彩大蟲。
「這位…小兄弟？」男人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用這麼狂的方
法，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吧。」
我起身坐在床邊，認真地看著他們。
「我想跟你們學醫。」
蠻族的士兵又來掠奪村子了，媽媽趕緊將我藏在那早已空了的米甕裡。
家裡早已沒有值錢的東西，也沒有吃的了。
我在黑暗中，只能聽見蠻族士兵粗魯的吼叫，還有媽媽的哀嚎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完全沒聽見聲音我才敢從米甕裡出來。
媽媽的頭掉在地上。
媽媽的身體躺在桌上。
那些蠻兵在中原占不到便宜，便常常來打我們邊疆地帶平民百姓的主意。
有物資的人家會被掠奪，沒東西搶的人家會遭殺害。
怪醫在蠻兵離開一個時辰出現，她一了解剛剛發生的慘劇，就馬上朝著蠻兵離開的方向走
去。
只花了一個晚上，就毒死一整個旅。
整整五百個蠻兵。
怪醫從此定居在我們村落，為我們看診。她不收診錢，村人只好提供她米糧、野菜，作為
看診的回報。
她治病的方法，或是取之病灶，或是以毒攻毒。
治療的媒介，是一條七彩斑斕的大毒蟲。
居民剛開始看到這種治療方法，無一不被嚇壞，但神奇的是，只要被大蟲吸了血，再按時
服下怪醫提供的藥物，再嚴重的病症都能醫好。
那條七彩蟲在怪醫的訓練下異常溫順，沒被下指示都乖乖的待在怪醫的脖子和肩膀上。
我一直都在旁邊觀察。
我也好想成為那樣的人。
男人聽了有點反應不過來，他撓了撓頭，「小兄弟，今年貴庚啊？」
「八歲。」
「八歲啊…你真的想成為我們這種用毒治病的大夫嗎？」
「有什麼問題嗎？是我年紀太小了嗎？」
「不是，年紀絕對不是問題。我只是覺得，你可能不知道成為毒醫的代價。想聽聽看嗎？
聽完再考慮也不遲。」
我有點退縮了，現在想想是不是我太衝動了。
姑且先聽聽看吧。
「…好。」
「你的口水不能噴到別人的眼睛和傷口。」
？
「你的血也是。」
？！
「你還沒辦法有自己的小孩，更沒辦法跟喜歡的人做那種事情。」
代價好大！
我以後居然不能做大人才能做的事嗎？！
不，我不就是因為崇拜著那位怪醫，想成為像她一樣的人，才不擇手段也要直接跟他們對
話的嗎？
這點犧牲，我可以忍！這只是讓「毒醫」這職業的地位，在我心中更加昇華罷了！
「我可以！心意已決，請讓我跟著你們習醫！」
怪醫聽我說完，起身便走出房間。
回來時，她手上拿著一個杯子。
「喝掉它。」
我接過杯子，杯子裡面裝著黑色的液體，我不疑有他，一口飲盡。
挺好喝的，可是總感覺杯底有什麼東西。
我往裡面看了看——
「小兄弟！千萬別看杯底！」
「幹嘛，想到不好的回憶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肚子瞬間絞痛起來，我滾下床，痛到在地上打滾。
頭也開始劇烈疼痛起來，感覺好像快裂開了。
身體的其他部分開始不聽使喚，但都同樣感受著疼痛。
身體像是要被從體內，撕扯開來。
不知道吼了多久，我痛到失去意識。
當我再度醒來，我又躺回了那張床上。
不一樣的地方是，我的衣服被脫了，身上還有一堆白白胖胖的蟲子在咬我。
不只他們，還有一條特別大的、透明的，像是蜈蚣的蟲子。
沒尖叫的原因是因為我的嘴被人給摀住了。
「我知道你很想大叫，我那個時候也一樣啦，習慣就好。現在晚上了，別吵到其他人睡覺
。」那男人在我醒來的瞬間便飛身過來讓我閉嘴。
培養一個百毒不侵的身體，最快的方法是讓他喝下十損大毒酒，接下來讓身體充分吸收毒
酒，然後讓一條透明的大蜈蚣蠱日以繼夜的替那人換血，吸收劇毒，白水蛭吸收雜質，這
過程需要持續一個星期。
一星期後，我獲得了五毒赤焰體，從此百毒不侵，口水都能殺人。
我本來還不信，直到怪醫拿了一條百步蛇來咬我，而我完全沒事的時候，才相信這種荒謬
的事情。
那透明蜈蚣蠱也變成了七彩繽紛的樣子，怪醫說這就是「七彩蠱王」。牠能救人，也能殺
人，而且我要當牠一輩子的主人。
我正式改稱他們為師父師母。
師父教我如何運轉五毒赤焰體，使身體產生內力，再教我五大基本功。我常跟他說我是來
學醫的，不是來練武的，他只是笑著說什麼「你要夠強壯才能保護這個小村落啊」，不曾
給我其他解釋。他還教我身體上的各種穴位是幹嘛的，得什麼病需要在哪裡扎針，還有背
後那條脊椎各節負責的功能。
「這裡這裡，只要刺第三節頸椎，他們頭部以下都動不了了，嘿嘿嘿。」
還常常伴隨這種恐怖的發言。
師母則教我認字，如何煉丹、煎藥、製蠱、認藥材，還教我如何跟滿屋子的毒蟲溝通。我
很好奇她到底是從那裡學來這門詭異的技巧，她說是她自己悟得的。
「沒事怎麼會領悟這種技能啊。」我很困惑。這兩個人都是怪胎。
「要你管。這本書給你，好好讀。」說著，她從櫃子上拿出一本書，交到我手上。
上面寫著「五毒寶典」。
「這本書每天看，我治病的時候你在旁邊觀摩，配合書上的知識，連你師父這麼蠢都可以
全部學會。」
「雖然我在外面不過我聽得到喔瀾兒，而且我是自學的好嗎！」
師母不理會師父的抗議，表情凝重地看著我說：「這本書的存在，除了我們以及你以後的
傳人，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曉。會惹來殺生之禍。」
相比師父而言，師母還是比較靠譜一些，她認真的時候絕對不會開玩笑。
我翻開五毒寶典，裡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毒物知識，還有一些詭異的人形動作，我隨手翻
了翻，在某一頁的角落看到一個奇怪的圖案。
「師母，這邊畫了一把傘，傘的左邊寫著『東方未明』，右邊寫『沈瀾』，這是什麼啊？
」
師母瞬間面紅耳赤，「你不要管那個！那…那個，不重要！」
好吧，既然不重要，那就不用管它了。
平常我就跟在師母身旁，看她怎麼治療病人。
師母真的很厲害，好像世界上沒有她治不好的病症一樣，任何症狀都能有辦法應對。
「大夫，我的孩子最近變得很愛哭，而且他的皮膚好乾…」
「這是營養不良的症狀，太太不用著急。左平，你去幫我拿三瓶承氣飲過來。」
小感冒自然不用說，再嚴重的狀況也難不了她。
「大夫，有人被三目王蛇咬啦！過五分鐘啦！」
「把他放在桌上。左平，被咬的大腿整條綁緊，阻止血液流動。」
就連附近沙漠最毒的三目王蛇，她也有更毒的七彩蠱毒將毒素吞噬，最後被七彩蠱王吸收
。其實正常人被三目王蛇咬到是會當場斃命的，不過我們村子所有的人都曾給她的七彩蠱
王咬過一口，師母說七彩蠱王注射進去的毒素，可以針對這片沙漠上所有的毒物產生抗體
，就連被三目王蛇咬了，也可以堅持一刻左右的時間。
「這位姑娘，自從看見妳之後，我每天猶如行屍走肉般，整日魂不守舍，我相信這關鍵的
因素就是妳，所以我想，這種症狀的藥方就是姑娘妳的……對不起，我錯了，請把那條大
蟲拿開。」
「滾。」
偶而也是會有這種有愛就要大聲說的人出現。
師父則是一大早就會去天都峰的山腳採藥。光是這件事情我就覺得非常詭異，從村子到天
都峰，就算騎最快的馬，來回也得花一個時辰，師父卻只要花半個時辰就可以辦到，我每
次想跟他一起去採藥，他都說我太慢，會拖時間。
再來，天都峰可是那天王的二弟，龍王所領導的天龍教的領地啊，他每次都這樣大搖大擺
的走進去人家地盤採藥，為什麼都不會出事啊？
「師父，你又要去天都峰了嗎？」
「左平，你師父是不會死的。不然這樣好了，等我回來，今晚就吃頓大的。」
每次他這樣回答我，我都覺得他死定了，但當他從天都峰衝回來，肩膀上扛著一堆藥材還
有一頭熊的時候，我就知道又想太多了。
師父總說他來西域前，整天都在玩毒、射暗器還有跑易經六十四卦，這樣根本沒有回答到
為什麼他能跑這麼快的原因。他曾經在洗澡時忘記拿替換衣物，當我去幫他拿一套乾淨的
藍袍和褲子時，那些布料的重量超乎我的想像，我把他們翻開了看，裏頭做了許多槽，槽
內塞滿各種黑丸子、尖銳的石子、長得像錢的金屬片，還掛著一把雙頭小刀，一邊紅似火
，一邊藍像冰。那件褲子更可怕，褲管裡密密麻麻的，全塞滿了針灸針，用絲線固定。
一個怪醫身上塞了這麼多武器沒問題嗎？
晚餐之後師父都會幫師母梳頭、按摩，我則是龜在角落看書。
「頭髮放下來之後妳變得更可愛了。」
「油嘴滑舌的，你說這種話我也不會高興。」
我是來這邊學醫的，所以必須要專心讀五毒寶典才行。
「肩膀好硬啊，我想代替妳看病讓妳去休息，妳都說不要。」
「那是我的工作，所以我想自己做，不行嗎？」
沒錯，這個時間點，除了五毒寶典的存在，其他東西都無法干擾我。
「可以是可以，只是妳這樣我會很心疼……所以最近我找到一個穴位，可以讓全身緊繃的
肌肉全部鬆下來，那個穴位，在耳朵上哦。」
「怎麼可能有那種穴…等等，你剛剛說他在…唔！不…不要…左平還在……你不…等一…
下……」
我突然覺得眼睛很痛，馬上帶著五毒寶典逃出這間房子，跑回我的老家去。
光是這短短的時間我就認知到，成為毒醫之後還是可以做大人才能做的事情。
只要兩個人都有五毒赤焰體就好了，超簡單的條件。
這個村落的附近只有兩三塊綠洲，所以農作物不是村民的主要經濟來源，而是各種飾品、
瓷器，中原人都很喜歡這些東西，甚至特意來西域部落就只為了挑一件適合自己的飾品，
偶而也會有大量採購的中原行商人，他們就是這村子的主要經濟來源。
他們走遍各地，天底下的傳聞都可以從他們嘴裡套出來，什麼天山派掌門戴綠帽、逍遙荊
二俠叛逃出谷、傳說中的劍聖居然會怕蟲之類的中原大事，不透過這些行商人是無法知曉
的。
最近來的一批行商人則提到，正道武林以盟主江天雄為首，與天龍教展開惡鬥，經過一番
廝殺，成功擊潰了教主龍王。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師父師母，師父說他不能管，師母說她不
在乎。
在得知了這訊息後過了幾天，我在沙漠上撿了幾隻毒蠍正準備回家泡酒，就看到遠方黑壓
壓的一片，正以高速朝著村子的方向移動。當他們更加靠近時，我看清楚了，那是人，那
是一群拿著刀子，包著黑色頭巾和黑衫，凶神惡煞的人。
這陣仗堪比上一次來打草穀的蠻兵。
我馬上跑回村子，正要告知村民快逃，師母卻只說交給我師父就好。她說師父在我回村子
的路上就看到那群黑衣人的來襲，一個人跑去對付他們了。我問師母怎麼有辦法這麼冷靜
，她只跟我說，「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爬上村子附近最高的石山，那群黑衣人在離村莊不遠的地方停下，師父就站在他們的對
面，背後是我們的村子。
「你小子又是誰？居然想一個人擋住我們紅花寨五百弟兄，不要命了是不？！」看起來是
首領的人走了出來，朝著師父大喊。
「紅花寨是啥？你們穿成這樣我還以為是黑風寨的人。小弟東方未明，想要搶這村子，先
過我這關再說。」師父說著，兩隻手一直在袖子裡蹭。
「老大，兩年前把黑白無常老大抓走的，就是這小子和那姓谷的王八蛋！」
「格老子的，最近那皇帝不知怎麼的，居然開始認真保護起百姓了，天龍教也倒了，就連
本來收保護費的村子都被那谷月軒給保下來了，現在來這邊疆小村想抽點油水，還得撞你
這狗娘養的王八蛋！我就不信你一個人打得贏我們五百人！弟兄們！給我教訓教訓他！」
那首領話一說完，一團又一團的黑潮直接朝著師父衝去。
師父看著那幾百人朝自己衝過來，從袖子抓出一把黑丸子朝他們的腳下撒了過去，一瞬間
雷光四射，被閃光照到的人無不摀著眼睛　跪倒在地。師父趁著這空檔，飛身到那團黑潮
的正中央，整個人倒立過來，以雙手作腳，雙腳在空中水平的分開，就這樣以極快的速度
在原地旋轉了兩圈。
憑藉著這樣的速度，褲管裡的針灸針全部高速飛射出去，貫穿了師父周圍所有的人，瞬間
倒下了一半以上的黑衣人，鮮血從新鮮的針孔流了出來，染紅了沙地。
沒被射中的黑衣人們見到此景更加憤怒，一齊向師父砍了過去，師父卻也不慌，一閃一躲
，硬是閃掉了大多數的斬擊，卻來不及從正背後砍來的其中一刀，只能勉強用手臂擋住。
不對，與其說是來不及，不如說他是故意被砍到的。
我在遠處看著，想看師父接下來會如何反擊。他從懷中掏出那把雙頭刀，一個反手砍下了
那砍到他一刀的人的頭顱，再用手掌拍了手臂上的傷口，讓手上沾滿自己的血，那毒血碰
到他的手掌，居然結成一片一片的薄冰，他朝向前方所有敵人甩出那些薄冰，被薄冰射中
的人，即使只是一道淺淺的傷口，也是馬上倒在地上抽蓄，瘋狂哀號，然後再也不會動了
。
那些黑衣人從他們口中的五百人，慢慢被師父殺到我能數出來的程度。
兩百人、一百八十人、一百五十人、一百人、七十人、二十人、五人、沒有人。沙海一夕
之間成了血海，師父在血海中整理自己的衣袖，然後面無表情的走回村子，我也跟著全速
跑回村子。
「你居然被那群廢物給砍到了，也退化太多了吧。」七彩蠱王吸著師父流出的毒血，師母
則是包紮著那道唯一的傷口。
「今天帶的彈藥不夠多，不給他砍一刀我就真的沒東西扔了，哎呀好痛。而且這可是妳跟
我一起創的招式，只要用了這招，就感覺妳在我身邊一樣，嘿嘿。」
我幫師傅拿來他的乾淨藍衫，腦子還處在剛剛的大屠殺畫面中，沒辦法回神過來。
「師父，剛剛你到底是怎麼…閃過他們所有人的刀子？還有，為什麼你可以把血給弄成那
樣……」
「小左平，那些東西等到你把師母教你的東西全部學起來，我就會教你了。當個毒醫，精
進自己的醫術才是首要目標喔。」師父摸了摸我的頭，帶著和煦的笑容。
這兩個人，都只靠自己，就殺了五百個人。
有這種本事，怎麼會無聊到來我們西域當怪醫啊？
在這之後過了幾年的時間，五毒寶典我已經翻到快爛掉了，跟在師母身邊學了這麼久，把
她所有醫治病人的手段全部學了起來，現在要代替她上陣也完全不成問題，不過她還是堅
持要自己來。
中原也沒出什麼大事，而且再也沒有外患敢來惹我們村子。
師父則是在我家的地板上畫了一堆奇怪的腳印，還自成一個圓，他要我每天照著這些腳印
跑兩輪，我本來以為他是不是每天被師母抽血抽到腦子壞掉，但是當我真的照做之後，體
內源源不絕的產生內力，而且奔跑起來的速度是以前的兩倍之多。
「這就叫凌波微步啦，單靠這招就可以迴避掉幾乎所有的攻擊，而且跑腿的時候超方便的
，以後你就可以跟著我去採藥啦！」師父笑著，從懷中拿出一只水瓶，將一些水倒在手掌
心，水竟然成了冰片。「這就叫生死符，是需要倒運龐大內力才能使用的招數，我現在就
教你怎麼做。」
然後我就正式成為了一個會扔暗器、會製冰、會煉丹、會看病、會製藥、跑超快，還會跟
自己的蠱王對話的人。
被兩個雖然我很崇拜，但完全不知道來歷的人，培養成一個會武功的毒醫。
「妳在這過得好嗎？」
在師母對面的，是一名一身青衣、貌似天仙、出水芙蓉般的美麗女子。
但不知為何，在她周圍總有股陰森的感覺。
師母看著她，眼中充滿複雜的情緒。
「妳來這邊幹嘛？」
「我很想念妳們，姊姊，還有東方大哥。」
「他出門採藥去了。妳要在這等他回來嗎？」
「不，不用了。我只要知道，妳們都過得很好，這就夠了。」
我整張臉埋進五毒寶典裡，但其實一直專心聽著她們之間的對話。
「姊姊，妳還記不記得，在我們還小的時候，妳的七彩蠱王不小心咬到我的那件事情？」
「…我怎麼可能會忘。」
「娘在我還在襁褓時就死去，爹爹也在每天忙著看病，沒有人可以陪我說話或是玩遊戲，
所以當妳來我們家時我真的好高興，好想跟妳當朋友。」
「……」
「我一直搭理妳，妳卻都不理我，我只是拉了拉妳的袖子，就被七彩蠱王給咬了。妳哭著
一直跟我說對不起，我覺得好內疚，害妳哭成這樣。」
「過了九年我們才再度碰面。東方大哥把妳送來時，他一直拜託爹爹一定要治好妳，可是
妳都不願吃我們給妳的藥丹，喝我們煎好的藥湯。」
「直到我明白為什麼妳這麼厭惡爹爹跟我時，我真的沒辦法討厭妳，我覺得妳好堅強，好
善良，就是那張嘴壞了點。」
「當妳得知真相後，我攔不住妳離開，我也沒辦法對東方大哥說謊。當他知道妳走了之後
，直接哭暈在地，失去意識。我從沒看過他這麼頹廢的樣子，他甚至離開逍遙谷整整一個
月不見人影。當我再看見他時，他笑得好開心，說終於知道妳去哪了，要去抓妳，不要再
讓妳離開了。」
「這七年，我沒有一天不掛念著姊姊和東方大哥，現在知道妳們過得很好，我就沒什麼好
擔心的了。」
女子至始至終一直掛著微笑。
「……堂妹，謝謝妳…」
女子走了之後，師父正好採藥回來，順便扛著一條銀白色的老虎。他看到師母眼睛紅腫腫
，急忙問怎麼了，師母只說沒事。
所以我現在被師父抓著前往成都，他說要用這張銀虎皮去跟百草門換些月藍草，順便帶我
透透氣。在路上他問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我便把那女子跟師母的對談全報告給師父。
「師父，都已經七年了，我還是不知道你們兩個的來歷，能不能現在跟我說一下，你們以
前到底是什麼樣子？」
師父現在很悶，那百草門的門主好像跟他關係不是很好，本來一兩賣兩百的月藍草居然賣
師父兩千，還大聲的說「我就是在坑你，你活該！」，我想說讓他講講古，這樣也好解氣
。
然後他就說了，從他和師母的身世、當年是怎麼被師母霸凌的、還有為何會來西域替我們
看病的理由，都說給我聽了。
當中包括，師母的身子，那些急速衰落的器官。
「已經過了七年了啊…」
還剩三年。
「這幾年，我都當成與她在一起的最後一天來過…」
他們兩人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從不浪費時間。
「我盡心盡力的照顧她、支持她，讓她能專心地替人看病…」
不曾看他們吵過架。
「這一輩子，我只愛著她一個人。」
「所以，無論剩下多少時間，我都會一直陪著她走，直到最後一刻。」
他笑著，但藏不住那一絲哀傷。
「回去吧，天都黑了。」
我躺在沙地上，懶得管越靠越近的毒蟲群，反正也咬不死我。
頭好疼。
骨折可以治、內傷可以治、中毒可以治、高燒可以治、營養不良都能治。
對我們三個而言，只有器官衰竭，還有斷肢救不回來。
靠毒拯救半個西域邊疆的人，到最後會死在毒物造成的器官衰竭上。
這感覺真讓人不爽。
讓人不爽，卻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它。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發生。
老天爺，你這玩笑真的開大了。
「……好熱。」我從沙地上爬起來，周圍聚集了被我的毒血反噬，動彈不得的毒蟲們。牠
們是泡酒的好藥材。
藥酒還是得泡的。就算它拯救不了師母。
只剩一年。
師母的手開始拿不穩東西了，當她連病人的穴位都無法扎準扎穩時，西域怪醫的職務正式
由我接下。
她開始變瘦。
師父每天都會陪伴著師母往青城山的森林去散步，他們每天都有說有笑的來回，兩人看上
去非常幸福。
她開始不說話。
師父每天都會攙扶著師母往成都附近的山岳去賞景，他們每天都帶著笑容來回，兩人看上
去依然十分愉快。
她開始走不動。
師父每天都會背著師母去天都峰的峰頂去紓壓，師父常問風景好看嗎，師母只是微笑著點
點頭。
直到師母連晚飯都無法嚥下，只能以湯藥灌食時，師父再也帶不了師母出門，只能讓她待
在家裡，照顧著她。
只剩兩個月。
每天都有村民來問師母的身體有沒有好些，我只能搖頭。
如果有好些，我絕對會讓全村都知道啊。
她現在就躺在床上，動都動不了，師父從她躺上床之後再也沒離開過半步。
一直幫她按摩，一直說故事給她聽，一直看著她，那逐漸凋零的樣子。
我不敢看，只能照三餐往房內送飯送湯藥，然後速速離去。
我怕我看了會崩潰。
到現在還是不肯相信，時間會過得這麼快。
師母現在一定很痛苦吧，心愛的人看著這樣的自己，還不能展現出哀傷的樣子。
那種心痛，肯定比身體上的病痛，還要痛上幾百倍吧。
我端著熬好的藥湯，打開房門，看見師母坐在椅子上，面對著鏡子，師父正在幫她整理著
那頭早已蒼白的頭髮。
「左平，師父跟你說一個故事。這故事有點長，而且我只會說一次，你要認真聽喔。」
「十幾年前，一個傻子在森林裡，不小心喝了一杯裝滿蜈蚣、蜘蛛的毒酒，痛到暈死過去
，然後一個女孩走了出來，把他帶回自己家，幫他排毒。」
「傻子罵那個女孩是神經病，沒事在酒裡放這些鬼東西幹嘛，那女孩卻說傻子不知福，她
還稱自己是怪醫，傻子是被她選中的人。」
「怪醫很霸道，傻子每次來排毒，叫他做什麼，傻子就得做什麼。傻子很不爽，但每次都
吵不贏怪醫，只好閉嘴。」
「某一天傻子要排毒時，怪醫正在治療一個小女孩，小女孩很感謝怪醫，但是小女孩的媽
媽卻罵怪醫是妖女、惡婆，怪醫第一次在傻子面前表現出難過的樣子。傻子看著怪醫這樣
，想要安慰她，卻直接被怪醫吼了回去。」
「傻子開始覺得，怪醫不是神經病，而是一個心地善良，卻不知為何一直將別人拒之於外
的好人。他正開始想了解怪醫，卻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怪醫就離開了。」
……
「當湘芸跟我說妳離開的原因時，我真的急瘋了，妳怎麼這麼傻，我根本不在乎妳還能活
多久，我只想陪在妳身邊，陪妳將這段路走到最後。」
「當我終於找到妳，妳卻又想趁我不注意時溜走。妳一直說，妳只剩十年，而且是人見人
厭、刁蠻任性、霸道孤僻的怪醫，一直叫我去找其他更好的姑娘。妳說妳配不上我，妳說
我本來能進朝廷當官，妳無時無刻都在替我想。」
師父緊握著師母骨瘦如柴的手，淚珠從臉上滑落。
「謝謝妳……」
「這十年…我真的過得很開心啊……從來沒這麼開心過…」
「有妳…還有左平，這段時間…絕對是我最珍惜的時光了……」
「瀾兒……如果…妳也是這樣覺得的話……！」
師母轉過身，臉上同樣掛著兩行清淚，看著師父，臉上卻掛著笑容。
「謝謝你，未明。」
很短，卻消耗了全身的力氣。
她闔上了眼。
原本握緊師父的手，不再有力，直直垂落。
師父再也壓抑不住，將師母緊緊抱在懷中，放聲痛哭。
我走出房間，將湯藥摔進碗槽，然後走出房子。
房子外面，聚集了整個村子的人。
肯定都是聽到師父的哭聲才來的。
不知道從誰開始哭出了聲，然後兩個，三個，全村的人，都哭了起來。
我再也壓抑不住，跪倒在地，放任自己，淚腺失控，大聲嚎哭。
哭了好久，我逼自己冷靜，走回房裡。
房間再也沒有哭聲，我打開門，師父依舊抱著師母的身子，就這樣暈死過去。
師母的葬禮很簡單，村民把她埋在距離村子最近的綠洲。
師母的七彩蠱王也跟著她，一同埋了進去。
七彩蠱王只要有了主人，便再也不會離開那個人。
師母的屍體充滿了劇毒，七彩蠱王可以防止這些毒素汙染綠洲。
這樣就夠了。
師父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來，一個星期才恢復聲音，而且每天都像行屍走肉一樣，四處遊
蕩，跟一個會動的肉團沒兩樣。
「師父，你夠了吧。」這個樣子，可不是我認識的師父。
「瀾兒……瀾兒走了………」
我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然後用針戳了他的第三節頸椎。
「師父，你還記得師母是為什麼才會死的吧？」
在他嘴裡塞了整團沙子，讓他閉嘴。
「師母用身體試毒，各種沒經過計算的毒素累積在身上，到最後身體無法負荷，這是她付
出的代價！」
師父瞪著我，眼球因憤怒充滿血絲。
「而你為什麼不會因為毒素累積而死？不就是因為師母經過各種嘗試，最後才有你這五毒
赤焰體嗎？！」
他想殺了我，卻因為神經阻斷，動彈不得。
「你以為師母離開了嗎？她一直都在你身邊！」
「你這副身體，就是她的傑作！她的理想！她的一切！」
「如果你還繼續這樣耍廢，那你就是不尊重她，你在褻瀆她！你辜負了她！」
「師父，我是正常人，我也會難過，但我知道，師母從來沒離開。」
「想想你們兩人經歷過的一切，想想你身上流的血液，想想你們兩人一起創造出來的招式
，想想她曾跟你說過的理想……」
他漸漸冷靜下來，慢慢把沙子推出來。
「你明白的，師母一直在你身邊。」
「……」
我把針拔了出來。
「師父，原諒徒兒不孝，但是你真的該振作了。」
「…抱歉，左平，讓你擔心了。」
「……抱歉，瀾兒，差點就要讓妳失望了……」
師父的行囊很簡單。一個小酒壺，一本五毒寶典，一堆暗器，還有自己的七彩蠱王。
「你這是要去救人還是去殺人啊。」我吐槽，這真的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正常的醫生吧。
「我剛到這也是穿這樣啊，你覺得我是來殺人的嗎？」他覺得很困惑。
「是。」
「喂。」
這裡是西域的邊界，從這裡再往前走，就是中原了。
是一個對怪醫充滿歧見、不信任、視為邪道的地帶。
師父一定會過得很辛苦吧。
「師父，你真的沒問題吧？」雖然知道答案，還是忍不住問了。
「當然啊，我又不是一個人。」他笑著，然後轉過身。
「再見了，左平。」
他當然不是一個人。
他那自信背影的身旁，有著一個女人的身影。
他們是那樣的親暱，好像不曾分別過一樣。
他一定能成功的。

蠻好看的

追不到的女孩最美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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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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