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述《WOODOM (武當)》之銘言:
: 別說動畫何止看不到車尾燈、中國漫畫遍地開花、根本不在同一個跑道上了
: 台灣這麼多年來、到底在幹麻阿.......
: 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在臺灣做出軒轅劍時, 中國也應該有人在問, 臺灣做出了軒轅劍, 中國做
出了甚麼? 也許做出這些中國動畫的人, 年輕的時代, 正是玩過臺灣遊戲
看著日本動畫大, 一直有這疑問, 然後去到成年有機會掌握資源之後, 就
把事情做出來.
要把事情做出來涉及甚麼呢? 並不是說做就做的, 能夠發動一個專案, 那
很需要有人在說服拉線很多東西.
例如能夠提出一個數字上可行的商業計劃, 去說服投資者, (例如怎樣回
收成本, 用甚麼方式回收成本) 知道錢應該花在哪裡 (例如應該僱用些甚
麼人, 自己沒有的專家要從哪裡挖角或外僱) , 怎樣掌握時間表, 怎樣銷
售, 一旦成功怎樣擴張, 一旦失敗怎樣補救... 這些都是一些很實幹的,
很商業的, 但是要發動一個計劃之前不得不去完成的工作.
一個作品背後有很多人在研發, 奔走, 交涉, 開會研究的, 也要有一些大
膽的投資者和一個整體支持投資和勇敢的社會氛圍. 中國的爛動畫多的是
, 爛到你會笑, 但他們有的社會氛圍, 是「終要把事情做出來, 這些爛東
西是必然的經歷, 從中取得的經驗會令下一個作品更好」, 而臺灣的社會
氛圍比較像是「一次不能做到日本的水準, 你就是失敗者, 投資你是浪費
錢, 以後都別試了, 國產的全是垃圾」, 而現實很可能好作品和爛作品,
都是同一群人生產的, 是因為不斷生產爛作品取得的經驗和改進, 使好作
品產生.
所謂見賢而思齊, 中國看到日本, 普遍的反應是「日本做到我們也做得到
, 我們也做做看」, 即使常被人恥笑是山寨, 三流, 但是他們做的動力很
強烈, 為此也不惜投入資本去冒險. 而不是看到其他國家, 先講他們有甚
麼優勢, 然後說自己沒有同樣的優勢, 就放棄, 這世界上沒有兩個完全相
同的國家, 連香港和澳門都很不一樣, 如果要找一個不同的地方, 就說自
己做不到, 然後接受了, 那麼最後的結果一定是甚麼都做不到. 因為這是
見賢而自棄.
況且, 所謂恨鐵不成鋼, 該恨的對象是誰呢? 恨自己還是恨別人? 我覺得
所謂恨鐵不成鋼, 這件事的基礎, 就是你曾經支持過這件事多少. 比方說
如果我免費教了一個學生十年, 他還是很爛, 我可以說自己恨鐵不成鋼,
但是如果我既沒出力也沒花錢, 看到一個陌生的學生, 他很爛, 我實在沒
資格說甚麼恨鐵不成鋼, 鐵要煉成鋼是需要加工而且還有可能會失敗的.
但甚麼都沒付出, 甚麼都沒做的話, 鐵又怎可能會成鋼? 如果我們每天都
只是呆呆的生活, 吃飯去廁所睡覺看新番做安全穩定的工作, 那自然的結
果, 應該就是一無所得, 生命沒有進展, 只是慢慢衰老. 鐵完全不煉就只
會是鐵, 不可能變成鋼, 無端變成鋼反而是不合理的事情, 那就沒甚麼好
恨的, 所以說甚麼恨鐵不成鋼之前, 一個人應該先問的問題是: 其實我們
有做過任何東西讓鐵變成鋼嗎? 還是我們只是每天在虛耗人生?
真的要恨鐵不成鋼, 那塊鐵不就是自己本人嗎? 我們或許自己學著造, 或
者模仿人, 或者去冒險投資, 或者當消費者花錢買一些不完整但未來可以
變得更好的作品, 這些投入了多少, 才是我們該問的問題.
就像「銃夢 LAST ORDER」裡面有個角色在文明衰落時, 喝了一個從裁養
室種出來, 很難喝的葡萄酒, 直言它很難喝, 但是如果能夠花心思和耐性
去給它成長的空間, 未來還是有機會喝到好東西, 那就值得等. (當然這
角色後來也被證明沒甚麼耐性)
好的東西需要耐心去培養的, Team Fortress 2 和 LOL 開發了七年, 憤
怒鳥的公司成功前失敗過三十多個遊戲, 核融合發電研究了幾十年, 日本
動畫在艱困初期, 那些漫畫之神也在破舊的公寓過著貧窮的生活, 做出被
歐美視為一種低成本劣質模仿的作品. 說到底, 誰沒有菜過? 有時就是要
承認自己很菜, 從低開始做起.
踏實的從最基礎開始做, 賣最貼近市場最低級的產品, 學習每件事的基礎
, 不斷找生意, 以市場試探每一個可能性, 而且經得起風險, 學會共同承
擔. 在你學會甚麼龍虎亂舞之類很耀目的招式之前, 是不是應該先跑步,
先做各種鍛練, 先學會打出一下有力量的正拳呢? 而不是抱著要不你就是
打出龍虎亂舞, 要不你就索性別學武術這樣的態度.
這種長線投資的耐性, 或者令世界與自我變得更好的理想, 也許就是我們
社會所欠缺的, 追求的是立即的回報, 不給予成長空間而想看到立即的果
實, 這種刻薄的態度, 把好東西消失, 讓新的東西生不出來.
其實慣老闆也好, 怪獸家長也好, 炒房也好, 都是這種態度的映照. 不願
投資員工的老闆是因為他太在意立即的性價比, 怪獸家長是因為他看不到
未來小孩的發展, 只有看到現在成績單有一個 100 分才安心. 炒房是因
為這裡的人看不到財富在於社會的實業與經濟活力, 而不在於他在賬面上
的資產數字.
所以到頭來我還是盡可能試試做甚麼, 投資些甚麼, 自己親自創作, 學技
術, 學軟體, 學融資, 以及就算別人罵到爛的本地作品我都會付錢買. 雖
然我沒有很成功, 但我相信就算現在不成功, 未來也有成果. 就算成果不
是我享受的, 我也可以將建立起一半的東西, 交給別人去繼承. 前人種樹
, 後人乘涼, 如果大家都不想種樹, 最後是一無所得的.
至於說甚麼「鼓勵差的作品不是會令市場變更差」嗎? 我是不吃這一套的
, 大家笑中國人看垃圾, 但他們就是慢慢開始投出有水準的東西, 事實如
此, 連日本的創作界底層都有大量垃圾, 才墊出那麼多好的作品. 我不覺
得應該否認, 沒有那些被踩的基石, 建立空中樓閣, 更是不切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