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述《ophster (八百)》之銘言:
: 莉乙己一下到五層,所有黎明卿的祈手便都看着她笑,有的叫道,「莉乙己,妳又在給
雷
: 格添亂了!」
: 她不回答,對基地的掌櫃說,「溫兩碗奈落燉鍋,要一條便攜食品4號。」便排出一堆
嘔
: 吐物。
: 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妳一定又在扯隊伍的後腿了!」
: 莉乙己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 「什麼清白?我第九集親眼見妳無視雷格的話亂跑,結果被小老鼠追著打。」
: 莉乙己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肚子餓不能算亂跑……亂跑!…
…
: 在深淵內探險的事,能算亂跑麼?」
: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我要去底層找母親」,什麼「沒有雷格就不行」之類,引得
眾
: 祈手都鬨笑起來;深淵內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我與爸爸不相見已有二星期餘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爸爸的背影。
那個夜晚,幾個祈手死了,爸爸的研究也毀壞了,正是禍不單行的日子, 莉可從孤
兒院到五層,打算帶著雷格奔走找母親。到四層見著娜娜奇,看見不成人形的米蒂,又想
起詛咒,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爸爸說:「真是...太棒了...」
多數遺物損壞,爸爸無法盜賣﹔又得維修前線基地。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慘淡,
一半為了修繕,一半為了爸爸實驗。修繕完畢,爸爸要幫莉可製作白笛,我則要跟莉可去
冒險,爸爸替我想辦法。
我們到了實驗室,看到手術台。我躺上,爸爸忙著照看儀器。儀器太多了,得向祈手
行些說明,才可安心。爸爸便又忙著和他們解釋。我那時真是安靜過分,總覺爸爸深愛著
我,女兒非我不可。當爸爸終於說完了;就送我上路。
爸爸給我畫記了該切除的部位;我將我的衣物折好放置,爸爸囑我路上小心,深淵裡
要警醒些,不要受涼。又囑託莉可好好照應我。我心裡暗笑爸爸的愛;她只認得阿比斯,
託她直是白託!而且我這樣爸爸的女兒,難道還不能料理自己嗎?唉,我現在想想,那時
真是太聰明了!
我說道:「爸爸,你切吧。」爸爸往設計圖看了看,說:「我確認一下樣本。你躺在
這裡,不要亂動。」我看那邊桌台的儀器旁有幾個彈藥包。走到那邊桌台,須穿過矮廊,
須蹲下去又爬過去。爸爸是一個高個子,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我本來要去的,爸爸不肯
,只好讓爸爸去。
我看見爸爸戴著全罩面具,穿著褐色皮大衣,深黑色裝甲,蹣跚地走到走道邊,慢慢
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爸爸穿過矮廊,要匍匐至那邊桌台,就不容易了。爸爸用兩手
撐著地面,兩腳再向前邁;爸爸高瘦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見爸爸的
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
我趕緊拭乾了淚,怕爸爸看見,也怕祈手看見。我再向那看時,爸爸已抱著純白的彈
藥包往回走了。過矮廊時,爸爸先將彈藥包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過,再抱著彈藥包走
。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爸爸。爸爸和我走到實驗桌邊,將彈藥包一股腦兒放在桌上。於
是拍拍衣上灰塵,心裡很輕鬆似的。過一會說:「我要開始了,乖乖躺好啊!」我躺上手
術台,爸爸給我打了麻醉,走了出去,又走進來,回過頭看見我,說:「睡吧,麻醉生效
了。」等爸爸的背影混入模模糊糊的淚水眼眶,再找不著了,雙眼漸漸變沉,我的睡意來
了。
近幾個星期來,爸爸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爸爸少年下深淵
謀生,獨立探索,做了許多大事。哪知老境卻如此頹唐!爸爸觸笛傷懷,自然情不能自已
。情籲於中,自然要發之於外;六層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愛。爸爸愛我漸漸一如往昔。但最
近不見,爸爸終於忘卻我的頑皮淘氣,只是惦記著我,惦記著我這女兒。
我下六層後,爸爸寫了一封信給我,信中說道:「我身體平安,惟火葬砲轟擊處疼痛
利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詛咒與祝福之期不遠矣。」我讀到此處 ,在晶瑩的淚
光中,又看見那高瘦的,全罩面具,褐色皮大衣,深黑色裝甲的背影。 唉!我不知何時
再能與爸爸相見!
普魯修卡 《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