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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說解說,就談談看完兩集的感想,雖然我是很想放完大絕就射後不理
從目前播出的兩集來看,這部的人物和劇情我都非常喜歡,情節的安排、人物的刻劃
到敘事的節奏也令人滿意,當然作畫跟音樂就不用提了。
先說說女主角薇爾莉特。這個角色有著對比非常強烈的兩面性,她表面上呈現出來的
性格,和她內在真正的本質是完全不一樣的。從這兩集的故事裡,我們看到的薇爾莉特是
個完全不像人類的「人偶」,沒有感情,沒有待人接物的基本常識,只為完成任務而活,
只為接受命令而存在。
但是真是這樣嗎?少佐的哥哥在把薇爾莉特送給他時說,只要把她當武器來用即可,
從第一集薇爾莉特和克勞狄亞的對話中也能知道,那就是她過去的生命,戰爭結束後,槍
就要被銷毀,沒有戰鬥的武器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然而,如果薇爾莉特真的只是這樣,
那她又怎麼會「想要瞭解愛」呢?一把槍不會試圖去理解它的主人的,從這裡就能看出,
薇爾莉特並非只是人型兵器,從少佐對她的態度來看,我想他也沒有那樣對待她,至少不
是完全那樣。
金閃閃曾對言峰綺禮說,靈魂會自主尋找缺乏的東西,但這個缺乏並不是真的缺乏,
而是「不理解」,麻婆並不是沒有愉悅的能力,而只是不理解愉悅在何處。薇爾莉特正是
這樣,「她並不是沒有感情」,一個沒有人類感情的人,會為了另一個人表現出那樣的執
著嗎?薇爾莉特對她的少佐不是屬下對上司而已,少佐是她的生命、她的全部,她存在的
意義,從她的回憶中可以看到,她即使雙手已斷,仍然拚命想把重傷的少佐帶出去。那種
執著和重視,無疑是人類的情感,而且是最純粹強烈的情感。為什麼薇爾莉特會想要瞭解
「我愛你」的意思?因為她能感受到那句話的重量與意義啊,即使不能理解,但確實能感
受到那是有所不同的,薇爾莉特不是沒有感情或感受,她只是還沒理解那是什麼,就像兩
三歲的孩子也許不知道太陽或燭火的名稱,但他們無疑能感受到光芒和溫暖,薇爾莉特就
是孩子,她能感受到少佐對她的愛,只是因為過去從來沒人教過她那是什麼,也沒有看過
、學習過類似的東西,所以雖能感受,卻不能深刻理解。所以她才要去尋找,試圖瞭解少
佐最後留給她的,究竟是什麼,去理解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出「愛」的時候,代表著什
麼,也就是「愛」的意義。
說實話,薇爾莉特和我們其實沒有那麼大的不同,即使是活在正常世界的我們,又有
多少人能說自己理解愛為何物呢?薇爾莉特要學習的,是理解愛,是被愛,是去愛,這是
所有人類都將面對的課題,只是她的起步比一般人晚很多而已。當然,我認為薇爾莉特已
經身在「愛」之中了,那個寶石胸針就是象徵,從她兩集的表現看下來,她無疑是愛著少
佐的,不過這份愛跟一般人的愛有所不同而已,她需要做的就是去理解這份早已存在自己
心中的感情。
為了讓薇爾莉特學習,作者—或者說京阿尼,我沒看過原作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魔
改很大—選擇了「自動手記人偶」,也就是代筆業,作為薇爾莉特的道路。這個行業在這
部的意義可是很重要的。在這個教育跟識字普及的時代,很多人可能很難理解代筆的意義
,但其實從劇中幾個人偶們工作的鏡頭就能看出這是一份什麼樣的工作。顧客說出他們的
想法,人偶負責將其化為文字,看似簡單實則不然。
人偶並不是像打逐字稿那樣把顧客說的一字一句寫下來,要是那樣就根本不需要人偶
了,人偶之間也不會有工作優劣的差異,顧客也就不會全都指名要嘉德莉雅。顧客說出的
想法是口語的、白話的,人偶真正的工作是把這些「話語」,變成條理清晰、文辭優美的
「文章」,如果你跟我一樣是讀文學的,就會知道這樣的工作有多麼困難。基本上對很多
人來說,光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寫成書面文章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是「別人的」
?所謂文學的創作,就是將人的內心情意與思緒,與外在的文字形式進行有機的結合,最
終呈現在文本中的,是一個情感與形式融合無間的、完整的有機體。
所以文學創作最困難的地方,首先是將人心中複雜紛亂、洶湧起伏的各種情感思想,
淬煉鍛鑄成某種凝鍊而精緻、最為鮮明可感的狀態,之後運用各種文學的技巧,包括造詞
用字、構篇布局、敘事結構、情景安排,連綴成一篇文章,好的形式可以讓灌注其中的情
感昇華增幅,成為某種更普遍、更動人、更能使人同情共感的形式,讓所有接受到這篇文
章的人,都能為一樣的情意而共鳴感動,那就是文學的意義。
所以看出困難點了嗎?人偶必須能正確且精準地理解顧客要表達的想法跟情感,捕捉
到顧客話語中真實的心意,這點有多困難,只要看看日常生活中多少誤會就知道。人是最
複雜的東西,人心的情感思想瞬息萬變,有時連自己都不能準確把握自己的想法,更何況
是別人?而且語言和意義永遠有著距離,這是索緒爾所說的能指所指的距離,也是王弼所
說的言不盡意,人的想法從萌發到說出口化為語言,就已經有所不同了,人偶還必須穿過
這層層距離,瞭解顧客真正想表達的東西。我想嘉德莉雅之所以熱門,大概就是因為她能
完美做到這些吧?
看看薇爾莉特砸鍋的那封情書,不覺得那種東西天天在男女板上演嗎?明明是願意接
受對方的,卻總想欲走還留一下,男人看來大概會覺得又不是打MOBA遊戲對線還要拉扯跳
恰恰,直說不就好了嗎?你看,連一般人都不一定能把握的情感,對人類感情還是初學者
的薇爾莉特砸鍋也是意料中事。就像嘉德莉雅對她說的,語言本就是表裡不一的難懂東西
,而人又比語言更加難懂。人偶的工作所要面對的,是世界上最複雜、最矛盾的存在—人
心。所以薇爾莉特才會說「自我矛盾」,從第二集中,我們看到的是薇爾莉特純粹如嬰孩
一般的樸實本性,完全如打字機上純白的紙張,在她看來,人就是不斷地在自我矛盾之中
,就像眼鏡娘明明一開始不想她留下、卻又阻止社長辭退她,眼鏡娘的獨白中也能知道,
她可能自己都不清楚為何這麼做了。
諷刺的是,薇爾莉特所看見的反而是真實,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她,所反映出的卻是
人世間的矛盾本質。而那樣的她所表現出的、對某個目標毫不猶豫、一往直前的態度,那
純粹潔淨的姿態,卻也更能感動早已被人間情天孽海淹沒的我們,一如眼鏡娘從她身上想
起了自己的初衷一樣。所以,這份工作在某種意義上,大概是最適合薇爾莉特的,這條路
能看盡世間的人情百態與情慾嗔癡,沒有什麼比這更能面對人的情感本身了吧。當然,對
於初學者的薇爾莉特來說,這應該是有些跳級的難度了,不過,明明是最需要瞭解人的工
作,卻以「人偶」為名。裡面最像人偶的,反而是薇爾莉特。我很期待在這之後,這位美
麗如人偶的少女,會如何找到她的答案。
最後說一下這集最多人批評的,薇爾莉特待人接物太糟糕這點。我的理解是,不要用
我們當兵的經驗去推斷薇爾莉特。就目前所看到的劇情,薇爾莉特在軍隊中並不是士兵,
而是武器,很多人說她打斷工作、對前輩插嘴根本不是軍人該有的紀律,很抱歉,因為她
本來就不是軍人,而是一把武器,你會期待一把槍知道如何待人接物嗎?我沒看原作,不
知道薇爾莉特在遇到少佐前被怎麼對待,少佐平常又怎麼對待她,在少佐之外的世界又如
何對待她,但目前看來,我是覺得除了在少佐面前,薇爾莉特會稍微變成比較像個人—甚
至不是一般人,而是軍人—的樣子以外,在戰場上、在其他場合,她就是一把武器。就像
她第一次遇到克勞狄亞時,也是直接先問少佐在哪,如果她真的是普通的軍人,看到長官
不會是這種反應。所以在人偶工作中,薇爾莉特表現出的還是那以任務完成為第一的態度
,打錯字了就該糾正,顧客崩潰使工作不能完成就該制止,我覺得這樣的反應反而才是合
理的。當然,我認為少佐應該有把她當人看待,從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就知道,多虧了
少佐,薇爾莉特才能保有一點作為人的本質。
總而言之,我很喜歡這部作品目前給我的感覺,也期待接下來的發展。薇爾莉特真的
很可愛呢。另外也請看過原作的諸位尊重一下,不要爆動畫進度之後的雷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