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我為什麼第九集都要播了才發第七集心得,每次寫都要重看兩遍很花時間的
本集的主題有二,其一是無法解脫的過去的罪愆,其二是失去心愛的人。在這集中,
薇爾莉特同時面對了這兩個問題。
開場的戲劇暗示著第一個主題,演員的最後一句台詞,薇爾莉特在讀劇本為代筆做準
備時,又重複了一次:「我只能背負著這份罪孽活下去了,直到死為止」,這不只是戲中
劇的台詞,也是薇爾莉特的台詞,呼應上上一集大佐對薇爾莉特的指責,以及第一集中克
勞狄亞對她說過的話——過去罪業之火的灼燒。克勞狄亞把委託書交給嘉德莉雅時,她問
了他是否已經將少佐的事告訴薇爾莉特,暗示了本集最後的波折;而她又說薇爾莉特最近
總是若有所思,她應該正是在思考關於自己過去的行為,只是此時她還未想明白,大佐的
話只是隱隱讓她感受到了什麼,但她尚未瞭解那是什麼樣的情緒。
第二個主題是失去,這集的角色是失去女兒的作家。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作家有一段
獨白,提到薇爾莉特有著和「那位少女」一樣的髮色,此時畫面帶到了一旁老舊的搖椅,
我們知道這是作家和女兒在最後的日子中常坐的地方,台詞和畫面形成了呼應;吃麵時,
薇爾莉特站在一邊而沒有一起用餐,作家則看著前面那張空蕩蕩的椅子,那是以前女兒的
座位。用餐的位子和人都改變了,食物雖然味道不壞,卻總是和過去不同,意味著不管薇
爾莉特和女兒多像,她終究不是女兒,自己最愛的女兒已經永遠不會回來了。在代筆時,
薇爾莉特希望故事的主角能回到家和父親團聚,對她來說,或許是想到了上次遇到的里昂
;然而對作家來說,他只想到主角會失去力量,卻沒想到主角要如何回到家鄉。我認為也
許作家潛意識中,本來就沒有打算讓主角回家,薇爾莉特說出「這樣她就無法回家和父親
團聚」時,作家才意識到這點。因為作為主角奧莉芙原型的少女——他的女兒,的確已經
無法再次和父親相見了,所以在作家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構思中,主角也不會再回到父親身
邊。此時薇爾莉特著急地要作家幫主角想出回家的辦法,下一幕是作家的沉默,然後轉移
話題,這其中暗示很明顯了,作家根本想不出讓主角回家的方法,就像他也想不到讓女兒
回到身邊的方法,要面對奧莉芙怎麼回家找父親的問題,就等於要面對女兒永遠不會回來
的事實。撐起傘的薇爾莉特,和女兒實在太過相像,像得讓作家不得不回想起女兒生前的
樣子,但是女兒的那副模樣卻再也見不到了。他阻止薇爾莉特撐傘、趕走薇爾莉特,正是
因為他無法看著薇爾莉特,無法面對女兒已經離開的事實。對他來說,奧莉芙的故事有沒
有結束根本不重要,她有沒有回家根本不重要,因為在他的心中,奧莉維亞的故事早就結
束了,而她沒有回到父親身邊。那句「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看到的」,已經成了永遠不會實
現的承諾。
作家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打算寫完原本講給奧莉維亞聽的床邊故事呢?我想他是知
道的,女兒不會想看到他就此放棄創作,但悲傷已經讓他寫不出東西,所以只好至少寫完
這最後的故事,給女兒的故事。作家對薇爾莉特說出女兒的過往之後,再次下定決心要把
故事結束,讓主人公回到家鄉,讓大家都得到幸福。我想可能是薇爾莉特的淚水打動了他
,因為作家特別提到了要讓觀眾也幸福。作家想起了初衷,讓女兒回到身邊的方式,就是
讓她活在故事裡,如果現實中她已經離去,那至少在故事裡要讓她回到家,回到父親——
自己身邊。當看著薇爾莉特在湖面上飛起來時,父女的那句「總有一天」約定實現了,奧
莉維亞回來了,畫面中的奧莉維亞不再是小女孩模樣,長大成人的她回到了家,再次握住
了父親的手。薇爾莉特為作家實現了奇蹟,讓他好好地面對了痛苦、好好地讓情緒隨著眼
淚宣洩而出,人在痛苦來臨時容易逃避,選擇不去面對,任由巨大的情緒在心中鬱結、絞
死,成為冰冷黑暗的死結,開場時的作家就是如此,空蕩如槁木死灰。在薇爾莉特的幫助
下,作家才終於面對了自己的情感,再次去回想關於女兒的一切,他的心結解開了,雖然
那份悲傷與寂寞永遠不會消失,但至少變得柔軟而溫暖。作家將女兒遺物的傘送給薇爾莉
特,就是他走出傷痛和陰影,不再耽溺在悲痛中,而是能帶著對女兒的追憶,繼續活下去
的象徵。
「和珍愛的人分開,不能再見面,原來是一件那麼寂寞、那麼痛苦的事。」在上一集
,里昂告訴了薇爾莉特寂寞的意義;在這次,薇爾莉特在作家身上,親眼看到了分離能夠
多麼痛苦、多麼悲傷。所以這段結束後的下一幕,是薇爾莉特獨自在房中,用嘴輕咬胸針
。作家的故事讓她想起了少佐,想起了自己的寂寞。此時的她也許可以感受寂寞,因為和
少佐的分開;但那種天人永隔的永恆悲苦,現下的薇爾莉特還沒能體會到,但我們知道就
快了,這集以失去女兒的作家為故事內容,並在結尾時讓薇爾莉特得知少佐的消息,正
對應了下一集的主題。
尾聲時,作家提到了「總有一天」,這句話讓薇爾莉特開始思考,並將她在作家身上
看到的那種悲苦,和大佐對她說的話連在了一起,很細膩地完成了本集兩個主題間的承接
和轉換。薇爾莉特躺在床上陷入回憶時,回憶畫面中的她,表情出現了變化,和第二集時
面無表情的她不同,這意味著現在的她終於懂了克勞狄亞的話,因為她的心靈被打開了,
在瞭解、感受到情感的同時,也迎來了痛苦,懺悔、自責帶來的痛苦。這裡第一次出現了
薇爾莉特「原本的手」的特寫,從第一集薇爾莉特出場開始,她的雙手就已經換上機械鎧
了,我們從沒看過她原來的手,但這裡出現了手的特寫,而且滿佈傷痕和血漬,下一幕薇
爾莉特看著機械的雙手,沒有照到月光的左手,上頭的陰影看著宛如深黑的血跡,正代表
著那段悲傷的過往從未在她心中消失,即使她的手已經不是過去那雙手,但在她看來,過
去的罪業之火仍然在灼燒著她。回憶中伸手抓住她的應該是少佐的手,薇爾莉特又進一步
想到少佐要她「自由地活下去」,而她懷疑這樣真的好嗎?如果自己曾經奪走了那麼多人
的愛、那麼多人的「總有一天」,讓她活下去真的好嗎?
原本的薇爾莉特不理解人的情感與心意,長久被作為武器對待的她,也從未試著去感
受自己的心情、認識自己的情感,所以當時的她並不認為自己是「燒起來」的,因為她不
知道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自然也不會因而感到懺悔或自責。然而,隨著她邂逅了許多真摯
的心靈,在自動手記人偶的工作中,見證人類各式各樣真純深刻的情感之後,她開始慢慢
理解人心,也開始理解自己,原本塵封閉鎖的感情有了波動,每一集中,薇爾莉特的話語
越來越多樣,表情越來越多變化,與他人的互動越來越豐富,開始會為他人的生命而露出
笑容,為他人的命運流下眼淚,她的心靈與情感慢慢甦醒了,慢慢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
然而,這也意味著她必須承受情感的代價,天若有情天亦老,人因為是無情天地之中的有
情之身,所以才會受盡那些折磨。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而人無法拋棄情感,即使是
薇爾莉特這樣的孩子,她的心靈與情感只是被封閉,卻從未忘卻或死去。因為會愛、會痛
,所以人才是人,成長了的薇爾莉特,終於感受到了那種折磨與痛苦,因為「同情共感」
,就像這集的作家所點出的。薇爾莉特絕不是無情絕情,相反的,她是真正至情至性的人
。開始劇本代筆時,薇爾莉特主動對故事發出感想,為主人公能越過火焰山谷感到高興,
也為她失去力量而感到擔心。作家問她覺得如何時,她說自己彷彿變成了奧莉芙,和主人
公一起高興、悲傷、不安。她能和故事中的人物一起感到快樂或悲傷,她能像個孩子一樣
著迷於故事,她能碰觸到身邊人們心底的情意與感受,作家說這是因為她能和主人公產生
共鳴、彼此共感。這段便表現出了薇爾莉特最重要的特質,就是前面幾集中也不斷強調的
溫柔與體貼,一種與人同情共感、感受他人心意與情感的能力,不只是活生生的人,甚至
連故事中的角色,她也能與他們同在,由此可見,薇爾莉特的心靈是多麼柔軟、多麼纖細
而敏銳。過去的她只是被封閉了,但她從未失去這樣的能力,第八集中便可見到,即使在
身為戰爭兵器的歲月中,她仍能感受到自己對少佐的情感,能感受到「美」。薇爾莉特正
好和沒有情感相反,她其實有著比任何人還要豐沛、還要純粹的感情,有著一顆純真如赤
子的、纖細敏銳而又溫柔的心靈,所以她才能幫助那麼多人,第三集開始,每次的故事中
所遇到的人們,才會願意對她敞開心胸,因為她能感受到他們心中鬱結牽纏的情感,表現
出同情與理解,所以大家才願意對她卸下心防,所以她才能替每個人想出最好的解決方式
,打開大家的心結。這就是薇爾莉特,聽著劇本的她,就像個孩子一樣隨著故事感到高興
,她的樣子,她的聲音,是那麼純真無邪,所以我們知道她無疑是個孩子,擁有純淨赤子
之心的孩子,這才是薇爾莉特的本質。而此時,薇爾莉特必須承受成長的痛楚,正因為她
的同情共感,她才會為了自己過去的行為而心痛,她看到、設身處地的感受了作家失去女
兒後的悲痛,所以才會為了「奪走別人的約定」而感到悲痛,那是一種悲憫,一種懺悔,
一種同理,惻隱之心,人皆有之,能夠感他人之痛如自己之痛,就是仁愛與慈悲。從這點
就能看出,薇爾莉特是個溫柔的孩子,也正是這樣的人,必須面對最大的煎熬和折磨。戰
爭會改變很多東西,但戰爭過後需要改變更多東西,這種負疚和罪惡感是可以寬解的,但
即使是一般人,也有許多老兵終身不能從那種陰影中解脫,更何況是才剛瞭解人心情感的
薇爾莉特呢?
在本集遇到的作家身上,薇爾莉特感受到了天人永隔的傷痛是多麼深刻,這集的最後
,則是她自己要面對那樣的事實。以失去的寂寞悲傷為中心,向外引出兩條情感敘事,其
一是因為感受到死別的傷痛,而受盡過去戰爭罪行的煎熬,其二是面對少佐戰死的事實,
自己親身感受那樣的傷痛。總是幫助他人的薇爾莉特,在這集一次面對了兩個無解的巨大
關卡,兩道即使是一般人也可能永遠跨不過去的傷痕,薇爾莉特該怎麼辦呢?
嗚嗚薇爾莉特QAQ第八集看得好心疼啊QAQQQQQQQQQ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