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述《cozywolf (cozywolf)》之銘言:
: 我想要討論這個主題,我們不能只是討論殺與不殺,必須要後退一步,探討
: 歐美對於「力量(Power)」理解上的不同。
你認為歐美文化的「力量」和「內心」是分離的,亞洲文化的「力量」和「內心」是相結
合的,所以在日本漫畫裡面才會「攻心為上」,只要在內心挫敗/說服對方,也就沒有繼
續戰鬥的必要(因為對方已經失去力量)所以不殺;但是美漫兩者分離,所以只能打到最
後,至死方休--這是個有趣的論點,只可惜和事實完全不符合。
我們先看「美漫的力量和內心分離」,這個就算你沒接觸太多美漫,只要看過漫威電影就
會知道你這個觀念是錯的,索爾第一集就是因為傲慢失去力量而被貶到凡間,第三集是力
量來自他自身而非雷神之槌;同樣的,鋼鐵人第三集也告訴我們,東尼之所以為鋼鐵人不
是因為鋼鐵裝,他是鋼鐵人是因為他非凡的智慧和勇氣。
所以很抱歉,歐美文化的「力量」和「內心」無關,並不是個正確的觀察。
而反過來說,在日漫裡面,真的有你說的「內心瓦解也就失去力量」嗎?事實上也沒有,
就拿火影忍者來說吧,為什麼前面看著熱血,後面大家會覺得只是嘴炮甚至戲稱為相信我
之術?這正是因為火影忍者並沒有很好的聯繫「力量-內心」的關聯,那麼多敵人做為鳴
人理念的鏡像,寧次、我愛羅再到長門,為什麼大家越來越不能接受鳴人的勝利?
答案很簡單:大家看不出來,為什麼鳴人應該獲勝。或者說,大家看不出來,鳴人堅信的
價值和他的勝利之間有什麼關係?日本少年漫畫長期將「勝利=正確」,主角的價值觀是
正確的,而他也必然會獲得勝利,可是憑什麼?
所以很抱歉,你對日本少年漫畫的觀察,同樣存在有偏差。
與其說是因為「力量來自內心」所以可以靠嘴炮獲勝,還不如說因為日本太過堅信「勝利
的重要」,所以道理贏的那邊,也必須是勝利的那邊--兩者的邏輯關係恰恰是相反的。
至於為什麼你會有這種觀察,並且很多人認為有道理呢?其實這多半是受到中國傳統文化
「文以載道」的觀念影響,這種觀念認為,「技藝」的磨練和「人格」是相輔相成的,所
以這種文化傳到日本之後有了棋聖,有了武聖。但是必須注意的是,在這裡並非你所說的
「內心強大→獲得力量」的單向關係,同時也有「技藝提升」反過來塑造人格的面向。
而如果再反過來,美漫有沒有「意志受挫而失去力量」的設定呢?也有,而且多了去,因
為不要忘了,歐美文化最重要的來源就是亞伯拉罕諸教(主要是基督信仰)在這種「至高
神」的統御之下,「內心/意志/信仰」和力量之關聯遠比東亞文化來的強大(當然此時
涉及的「內心」可能已經不能完全等同)所以在這個面向,你的觀察也是失真的。
說到底,少年漫畫的不殺,就像聖母,只是因為客群和作者功力問題導致的「敘述膚淺化
」罷了,背後很可能並沒有什麼深刻的文化淵源可以追溯,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