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篇文想打好一陣子了,但一直拖著,
不過前幾天回台,跟朋友聚餐時,朋友剛好問到我對莉茲與青鳥的看法,
於是決定花時間把這篇整理出來。
還記得在監督與聲優訪談場時,山田監督說:「無論是霙還是希美我都能共感。」
一開始我覺得不可思議,到底要怎麼同時共感這兩個人?
我也是從聽到監督的這句提醒,在後面的多刷中才慢慢試圖去理解希美,
然後又更被這部作品給吸引。
朋友的感想非常直白,她依舊覺得希美是渣男性格,
為什麼兩個人不能好好說清楚,為什麼要這麼糾結,難道我們就喜歡糾結感嗎?
與其說我喜歡這樣的糾結感,不如說我覺得很多人的生命中或多或少有一位希美或是霙,
就像李安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一樣。
大部分的人在一開始都比較能代入霙,我自己也是。
我在青春期時,也有過一位有如希美一般的朋友,我們的關係總是不平等,
我嘗試過主動邀約,像個普通的朋友一樣,但卻使不上力,
因為她太過耀眼,身邊總有著那麼多其他人,也想過對他來說,有沒有我或許都無所謂。
在看到反射光長笛那一幕,我內心的百合魂雖然激動澎湃,不過卻很普通地淚如雨下。
我想起了當年在捷運車廂上跟她的回憶。
那時候是一大群同班同學出遊,在暑假平日,霸佔了一整個的捷運車廂。
我坐在離他非常遠的位置上遙望著她,甚至不敢直視,只敢看著捷運車窗上她的鏡像,
她身邊的座位,甚至是站的位置,在當年幾乎從來都不屬於我。
覺得心上一悶,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跟她當一個好朋友,在想著要不要放棄的時候,
她發現了我正在看著窗上鏡像的她,她把視線移過來,給了我一個很大的微笑。
像是在說:「你怎麼了?我就在這裡啊。」
我們就這樣在短暫的移動時間裡,避開其他同學的注意,
在一塊小小的車窗裡四目相視,互相展示最無防備的笑容。
然後,列車到站,她自然是被其他同學呼喚而走,徒留我在座位上一陣惆悵。
一切的一切,都跟reflexion,allegretto,you的場景太過契合,
簡直就是reflexion,allegretto,thatsking的程度。
但這還不足以是我掉入青鳥坑的最大原因。
在我得到了監督的提示後,開始試圖去理解希美,才慢慢體會到希美的愛。
很多人都說希美怎麼會笨成這樣,感受不到霙對他的沈重情感,
這麼說其實有點錯怪希美,霙其實一直在隱藏他對希美的那種依戀,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也清楚對一個朋友有這種佔有慾是不正常的,
正如同青春時期的我一樣,
我拼命想要壓抑想與待在她身邊的想法,卻還是如何都無法忽視。
希美出於嫉妒而做的那些行徑,的確不可取,
但希美只是個青春期的高中生,我們要對她這麼嚴苛嗎?
(身為傘木黑粉的我居然開始護航)
時至今日我還是不敢說希美對霙,有像霙那樣無私的愛,
可是反覆咀嚼希美的字裡行間,希美真的對霙沒有一點點的愛嗎?
「總覺得好像我們一樣。但故事還是happy end才好啊。」
「我一直在想,飛走的青鳥,不是隨時都能夠回到莉茲身邊嗎?」
「霙說是為了我才吹雙簧管,你的雙簧管是那麼輕如鴻毛的東西嗎?」(原作限定)
「我喜歡霙的雙簧管。」
希美的確是嫉妒,但這些台詞都在在體現了她其實試圖去克服,然後正視霙對他的意義。
我無法斷言希美是從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對霙而言舉足輕重,
但至少在霙說出要一起去音大的時候,希美就多少有意識到了。
希美要出於嫉妒去毀掉霙的才能真的太容易了,
她可以說她討厭霙,或是說討厭霙的雙簧管,也可以說我不去音大了,霙也不要去了吧。
不過她並沒有這麼做,
反而是丟掉了自己看得最重的自尊,說出了:「我喜歡霙的雙簧管。」
當年我的朋友也曾經對我說過一句類似意義的話語,
但當年我還不懂那句話裡富含的溫柔與愛,
直到我多刷青鳥超過十次,感受到傘木希美的溫柔,才終於淚流滿面。
如果有人看了這部片跟我一樣很快地代入霙的心情,
請一定要多看幾次,試著去理解希美,進而去理解,其實我們是被愛著的,
只是我們過於執著於要與莉茲在一起,體會不到。
青鳥這部之所以糾結,就是因為他太過真實,這樣的場景每天都在發生。
運氣不好的分道揚鑣,好的也許可以說清楚講明白,繼續當一對好朋友。
更幸運的,便成為一對戀人。
山田監督說過:
「真的很希望他們可以白頭到老,但我不能直接在作品給出這樣的東西。」
所以山田給出了一個新的起點,
兩個人關係終於對等,後續的發展,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人的關係要修復,只需要簡單幾個字,相反地,要破滅也是一樣的。
於是山田給了無聲的結局。
這樣的處理真的是標準答案,非常符合現實的正解。
在莉茲與青鳥上映即將滿一週年之際,多年不見的她剛好要去東京出差,
我搭新幹線的のぞみ號(?)去東京與她會合,近乎一整天在東京兜兜轉轉,
這件事情在過往的十年內一次都沒有實現過,卻在異鄉異地達成了。
回程的東京地鐵上,我們並排而坐,這也是我當年不敢奢望的事。
因為一整天在外頭,她略顯倦容,將頭靠在車窗上短暫休息,卻還是給了我大大的笑容。
從十幾年前的車窗鏡像,到此時時刻我們終於並列而坐,相視而笑。
昔日的台北捷運,現在的東京街頭,我們終究是回到對方的身旁,再次重逢了。
我感慨低頭碎念著:「ただいま、リズ。(我回來了,莉茲)」
這麼多年來,我們各自歷經幾段感情,我也從來沒想過要跟她在一起。我相信她也是。
但如果要問我,我們之間有沒有愛,我會肯定地說有,即便那不是愛情。
5/17我走在充滿人群的青島東路上,感受到今昔對比。
當年我因為同性戀認同所苦,卻還是得在青島東、南陽街的補習班間奔波,只為了升學。
我曾經在這裡流過這麼多的眼淚,直到2019/5/17,
我還是在這條路上哭泣,只是意義完全相反。
回到希霙身上,我對希霙的期望其實就是,
哪天我們聽起reflexion,allegretto,you的時候,
那個you既不是希美也不是霙,而是我們默默看著的,你們(you)。
以此文紀念大家心中那段,
有如青鳥的故事一般無以名狀的愛,以及祝福開花結果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