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是改編自導演岩井俊二的同名電視劇(也是他的第一部作品),在2017年上映的動
畫電影,動畫版是出自於SHAFT社著名的導演新房昭之。原作電視劇我並沒有看過,所以
這篇文章的討論和整理主要是以動畫版為主。
新房昭之的作品我也接觸地不多,只有看過<瑪麗亞狂熱>和<化物語>而已。因為是小時候
看的,雖然對於極具特色的演出方式有些許印象,但那時還沒開始大量接觸動畫,品味和
現在完全不同。因此這部作品對我來說有一種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覺XD
米津玄師廣為人知的<打上花火>就是這部動畫電影的主題曲,我自己也是早在看電影之前
就在各個地方聽過無數次了,直到昨天才把動畫電影補完。
這部作品的故事雖然不難懂,但是敘事方式非常隱晦。即使是重要的劇情變化,也常常直
接用台詞或是場景元素微小的變化來提示,對我個人來說有點難理解,整理劇情的工作量
也比想像中大上許多。
(以上防雷)(格式:分段標題、副標、強調)
動畫風格
動畫畫面映入眼簾的一瞬間,我就想起了多年前看過的強烈風格。具體來說,單就作畫精
細度而言,其實並不是非常細緻,但是人物的流暢度和演出大幅提升了動態畫面的美感;
頻繁使用的廣角和變焦鏡頭簡直在炫耀作畫的透視技巧;毫不修飾的粗糙3D就像是在跟觀
眾說:請不要看細節。
這樣直白且重點明確的畫面風格,意外地打中我的個人喜好。
劇情概述
原文的電影名稱叫做<打ち上げ花火、下から見るか?横から見るか?>(煙花,應該要從
下面看?還是從側面看?),和中文翻譯<煙花>是有出入的。日文像是給了兩個選項供選
擇,中文沒有。
我個人覺得,日文的標題能夠幫助觀眾理解劇情,因為主角典道在劇中看見的三次煙花,
分別就是從側面觀看的前兩次,還有從正下方觀看的最後一次。
至於故事開始前兩人在水中從煙花的正上方觀看的情景,導演像是故意留白似的什麼資訊
也不給,最後一個段落會對此詳細描述。
這部動畫在前幾分鐘就培養了我對於整部電影的觀看習慣,鏡頭瘋狂平移、重點物會直接
用近距離特寫,或是作畫張數特別高(但沒有文字)。
我差點以為新房從不歪頭不能講話 ,變成了不動鏡頭不會拍場景XD
所以以下所說的,是我將觀察到的自認為重要的地方整理出的線索,可能會跟許多人的理
解不太一樣,歡迎討論。
這是我對於劇情的歸納,演出順序由左而右,到底之後再換到下一行。分支的意思就是那
個不是石頭也不是玻璃珠的球球被使用了(以下稱球球)。
其中有幾個標記的意思沒有標註:青綠色的A、長條狀紫色的B;在泳池的片段我畫出了一
條劇情沒有演出球球被使用的分支並畫上了虛線框,然後在中斷處標註了青綠色的「A?」
這些會在下個段落詳細解釋。
劇情細節
球球的使用方法
劇情演出中典道使用了三次球球,每一次丟出球球前,都一定會說出以もしも(moshimo
如果)開頭的句子,接著他就被傳送到符合這個「如果」的世界。
值得一提的是,典道在第一次丟出球球後的世界產生了兩個變化:游泳贏了祐介、煙花變
成平面的。從上述內容可以得知,不一定要在丟出球球前一刻才說出自己的願望,如果願
望有兩個,就會一起實現。
(青綠色A?)游泳比賽前劇情和台詞的不連續
這一段的劇情呈現非常怪異,祐介在看見奈砂(躺在游泳池的對岸)之後屎盾給基友製造
機會,典道也真的去搭話了(抓蜻蜓、詢問球球是什麼)
在奈砂回答完後的下一個鏡頭特寫到了金屬門上,典道消失,奈砂看了一眼鏡頭(觀眾)
下一幕典道跟祐介馬上從奈砂的對岸走出來
奈砂也瞬間移動到了泳池賽道25公尺處坐著,站起來說要參與比賽
在典道以最後一名抵達之後,手中拿著在25公尺處發現的球球,卻不知道那是奈砂的東西
,按照敘事順序來看,典道應該在向奈砂搭話時就知道了那是奈砂在海邊撿到的才對。
即使後來典道在街道上使用了球球傳送回來贏過了祐介(沒有敲到跳水台發現球球),在
車站看見奈砂手裡拿著東西又再一次發問了。
所以不管是輸是贏,典道都忘記自己曾經向奈砂搭話並看過了球球。
典道贏得游泳比賽後,跟著奈砂走到月台時也忘記了奈砂的行李裝著什麼東西(之前在街
道上應該看過一次),由此判斷,典道在泳池和奈砂搭話之後球球有被使用了一次的可
能性,所以他才會忘記這一段記憶。
(青綠色A)典道的記憶回復
球球的機制有點像是隨時自動存檔,然後根據使用者的需求回到過去需要開始產生改變的
任何時間點。典道在劇情演出中使用了三次球球,但記憶回復的時間點只有一個。
就是在なずな(nazuna 奈砂)在月台對典道解釋完球球的由來(劇中第二次解說)後,球
球從奈砂的手中掉落,被典道發現並拾起。
後面兩次讀取存檔時,一次是剛好回到記憶回復瞬間的月台上,一次是在記憶回復之後的
電車裡了,所以都馬上回復了使用球球前的記憶。
典道在街道第一次撿起並丟出球球時,並沒有回復和奈砂搭話過的記憶,所以判斷回復記
憶的關鍵因素應該是聽過奈砂解說球球的由來。典道在泳池和奈砂搭話時,也有聽過一次
奈砂解說球球的由來,但演出在這裡就中斷了,所以我標記一個青綠色的「A?」
(紫色標記B)風力發電機的旋轉方向
這應該是劇情中最容易察覺的世界觀暗示了,一開始男女主起床時,鏡頭特意把風力發電
機發動的樣子拍下來,這時候是順時針旋轉(面向機器)的
典道丟過一次球球後,騎著腳踏車載著奈砂去私奔(?)的路上,就變成逆時針旋轉了
電車繞了一圈下車之後,旋轉從逆時針逐漸停止
球球被當作煙花炸碎之後,旋轉就變回順時針了
由此可知,從典道第一次使用球球以後,風力發電機的旋轉方向就和開頭相反了。旋轉方
向是相反的「如果世界」也或多或少有奇怪的地方,一個煙火是平面的,一個煙火是開花
狀的,而最後一個如果世界直接被波紋狀的東西包起來。
もしも(moshimo 茂下)車站
即使男女主成功避開了好友們跟父母,電車像是不讓他們離開似地自動行駛向UMI(うみ
海),然後繞了一圈回到了茂下車站。
從截圖可以看到這個茂下(もしも moshimo)車站是位在千葉縣的飯岡町,但真實的千葉
縣並沒有這個地名,也少了動畫中施放煙花的茂下島,有著相對位置類似的飯岡燈塔。
茂下的念法和「如果(若しも moshimo)」是一樣的,我覺得是一種小幽默XD
現實地圖沒有的東西當然是「もしも」
(虛線框)故事開始前的片段
兩人的所在場景(水中)
為什麼我會說兩人在游泳池裡呢?
1.兩人都穿著泳裝(但都沒有戴泳帽和蛙鏡)
2.球球在水中水平移動照出的地板線條,是泳池的水道線(縱)和15公尺線(橫)
劇情片段出現的聲音和影像
我擷取的gif已經盡量挑選資訊量比較多的片段了,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找原片來看。
電影剛開始連標題都還沒出來時,就先以片段插敘的方式演出了兩個片段:
1.兩人在水中,典道閉著眼依稀想起奈砂,睜開雙眼後往奈砂的方向游去。背景響起了老
師在返校日所說的台詞(今天是茂下煙火大會),眼花在奈砂的背後綻放,兩人在煙花
的正上方試圖握對方的手
有趣的是,這一段出現的燈塔光柱和煙花,和前面一閃而過的燈塔、風力發電機不太一樣
,是直接出現在水中的(泳池裡)。
2.球球發光,閃過了一些從電影開頭道游泳比賽前的片段,接著奈砂站在他撿到球球的石
頭峡角,回頭露出笑容對著鏡頭(典道)說:
「私も泳ごうかなぁ、典道くん」(我也去游個泳吧~典道)
令人在意的是,奈砂穿的是後來和典道私奔後換上的私服。
這一整段演出可以分為兩個個種類:
1.「游泳比賽」這個時間點前的片段(記憶):順時針風車、老師的台詞、跳水、燈塔。
2.關於奈砂的身影:這一段所有關於奈砂的身影都是從第一人稱的視角觀看的,從奈砂站
在石頭上的問句可以得知,是典道的視角。
第一點跟劇中演出完全相符,所以非常有可能是記憶。而這些奈砂的片段在劇中完全沒有
出現,單看這一小段沒辦法判斷是不是典道的記憶。
但是,在典道發現側面看的煙花是平面形狀的時候(逆時針世界),回想起順時針世界的
記憶(比賽片段、還有祐介所說過的:「煙花當然是圓的」),中間竟然插敘著開頭泳池
片段的第一人稱視角,由此可得知,開頭片段的演出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什麼時候這兩人會不穿戴泳帽就進入泳池呢?劇中唯一符合條件的時間點,就是典道在清
潔地板的時向奈砂搭話。
奈砂說完話之後的怪異演出,非常像是被剪掉一段後兩人突然失去記憶且瞬間變換位置,
所以我認為,被剪取的這一小段劇情,就是開頭這個片段(劇情歸納圖中的虛線框)。
但是這個片段實際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球球有沒有在這裡被使用?
這些問題劇中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連使用球球的台詞「もしも(moshimo 如果)」後的
願望都被刻意截斷,故意不提供可判斷的線索,就只能放棄思考或是藍色窗簾了XD
片尾的點名
電影的最後一幕將場景帶到了學校,老師正在點名,典道和奈砂的座位是空的。
老師點名時所念的順序,是照著日文五十音順序來念的:
あ(a) > い(i) >う(u) > え(e) > お(o) > か(ka) > き(ki) > く(ku) > け(ke) > こ
(ko) > さ(sa) > し(si/shi)…
安曇祐介 (Azumi yuusuke)
安達かえで (Adachi kaede)
飯崎ともみ (Iizaki tomomi)
石毛けいた (Ishige keita)
江ヶ崎かな (Egasaki kana)
太田としお (Oota toshio)
加瀬あやか (Kase ayaka)
黒沢まお (Kurosawa mao)
斉木ひとみ (Saiki hitomi)
篠原りょう (Shinohara ryou)
島田典道 (Shimata norimichi)
以上姓氏的漢字,因為片尾只有寫生徒(學生),除了典道以外其他我都是聽發音隨便打
的。如果奈沙也在名單裡的話,是一定會被念到的,及川なずな(Oikawa nazuna)會排在
江崎跟太田的中間。
這應該是新學期的第一天。奈砂已經轉學了,所以位子沒有人,名單沒有她的名字;典道
則是缺席沒有來上課,所以不在位子上,但名單還是有他的名字。
至於典道去了哪裡呢?
鏡頭帶到草地的小白花,主題歌<打上花火>開始播放後,就沒有描述了。
地上的小白花與主題曲
這應該是查詢資料的過程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問題了,許多動畫或電影都會利用花的顏色
或是花語來強化故事的主題,這部作品也不例外。接著我用中日文搜尋了「夏天、白花、
煙火」之類的單詞都沒有找到,結果最後猛然想起女主的名字:なすな(nazuna)。
なずな(薺)
夏になると枯れることから「夏無(なつな)」を語源とする説、撫でたいほどのかわい
い花から「撫菜(なでな)」を語源とする説などがあります。
花朵名稱的來源:
當夏天來臨就會枯萎的花,「夏無(natsu na)」;可愛到想讓人輕柔撫摸的花,「撫菜
(nade na)」,有這兩種說法。
電影中有多次特寫這個小白花的鏡頭,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也有奈砂摘下小白花輕柔碰
觸的畫面。仔細想一想,這兩個花名的起源,都非常符合劇中對於奈砂的描述。
可愛的讓人想要輕柔撫摸,但因為家庭的關係,夏天一到來(8/1花火大會)就會消失了。
與奈砂一起消失的,還有什麼呢?
在夜空中盡情綻放的煙火。
所以主題曲<打上花火>是什麼意思呢?歌名明明是煙火大會冉冉上升的大型煙火,歌詞卻
無一句不在描述對某人的思念。主歌在沙灘上捕捉故人留在心中的身影,進入副歌時回憶
中的煙火隨著編曲的強烈變化一起絢麗綻放,
この夜が、続いて欲しかった
(我多麼希望,這個夜晚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最後留下這一句話,歌曲就結束了。所以片尾典道的缺席、鏡頭帶到小白花上的含意,我
非常樂意解讀成:
典道去了曾經那個和奈砂相遇的砂灘,在那裏回憶著8/1花火大會的美麗記憶。
雜筆心得
這應該是除了整理SSSS.GRIDMAN的伏筆以來工作量最大的心得文,寫到一半時我甚至想停
筆放棄這篇文章。兩個小國中生相遇的浪漫故事,總是會讓我這個脫離校園已久的青年感
到些許煩躁。
但我整理資料到最後反覆聆聽<打上花火>時,彷彿自己也進入到了電影的世界中,和那個
最重要的人,看了一次最美麗的煙火。
這樣純粹的美麗和感動,我已經多久沒有感覺到了呢?
日文片名給了觀眾(典道)兩個選項。煙花,到底要從正下方看,還是要從側面看呢?
從正下方看時,身旁的人是跟誰呢?奈砂,從側面看則是跟祐介還有一群好友一起欣賞美
景。除了人物不同,正下方組和側面組也有一個決定性的不同,就是夢想。
奈砂已經是個國中生了,不可能不知道她私奔的計畫非常不切實際,但她還是在離開小鎮
前的最後一天,全力掙扎追求自己的所愛;基友組雖然各有所好,但終究還是聚在一起喊
喊夢想歡樂打鬧。
這兩個都沒有錯,不如說,基友的功用不就是這個嗎?看著遙遠不著邊際的未來打打嘴砲
、舔舐傷口,提醒自己還保留著最童稚的那一小塊地方。
祐介作為典道的好友,偶然地獲得了選擇這兩個選項的機會,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也是考量到典道也喜歡奈砂)。雖然他選擇了後者,但也會因為放棄了前者而感到後悔。
老婆跟基友,本來就是世界難題嘛XD
奈砂原本是沒有選擇的機會的,但因為典道的衝動被帶上了燈塔,在燈塔看煙花時,她說
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不管煙花是什麼樣子、要從哪裡看煙花,只要跟典道在一起,都沒有關係。
(不管世界是真是假,只要和典道在一起,她都覺得是最美的煙花)
典道雖然最後做出的選擇是和奈砂待在一起,但這就代表他不重視朋友嗎?奈砂就像花火
大會的煙火一樣,稍縱即逝。在兩難的選擇前,他選擇了馬上就要消失的那一個,然後用
盡全力地想要保護好她。
如果是看完<煙花>的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
好讀版(Google文件)
https://docs.google.com/document/d/1prC3OYNtgajFx2nm8i1eWCZXCGjKJvVqxgkpNUGLS4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