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夜影團幫助的朋友都有可能加入夜影團，一般來說帝國當局寧可
殺錯、不容放過，將所有受害者都調查清楚。事實上卻做不到，因為
有些事件受害者數量太多、身分太敏感，不可能全部都抓走。
例如氣功大師亞歷山卓‧艾路流斯‧佛根斯詐欺案，受害者包含砂星
市常務委員等十多名政商名流，平民階級則更多。何況真正的委託者
可能是受害者的親友，這麼一來名單至少能列出一千位，加上常務委
員施壓，警方只能冀望除了已知的委員千金薇薇安之外，沒有被吸收
進團員的朋友。
但事態無法如她們所願，一群以乞丐為首加上三教九流的社會邊緣人
反政府團體之中，有一個女高中生。
蒼鷹一族的少女蒂娜利用網吧的電腦查詢資料，特意選了隔間式的、
阻擋外界的視線。她在查詢各個大學的教授有什麼專業和經歷，就像
是一般關心升學進路的好學生，但她利用了獸欄管理員的專業技能。
帝國要接觸人類文明社會不可避免要接觸網際網路，為了限制帝國朋
友們接觸的資訊才架設獸欄。當雪莉成為通緝犯的時候，她的獸欄管
理員權限和各個網路平台的帳號都被剝奪了，但俗稱「跨欄」的技術
還在，而且比民間的朋友還要高端。
用來突破獸欄的虛擬伺服器絕大多數都有政府背景，政府甚至刻意散
播這些管道，方便監控跨欄的朋友在外界網路做了什麼。看似鬆散的
執法，其實一有需要就能調出資料把跨欄的朋友帶走，雪莉是內行人
士，知道哪些境內的虛擬伺服器是外國人類架設，短時間內不會被調
查到。
是的，只有短時間。因為政府有需要的話，根據法令是可以向那些人
類調資料的，架設伺服器的業者沒有理由幫她們隱瞞。既然知道雪莉
是獸欄管理員，當然很清楚她會用什麼手段規避，直到官方認為她會
跨欄做些什麼事情、進行搜索之前，她還能安全調查資料。
「米拉、艾莉絲、傑森……。」蒂娜推了下眼鏡、口中叨念著名字，
搜索生物學界或醫學界有名的教授時又想起蘇的推論。
「如果那個所長能動員警方為他們服務，在他們本職的研究上只會更
積極的去動員。她們會用一個研究計畫召集全國有實績、有能力的專
家和學者，用冠冕堂皇的計畫去掩蓋最卑劣無恥的行徑。」
「出一張嘴是很簡單，但這跟大海撈針有什麼兩樣？」
蒂娜拜託父母向學校請病假，在網吧流連了兩天，最後鎖定一個可能
需要多種部族實驗體參與的研究：全部族通用食品計畫。
朋友帝國部族眾多，每個部族的體質多多少少都不一樣，對營養的需
求也存在差異。這項計畫是為了製造一種所有朋友都能食用、獲取身
體所需營養的食品，來應付帝國的糧食需求。
「四年前開始的研究……這麼不科學的東西，怎麼看都疑點重重。同
樣的食品給需求不同的對象食用，一定會有攝取過量或攝取不足的問
題。」例如讓貓狗吃人類的食物會因為鹽分攝取太多容易得腎臟病。
新聞一面倒的稱讚這是劃時代的研究、帝國的明日希望，與外國論壇
普遍不看好這項研究形成反差，從科學上質疑這種食品的可行性。類
似的論調在國內網路論壇上並非沒有，但極為稀少且遭到各種攻擊，
在九成無理謾罵之外剩下一成還算理性的反駁。
很明顯充滿問題，值得懷疑一下。如果只看國內的網路，除非有一定
的專業知識，否則很難堅持自己的看法、認定這是有問題的研究。
「如果是為了顧及所有的朋友，才找那些稀有部族朋友去幫忙研究的
話呢？」蒂娜沉思片刻：「不對不對，如果是正當的研究，公開對外
招募志願者就好。這裡值得去調查看看。」
蒂娜寫下研究名稱與研究所地址，作為口袋名單之一，補充一些摘要
以便回去討論的時候能說得更清楚。她很有自知之明，因為平常相處
的團員都是涉世已深的老江湖了，自己還不夠成熟。她不認為自己有
辦法一猜就中，所以把各種可疑的研究都寫下來，哪怕很可能是為了
浮報經費杜撰出來的。
每天，她查詢、整合過的資料都會回到蘇和安琪拉手上。
「方舟實驗，於帝國東部外海領土Ｊ島建設符合朋友們生態環境的村
落，將各種部族的朋友挑選一名安置在島上進行觀察。藉由讓她們在
島上自由生長與互動，研究部族統合時可能遭遇的問題……兩年前的
實驗。」
疑點重重的研究不只一項，許多像是為了洗錢或貪污而設置、實際上
根本沒有進行的研究，但是在無腦的吹捧和民族大義之下不容許任何
質疑。
部族統合是帝國最重視的理念。不同動物轉變而來的朋友，歧異程度
可能大於人類國家的膚色、宗教之別。讓所有部族整合為一個稱為「
朋友」的民族，才能讓帝國強盛，反過來說一切想要從帝國中分裂、
阻礙家豬一族大一統的行徑都是在阻礙帝國發展。帝國只需要一種聲
音，那就是家豬一族為所有朋友發出的聲音，這就是朋友帝國式的民主。
「砂星市位在帝國中央地帶，四通八達，在這裡集中後移送到那個Ｊ
島也不是不可能……很難相信綁架朋友作實驗能有多少效果，但記著
好了。」
城市另一頭，躲藏在高級旅館內的安琪拉看完凱爾她們最新的調查報
告。他們並沒有深入調查那些可疑的實驗，不止是因為怕打草驚蛇、
更因為他們沒有那樣的人手和資源。
夜影團只有一個艾妲，她也不是開鎖專家或頂尖駭客，只要把門一鎖
她就得另外尋找入侵路徑。自學的半吊子開鎖技術不如不用。
「呼……。」安琪拉深吐一口氣，按壓完太陽穴後拿起外送的海綿蛋
糕送進嘴裡：「情報，致命性的不足。」
吃一口蛋糕，又喝下咖啡。
「知道蘭在哪裡了嗎？」雪莉趁她微微仰頭之際，從咖啡杯遮擋住的
死角、貫手由下而上刺向安琪拉的喉嚨，卻被一掌拍開。
「不知道。」安琪拉不厭其煩的回答今天第六次相同的問題。
「我換個問法，知道蘭可能在哪裡了嗎？」
「不知道。」
「我到底能幫忙做什麼？」
「先想辦法打中我。」安琪拉邊說，邊狠狠彈了雪莉的額頭。
「這太奇怪了，那一天明明倒在牆邊睡覺的時候被我踩到，為什麼我
這幾天趁妳睡覺偷襲卻失敗了？」
雖然雪莉沒有成功過，但這些日子下來她開始習慣長時間維持野性解
放，不需要刻意集中注意力、漸漸化為天賦本能。
「那天妳沒有敵意和攻擊的企圖，所以我才被踩個正著。我事後檢討
過了，要是被不知情的朋友觸動機關來暗殺確實很危險，今後要在更
安全一點的地方睡覺才行。」安琪拉點點頭：「每個團員都成功擊中
過我一次，雖然是我故意放水。如果連我放水的時機都逮不到，那為
了妳好還是乖乖待在安全的地方吧。」
「妳說……放水的時機。」
「嘖，我提示太多了。」
雪莉本來就不是愚鈍的朋友，開始思考這項測驗的目的。她最初以為
單純的只是要能預警對手的攻擊、逮到對方出手的瞬間閃躲並反擊，
就像拳擊一樣閃避對手的同時狠狠一拳轟在她的下巴上。
「要做到毫無敵意，對不對？」
「我說過提示太多了。」安琪拉淺淺的微笑。
「不是單純的感知危險和敵意而已，還要做到無意識去……化解。」
就像反射動作一樣。
雪莉，一個坐辦公室敲鍵盤的獸欄管理員，在這起事件之前從未經歷
過見血的衝突，以至於她超凡的戰鬥天賦被埋沒了。
唯有遇到超出自己能力的危機時，我們才會真正發現到自己的極限在
哪。這世界上既然有面臨危難時喪失一切自信的人，自然也有在千鈞
一髮之際萌生出決心與勇氣的人。
也許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勇敢，只需要一個無法退讓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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