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喥……喥……喥……喥……。」
「才一個？」安琪拉都準備好釋放第二波炎爆了，等了老半天才聽見唯一一
道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樓層中發出迴響。
「單槍匹馬來幹什麼的？談判？」雪莉疑惑道。
「對恐怖分子沒有在談判的。」
「妳該不會想直接燒掉吧？」
「當然不會，對面只有一個的話就有餘力去調查身分了。」安琪拉判斷這是
不符合警方行事風格的反常現象，必須先了解再想對策：「我去看看。」
目前樓層內的砂之星濃度極高，安琪拉只要釋放一點小火花就能將整個樓層
爆破，就跟把槍口頂在對方的腦門上一樣。
她從電梯井來到腳步聲最響的地下一樓，一束手電筒的光芒照著地面探路，
藉助這道光、安琪拉看見來者竟然是熟悉的朋友。
「師父！」薇薇安聽到腳步聲，手電筒一照發現到安琪拉。
「妳怎麼會跑來這裡？」
「海蓮娜前輩告訴我的，她說你們有危險。」當時海蓮娜發現外頭是警方，
就想透過薇薇安這層關係施壓化解。
「多久前通知的？她們怎麼可能讓妳進來？外面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呃……前輩差不多快一個小時前跟我說的，她說妳們這裡有很危險的病毒
，現在病毒已經擴散到外面去了，有一個特警已經窒息死了。」
「妳說擴散出去了！」安琪拉聽聞消息，即使心裡早做好準備，自己這份猜
想遭到證實難免震撼不已。
安琪拉對海蓮娜的生存早已不抱持希望，她認為海蓮娜已經被特警射殺了，
卻沒想到海蓮娜還感染了病毒、擴散給警方。合理的做法是把疑似感染的警
察一個不留燒光，避免漏網之魚。
回頭反省這個做法的好壞時，安琪拉發現自己的不理性。
如果這麼做才合理，那為什麼要讓實驗室裡的那些朋友在那裡等待，直到發
作才放火？病毒傳染無關乎善惡、職業、加害者或被害者，同樣的風險卻用
不同的手段對待。安琪拉發覺自己對痛恨的特警抱持著雙重標準，只要犧牲
這些少數人就能預防多數人遭遇致命危險。
「怎麼了，師父？」薇薇安看人類朋友的表情變幻不定，在漫長到可怕的沉
默後憂心忡忡地詢問。
「只不過忽然想起一件事。」安琪拉對自己的雙重標準釋懷，打從二話不說
燒掉那些特警開始。她犧牲那些特警避免病毒擴散、保護同伴，就成為那些
「為了大義犧牲其他少數」的同類了。
「什麼事？」
「我還是太天真了，才會造成這種事情發生，現在我要彌補這一切。」安琪
拉不希望夥伴都失去記憶才會這樣：「恐怖分子這個身分可不是隨便栽贓，
畢竟我殺過警察、揍過官員、還反政府，它們不理我是因為我會不惜一切代
價反抗到底加上我夠強。」
反抗，不需要保護到什麼、也不需要得到什麼，重點是讓侵害自己的人付出
慘痛代價。為了防範接下來的無數次侵害，就算自己終將失敗，也不能讓對
方輕輕鬆鬆奪走屬於自己的東西。
「但自從當妳師父以後，我就不曾跟它們正面起衝突。這段時間我過太安逸
了，那些傢伙好了傷疤就忘了疼，我得再教教她們恐怖分子是什麼。」安琪
拉一開始只想著怎麼讓研究所那些朋友逃生、多活下來幾個，如今那些潛在
的患者要被她當成「代價」犧牲了。
「妳要殺掉那些感染者嗎？」薇薇安終究是不同階級的孩子。
「不會殺死，只是讓她們失去所有記憶、重生一次。」安琪拉沉聲說道。
「包括我？因為我也有可能被感染了。」
「……包括妳。」安琪拉深呼吸，在黑暗中觀察薇薇安的反應：「如果妳能
徹底隔離起來，十天、半個月不要跟任何人接觸，那就算了。」
這一刻她又發現自己對那些感染者和同伴抱持著雙重標準，只有聖人才能對
所有人一視同仁，而她老早就接受自己那平凡的人性。
「但其他前輩們應該沒辦法這樣。」
「安琪拉！」雪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又有朋友發作了！」
「我知道了，這就去處理。」安琪拉轉身，起跑前回頭向薇薇安說道：「有
緊急狀況，妳在這邊待著。」
「不要。」薇薇安邁步跟上安琪拉的腳步，跨進電梯井一躍而下，雙腳踩在
電梯艙頂端發出「咚」的巨響。
安琪拉從袋子挖了一把砂之星，衝進實驗所，在薇薇安眼前將一位鳥類的朋
友燒成焦炭、撒上砂之星將灰燼中的小鳥變回少女。
「……這是什麼？魔法？」薇薇安目瞪口呆。
「當初第一世代的朋友就是這樣出現的。」然後安琪拉解釋了砂之星以及研
究所幹的勾當，最後簡單說明事情經過。
「所以地上那個就是研究員囉？怎麼不把她叫醒去翻譯文件？」薇薇安指著
臥倒在一旁的家豬朋友。
「叫不醒，就算叫醒了，要是她欺騙我們，我們很難判斷。」
「我覺得有判斷的依據總比沒有好。」薇薇安走到研究員身邊，拿出手機打
開手電筒的功能，掰開她的眼皮用光照射。沒過多久手放開、一巴掌甩在她
臉上：「還敢裝暈？再不起來掰斷妳手指！」
「……。」
「我們剛才也懷疑她裝死，可是踹她幾腳、潑水都沒反應。」蘇說道。
「眼皮有眨眼的力道，她根本就醒著，怕再被妳們打一頓吧？」薇薇安解說
道：「我在醫院待了這麼多年，真暈假暈都試過，在我面前別玩這種花樣。」
「妳裝暈幹什麼？」
「讓我媽丟下公務來看我……我從小就任性的像是活不到明天一樣。」薇薇
安一手抓起手指、一手按在研究員的臉頰上：「等等我掰斷妳手指，妳就不
要咬牙，看妳能裝多久。」
「別、別這樣，我醒了。」家豬研究員連忙爬起，食指連忙從薇薇安手上抽
走：「其實妳們也不用怕我說謊，我知道外面那些獵犬要殺人滅口，現在我
們都在同一艘船上，幫助妳們也會讓我更有機會活下去。」
「妳要是真的這麼想，老早就該醒了。」
「我就怕被打啊。」研究員轉頭看那些憤怒民眾。
「別說廢話了，幫忙解讀文件。」雪莉看著研究員若有所思。
「只要知道病毒的特性，就有辦法防範，這麼一來就不一定要燒掉我們了，
對吧？」薇薇安對安琪拉笑了笑，她最清楚安琪拉放話要燒掉自己的時候，
臉上的表情有多掙扎。
「妳放心的太早了。」安琪拉搖搖頭，她知道外面的第三勢力想要接管這座
研究所，僅存的研究員是他們獲取資料的唯一希望。換句話說研究員有辦法
投誠第三勢力換回自己一命，她們根本就不在同一艘船上。
漸漸來到午夜時分，這座城市裡百萬居民的安危全操在這些朋友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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