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分享一下自己的創作經驗。
這個標題討論後不久就衍生成兩個分支,一是「架空徹底程度」,二是「設定嚴謹程度」
。
先講架空。
我的看法是,架空程度端看題材需求,倘若拿掉需求,架空程度的高低本身沒有任何意義
。
好比說我們把討論主題改成「寫一部長達一兆字的小說有多難?」,答案當然是超級難,
一天寫一萬字,全年無休寫上十年,距離目標依然遙遙無期,這是一個難度極高的目標,
但這個「難度」,與故事好壞沒有任何關連。
簡單來說,寫一部「完全架空的異世界」,跟寫一部「不使用『你、我、他』」、「整篇
故事沒有一句對白」的故事一樣,比較接近作者個人癖好、自我挑戰,而非用以評鑑小說
高低的方式。
話雖如此,我自己也有類似的經驗,大約十幾年前,我打算寫一部武俠小說,在構思的初
期,我也想要寫一個高度架空的世界,甚至連動物都跟地球動物不一樣。
在武俠世界裡當然需要快速移動的交通工具,倘若你不想寫魔法、不想寫科技產物,那麼
騎乘動物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於是我想要寫一種「不是馬但具有馬的功能」的動物。
我忘記那時自己到底想了多久,好像只試寫了幾行,然後開始覺得自己像個白癡,於是推
翻了原有的構想,乖乖騎馬就好,將故事路線改回更貼近人類世界。(但還是跟傳統武俠
有頗大差異。)
畢竟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動植物的模樣、文化演變、科技進展、國家政治、社會組織
、生活習慣,都是無數人積累了幾千年的成果,要設定出一個全新且合理的世界?這個難
度大家有認真思考過嗎?
當然我知道這麼說還是有人不同意,因為他們會認為這跟用心與否有關。
於是接下來我想講的,就是第二個部分,小說設定的嚴謹程度。
我先說我自己對於設定的看法,那就是「別想太多,直接寫就對了。有問題就回頭改。」
除非你已經確定要在報章雜誌上展開連載,或是已經跟出版社談妥一部長篇作品,而且出
版社十分信任你,你寫一本就幫你出一本,不然你根本不需要擔心設定不夠好導致寫出
BUG這種事情。
但即便是出版社十分信任的我,寫小說近二十年,大部分的作品也只是設定出一個大概,
然後就開始寫,寫得順就繼續寫,寫得不順再回頭改大綱、改設定、改已經寫好的部分。
寫小說跟寫劇本相比,劇本設定上會相對嚴謹許多,原因很簡單,影視拍攝很貴,很多東
西必須在前期就確定下來,不然邊拍邊改會很可怕。但寫小說不一樣,小說修改的成本極
低,在整篇故事劇情、氛圍、寫作狀態全部到位的情況下,我一小時能寫兩三千字,一兩
萬字的段落重寫,根本花不了多少時間。
所以我不太明白為啥有些人把「直接寫下去」看得跟破處一樣慎重。
講到這裡,又得分成兩個部分細談,首先是設定跟大綱究竟必須嚴謹到什麼程度?我發現
有部分把設定捧上天的網友,似乎都沒有真正長期寫作,所以其實並不清楚設定與寫作之
間的連動關係。
一個很現實且真實的情況是,每個寫作者的天賦、能力、條件甚至是身心狀況都是有上限
的,作者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有生病的時候、有諸事纏身的時候、有明明很閒但怎麼寫
就是寫不順的時候。每個人一天都只有二十四小時,花在設定的心力越多,能夠拿來寫作
的心力就越少。很多人光是隨興寫作,就已經將「創作精力條」燦爛燃燒殆盡了,你要將
這麼燦爛的創作精力條拿來設定、查資料、設定、田調、設定......
然後很多人不得不停下來之後,就不再寫了。
我想了想,我自己碰過的作家朋友裡,好像還真沒有設定狂(當然我和作家朋友們見面時
,大都是出版社聚餐,聊的都是生活瑣事,沒有認真聊彼此寫作情況就是了。)
那麼為什麼實際上一線作者都不是設定狂人呢?雖然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明確的答案,
但以我自己的經驗來說,「直接動手寫,就是最好的設定技巧」,先別講背景設定,光說
講故事大綱,我的電腦筆記裡的大綱,通常都跟實際完成的故事不一樣。即便我設定跟大
綱做的再嚴謹、再詳細,實際寫下去時,往往會碰到各式各樣設定時沒想到的問題,那怎
麼辦呢?只有改了,改故事、改設定、改大綱......
畢竟寫小說這檔事,重點不在於寫而在於想,但是要想的東西太多了,永遠也想不夠,怎
麼辦呢?
那就直接寫,寫的時候你自然就會想了,直接寫的時候,你會有主角、配角跟各種突發事
件一起幫你想、一起幫忙你檢視設定中的不足、進而推翻、進而修改。
所以不要再龜毛了,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