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殊凰的片段太多，相較之下那少少的甜蜜就更為可貴，讓人更加珍惜。但這樣的片段真
的好少，而且只存在回憶中。比如說兩人一起在河邊舞劍一段，少女活潑明豔，少年不羈
張揚，整個畫面青春洋溢，活脫脫天造地設一對璧人。最甜的是上元節一起掛花燈的往事
，林殊小心翼翼扶著梯子，深怕踩在上頭的小霓凰有個閃失，而小霓凰輕巧地掛好金魚花
燈，低頭問道：「好不好看？」林殊笑著回答：「好看。」好看的當然不是花燈，而是笑
臉盈盈的小霓凰，星星都跑到少女的眼睛裡頭去了，怎麼會不好看呢？也許少年心中想得
遠了，「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他們成親的隔天，新婚的妻子妝扮完畢，
定然也會問他：「好不好看？」
十二年後兩人再見，全沒了甜蜜片段，就算有，也是甜中帶酸，因為梅宗主的「病」永遠
橫亙在兩人之間，他的時間太寶貴，不能拿來談情說愛，他的命不久長，不能許給霓凰一
個未來。他很少笑，因為他得時時算計著；她還是笑，但笑容裡添了幾分憂愁。兩人相認
的那天，不能多談，因為穆青送走了周老先生後，很快就會回來，不能讓他察覺異樣。正
月初一那天，帶著飛流來賞穆王府最美的解語花，一樣不能多談，因為蒙大統領被杖責二
十大板，梅宗主得趕緊去了解。上元佳節那天，霓凰想見兄長，見是見到了，但宗主趕著
去妙音坊，不能陪她絮叨舊事。
後來，梁帝把霓凰趕回雲南，這是霓凰第二次離開兄長。兩人能再見是因為太皇太后的死
訊，但兄長不願霓凰捲入危局之中，於是她決定去守陵，第三次離開兄長。第三度再聚是
因為譽王叛亂，這次終於不用再匆匆離開，可是同樣中了火寒毒的聶鋒出現，霓凰才知道
兄長僅剩「他口中的十年」。再後來，是令霓凰心碎的一刻，她聽到藺晨與兄長的爭執，
她聽到兄長只剩「三個月」，她淚眼婆娑，這回宗主再沒了巧舌，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
前三次的分離，都有再會之時，但這第四回，是永別，永無再見之期。這時〈紅顏舊〉響
起，聽起來是那樣的哀傷：
西風夜渡寒山雨／家國依稀殘夢裡
思君不見倍思君／別離難忍忍別離
狼煙烽火何時休／成王敗寇盡東流
蠟炬已殘淚難乾／江山未老紅顏舊
忍別離／不忍卻又別離／托鴻雁南去／不知此心何寄
紅顏舊／任憑斗轉星移／唯不變此情悠悠
羅衾不耐五更寒，想必霓凰睡夢中常是惡夢，睡著睡著就冷醒、驚醒，夢裡她總伸長手想
抓住兄長的衣袖，無奈總是眼睜睜看著衣角溜走。她的兄長，胸懷家國，總把蒼生放在了
前頭，她知道，只要天下還有狼煙紛爭未了，他們就不能像平常兒女般廝守。
怔望著桌上燭台，伸手抹去一整晚的淚痕，詩人說「蠟炬成灰淚始乾」，她不懂，明明燭
淚已流盡，她怎麼還是止不住自己臉上的淚？兄長不在她的身邊，夜真的好長，心也空蕩
蕩的，有時她會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不知止於何處。
都說候鳥有信，那就託付於牠吧！讓牠帶著她的心曲而去，告訴他：想你的時候，你不在
，於是加倍地想你；我獨自一人承受著別離的哀傷，實在不懂你怎麼忍心捨我而去，與我
分離？年復一年，我終會老去，可是你知道的，我對你的感情永遠不渝，你記住了嗎？
殊凰戀不是這齣戲的重點，所以只有少數片段，但我卻非常喜歡。尤其是剛柔並濟，英姿
颯爽的郡主，她用對方需要的方式愛著他，給予對方最大的自由，這是我最愛她的一點。
雖然說兩人不能終生相守，讓人覺得遺憾，可是一生中能有這樣一段美好的相知，並永遠
留在了心裡面，也不算白白走了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