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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1940 年代的歷史劇中，最為人所知的應該是由胡歌、靳東、王凱、劉敏
濤等人主演的《偽裝者》，講述抗日戰爭時期國民黨、親日政權以及共產黨
之間的權力鬥爭下，明家人的親情。接續在之後的歷史劇，《潛伏》講述的
是抗日戰爭末期，一名軍統特務被策反為共產黨成員，在雙重身分下的偽裝
並執行任務。《北平無戰事》則是抗日戰爭三年後，針對國共內戰末期間國
民黨派系鬥爭與國共間的勢力消長。縱使因為歷史劇本質上帶有的意識型態
色彩，不管接受與否或是差異程度，若能克服，真的可以看得很過癮。
諜戰劇的神片沒有之一
這部在 2009 年播出的歷史諜戰劇，收視與獲獎的寵兒。或許是因為沒有為
年輕人所知的卡司，這一部劇在臺灣並沒有受到太多的關注。之所以會接觸
到這一部，也是因為看完山影的《偽裝者》，在知乎的討論中看到網友推薦
，才決定找來看一看。
《潛伏》出現的角色對臺灣人而言都十分陌生，但在短短三十集的劇情中，
真的精彩到讓人停不下來。或可花三天密集追完，或可慢慢品嘗劇情間的諜
對諜計謀，對於喜歡諜戰情節的人而言，相信它的劇情不會讓你失望。
諜戰生活的深刻描繪
「秘密戰是個獨立性很強的工作，個人意志經常會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更多
時候，你的領導，就是你的個人信念，身邊沒有人可以商量，面對危局時只
能靠自己。」
這是在余則成進入共產黨之前，訓練他的長官對於諜戰的描繪，更是貫穿劇
名最佳的副標。受軍事專業訓練的他，有著軍統天津站電訊組組長以及共產
黨特工的雙重身分；為配合任務需要，也必須與不識字的共產黨游擊隊隊長
扮演假夫妻。要存活於政治鬥爭，他就得過著亦假亦真的生活。
本劇中的人物沒有無腦角色，有各自的考量與目標而共事的一群人，鬥的真
的淋漓盡致。知乎裡有人針對《北平無戰事》與《潛伏》下了這樣的評價：
「潛伏是一室之鬥，鬥的精緻，北平是一片之爭，爭得深邃。」
## 開掛扮豬吃老虎的主角
本劇主角余則成，在抗日戰爭時期是重慶政府的特工，既負責抗日也負責監
視共產黨的行動。他之所以從軍，單純只是為了結束戰爭，與女友結婚過上
一輩子安穩的生活。在前幾集的他，是個痴情到誤事的不識相傢伙，因為監
聽時遇到女友而選擇知情不報並毀滅證據、被委派臨時任務時更私自留信件
給疑似是共產黨份子的女友……，執行任務時的各種粗心行為（唯恐旁人不
知他在幹嘛的門外漢般的監視行動、聽到關鍵字時明顯的動作／情緒反應。
），讓我不禁懷疑大家對於這部劇的評價是否過譽。
然而，在總是發現卻默默護著他的上級長官因任務過世，並發現國民黨內部
的貪腐後，他的能力瞬間蛻變，變成一個扮豬吃老虎，八面玲瓏的傢伙。雖
然蛻變的轉折動機有點牽強，但比起看落漆特工的開掛；我比較想看扮豬吃
老虎的過程，所以為什麼突然能力變強我就選擇忽略。
1945 年，老余進入軍統天津站擔任電訊組組長，面對老謀深算的情報組組長
陸橋生以及行動隊隊長馬窐，他總是用經典的傻笑裝無害。刻意在聽聞消息
後老慢半拍或一拍，讓兩人相信他並無意與他們競爭而降低防心。最後鬥垮
對手，當上天津站的副站長，與新的行動組組長李涯再度進行諜對諜鬥法。
對於上級的吳站長，老余既要滿足他想假藉管理漢奸之名行勒索貪污之實，
又要防範吳站長對自己的防範與探測。他成功營造出「略有城府」的形象，
並適度利用對方打探的好奇心，引導他們相信想讓人相信的訊息，度過一次
又一次的暴露危機。
## 假面夫妻的偽裝
在老余進入軍統時，上級長官以「有家室較易受到信任」為由，為他編造了
家室；在他成為共產黨特務後，為了不引人懷疑，共產黨委派一名黨員扮演
「余太太」的翠平，開始假面夫妻的生活。翠平是游擊隊出身，因為從小長
於鄉村而沒受過教育，既不識字也不了解都市的生活型態，個性衝動的她遇
上深謀遠慮的余則成，兩人間的互不相讓引起不少衝突：為何出門前要在門
口灑香灰？窗簾為何不能拉開？假面夫妻為何不能分房睡？睡前為何要故意
搖晃床舖發出聲音？這些防堵政敵眼線的偽裝措施，翠平不能理解更不願服
從余則成的執意為之。最後，余則成仗著翠平不識字，假傳組織上級的聖旨
，才讓翠平心服。
漸漸地，作為間諜與游擊隊隊長的兩人找到互動的模式。認為都市的糜爛生
活根本不叫任務的翠平，意識到間諜工作的重要性，在生活耳濡目染下，培
養出行動前先思考的性格。本來總是盡力抑制發火的衝動才能與翠平講話的
余則成，慢慢看到翠平的真性情而知道如何哄她、與她溝通，懂得用翠平能
理解的方式解釋任務：
「一顆子彈，扣了扳機後，槍要把子彈頭送出去，打死一個敵人。彈殼落在
地上，時間長了這個彈殼就不見了。你能說這個彈殼沒有作用嗎？」
之後，翠平成功在緊急時刻為余則成傳遞關鍵訊息，避免組織遭到暗算，兩
個人從水火不容到翠平協助老余完成任務，相處也不再是對立、上對下，而
慢慢轉為平等的互動關係。老余在工作上遇到新的情況，回到家後開始會找
翠平傾訴甚至商討對策，翠平在游擊隊累積的實力，也在老余的任務中發揮
關鍵作用。
「水火不容」、「和諧共存」到「協力分工」這三個時期恰巧各佔本劇 1/3
的比例，除了間諜任務的執行，兩個人在互動上生動「愣書生遇上武娘」的
情景。老余的性子向來深沉穩健，身為知識份子，老余意識得到翠平對她的
情感，也懂得哄她，並露出經典的裝傻笑容；但遇上心直口快，做事不按牌
理出牌的平，常常被弄得又無奈又好笑，或者被她的出其不意給嚇愣。兩個
人間從相識、相戀到相思，過程充滿趣味，卻也不免感嘆大時代下的無奈。
出色的配角：李涯
會認識祖峰這個演員，是《歡樂頌 1》裡頭形象有點猥瑣的魏渭，開始慢慢
注意他。同為權謀／諜戰劇，《北平無戰事》與《潛伏》兩劇都有演員祖峰
的參演。雖然不是主角，但角色的人格特質都很鮮明，以下談談他在這兩部
劇扮演的角色：
> 崔中石：溫文儒雅、忠厚老實，一心只為心中的理想奮鬥。縱使身為中央
銀行北平分行金庫副主任，家中仍然貧困，但他仍無私心，盡力完成共產黨
、銀行以及行長交辦的任務。到了緊要關頭，為了保護方孟敖，同時製造國
民黨內部的矛盾，他毅然否定自己共產黨黨員的身分。
> 李涯：心思慎密、心狠手辣，國家的利器。在國民黨派進共產黨埋伏的間
諜當中，他是唯一一個沒落網的人，回到國民黨陣營後對抗當時的敵人（共
產黨）更是意志堅定、盡心盡力，甚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最後，也是他的
這份盡心盡力造就了他的結局。
在看《潛伏》之前，一直認為他是個處事溫柔敦厚，個性聰明執著的腹黑男
，所以在《歡樂頌》的魏渭以及《北平無戰事》的崔中石都是本色出演，但
是，在看完李涯後，才意識到祖峰成功蓋掉演員本身的形象，讓角色人物的
人格特質脫穎而出。
身為一名間諜，他有敏銳的觀察力與清晰的判斷能力；從他談論積極剿共的
動機時可以看出，軍校出身的他，將自己的信仰堅定地寄託於國民黨：
「我幹這一行真不圖立功受獎。只為黨國消除所有的敵人，讓孩子們過上好
日子。抗戰如此，反共也是如此。」
也因為如此，看似兩不相容的深沉性格與鋒芒畢露，同時出現在李涯這個角
色中。在他的眼裡，容不下任何不效忠黨國的人，無論是潛伏在國民黨的共
產黨份子，或是貪圖私利而誤大事的派系鬥爭，都是他剷除的目標。三十集
的劇情中，他出現的後二十集當中，前期他協助余則成打擊同樣爭奪副局長
位置的陸橋山；後期他則是余則成眼中的頭痛份子。
作為間諜，他有極佳的偽裝以及洞察能力；作為行動組組長，他有極佳的身
手以及執行力；作為一名軍人，他有絕對到近乎執著的忠誠。這樣一個能力
強的人最後的下場，更為他的強人格增添一絲悲劇色彩。
大時代下的明白人
在 1945 年的中國，甫結束與日本的戰爭而百廢待舉，對外需要美國的軍事
及經濟援助；對內則必須面對聲勢日益壯大的共產黨。抗日戰爭後，許多曾
經以對抗外侮為己志而投身軍旅的人們，意識到戰爭終究是當權者爭奪的藉
口，安寧之日並不會隨著抗日戰爭的結束而到來，因而紛紛做出不同的選擇
。
有人選擇在晚年貪夠了老本後退休，偏安一隅過完餘生；有人選擇善用他的
身分成為一名情報販子，讓金錢作為他唯一的信仰；有人服從大時代的無奈
，選擇順從命運的安排。每個選擇相應的際遇雖有不同，仍一再反映大時代
下小人物的無能為力。
在存活的人當中，劇裡唯二相信「真正的鬥爭會過去，安定的日子會留下。
」而一再犧牲自己而付出的男女主角，成為無法真正與珍惜的人們共度餘生
的潛伏者。這樣的結局雖然令人稀噓，卻也是最合理合理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