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樓最後一篇二創同人(吧?)
之後看狀況(靈感)再決定是不是要寫出來~
水城事件後,何曉惠無論如何也不願再讓李蓮花繼續押鏢。其實別說何曉惠,方多病早已第
一個拒絕,原因無他,一來水城血案已使朝堂紛亂不堪,文武百官奔走忙碌,人心惶惶,國
政一時停滯,內外交困,局勢變幻莫測,風雨欲來之勢漸成,二來,
「近日江湖上針對天機堂有許多傳言,其中最多的就是你這個神秘的三堂主,我娘擔心你繼
續押鏢,只怕又要被推上風口浪尖,所以特地讓展雲飛還有我二姨來替,你呢,就跟自大狂
好好遊江南,其餘的就不用操心了。」方多病解釋完,一轉身來到李蓮花身邊挨著坐下,親
暱的攬著他的肩膀,這半個月他們一家子好吃好喝,流水般的供著李蓮花,可算是養出一點
肉來,這讓他很是驕傲,又說道:「聽說再有兩日,洪水就能退完,到時候你們繼續向南出
發,應該能在下雪前抵達江南。」
李蓮花面上笑的恬淡,拾起一顆糖,撕開糖紙,塞進嘴裡,只待那一口暖人心脾的酸甜壓住
苦辛味後,才徐徐開口:「這次洪災金鴛盟也損失慘重,等阿飛料理完盟中事務回來再說吧
,不著急。」
「怎麼看著這麼意興闌珊,不是你想去南邊避冬的嗎?」
望向窗外,秋末初冬,外頭的雨勢全然沒有停止的跡象,他們地處半山腰,四處泥濘不堪,
天色也灰濛濛的一片,壓的人喘不過氣,李蓮花輕嘆一聲,道:「許是天太冷了,實在讓人
提不起勁。」
怔愣了一小會,方多病意外發現李蓮花正在不動聲色的揉按自己的右手,與此同時,他想起
了那日在小暖閣裡笛飛聲所謂,一時間竟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跟著他欣賞窗外雨景。
在他看不到的另一邊側顏,李蓮花悄悄勾起嘴角:可算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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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來,笛飛聲日日往返山莊與金鴛盟分壇,既便再晚,他都不會放李蓮花一個人獨眠,
李蓮花深諳他性格,既便因天氣漸冷而覺多了些,他總也留一分清明等著,直到笛飛聲悄悄
掀開被子,他便藉著翻身順勢落進他懷裡,兩人相擁而眠。
今日許是太冷,他早早的捧著湯婆子上了臥榻,不一會兒的功夫便睡了個徹底,以至於笛飛
聲回來時,見的便是他在被窩裡縮成一團,只露了半張臉的樣子。
墨瀑般的髮絲在日日精細的養護下變得柔軟光亮,燭光映照下似上好的綾羅平鋪在華貴的蜀
錦被上,他冷硬的眼神此刻逐漸柔軟,探了額溫後,將人從臥榻抱回床上,重新蓋好錦被,
見他依舊沒醒,遂放輕了腳步,自己拿了乾淨的寢衣去往後院的浴池梳洗一番。
幾日連軸轉,饒是笛飛聲這般堅強意志,心裡也是疲累的很,趁著人睡熟,他便去了後山的
冷泉瀑布下打坐靜心,將內功運轉兩個周天,之後便入了滾燙的湯泉池,仰靠池邊,徹底鬆
弛筋骨,不自覺的發出了舒坦的喟嘆。
天災不斷,時局開始變化,正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這半個月來,總有雜碎不怕死的前來挑
戰,他不在乎金鴛盟存續,甚至他有一人之力便可護他平安的自信,但如今這世道,單槍匹
馬必定寸步難行,而金鴛盟可以作為他護著人的倚仗,為了這份倚仗,許多事他必須留點餘
地,一向懶得費心思的他竟也開始周旋於各門派,這一來一往之間,他竟感覺自己似乎回到
十年前他積極要讓李相夷看見他的日子。
那段他追逐李相夷的日子……
緩緩睜眼,仰頭望著屋簷,再想起來,竟有恍如隔世之感,若那個時候有人告訴他,他會為
了李相夷牽腸掛肚,甚至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廢半身武功只為救他一命,他大概會二話不
說,直接一掌拍碎那人的腦袋。
不過,現在這樣也挺好,眼前浮現那日下山時他施展婆娑步翩若遊龍的身姿,還有他的回眸
一笑,只這一瞬,便足以讓他心神蕩漾。
搖頭笑笑,暗罵自己下流,習武之人最忌諱的事在遇見李蓮花之後盡數破戒,笛飛聲將濕漉
的髮絲往後耙,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完全沒入湯泉,將所有的雜念摒除腦海之外後,起身走出
浴池,一邊套上寢衣的同時,浸濕的長髮也被他以內力烘乾,再回到屋裡,卻見那人不知為
何坐起身,呆呆愣愣的樣子似乎是突然驚醒,人還在迷瞪。
他刻意弄出些聲響,這是先前李蓮花因為碧茶毒傷了視力後他特地培養的習慣,他們這樣的
頂級高手,走路沒有聲音,反倒容易嚇著這個失了武功後膽子變小的假大夫。
李蓮花轉過頭,眼神卻是空洞迷茫,有些疑惑:「是阿飛嗎?這是在哪?我們怎麼突然下山
了?師娘呢?」
笛飛聲一愣,又走進一些,只見李蓮花瞳孔遲滯,幾乎沒有跟著自己移動,他心底一沉,坐
到床邊,雙唇微張,竟不知要說什麼。
明明聽見有人走進來,那人卻不說話,李蓮花歪頭不解,可他現在腦海裡一片混亂,所有的
記憶都變得支離破碎,且只是這一點思考的功夫便讓他頭痛欲裂,再加上眼前一片昏黑,只
能隱隱看到有人影晃動,他想尋求一份安心,但身邊這人卻只是坐在他身邊,也不說話,他
無法確認身邊這個人是不是他唯一記得的那個人,疼痛和不安讓他下意識的摀著耳朵,縮進
了角落,不再說話。
見狀,笛飛聲伸出手牽過李蓮花,壓著聲音緩緩道:「是我,我在。」
見他有所鬆動,他順著姿勢將人帶到懷裡,手指聚起一點內力,輕柔按壓他的太陽穴,繼續
安撫:「我們遇到了洪災,正在天機堂的溫泉山莊休整,芩前輩雲遊去了,我們過年的時候
會和她一起吃團圓飯。」
當那熟悉的皂角香和著一點海水腥鹹氣息將他包裹起來,他驚惶失措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
隨著他的揉按,疼痛也在逐漸遠去,耳邊還有他低沉渾厚的嗓音,碎成片片的記憶慢慢規整
,很快的,他才終於有了實感,僵硬的身子也滿滿軟和,微微喘息,啞聲道:「回來了?」
這問句一出,笛飛聲繃著的神經才鬆了開來,收回內力,道:「嗯,回來了。」
這是碧茶毒曾入腦的結果,揚州慢雖然能修復身上的內傷,但入腦的損傷就如同他那破碎的
氣海一般,藥石無醫。
不會再惡化,但也好不了。
「無了和尚這幾日在汴州,為洪災往生的百姓舉辦法會,明日我去將他請來。」上了床,連
人帶被的摟緊,笛飛聲的聲線依然沉穩,但手上的力道卻做不了假,李蓮花溫順的待在他懷
裡,抬眸,眼前依舊昏黑一片:「阿飛,我是不是,很麻煩?」
聞言,笛飛聲低不可聞一嘆,珍而重之的在他頭頂落下一吻:「蓮花,你不是拖累,從來都
不是。」
是心疼,是不捨,是愧疚,是自責,是所有從他笛飛聲開始記事起都不曾有過,不屑一顧的
軟肋。
也是突破黑暗的曙光,是生命的絢爛,是溫潤沁脾的甘露,是他一生追逐的驕陽。
李蓮花還有些懵然,枕在笛飛聲的胸膛上,良久,他睏倦的說:「我們去找和尚吧,他那個
人清高的很,沒緣分請不來。」
笛飛聲沈默笑開,一點一點順著他的髮絲,柔聲哄勸:「睡吧,明日一早就去找和尚。」
「阿飛,」李蓮花半夢半醒,囁嚅了好一陣,含糊的說:「我想回雲隱山過年。」
摩挲著他後頸的手一頓,又恢復正常,輕嘆:「好,我們回雲隱山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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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後,笛飛聲背著李蓮花翻牆而出,乍看之下,頗有一種戀人私奔的背德感,這荒謬的想
法剛剛浮現腦海便惹得李蓮花吃吃竊笑,笛飛聲不解的側過臉,卻見他笑得促狹,想了想,
還是問出口:「笑什麼?」
李蓮花搖頭,空茫的眼神滿是明媚的愉悅,順勢岔開話題:「今天天氣很好嗎?」
「嗯。」淺淺抬眸,尚且沉重的心緒因他的笑容而鬆泛許多,眉眼微微一彎,接著提起輕功
加快去往寺廟的腳步。
他們連入寺都不是走的正門,幾步路他們便來到無了大師的禪房,負責照顧大師起居的小沙
彌剛一開門便被笛飛聲嚇了個激靈,倒是房內的大師一派淡然,似乎早知他們要來,甚至在
他打坐的臥榻對面已放好蒲團,矮几上是沏好的茶,連脈枕都擺好了。
「李施主,久違了。」
李蓮花撇撇嘴,正要油嘴滑舌一番,卻被笛飛聲拽著壓到大師面前坐下:「老實點,結束後
帶你去買糖葫蘆。」
無了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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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著眉切脈良久,接著將目光投向笛飛聲,無了大師有些感慨,但依然負氣的舉起李蓮花的
手推到脈枕外,道:「李施主即便大難不死,也依然不肯安份,本就心肺有損之人,卻還遭
這溺水之禍,若不是有笛盟主,只怕老衲這寺裡又、」
「老和尚你不會說話就別說話!」李蓮花呲牙咧嘴的截住無了大師的話頭,只是如今幾乎什
麼都看不見的他連瞪人都沒了幾分氣勢,這事他本就沒想再提起徒增不快,也知笛飛聲刻意
不提也不是真忘了半月前的事,只是這老頭子在性命攸關的事情上從來不慣著他,他不讓說
的,非要揭的乾淨俐落:「怎麼,李施主這遊歷江湖十年,還敢做不敢當了?要老衲說,李
施主這就是記吃不記打,就得有人管著,惦記著,否則,一條命你能玩出百八十種花樣,樣
樣都在試探菩薩的底線!」
「大師放心,他的命是我的。」斜靠著柱子,佛門淨地,他一個屍山血海過來的人始終待不
習慣,這一生寥寥幾次踏入這裡,都是為了這人,他卻甘之如飴:「日後,我管著他。」
聽到滿意的答案,還有李蓮花雖然嫌棄但意外的沒有反駁,無了大師意味不明的點頭笑開,
接著拿起一邊擺著的針包攤開,抽出幾根銀針刺入李蓮花手上穴位,說道:「老衲知曉你們
此行的目的,從你目前的症狀來看,碧茶之毒雖已祛除,傷害卻無法逆轉,偏偏這時又給李
施主撞了大運,藉著冰火溫泉的奇效竟讓你得已重修內力,只不過,氣海破損,若要重新築
基,只怕你如今孱弱的身子難以承受。」
「大師可有解法?」
沉吟半晌,倒是李蓮花先開了口:「阿飛,你能在外面等我一會嗎?我有話想單獨跟和尚說
。」
他雖然轉過頭想與他對視,目光卻依舊停留在虛空。笛飛聲沒有多言,只是稍作停頓,隨後
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李施主到底還是臉皮薄了些。」無了大師笑著打趣,李蓮花卻鬧紅了臉,剜了一眼無了,
啐道:「老和尚這幾年唸的佛當真是越唸越沒個正形!」語氣無奈卻透著幾分親暱。
「施主此言差矣,佛在心中坐,並不耽誤老衲欣賞俗世爛漫。」無了大笑幾聲,合掌道:「
特意將笛盟主支出去,想必施主接下來要和老衲說得必是和笛盟主有關的事。」
將他手上的銀針一一拔除,這時無了才真正開始替李蓮花看脈,一番望聞問切,無了的面色
越發沉重,末了,長嘆一聲,心疼道:「施主這幾日,當真是吃足了苦頭。」
「腦部的毒傷作祟,確實和揚州慢內力復甦後與笛盟主留在你體內的真氣碰撞有關,揚州慢
護主,悲風白楊也是,但相較至中至正的揚州慢,悲風白楊霸道剛猛,這才引起了內息亂竄
直衝四肢百骸,腦髓的傷最為脆弱,一朝發作便要靜養數日才能緩和,他忙於公務,大約也
不知你頗受舊傷折磨,若不是他昨日回來的早,你大約又想藉著昏睡糊弄過去,對吧?」
「倒也不是全然如此……」就算看不見,李蓮花也知道那人就在外頭聽著,他笑的有些苦澀
,說道:「和尚,我想,我現在才終於明白你當年所說的話。」
「我已不是誰的英雄,再不是什麼大俠,可有人卻願意成為我唯一的避風港。」
「和尚,我想,就算是為了他,我想好好活著,和他一起,共賞人間煙火,共享七情六慾。
」
「我想和他,生同衾,死同穴。」
「你能,幫我嗎?」
無了含笑看著紅了眼眶的李蓮花,和映在門上垂首的影子,睿智的眸光沾染了欣慰,他將針
包徹底攤開,露出了餘下的金針,低喃佛號後,說道:「施主的腦傷,單憑老衲的醫術也僅
能治癒五成,你體內兩道內力互斥才是真正需要解決的問題,只要能讓內力運轉維持平衡,
腦傷便不足為懼。」
「氣海破碎,揚州慢的修煉無以為依,老衲會先用金針穩住腦傷,再助施主重修氣海,過程
痛苦異常,但只要熬過,便可雨過天晴,日後你二人也能逍遙自在,快意江湖。」
李蓮花只搖頭,施然一笑:「李某只求不成為他的負累,便心滿意足。」
「老衲倒是渾忘了,如今的施主已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罷了,如施主所願,只是打散
真氣並不比重修氣海好受,施主可要做好準備。」無了不無感慨,只得遂了他話中的願望。
「無妨,不過是十二年前的苦再熬一次,不過這次和尚不必再有顧慮,讓李相夷好好安息吧
!」
門外的笛飛聲靜靜聽著屋裡談話,只在無了大師說出打散真氣時握緊拳,又在聽得李蓮花所
說後緩緩鬆開,良久以後,釋然一笑。
是啊,李相夷早已葬身東海多年,一味強求又有何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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