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 基層女公務員的生存狀態

作者: jiangxw (Goodman)   2015-05-06 17:35:23
基層女公務員的生存狀態
中共十八大后,隨著反腐敗斗爭的不斷深入,大陸媒體關于公務員群體的報道出現了一
些很微妙的變化,其中之一就是關于“為官不易”的呼聲日甚。北京時間5月2日,中共
黨媒《人民日報》微信公刊發署名王磊光的文章,披露了大陸基層女公務員的悲慘生存
狀態,批判了一直以來被輿論美化了的官場虛假幸福。文章描述了一位年輕女公務員面
對基層官員種種瀆職、懶政、貪腐之行徑,只能“裝作什么也看不見”,對這樣“如寄
生蟲般”的日子充滿了掙扎,希望有朝一日能逃離“成天被當奴隸使喚”的日子。文章
還稱,這些或許會讓人們對鄉鎮公務員這個群體有更深的理解。
文章援引一位在大陸鄉鎮級政府任職的女大學生雋兒的描述稱,在那里任職的鄉鎮官員
平均年齡45歲以上,什么事也不做,成天就在那里喝茶、上網、翻報紙,或者干脆不來
。很多人就是寄生蟲。每天來政府溜達一圈就走了。而年齡最小資歷最低的自己起早貪
黑,忙東忙西,成天被別人使喚,可月工資還不足1,500元(1元人民幣約合0.16美元)
。這位基層女官雋兒還稱,中國的農村永遠都這么可憐,永遠都比城市窮,而且差距是
越來越大,經常有老人死在家中尸體發臭,還沒有人去管。而國家劃撥的扶貧款總是會
被鄉鎮政府層層克扣。談及鄉鎮基層的種種無奈,雋兒覺得自己學不來厚黑學,只能潔
身自愛,發誓未來自己一定要逃離這種“成天被當奴隸使喚”的日子。文章最終質疑,
對于那些無數的農村青年,他們沒有受過很好的教育,沒有富裕的家庭作為后盾,更沒
有一份體制內的工作讓他們得以安定,而家鄉又養不活他們,他們又能向何處逃離呢?
文章全文如下:九年前,我認識了雋兒。那時她正在重點高中讀書,不是十分刻苦,但
在班上總能保持中等偏上的成績。在大人面前,她話不多,有幾分羞澀。她有著敏銳的
感受力,熱愛寫作,文字優美。與她接觸,你便會感覺到,她是一個多么熱愛生活的女
孩。雋兒出生在一個山區縣城,父母都有體面的工作,家庭條件優越。“比起農村孩子
,我很幸運,但是比起我的那些大學同學,他們很多是生長在大城市,就要差很遠了。
”當我再次見到她時,她這樣說起了自己的家庭。“我爸是干公安的,高考報志愿時,
他把我填報的師范院校改了過來,要我報公安院校。——其實,我從小的理想就是當老
師,因為我喜歡跟孩子打交道。我覺得吧,老師,還有醫生,是兩個特殊職業,是真正
關乎民生國本的。結果呢,大學畢業那年,我報考公務員,還真考上了,然后就來到了
這個鳥不下蛋的地方,在鎮政府當科員。規定總是跟年輕人過不去,要求應屆畢業生在
基層必須待滿兩年。”“看來,你對自己的現狀不是很滿意?那當初為什么要選擇考公
務員?”“等到大學要畢業時,就業非常難,我們那個學校大部分人都在考公務員。家
里人對我督促得很緊,就這樣,我考上了。我當時的理想是,考到我男朋友的城市,當
公務員;跟他結婚,組建自己的家庭。我男朋友有大學文憑,但其實不是正兒八經的大
學生,因為是退伍軍人,考公務員比我容易,他考取了他所在城市的政法干警,不能離
開當地,結婚的房子也在那里。結果,我考到了這里。而且,我之前并不知道鄉鎮機關
的含義,報考的時候也根本沒多想。當時就想著,只要是個公務員,總不會差的。要不
然,為什么那么多年輕人把當公務員作為最高理想?甚至我還覺得,鄉下有好山好水好
風光。
來到這里,才知道什么叫農村。整個鎮政府養著30多個人,就我年紀最小,成天被他們
當奴隸使喚。早上起得最早,燒開水,打掃各個辦公室的衛生,然后接聽電話,通知會
議,復印材料,做會議記錄,管理公共財產等等。晚上睡得最遲,要去完成領導布置的
新聞稿和總結類的文章,全是歌功頌德,其實哪兒來那么多豐功偉績啊!全是官樣文章
,——我現在真是討厭寫東西啊!其他人,平均年齡45歲以上,什么事也不做,總在倚
老賣老,成天就在那里喝喝茶,上上網,翻翻報紙,或者干脆不來。很多人就是寄生蟲
。比如這里有一個40多歲的女的,他爸以前是個小干部,她連初中都沒有畢業,先是在
政府打雜,后來卻轉成了公務員,每天來政府?達一圈就走了。大家的工資也不高,但大
多數人有車,成天開車上班,還動不動出去旅游,也不知道錢是從哪里來的。你說,在
這樣的地方,有什么前途?個中滋味只有自己明白。”“關于你在鄉下的見聞和感受,
能展開談一談嗎?”“農村的問題太多了,不知從何說起。比如說老人吧,太悲慘了,
經常有老人死在家中尸體發臭,還沒有人去管。中國的農村永遠都這么可憐,永遠都比
城市窮,而且差距是越來越大。鎮除了利益還只有利益。比如說吧,國家給這個鎮撥了
十萬扶貧款,結果到村里只有七萬,鎮政府拿走了三萬,莫名其妙地拿走了三萬,還有
,你根本搞不懂他們是怎么樣將非法收入轉為合法收入的。只要上面有錢撥給農民,就
會被盤走一筆。上次鎮政府以某村要修補一個水庫的名義申請錢,上面撥了好幾十萬,
實際上,那個水庫根本沒有修補,國家的錢就這樣被瓜分了。上面來的各種款項,層層
克扣,真正貧困的很少能享受到補助。鎮長書記一年的正常收入可能就在四萬多,但事
實上,他們的收入大得很。(注:資金被“雁過拔毛”的現象的確比較普遍,根據此前新
華社對危房改造資金的報道,克扣資金的有村干部,也有鄉鎮干部。)還有,我去年負責
了一個雨露計劃,就是專門幫助貧困大學生的計劃,鎮政府這群人懶得很,把所有事都
交給我做。鎮政府不是有好些人的子女正讀大學嗎?于是乎,他們都給自己的子女申請
了,而許多真正需要照顧的,得不到照顧。”“面對這一切,你憤怒嗎?”我問。“我
憤怒他們什么事都交給我做,自己什么也不干!就知道欺負年輕人,總喊著什么年輕人
就應該多吃苦。年輕人吃苦是可以的,但就該這么被你們糟踐是吧?你們所做的一切都
是在為自己的懶惰和瀆職找借口!我敢說,這里的人,出了鎮政府,去社會上就是廢物
。有些普通科員不是嫌工資低,跑出去打工嗎?沒出一個月,就回來了。為什么?在政
府呆久了,根本適應不了外面的苦日子!”雋兒越說越激動了,“好幾次,我都想著辭
職不干了,但想到外面的工作也不好找,還是硬著頭皮留了下來。也曾想著去考編制當
老師,但是,也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只見過紛紛放棄教師職業去考公務員的,沒見過
公務員辭職去當老師的。我們的工作畢竟比做老師輕松多了。在這里,你想來就來,想
不做事就可以不做事,在外面,一天八個小時,還要加班,他們這群寄生蟲怎么受得了
!我上周就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不會扣工資,理由是我病了,事實上,是我失戀了。我
的男友,現在應該稱呼前男友了,為了工作的升遷,背著我去找了一個比他年紀還大的
女人,那個女人的父親是領導。你看,一個很好的人,很快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社會真
是個大染缸啊!
“你問我貪污腐敗憤怒嗎?憤怒有什么用!我能改變什么?你憤怒有個毛線用!我們跟
社會過不去,社會就會跟我們過不去。我受不了這種環境你曉得吧?我都看透了,我學
不來厚黑學,只能潔身自好,在這里卑微地生存,裝作什么也沒有看見。”我只得無奈
地苦笑,問起她今后的打算。“我一定要考走,就算為了下一代,也不能留在這個大山
坳里。好些人給我介紹男朋友,我都拒絕了。這是個惡心的地方,我一定要考到城市里
去,至少是個地級市。”雋兒非常堅定地說,“你不知道,這里人的素質要多低有多低
,簡直就是野蠻。昨天早上,我在小飯館里點了一碗面,結果一個大男人進來,直接端
走了我的面,說是他餓了,先吃。我已經是第二次碰到這種情況。還有一次乘車,天很
冷,窗邊的男人竟然把窗戶整個打開,我身邊的女人實在受不了,就去把窗戶關上了,
結果那男人破口大罵,還要打那女人,連我也要打。你想吧,長久地呆在這樣的鬼地方
,我真的會發瘋的。像我這個年齡的女孩子,都是經常出入于商場,經常外出旅游,而
我呢,每個月的工資不到1500,還要扣除餐費、報刊費,以及上面按定價攤派下來的各
種書籍的費用。去參加各種培訓學習,單位只給報銷培訓費,連餐費和路費都得自己掏
。每年從十一月份開始,單位就停發工資,快到過大年時,一連發幾個月的工資,一直
發到二月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大筆年終獎呢!對于我們這些無職無權的人,公務員
的工作就是給人一種虛假的幸福感!你看我弟弟,今年剛大學畢業,進了個大公司,年
薪就有十幾萬!”雋兒參加工作還不到一年,但鄉下行政生活的百孔千瘡已讓她純潔的
心靈蒙上了沙塵,鄉下的環境讓她的日子充滿了掙扎。或許,我們都很困惑,到底是雋
兒不能很好地適應這種生活,還是社會生活本就如此?如果我們說,生活原本不是這樣
的,那么它是什么時候才變成這樣的呢?“逃離鄉下,定居城市”已經成為雋兒當下唯
一的的理想。我想,憑借她的聰明,在不久的將來,她一定會實現這個理想的。但是,
對于那些無數的農村青年,他們沒有受過很好的教育,沒有富裕的家庭作為后盾,更沒
有一份體制內的工作讓他們得以安定,而家鄉又養不活他們,他們又能向何處逃離呢?
談話結束的時候,雋兒問我:“你當作家,寫的這些能引起上面的重視不?”我訕訕地
說,恐怕不能。“那你還當作家搞啥子?你只能寫,不能改變,有啥子用?別人也就看
看,好點兒的會在心里泛起點漣漪,過后該怎樣還不是怎樣!”雋兒的一言一語,一舉
一動,早已增添了幾分潑辣勁,以致于我再也不能將她與當年那個清秀而羞澀,且善于
發現生活之美的女孩聯系起來了。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