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臺灣-亞細亞的孤兒

作者: ianwoo (langHe)   2016-08-02 15:23:06
下文轉自天涯論壇:http://bbs.tianya.cn/post-333-968961-1.shtml
文中的“大飛哥”是否會上 PTT 并看到這篇貼子?
原作者文筆真好,贊一個!
1.
  臺灣學生占領立法院有一段時間了,大飛哥給我發來信息,問我大陸人民是否知道
這件事情。
  我說,微博上已經群情激憤,同志們就差親自劃船去海峽對面干架了。你作為土生
土長的寶島知識分子,這個時候應該多勸勸同學們,你是一個長者,有必要告訴他們一
些人生經驗,中國有一句老話,叫悶聲發大財,這才是最好的。
  別看今天鬧得歡,小心明天拉清單!
  大飛哥問我,拉清單是什么意思。
  我說就是指封了淘寶,禁A站B站,字幕組全解散。
  大飛哥說,哇靠!
  我說,你這個時候的應該用臥槽。
  大飛哥沉思片刻說天了嚕,這下不妙惹,表弟也去立法院了,我要把他拉回來。
  我問大飛哥,你表弟也反黑箱服貿?
  大飛哥說,不是啦,有一個他喜歡的女孩子參加了抗議,所以他也去了。他們一起
去的同學還蠻多的,因為大家說去了就不用上課……
  我聽了大飛哥的話,頓時覺得去抗議的同學們目的真他媽單純。
  我問他,你怎么沒去?
  大飛哥說,呵呵,你原來教我的那句話是怎么說的?
  多管閑事多吃屁,少管閑事少拉稀!
  說實話,我覺得大飛哥以前無論是語言學還是邏輯思維上,成就并沒有現在表現的
這么高。
  彼時,他尚在東吳大學深造,因為參加兩岸高校交流項目緣故,得以來到大陸學習
生活。而我作為學生接待,也借由這個機會與大飛哥相識。
  初見他,是在夏季。
  北京的夏天,有些像美國西部片里的場景,黃沙起伏熱浪千里,三十八九度的天兒
,大太陽底下曬著,男同學都能穿出泳裝三點的效果。我們這些學生接待,為了遠道而
來的寶島學子,從下午一點開始就站在學校門口,看著公路在空氣里幽幽起伏。
  直到一個小時后,機場大巴才急速而又沉重的驟停在我身前三米遠。
  騰起的灰塵和熱氣兒,能把我掀一跟頭。
  車門豁然洞開,當下跨出一條毛腿,這條腿的擁有者,正是大飛哥。
  我凝神屏氣定睛瞧去,好家伙!
  方臉短發,濃眉豹眼,寬口闊鼻,?須橫生,雙手插兜,一米八壯碩男兒,站在車階
上,拿鼻孔瞧著我們。我內心不禁哎呀一聲,驚嘆原來臺灣也有如此慷慨豪壯之士,在
我印象里,臺灣的男青年不都自帶母性光環的嗎?我果然小瞧了天下英雄!
  假如按照這個畫風,此時就應該配上Ennio.Morricone的音樂,然后這位爺從短褲口
袋里掏出左輪手槍,分分鐘把我們這些接待學生全突突死。
  只不過他手雖伸了出來,掌卻如西子輕扇,腕卻似細柳隨風,向著面部輕輕搖擺。
  然后眼波流轉,悄然回眸,對身后車廂里的人說道:“北京真的是熱死了啦……”
  那一瞬間,我熱淚盈眶。
  這就對了嘛!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2.
  大飛哥總說我黑他口音,我說這事兒確實不怪我,你一張口,我就聽出志玲的味道
來了,我純粹就是想親近一下她的家鄉人民,我是把你當志玲的弟弟看,用對大舅哥的
熱情來對待你,你還有啥不滿意?
  說起來,我之所以和大飛哥混熟了,還是從口音這事兒開始的。像我們這種所謂的
學生接待,聽起來名頭還可以,說到底就是校園三陪,陪吃陪喝陪嘮,用大陸人民春風
般的笑容,融化海峽對岸寶島人民內心的寒冰。我屬于進入狀態比較慢的,老抱著小知
識分子的矜持,但有的同學不一樣,姿勢水平不知道比我高到哪里去,其中有一個姑娘
,混了兩三天時間就和臺灣同志們談笑風生。
  有一天大概是社團集會,也專門邀請了大飛哥一行參加,開場十來分鐘,那姑娘就
融入臺灣同胞的交流之中了。
  大飛哥坐我右手邊,他拿胳膊碰碰我,用手指著那姑娘問道:“戴同學,請問她是
哪里人啊?感覺和我們說話蠻像的耶,是福建的嗎?”
  我順著方向望去,仔細聽那姑娘說話。
  “哎?你們也有吃嗎?我也有吃哦!”
  說實話,我是頭一次從吃烤鴨這事兒聽出臺灣偶像劇的感覺來,我思索片刻,決定
還是對大飛哥如實相告。
  “這同學吧,她來自四平。”
  大飛哥問我四平在哪兒?
  我說松遼平原中部腹地。
  大飛哥說,不會吧?
  我說你別老聽她和你們說話,平時也注意一下她和本校同學的交流,到時候你自然
就明白了。
  隔了有幾天,大飛哥興沖沖跑來找我,對我說,那個姑娘真的不是福建的耶!前幾
天聽到她和同鄉說話了,味道完全不一樣!
  我問,她怎么說的?
  大飛哥開始給我學。
  你瞅啥?
  瞅你咋地?
  信不信我削你啊!
  大飛哥問我,她干嘛學我們說話?
  我說,大概是受港臺片影響吧,覺得這樣比較好聽。
  大飛哥卻皺眉答道,我怎么覺得北京的女孩子說話更好聽一些,爽朗直接,一字一
句都特別有力量。
  我回答道,你是說話細聲細語慣了,有機會去看場球,聽聽姑娘們漫山遍野的喊天
津泰達臭傻逼,你就沒這么喜歡了。
  3.
  和大飛哥這樣的臺灣同胞接觸久了,開始發現確實血濃于水,海峽兩岸的年輕人有
太多的共同點。
  比如看見漂亮姑娘,都要多瞅兩眼。比如看片都不喜歡帶碼的。比如我們都喜歡波
多野結衣。
  這就是遺傳基因的作用,大家不愧是龍的傳人。
  不過我也發現了大飛哥不太討人喜歡的地方,他有時候總要擺出高人一等的感覺來
,時不時把首都批判一番,想弄出個大新聞。
  “哎,北京也有捷運啊?”
  “哎,北京也有奔馳啊?”
  “哎,北京也有麥當勞啊,你們是不是叫它牡丹樓?”
  后來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對他說,你瞎逼逼啥?北京什么沒有?倒是你,來了大陸
,連個快播都不會用,下個小電影還要我教!再廢話,不給你找種子啊!
  大飛哥立刻服氣。
  可是好景不長,大飛哥把快播技能點加滿,再也不需要我在一旁輔助,馬上故態復
萌。大飛哥在的那年,臺灣專家第一次提出大陸吃不起茶葉蛋的科學理論,大飛哥也看
了新聞,于是賤不嗖嗖的跑來問我:“戴同學,你們真的吃不起茶葉蛋嗎?”
  是,我承認,食堂的飯菜確實太渣,難免讓你們產生大陸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的錯覺,可你丫也不至于懷疑我們連茶葉蛋都吃不起吧?
  然而我明白,口舌之爭都是扯淡,真正要打臉是靠事實說話。
  那一陣子京城提坦斯城管分隊還沒有掃蕩到白石橋南至魏公村一帶,于是我把大飛
哥領到民大門口,指著羊肉串們開的攤點,對他說:“買點兒嘗嘗。”
  五分鐘后,大飛哥哭喪著臉回來。
  我問他,貴么?
  貴!
  夠買一百個茶葉蛋嗎?
  夠!
  我們大陸人民都把這玩意兒當飯吃,吃一塊扔一塊!知道它叫什么嗎?
  不知道。
  切糕!
  從此大飛哥服氣,
  4.
  或許是被切糕震懾住了,或許是適應了北京的生活,我感覺到大飛哥漸漸有所改變

  大飛哥開始要求我帶著他多在北京走走看看,穿胡同逛小巷,走大街上高樓。發展
到后來,他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自己一個人滿北京轉悠,還順便去了天津和河北。
  片不看了,管不擼了,大飛哥一下子變得深沉了。
  這一下可急壞了我,我這還擔當著校園三陪的重任呢!年輕氣盛的大小伙子,連管
都不擼了,那簡直和癌癥晚期沒什么區別。
  好不容易瞅著空,我趕緊問他,大飛哥,你現在怎么明顯用清風的次數少了啊!是
不是覺得柔韌度不好?心相印也行啊!
  大飛哥不接我的茬兒,而是神色肅穆的對我說:“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這里。北京
真大,來北京之前,我在地圖上找它的地理位置,覺得只是一個點,等真正到了這里,
才發現它超乎我的想象。街道,生活的人,在這里的一切,都和之前自己設想的完全不
同。”
  “我之前還以為自己到了北京,會沒有地方住,廁所里沒有馬桶,沒有便池。學校
里沒有地方洗澡。等我開始真的生活以后,才發現自己所想的都是錯誤。”
  “我覺得站在這座城市里,就像落入虎口。我想,大概臺灣在大陸面前,也是這樣
吧!”
  “一不小心,就會被大陸吃掉了。”
  “我這樣講,大概算是臺奸了吧?”
  大飛哥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兩岸之間學生交流的時間只有一個學期。
  那段時間我沒有再用波多野老師的無碼電影誘惑他,大飛哥似乎也覺察到自己留在
大陸的時間所剩無幾,開始更仔細的,更認真地,去觀察著,去詢問著,去思考著。
  在臺灣交流學生要離開前,活動組織方舉辦了一個歡送晚宴,兩岸學子在一起喝了
不少酒。差不多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的時候,大飛哥拎著酒瓶,把我喊出了宴會廳。
  我和他坐在禮堂的臺階上,開始就著大腦的眩暈,扯淡聊天。
  大飛哥問我,對于臺灣,你有什么感想?
  我說,很久以前,我覺得臺灣應該像日本的東京,摩天大廈,立交橋,車水馬龍,
霓虹閃爍,完全是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樣子。但等我真的到了臺灣,大概和你到了大陸
的感覺類似,怎么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樣?
  美食確實很多,美女確實很多,美景確實很多,然而整體就感覺它像是一個安靜平
和的小省份。我專門去看了總統府,感覺還沒門頭溝的政府大樓漂亮,當然這并不是什
么值得夸贊的事情。
  到臺灣旅游的時候,我因為參觀錯過了吃飯,于是就近買了subway。一旁的開車載
我的的士司機笑著問我,在大陸吃不到這些東西吧?
  那個司機姓馬,他載著我在臺北的街道上飛馳。
  他有時會指著外面的樓盤對我說,你們從大陸來,大概買不起吧。
  有時指著商業街對我說,大陸再發展十年,也能達到這個程度。
  他問我,大陸的電子產品是不是總是爆炸?醫院里是不是總有壞人偷小孩?
  他說自己的堂弟在上海工作,他有些懷疑的對我說,上海的經濟發展真的有臺灣快
嗎?不會是大陸方面自己吹噓的吧?
  行車一半,他突然把車子停了下來,然后快步走到街邊subway,又買了些吃的。然
后鉆進車里,把食物遞給我,然后對我說,快吃吧,年輕人只吃一個怎么會飽?這是請
你的!
  我記得那是九十九元的龍蝦堡。
  最后下車,他拍拍我的肩膀,說:“我和你的父母大概是一樣的年紀,年輕人要努
力!”
  我想,這個開車的老馬,對大陸并不了解,但他是個好人。
  大飛哥笑著說,:“就像學校樓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老板,他聽說我是臺灣來的
,經常找我聊天,他喜歡看蔣介石的傳記,對三民主義比我還熟悉,他問我在臺灣是不
是可以隨便找妓女,問我賭博之類的可不可以,問我是不是大家都特別自由主義,他對
我說他很羨慕臺灣人的生活。但我去買東西,他依然給了我假錢。”
  “所有的矛盾都來自不了解。”大飛哥總結道,“實際上無論是大陸還是臺灣,窮
人富人好人壞人,都是存在的。這個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這個世界也不是聽別人說好
說壞。”
  我說,大飛哥,你此時此刻真像個哲學家。
  5.
  這是發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現在的大飛哥,已經踏上了去往立法院的路途。
  一方面是要把自己表弟帶回家,另一方面是受我的委托,我想通過大飛哥,了解一
下真實的反服貿場景。
  此時的我倆大概像是電視臺遠程連線的主持人,一個坐鎮北京,一個派遣臺北。
  趁著他走路的功夫,我問他對于網路上臺灣網友的留言怎么看。就是什么徹底斷絕
大陸臺灣商貿往來,還有什么演藝明星再也不來大陸演出之類的。
  我說,這些網友的留言徹底傷害了大陸人民淳樸的感情,大家都累感不愛了。
  大飛哥聽了哈哈大笑,說干嘛這些言論也要當真?還記得你原來對我講過的嗎,大
陸也有的,就是發言水平特別低下,說話內容特別二逼,敘事邏輯特別蛋疼的那些人,
他們有個什么代號來著?
  我說,空間狗?
  對對,就這個!大飛哥說,大家都知道他們是蠢材啦,根本不用去管。啊?,我已經
到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一個煮魚丸的攤點吶!
  大飛哥一邊敘述著,一邊繼續往前。
  現場亂糟糟的,大飛哥說,有打著旗幟和口號來的學生,也有帶著綠巾的島民,有
插著電源,上面一排排充電器的插座,也有啤酒。
  “哇,這個屌?!有人在喊革命無罪,造反有理!這個應該是大陸的口號吧,他們搞
錯陣營了啦!”
  “我跟你講,剛有人給我傳短訊來,告訴我,抗議學生里有男生劈腿,跟另一個女
生來法院抗議,結果被正牌女友發現了,結果氣到爆,女生在立法院里都哭了,真是有
夠慘烈……”
  大飛哥絮絮叨叨說了很久,用微信發了很多圖片給我,然后他突然傳了一段音頻過
來,對我說,你應該聽聽這個。
  我放大聲音,仔細聽了聽,里面大概是一群抗議學生在唱歌,歌聲激昂而又壯烈,
簡直鼓舞人心。
  “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眾一心……”
  咦,好像有哪里不對。
  大飛哥大概很適合做時政分析專家,他巧妙的在抗議人群中游走,對不同主張的人
們一一采訪,根據他的描述,我大致能勾勒出抗議的具體場景。
  抗議的學生中,有兩大部分占據主流。第一部分是堅持程序正義的學子,他們認為
服貿條款本身問題不大,但在條款審議的程序上出現了問題,沒有積極聽取民意,沒有
依據法定程序。還有一部分的學生,是單純反對服貿,他們認為某條款(大飛哥說,他
們具體也說不出哪一條,但總之有那么一二三四五六條吧)對臺灣的利益,臺灣人民群
眾的利益,有著極大的傷害。
  至于剩下的……
  大飛哥說有帶著游戲機來的國中生,有兩個在一起喝酒舌吻的男青年(?),有為
愛而來的他的表弟,有為逃課而來的他的同學,有單純為友人助戰的,有覺得很酷每天
按時打卡的。立法院外還聚攏著拎菜籃的大媽,不停施展臺式花樣罵腔的老阿伯,看熱
鬧的青年人,不明所以不知服貿為何物的圍觀群眾。
  香煙啤酒荷爾蒙青年,音樂肉體粗話嗆聲。
  我對大飛哥說,這一幕大概會讓大陸的許多人失望吧。
  大飛哥問我,為什么?
  我說,因為大家對臺灣的民主,對臺灣的學生抗議,抱有很高的期望。
  大飛哥仍然問我,為什么?
  為什么偏偏對臺灣民主抱期望,為什么覺得臺灣學生抗議就要更好,難道大家幻想
的臺灣就是所有抗議井井有條,小馬哥的政府懷著赤誠之心積極聽取意見,高端上流的
知識分子遵循邏輯進行抗辯。然后大家得出最終的高效結論,臺灣民眾冷靜大氣,學生
熱血但不失理性?
  這真是有夠屌的,這世界上有哪個國家,有哪個地區能真正做到呢?
  你們眼里的臺灣大概只是一場夢吧。
  太平洋上的一場夢。
  我說,或許因為你們擁有我們不曾擁有的東西,或許因為胡適,梁實秋,林語堂,
最后都去了臺灣,或許我們總覺得你們應該比我們做的更好。
  國人大概都是善于尋找精神寄托的。
  德國良心下水道,美國霸氣小護照,都是類似的產物。
  臺灣大概也是存在于夢中的王道樂土吧!
  大飛哥說:“那現在夢醒了。”
  “而我的夢,早就醒了。”
  他說。
  6.
  大飛哥營救表弟的任務失敗了。
  他的表弟因為喜歡的姑娘,依然牢牢堅守在立法院,再也不肯出來。哪怕大飛哥用
自己硬盤里存放的無數影片做交換,他的表弟也勇敢說不。
  這事兒換我身上簡直無法想象。
  也正因為大飛哥喊表弟回家的舉動,遭到了反對派的抵制,推擠的過程中,擦傷了
手臂。
  最后與他一起離開的,還有幾名本來反對黑箱服貿的學生。
  他們是一開始堅持服貿通過必須遵守程序正義的那撥人,但是現在他們覺得抗議本
身反而越來越偏離程序正義了。在與抗議團隊發生了幾次意見沖突后,他們決定退出。
  風聲,人聲,呼嘯著,吶喊著。
  大飛哥在人群中艱難前行,直到夜幕降臨,他才突出重圍。
  “還記得我在送別晚宴上唱的歌嗎?”大飛哥突然問我。
  最后學校組織的晚會上,不少同學都表演了節目,大飛哥也不例外,他拎著吉他,
唱了一首羅大佑的歌。
  《亞細亞的孤兒》。
  大飛哥問我,知道這首歌的來歷嗎?
  “最開始,《亞細亞的孤兒》是吳濁流先生所寫的一本書,講的是日據時期臺灣人
的遭遇,那時候中國人叫臺灣人為日本人,而日本人又認為臺灣人是中國人,在這座島
上的居民不知自己身處何地,血源何處,只能在時代的巨浪里苦苦掙扎,人們恐懼著,
害怕著,不知道自己究竟會成為異邦的臣民,還是會回到中華的懷抱……”
  “羅大佑創作《亞細亞的孤兒》是在1983年,那個時候臺灣徹底退出了國際舞臺,
大陸的政權代替臺灣的政權進入了聯合國,美國與日本相繼與大陸建交,這座小島終于
徹底消逝在人們的視線中,甚至連世界衛生組織都將臺灣除名。”
  “孤立無援是那個時候臺灣的真實寫照。”
  “反攻大陸?”
  “中華正統?”
  “三民主義統一中國?”
  “終于成了笑話!”
  “所有的年輕人憤懣著,他們想問問,自己所在的地方將何去何從?”
  “而現在,我們這一代年輕人的夢也醒了。”
  “那天我為什么會唱這首歌?因為我在害怕,我終于去了大陸,發現它和我想象的
不一樣。”
  “和今天抗議的年輕人一樣,其實他們也在害怕。”
  “臺灣在大陸面前,屬于弱者。當服貿進入臺灣,自己的生活會不會受到沖擊?以
后會如何?會被統一嗎?會被武力征服嗎?我們的生活會怎么樣?我們,臺灣的年輕人
,大家不都說我們是未來的主人翁嗎?為什么大陸沒有想象中的貧窮,為什么臺灣沒有
自夸的那么美好,為什么我們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決定?”
  “難道這座島真的要成了亞細亞的孤兒?”
  大飛哥憤怒甚至悲痛的吶喊著。
  然后他的吶喊在人群反服貿的抗議聲中,成了最不起眼的波瀾,馬上被群眾民意的
浪潮淹沒,再無聲息。
  第二天,大飛哥將他在現場攝下的照片全部發給了我。
  其中一張,是他自己的,大概是友人幫他照下。
  大飛哥抱著受傷的手臂,背對著身后數以萬計的抗議群眾,雖千萬人他獨往矣。
  看著他的照片,我會想起送別那晚,他彈唱歌曲的場景。
  亞細亞的孤兒在風中哭泣
  黃色的臉孔有紅色的污泥
  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懼
  西風在東方唱著悲傷的歌曲
  亞細亞的孤兒在風中哭泣
  沒有人要和你玩平等的游戲
  每個人都想要你心愛的玩具
  親愛的孩子你為何哭泣
  多少人在追尋那解不開的問題
  多少人在深夜里無奈地嘆息
  多少人的眼淚在無言中抹去
  親愛的母親這是什么道理
  親愛的母親這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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